直到凝煙撲向她的時候,羅敷才用盡了全身力氣,拚了命的喊出了聲:“救命啊!快來人啊!”還未及眼前,隻見一道金光閃過,佛光寺的大師突然跳了出來,後麵跟著年輕的和尚靜言。大師一手指著凝煙:“大膽妖孽!竟敢傷害本朝皇後!老衲今天就要收了你!”

說完舉起缽盂一束金光掃過來,就要捉她,凝煙雖然心中恨得牙癢癢,可見突然來了這許多幫手,心中暗自吃了一驚,看到有佛光寺的大師相助,心知自己絕對討不到便宜。這是才恍然大悟,竟然她是有備而來,怪不得見到自己雖然恐懼卻並沒有驚訝的樣子,原來這就是為她設下的圈套!

凝煙氣的不行,但此時對方人多勢眾,自己還是先走為上,可如此放過羅敷她又實在不甘心。左躲右閃,躲過了幾次大師的攻擊,心裏盤算著怎麽給她一點小小的懲罰。見羅敷瑟縮在地,她突然心上一計,自己這樣東躲西藏,雖然得以僥幸逃脫,但還是太虧,於是幹脆撲向羅敷,心想傷害不了她嚇嚇她也好。便縱身朝羅敷撲去,羅敷嚇得腿軟,臉色一白。連忙站起想要躲開,不料這一站一跑,動作太突然,又太猛,竟撞上了那菩薩前的香案,香案上擺著一個大大的香爐,被撞得搖晃起來,接著就倒在了羅敷的身上。

凝煙心裏一喜,本想趁此機會了解了她。佛光寺的住持大師見狀不好,也撲上去營救,大叫一聲:“娘娘小心!”又是一束光柱朝凝煙射去。凝煙沒能近得了羅敷身邊,見有危險隻好先躲開再說。掃開了凝煙,住持大師上前扶起羅敷,查看她的傷情。

她本就嬌弱,被這麽一幢、一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住持大師神情焦急道:“娘娘,你怎麽樣了?你沒事兒吧?”

羅敷隻覺得小腹疼痛難忍,頭腦發昏,簡直不堪忍受著痛苦。理智卻支持著她,艱難地說:“大師……別管我,我沒事……趕緊……去收妖。”接著一隻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忍著痛。

住持大師忙把羅敷交給從旁幫忙的靜言,又與凝煙展開一場惡戰。凝煙似乎也受了傷,但大師也不敢怠慢。而此時靜言要照顧羅敷無暇幫忙,大師一個人要完全收服凝煙也不是那麽容易。

靜言托起羅敷的上半身,著急地問道:“娘娘,你感覺如何?”

羅敷痛苦不堪,強睜開眼睛,看見不遠處大師與凝煙激戰。心裏略微放心了一點,這才說:“本宮隻覺得下腹好痛……好痛啊……”

“啊?什麽?”靜言腦子一片亂麻,口中喃喃道,“這是怎麽回事啊?這怎麽了……”

此時秦武也趕了過來,一把擠開靜言,抱住妹妹。羅敷一見是哥哥,帶著哭腔說:“哥哥,孩子……孩子保不住了……”

秦武驚得臉色大變:“你胡說什麽?”連忙將她的身子抱起來,一隻手從大腿下麵托著她,卻感到一陣濕熱。秦武抱住妹妹大步走出了廟門,大吼一聲:“備馬備轎!下山回宮!”

眾人不敢怠慢,連忙準備好了下山去。

躺在宮裏的**,羅敷再次失去了意識,不過這次不再是中邪,而是因為腹部的劇痛。一大堆的產婆宮女圍在床邊,所有的太醫都圍在床前。柳皓軒兩眼血紅,死死盯著秦武,忍住了給他一耳光的衝動,吼道:“你不是答應朕護她周全嗎?!為什麽會這樣!你告訴朕!為什麽?!”柳皓軒對山上發生的事情全不知情,隻以為是發生了意外,所以暴怒。

秦武也心痛至極,想起這是柳皓軒惹起的麻煩,心裏又恨又惱,明明是這個男人才讓我的妹妹遭此橫禍!若非在意他,妹妹又怎麽會冒著生命危險用自己作為誘餌去釣那個怨鬼上鉤?秦武含著恨意帶著一臉冷笑道:“皇上隻知責備別人,卻忘了罪魁禍首正是你自己!”

柳皓軒憤怒之極,再也控製不住,順手就給他一耳光。秦武被打得一個趔趄,扶著桌子好歹沒有倒下。但他依舊冷笑著說:“柳凝煙是誰?皇上不會不認識吧?羅敷心心念念,害怕這個女人奪了她的愛,要選用自己作餌,誘她上鉤,這才在山上有了一出激戰,那女人心思好歹毒,臨了還不忘向羅敷下毒手。羅敷正是在避開她的攻擊時動了胎氣,傷了身,才會這樣。你說!這不該怪你怪誰!都是因為你,羅敷才這樣!”

