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嚴利敏的人魂果然在我的身上,不過此時我已沒有最初的那種害怕了。

或許是他跟著我到了這間屋裏,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吧,所以再次現身了。可是為什麽小佳一來我就可以動了,難道是小佳把門打開後陽光照了進來的原因麽,要不然我剛進來時他為什麽要把門關上。

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讓大媽給我講一講嚴利敏生前的事,了解了他的性格才有助於去探知他自殺的真正原因。

“小敏爸走後,我一個人在鄉下帶他,每天又要給他做飯又要種地。小敏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4歲開始就能夠幫著我幹農活了。”

“為了湊夠小敏的學費,我除了種地,還要去鎮上撿垃圾賣,賣了錢就用一個布袋子裝上,看著袋子一天天鼓起來我就高興,我總想著要讓他把書念出來”

講起嚴利敏的事,我看她眼裏又煥發出了光彩,嘴角似乎還有了微笑,回憶過去也能讓她這麽快樂。

“小敏的學習成績很好,是我們鎮上第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學生,鎮政府還幫他交了第一年的學費。我想著他要到大城市去了,總得有件像樣的衣服吧,便拿出了買種子的錢給他買了一套西服。雖然他當時說我浪費錢,不過我知道他心裏很高興,看著他高興,我也高興。”

“後來他穿著這套西服去上大學,我就在家裏給他準備第二年的學費,鎮上的垃圾太少,我每天早上走兩個小時路到縣裏去撿,下午再走兩個小時回家,雖然很苦,但我一想到小敏能讀上大學我就有了動力,每天都堅持著。”

“直到有一天,村書記跑到家裏來找到我,說小敏在學校自殺了,我聽了突然感覺天都塌了,我不相信這是真的,趕快坐車到了學校,學費還是從鎮上借的。”

她嗓子沙啞著,說起話很費力,語速也很慢,然而她卻似乎不感覺到累。

我和小佳就這麽靜靜地聽著,這是一個母親在講述著自己兒子的事情,從她口中,我們可以了解到一個更真實的嚴利敏。

“當我趕到學校時,小敏已經被放到了殯儀館,隻等我簽字就要火化了。他死時的樣子我至今都記得,眼睛睜得大大的。殯儀館的人說怎麽都抹不下去,我不相信,我邊喊著他邊給他抹,可還是不行。最後他就這樣睜著眼被火化了,我的小敏死不瞑目啊。”說到這裏,她情緒又激動了起來,開始抽泣,聲音是那樣的哀慟,感覺把我的心都要撕裂了。

“大媽,據說他當時並沒有留遺書,你在整理他遺物時發現了什麽吐嗎?”等她情緒緩和下來,我插了一句。

聽我說完,她掙紮著要下床,我忙問她要拿什麽東西。

她用手指著牆角的那口櫃子說,“小敏的東西都在裏麵。”我便走過去把櫃子搬了過來。

打開櫃子,最上麵是一雙皮鞋,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正是那晚上我轉過頭想讓B幫忙時看到的那雙沾血的鞋子,一模一樣。想必這就是小敏死的時候穿的那雙鞋子。

她彎下腰去拿鞋子,本來我對這雙鞋子很怵的,可看著大媽那艱難的樣子,我心一橫,伸手去拿出它交到大媽手上。

這時我看到,雖然嚴利敏已經死了五年了,可這雙鞋子表麵竟然沒有一絲灰塵,看來大媽經常在擦拭著它,想到這裏,我又覺得眼中一陣酸澀。

她把鞋子拿到手上,細細捊了捊上麵的鞋帶,便把它放在一旁。

鞋子下麵是一疊衣服,我拿了過來,從上往下依次是黑色領帶、灰色的襯衣、藏青色西服與西褲,還有一雙黑色襪子,正是他死時穿的那一套。

大媽一件件拿起它們,打開來看了又看,再一件件重新疊好放在一起,她做這件事是那麽的仔細,那麽的小心,仿佛是怕把衣服弄皺了,那樣穿起來就不好看了。

我接著看向箱子,裏麵分成了兩半,一半是一些衣服,應該是嚴利敏平時所穿。而另外一邊,全是書籍,大概有二三十本之多。

我注意到,其中除了大學課本外,還有一些是心理學方麵的書,不知道是他在學習心理學,還是說真如當年學校通告裏所講的那樣,他患有輕度抑鬱症,而他自己也認識到了這一點,在通過看心理書籍自我治療?

這時,大媽又想過去,看她的樣子是想去拿一本書,我忙讓她坐下,問她要拿哪一本,她給我指著一本紅色封麵的書,我看書的名字叫《哀傷與憂鬱》,看來也是一本心理學書籍。

我把書拿給她,隻見她把書打了開來,從裏麵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我。

紙是折疊著的,已經有些發黃。

我知道,這張紙或許就是能解開嚴利敏自殺原因的關鍵物品。

懷著無比好奇的心情,我慢慢打開了它。

紙上隻有三個字——不是我。

然而這三個字卻被寫了很多遍,以致於整張紙上全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看著滿篇的這幾個字,我仿佛聽見了當年嚴利敏心中的呼喊。我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但可以感受到他的委屈、難過與壓抑。

我把這張紙翻了過來,沒有發現其他線索。我問大媽“你發現這張紙時有去找過學校嗎?”

