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蟬愣住了,她入宮這差不多一個月的日子裏,從來沒看到她的皇後姐姐對她冷過臉。而今天她不但冷了臉,還對自己十分嚴厲的這般說話,這令她一時有些詫異,呆呆地立在了門口。

“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回去做,今日我陪著你,看著你,直到你學會為止!”柳玉蝶喝斥著柳玉蟬,眼看到她旁邊同樣發呆的小環,不禁皺了眉喝到:“你還愣著做什麽?扶著你的主子回去做!”

小環被喝斥著回了神,趕緊下跪行禮。而後就拉著有些委屈的柳玉蟬回到了殿裏的大桌前,將做燈的材料往她的麵前送。

柳玉蟬嘟著的嘴巴越來越高,眼中也泛起了水花,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把雲衣和小環兩個都嚇了一跳,趕忙要哄。

“你們兩個先下去!”柳玉蝶沉著臉讓兩人出去後,自己坐在了柳玉蟬的對麵,一邊動手整理著麵前的材料,一邊話語嚴厲卻有帶著無奈地口氣同柳玉蟬輕聲說到:“你很委屈嗎?哭成這樣,是我這個當姐姐的打你了嗎?你可是貴人啊,這般哭哭啼啼地像個孩子,像話嗎?你是不是想人家聽見你的哭聲,誤認為我這個當姐姐地來欺負妹妹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柳玉蟬抽泣著一邊抹淚一邊解釋:“人家,隻是從來,從來都沒被姐姐這麽凶過嘛!”

“我為什麽凶你呢?還不是為你好?”柳玉蝶說著歎了一口氣:“哎,我知道你還小,玩性為大,隻想著方便就偷懶去弄那香囊,可是我為什麽叫你做**燈,不是已經告訴你因由了嗎?難道你忘了嗎?”

“沒忘,你說了,是為我好。”柳玉蟬低聲回答著。

“你還知道我是為你好?”柳玉蝶動手將手裏的帕子丟給了她,而後無奈地說到:“你好好想想,自打你進宮,你被皇上召幸了幾次?我知道你心裏有姐姐,想為姐姐出氣,隻是你年輕氣盛不懂這後宮的處事之道,雖然是把韓婕妤弄的禁足,可是你呢?你得到了什麽?本來是大好的開始,可是從那日到今天,皇上都沒召幸與你,就算是我這個當姐姐的親自安排,可是皇上也都去了別處,你說這是為什麽?”

“大概我那醜樣子讓皇上討厭了吧。”柳玉蟬埋著腦袋答話,關於召幸這是她最羞於啟齒的事,不禁是這事本身就羞人,更重要的是,皇上似乎真的因為自己提到了錢貴嬪而發了脾氣,從那日後,一次都沒召幸於她,這讓才晉封了貴人本該紅火一陣子的她,提早進入了被人看淡的日子。所以皇後姐姐這麽一問,她還真是羞的不能抬頭。

“醜?”柳玉蝶一聽她這麽說,蹭的起身,將她拉扯到銅鏡前,大聲地對她說到:“抬起你的頭來!你看看鏡中的自己,告訴你姐姐我,哪裏醜了?”

柳玉蟬慢慢地抬起頭,看了看那鏡中美貌的自己,說不出話來。

“傻妹子,你不醜,我們兩姐妹不說是人間絕色,但也絕對不醜。你被皇上冷落是因為你惹惱了他,可是當真就是皇上惱恨你到這個地步了嗎?不是,他是要顧忌到錢貴嬪,是要保全你,而選擇冷落你。其實他不是不想寵幸你,像你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容貌,正是最美的時候,皇上他怎麽會不喜歡,怎麽會覺得你醜?隻不過,他要找一個台階來再度寵幸你啊!”

“再度寵幸?他要是想寵幸我,自然就會召我了,可是這近一個月來,他從沒有過啊!”柳玉蟬小聲地嘟囔著。

“我不是說了嗎?他需要一個台階,他要保全你,自然是哄那女人開心,自然是裝做忘記了你,盡管有我安排了你,可是他不想我和那女人之間起衝突,也更不想我被人議論為你鋪路,所以他隻有選擇繼續裝做忘記你,而我身為皇後,更是要懂皇上的意思,所以我也什麽都做不了,而現在,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個法子要你在皇上麵前再度顯現,讓皇上‘想’起你來,可是你卻挑三揀四,一句沒耐心就不想做了,你可知道,這宮裏有多少人,為了能讓皇上一幸,而費勁心思?”

“可是姐姐,我難道做了**燈,皇上就會召幸我嗎?”

“妹妹,你聽著,隻要你好好地學會做,並且熟練的做好它,我保證皇上一定會召幸你的。”柳玉蝶一臉的肯定。

“真的嗎?”柳玉蟬有些懷疑。

“我是皇後啊,是你的姐姐,我會幫你的,總之隻要你做好了,我一定會給你安排好的。”柳玉蝶說著將妹妹拉到了大桌前,動手將剛才自己整理的材料送到她的麵前說到:“來吧,姐姐陪著你,今天一定讓你自己做出一盞來!”

柳玉蟬點點頭,動手拿過輕紗,口中輕聲地說到:“姐姐,你自己會做嗎?”

