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念坐在研究生辦公室，看著寫滿英文字母的屏幕發呆。
腦袋昏昏漲漲，一個頭兩個大。
要不是昨天晚上熬夜幫熊貝貝改開題報告，她也不至於現在像個呆呆傻傻的小白癡。
想起那份拚拚湊湊、慘不忍睹的開題報告，陶念忍不住歎息。
簡直是違反職業道德啊喂！
科學研究一定要嚴謹啊喂！
她扶著額頭，望著茶杯裏浮浮沉沉的幾片茶葉，心情也跌宕起伏。熊貝貝的‘一夜開題’一定瞞不過劉教授的法眼。
劉珩教授是帝都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的一級教授，學術成果斐然，治學態度十分嚴謹。他平時溫和有禮，舉手投足間，一派儒雅的學者氣質渾然天成。
可隻要談及學術問題，他就能瞬間變成上世紀留著八字胡、手拿藤條，隨時準備照著你手掌心抽幾下的嚴厲教條老學究。
絕不允許抄襲，絕不允許造假，絕對要親身調查。
劉珩教授的‘三絕主義’讓他當年成為和傅宏教授齊名的‘公管雙煞’。
陶念聽說，傅宏教授是劉教授的大學同學。兩人從大學開始就是好友，後來一起讀書直到博士畢業，又一同來帝都大學任教。而傅教授的治學態度，於好友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沒親眼見過兩位教授同堂的風采——
陶念考上研究生時，這位傅教授已經去國外工作定居多年。而劉教授也和密友分別，黯然神傷後自此在學院一枝獨秀。
陶念正撐著下巴神遊，忽然感覺頭頂似有一陣陰森森的涼風。
劉教授不知在她麵前站了多久，看著得意門生愣愣地發呆好一會兒，他忍不住板著臉敲了敲陶念的桌子：“讀論文時不要分心，影響效率。”
低效工作，不如不做。
陶念乖巧地連連點頭，並把自己整理打印好的研究計劃書交給這位活閻王。
劉教授粗略地翻看後，十分滿意，說道：“叫上熊貝貝，來小會議室。”
會議室走廊。
陶念用力拖拽著連連後退的熊貝貝，一路蹭到會議室門口。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一邊安撫著哭唧唧的熊貝貝，一邊抬手敲門。門板剛剛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門就從裏麵打開。
一個穿白T恤的高個子男生衝她們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白淨的牙。
熊貝貝惴惴不安地走進會議室，低頭選了個離劉教授最遠的座位坐下。陶念無奈地接收到好友的眼色，又像往常一樣選了個兩人的中間位置，為熊貝貝擋住劉教授的死亡凝視。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劉教授站起身，拍拍站在它身旁的男生肩膀。
“這是你們新入學的小師弟，宋軾，從帝都大學本部保研到我們課題組。”
高個子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色微紅：“師姐們好，我是宋軾。宋詞的宋，蘇軾的軾。”
劉教授對組裏終於有個男生這件事，感到非常欣慰。
農村研究經常進行田野調查，有個親傳男弟子，他也比較放心。
“以後，宋軾就和陶念一起進行鄉村治理問題研究。”
劉教授慈眉善目地看著宋軾，欣賞之情掛滿眉梢。
“有什麽問題，就問陶念師姐。她對鄉村問題有很多獨到的見解，尤其是精準扶貧和農村人口外流現象的治理。你們兩個人多交流探討，對打開你的科研思路很有幫助。”
“陶念，你帶宋軾四處轉轉……”
慈悲的彌勒佛轉身，恢複了活閻王的本來麵目。
獸麵人心，獸麵人心。
“熊貝貝！你留下！你看看你開題報告都寫了些什麽東西！”
劉珩教授的怒吼震得會議室都跟著發抖，熊貝貝的苦瓜臉拉得又長又綠，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迎接老教授的唾沫星子。