“學校就說是小敏有抑鬱症,我也不知道抑鬱症是什麽病,既然學校都這樣說,我就抱著他的骨灰準備回老家了。”

“在去他寢室收拾東西時,這本書就擺在他書桌上,我一下沒拿好,書掉在了地上,這張紙就漏了出來。我一個農村老太婆,什麽都不懂,就拿給他寢室一個姓趙的同學看。小趙看了後打電話通知輔導員過來,輔導員拿著紙條說要把這事報告給學校,讓我等她回複。”

“我又沒錢住旅館,那兩天都睡在小敏的**,他們寢室的同學都很好。小趙還每天給我打飯回來。好不容易等到了輔導員過來,她說通過對小敏同學的詢問,他死前幾天並沒有與人發生口角,也沒有反常行為,單憑一張紙條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聽了她的話,我也沒說什麽。小敏人已經死了,我心灰意冷,就想著把他帶回去好好安葬。”

“那你怎麽又在8號樓打掃衛生呢?”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天,我抱著小敏,剛剛坐到校車上。小趙就跑過來告訴我,說他們班上的同學知道我們家的情況,集體簽名向學校要求聘我為工人,解決我的溫飽問題。想來也是學校可憐我老太婆子,就答應了。”

“後來學校安排我當了一個清潔工人,我就要求到8號樓去,那裏有小敏的氣息,我想每天都陪著他。”

既然當年學校已經詢問過嚴利敏的同學,而並沒有得到什麽結果,看來這條路是行不通了。那怎麽才能知道當年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呢?

“我知道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小佳似是聽到了我心中在說什麽。

“什麽辦法?”我好奇地問道。

“我曾經聽我們那的人說有一種法術,如果一個人死後一直沒有投胎,那就可以把他的魂招上來。我們可以把嚴利敏的地魂招上來直接問他,地魂保持有對前世的完整記憶。”

雖然說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早就讓我從絕對的無神論者變成了有神論者,但現在突然告訴我可以把死去的人招上來對話,還是深深地震驚到了我。

“姑娘,求你幫幫我,我想見見小敏。”大媽聽說可以把嚴利敏招上來,顯得很是激動。

“你會嗎?”我試探著問小佳,她的身世對我來說始終是一個迷,我隱約覺得她與這些玄學有著一些聯係,然而她從來不告訴我。

“我哪會啊,我也就是聽說。這事需要法術很強的高人才可以做到吧。”說完無奈地兩手一攤。

“高人?”這個詞觸動了我的神經,哲學老師不是說我身邊有高人嗎,但是,我該怎麽找到他。

我找不到,那個老師肯定知道是誰,這樣想著,我拉著小佳就往外走。

“做什麽去啊?慢點,你拉痛我了。”小佳在後麵大喊。

我這才注意到由於自己心情急切,走路快了點,把小佳的手腕都拉紅了。趕忙鬆了鬆手,對她說“去找我的哲學老師。”

回到9號樓,我匆匆跑進海洋寢室,用他的電腦上學校教務處網站,找到了那個老師的電話號碼,這時我才知道他叫澤木措,看來不是漢族人,我給他拔了過去。

聽我說明來意,澤老師說其實當初他看見我後就對我身邊那股正氣很好奇,就幫我算了一下是誰在保護我。誰知任他怎麽掐指怎麽排盤,都找不到那個人,如此看來,一定是他法力太高,不受人測算。

一聽他也沒辦法,我就著急了,我總不能跑到街上去大聲地喊“保護我的那個高人,求你現身,求你現身!!!”

找不到高人,我周圍認識的人好像就這個澤老師懂一點玄學。

我在心裏權衡了一下,把嚴利敏的事情全盤告訴了他,希望他能幫助我。

他一聽此事竟然涉及五年前學校發生的那起自殺事件,一下來了興趣,說願意過來看一看。我心裏鬆了口氣,有他在,終歸是要好許多,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去找誰了。

他說他還在市裏,馬上坐車過來,讓我在校車站接他。

掛了電話,我就趕緊下樓了,小佳還在門口等著我。

“他要來嗎?”小佳滿是期待的問我。

“嗯,他馬上過來,我們去校車站那等。”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把嚴利敏的地魂招上來。”小佳有些不放心。

“等他來了再說吧,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其實我心裏也沒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半個小時後,澤老師終於從一輛校車上下來了,還背著一個很舊的帆布包,和他大學老師的身份一點也不搭。

我問他裏麵是什麽,他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猜應該就是電視上那些道士用來捉鬼的法器吧。

“帶我去你們寢室。”他直接說道。

他說話的語氣和樣子像是胸有成足,我心裏的石頭算是放下了,看來沒找錯人。

來到8號樓,我讓小佳在門口等著,便帶他上去了,舍管不認識他,問他是誰,我說是我的親戚,過來看我的。

隨著我們向826走去,我看到他的神情越來越凝重,也不說話,右手大拇指在另四個指頭上不停地移動,我知道,他又在“掐指一算”。

來到826門口,我拿出鑰匙剛要開門,他突然伸手製止了我,嚇了我一跳。

他低聲說“等一下。”

說罷取下身上的帆布包,手伸進去,像是抓了什麽東西,然後示意我可以開門了。

我剛把門打開個縫,他馬上就把手伸了進去,把手上的東西撒了進去,等我進到屋裏看到地板時,才知道他剛才是撒了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