柳皓軒如遭雷擊,愣在原地臉色慘白如鬼。“你說什麽?她竟然去找凝煙??”

“凝煙?嗬嗬,叫的可真親熱啊。枉費我妹妹癡心一片,對你情意如山,你竟然這樣待她!我告訴你,姓柳的,這次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柳皓軒驚愕之際,無言以對。秦武似乎還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可他什麽也沒聽見。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羅敷……她竟然什麽都知道了……可是她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她這樣害怕,帶著恐懼和悲傷一個人麵對,她竟然什麽都不告訴我!

又一轉念,這些日子以來,羅敷明裏暗裏問了他多少話,他不是死咬著不肯說嗎?雖然也是因為怕她擔心,可難道沒有想隱瞞自己對凝煙的情嗎?雖說仍是兄妹之情占多數,可為何他每每一想起凝煙,也會有著難掩的情愫?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是他的錯,他不能推卸這樣的責任!他無力地倒在椅子上,痛苦地呻吟著,為了正在受苦的羅敷,為了他還隻有3個月的孩子!一想到孩子,柳皓軒猛然抬起頭來,孩子!孩子怎麽樣了?他剛站起來想奔向床頭。

一個老太醫跪倒在他麵前,一臉悲痛地說道:“皇上,節哀啊!孩子……孩子沒能保住啊!”

柳皓軒呆在原地,臉色悲痛難掩。想起自己的過失,隻能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離開,自己一個人坐在羅敷的床頭,無人時,淚流滿麵。他伸手撫摸著羅敷的臉頰,悲痛道:“敷兒,我對不住你,都怪我,讓你放心不下,才會這樣,對不起你。”

羅敷在他撫著臉頰的柔情蜜意下,似乎微微嚶嚀著。柳皓軒含淚盯著她美麗而憔悴的麵容,心疼極了。可她並沒有醒來,她昏睡的神情仿佛很痛苦,仿佛仍在掙紮著什麽。這一夜,柳皓軒抱住羅敷,在床邊整整坐了一宿。

第三日的時候,羅敷終於醒了過來。她的臉色白的如同池中初開的荷花,那麽無瑕,也是那麽嬌弱。柳皓軒將她緊摟在懷裏,淒然道:“敷兒,別難過……”

羅敷抬起疲憊的眼睛:“怎麽了公子?我……”

隻一刹那,她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她知道了這意味著什麽,她明白了。雖然她顫抖著,盡可能不讓自己明白,不讓自己清醒,可她還是無法克製的大放悲聲。

“孩子!我的孩子啊!”痛苦的呐喊,仿佛一個靈魂穿越地獄入口時的慟哭。

柳皓軒也無法抑製眼淚的流出,一夜之間,他的麵頰上長出許多胡茬,似乎蒼老了許多。

“對不起,敷兒,我早該告訴你這一切。可我沒有,讓你受到這麽大的傷害,其實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了我們的孩子。都是我的錯。請你……請你原諒我~”

羅敷泣不成聲,無法言說內心的悲痛。她哽咽著說:“是我那麽任性,一定要爭個輸贏。是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我明明知道危險重重,可我還是要這樣做。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孩子。我……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臣妾不配做母親啊!”

兩人抱頭痛哭,更加無法遏製。

羅敷撫摸這柳皓軒的臉頰,淚眼朦朧地問道:“公子,告訴我吧。她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會如此執著於你呢?”

柳皓軒沉重地歎了一口氣,無限悲涼地說:“其實,我和她之間什麽也沒有過。誠然,我對姐姐也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好感,是兄妹之情,或許還有些別的情愫。可是,終究這些都無法超越血緣的力量。這力量就是,我們今生永遠隻能是兄妹。我一向是理性的,因此這情愫於我並不明顯,根本沒有產生什麽樣的作用。可姐姐卻不同,她是感性女子,何況後來又被囚禁於中庭宮中,難免胡亂多思,釀成悲劇啊。敷兒,你一定要相信我,哪怕我曾經有過那麽一絲的閃念,可也沒有任何明確的動機啊!你一定要相信我!”

“至於姐姐,我對她不是沒有感情的。可是,那也是在傷害你之前,如今,她對你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竟然使你流產,殺我兒子,即便是父母在天之靈,也不能容她了。我……我代她向你賠罪了!”

羅敷連忙伸出胳膊,將他緊緊摟在懷裏。她現在明白了,甚至有一絲慶幸,孩子死去了,可她卻換得了柳皓軒堅定不移的心,站在她的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