陶念轉身給熊貝貝比了個安息的手勢，帶著宋軾離開會議室。
宋軾似乎被劉教授的兩麵變化驚著了，耷拉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兩人並排走著，直到電梯口都沒說話。
陶念悄悄側頭打量這個小師弟。
男生大概有一米八多，衣服幹淨整潔，一頭黑發蓬鬆張揚，皮膚很白，眉眼溫和耐看，在學校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帥哥。
陶念走進電梯，按了樓層，笑著安慰他道：“師弟不要太擔心，師姐可以罩你。”
宋軾慌忙鞠躬，幅度太大，後腰‘嘭’的一聲撞在電梯上。
“以後就拜托陶念師姐照顧了！”
小師弟慌裏慌張地直起身，想揉一揉後腰卻又覺得不好意思。手忙腳亂之中電梯已經到了一樓，在陶念的示意下，小師弟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
陶念憋笑憋得很難過。
好好的師弟，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陶念一臉豪氣地拍拍宋軾的肩膀：“小師弟以後不必行此大禮，走，師姐請你喝奶茶！”
帝都大學奶茶店味道還是不錯的，陶念今天還特意點了兩杯最貴的奶茶喝。
請別人喝奶茶，當然價格高點更顯心意啦。
陶念付完錢站在窗口靜靜等著，宋軾就默默地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女生穿著淡藍色長裙，頭發梳成長馬尾，低頭看著手機，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卷著自己的發尾玩。白淨的臉上撲了薄薄的粉，一雙杏眼像星星，顧盼生輝。
陶念端著奶茶走過來，看宋軾還站在原地發愣，便把奶茶遞到他麵前，叮囑道：“師弟一定要認真做科研，有關鄉村治理的問題你可以和我探討，不要學你貝貝師姐，就知道追星。”
不到兩年她就要畢業了，一定要讓老劉的鄉村治理後繼有人才行！
宋軾接過奶茶，點點頭，咬著吸管跟在她後麵。
陶念帶著宋軾走走逛逛，從行政樓走到圖書館，又從體育場走到男生浴室，陶念不常運動的小腿都快失去知覺。新收的小師弟請她在學校食堂吃了晚飯，還拍著胸脯保證以後陶念師姐可以吩咐他做所有的雜事。
陶念很滿意，哼著歌回了宿舍。
剛開門，就見熊貝貝一臉喪氣地坐在電腦前，頭也不抬地劈劈啪啪打字。
陶念安撫地摸摸熊貝貝的頭，熊貝貝的櫻桃小嘴快撅到天上。她橫了陶念一眼，又轉過身去研究令人頭大的英文文獻。
“我下午被老劉批了！他說我學術態度不端正，治學不夠嚴謹……”
熊貝貝臉上的怨念比沒見到傅星與時更甚。
“他給我留了二十篇論文當作業，下周就要交讀書筆記……沒人性！”
陶念拎著剛從食堂排隊買來的鹵肉飯，放在熊貝貝的鼠標旁邊。
“這味道……鹵肉飯！”
熊貝貝小鼻子微微翕動，頓時兩眼放光，美女風範早就拋到一邊，拆開盒子狼吞虎咽。
陶念把滾燙的豆漿打開晾著，放在她手邊：“劉導雖然有時過於嚴厲，但也不無道理。熊貝貝同學，好好搞科研才是正道！”
熊貝貝大吃特吃，含糊地點點頭。
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改變一個人也要潛移默化。
慢慢來吧。
陶念換好衣服，爬上床，給F發微信。
念念愛吃桃：大神，在嗎？
念念愛吃桃：要開一局嘛？
等了幾分鍾，微信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陶念有些鬱悶地把手機扔到一邊。
沒有大神，她現在都沒有心情打遊戲。
陶念躺在**，濃密的長發像小扇子一樣鋪開。
她又想起大神幹淨透徹的嗓音叫她‘念念’，想起那聲讓她臉熱心跳的輕笑。
不知道大神什麽時候會上線。
煩躁。
大神沒上線的第一天，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