“**燈嗎?我當然會了。”柳玉蝶說著,自己拿出一片紗來,直接將穿好絲線的繡針捏在手中開始在薄紗上飛舞。隻片刻功夫,那一片紗上就勾勒出了三朵姿態各異的**來。她一邊將紗往燈架子紮,一邊對柳玉蟬說到:“這**燈你姐姐我是經常做的,早已熟手,喏,你照著做吧。”

“姐姐,我不像你啊,我沒你那麽手巧,也沒你懂的那麽多,更不是……”

“我知,你不是我這樣從生下來起,就知道自己是要進宮為妃的。你知道我學了很多,知道我琴棋書畫,都是不差的,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當初在東宮的時候,卻是最笨的一個。”柳玉蝶說著有些無奈般的輕歎了一下。

“不是吧?姐姐不是很厲害的嗎?我聽母親大人說,當初你的琴技被宮廷樂師都稱讚過啊,還有你的……”

“被稱讚過難道就是最好的嗎?我當初也以為我自己不比別人差,我甚至天真的認為我能當上太子妃也是憑借著我的才華與技藝,可是做了太子妃的同時我才明白,是我想的太簡單,是我太自以為是,原來,我能做太子妃是因為太後指定了我,而我的才華,竟然是三人裏最差的,就連德妃,當時還是一個丫頭的德妃,都手巧的可以繡出逼真的花朵,打出七彩的墜子,編織出可愛的玩偶。而我所會的一切都是那麽的普通,隻不過是身為一個女人應該會的那些罷了……”柳玉蝶說著一臉的失落,似是完全陷入了回憶中。

“竟然會這樣啊,可姐姐,要是照你那樣說,妹妹我可更沒資格進宮了,我可是,可是什麽都不會呢!”柳玉蟬說著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姐姐啊,空了給我講講你的事好嗎?”柳玉蟬十分好奇,原來她心中那個完美的姐姐竟然也有技藝落後與於他人的時候。

“好啊,不過要等你先學會做燈,討了皇上的喜歡再說,你知道嗎?這**燈還是我當時同那董溫儀學會的呢!因為這**燈,皇上才與我有了一份深深地情,因為這**燈我和皇上之間才有了屬於我們兩人共同的記憶,而我這次叫你也用同樣的辦法,就是將姐姐我與皇上的共同記憶分給了你,你該明白姐姐對你的付出和這份心意了吧?”

柳玉蟬看著姐姐那淺淺地笑容,不好意思的笑了:“姐姐對不起,是妹妹不懂事讓姐姐操心不說,還不知道珍惜機會,姐姐您放心,妹妹一定會學好做好的,不過姐姐,你把這**燈後的故事講給我可好?”

“好啊,不過不是現在,來,我們一起做燈好了。”柳玉蝶說著拉著柳玉蟬一起動手,當她看到妹妹終於專心的去做燈時,她的唇角浮現著一抹笑意。

……

金秋紅葉,琉璃映霞。轉眼便是九月九日的重陽佳節,這一天皇宮內各處擺放著黃菊,茱萸,張掛著彩燈,透露著節日的氛圍。前朝今日沒有早朝議事,一大早的要舉行祭祖典禮,身為皇後的柳玉蝶早已與皇上協同太後前去上香叩拜,宣讀祭文。隨後他們還要出席早間的花展與各處的見禮,而後宮其他嬪妃則沒那麽辛苦,隻按照規矩,個個將自己打扮的得體後就早早地到了禦花園裏相聚,等待皇上與皇後的到來,一起參加賞花遊園以及夜晚的佳宴。

重陽節裏,大家都是喜歡沾著節日氣氛的,所以早上雲衣送來的兩身宮裝上都很合時宜的繡著**,而柳玉蟬選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那裙擺處用金色的絲線勾勒著一大朵金菊,倒是份位的透著喜氣。

流雲髻,燕雀釵,兩朵金黃色的**別在髻側,將她那張白皙的臉襯出年輕的朝氣,更添一份花的嬌嫩與清香。

細眉用黛石輕輕勾勒後,未施脂粉香膏,不點朱砂花鈿,就連粉嫩的唇上也並未沾紅,隻用自然的粉表露著山茶般清純的一切,將一個自然純美的人兒清清爽爽地展現在鏡前。

“雲衣,我這般無妝真的沒關係嗎?”柳玉蟬雖然對自己的相貌是有信心的,但這般不施妝容卻是她不曾想過的,尤其是這樣的日子,大家都在爭奇鬥豔,而自己偏偏不去打扮,這似乎有些不妥。

“主子,您放心吧。今晚您一定是最耀眼的一個!”雲衣十分肯定地說著,將繡著**的薄紗披風給主子係上:“主子,今日裏如您所說大家個個都是爭奇鬥豔,一個個不知道描畫成何等模樣,皇後差了秀兒來提醒,叫您這般無妝,其實是叫她們襯出了您啊,您想想,畫的過了,得罪人啊,畫的一般卻又不顯您了,倒不如不畫,就似以退為進是一個道理啊!所以主子,今日您一定是最顯眼的那個。”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擔心了,我隻擔心我不化妝會被人說道。”柳玉蟬說著起了身,叫小環與雲衣帶上一盞自己做的最好的**燈出了殿上轎去往禦花園。她很有信心按照姐姐教的,在今天獨得光耀,隻不過她沒想到同樣與她不施脂粉的還有她人,甚至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