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瑤記著廚師長的話,狗咬你,你不能去咬狗。她沒有搭理雲姐,喊采購的師傅過來,幫忙把父親送來的蔬菜過秤。

“我回去了,過幾天我來接檸檸和橙橙。”父親提著空籃子,深深看她一眼,歎了口氣。

戚瑤送他到門口,說:“爸,我沒事,我全款買了英才中學的學區房,方便孩子們上初中,現在手頭還有點餘額,我出來做事情,隻是想勞動勞動,身體也會好些。”

“嗯,那就好。”父親臉上稍許欣慰。

“您幫我整理一下我從前的書帖,我想練練字。”

父親驚訝看她一眼,趕忙點頭:“都好好地收在那呢,搬了幾次家也沒舍得丟掉,你媽說你將來老了,興許哪天又想練練。”

戚瑤愧疚地問:“爸,我是不是特別讓你們失望?”

父親慈愛地笑笑:“沒有呀,不過人呢還是不要好逸惡勞,你看我和你媽,也不是不能過日子,但能幹點活就幹點活,什麽都不做,坐吃等死,就沒價值了。”

“嗯。”戚瑤點頭,父親的話很樸素,但每一句都戳在她心窩子上。

送走父親,她回來幹活,配菜的小張瞧一眼在門口張望的雲姐,故意驚呼:“瑤姐,原來你是隱形的富婆啊,竟然全款買了本市最貴的學區房。”

戚瑤一邊洗菜,一邊笑著回答;“所以現在窮得很,不能再躺了。”

“哈哈,剛剛叔叔說得對,人要幹活,不幹活就是坐吃等死,沒價值了。”

“嗯嗯,幹活幹活,堂堂正正幹活,365行都是勞動,無所謂高低貴賤,更沒什麽好被恥笑的。”戚瑤大聲回答。

雲姐撇撇嘴,沒趣地走開了。

忙忙碌碌一天,終於下班。今天的活不比昨天少,一天下來,戚瑤身體是累了,但不心累。

回到小區時,孩子們依然在門口擺攤,兩人今天還加了新品種,切了小盒小盒的哈密瓜和西瓜。

“老媽!”

“老媽!”

姐妹倆聲音脆脆的,充滿著令人開心的能量。

“還整這麽多名堂,你們不用學習了嗎?”她拿起一盒西瓜看看,標價五元,比旅遊區便宜不少,不過估算一下,一個大西瓜大概切十份,去掉成本,還是有點賺頭的。

何檸回答:“學習完才幹這些的。”

“隻要不拖延,時間很充裕。”何橙說完,大聲吆喝,“西瓜、哈密瓜、礦泉水——”

戚瑤擠在她們中間,說:“你們倆回去吧,明天要起早,我來收攤。”

“九點回去,不耽誤休息。”

“對,九點我們一起回去。”

戚瑤無奈,隻得陪著她們。她真是服了這倆孩子,空閑的功夫,兩人對背單詞,背課文,一點都不浪費時間。

記憶中,她們倆一直學習好,省心,不用管,她都想不通,為什麽自己這麽疲遝,她們倆卻這麽勵誌,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來報恩的孩子吧。

九點鍾了,一箱水賣完,西瓜和哈密瓜剩下兩盒,姐妹倆打開盒子,三人坐在花池的水泥台上,開開心心地分吃了。

門口傳來吵鬧聲,一名打扮美豔的女子醉醺醺地從豪車下來,被背著孩子的青年男子拽住手臂,怒聲嗬斥,大概在責怪她晚歸,酗酒。

“還不是因為你無能!你若是有能耐,我又何必出去討生活!”

“我需要你去討生活嗎?是你和我賭氣,是你擺不平心態!”

“算了,我是對你失望,一年如此,兩年如此,也不知道想點辦法變通,到手的財富你都不抓住……”

“你別說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心裏清楚!”

孩子看上去隻有一兩歲的樣子,在他的背上大哭,戚瑤忍不住上去勸說:“別鬧了,嚇著孩子,快回去給她煮點醒酒湯,醒醒酒,早點休息。”

男子點點頭,伸手摟著女子,攙扶著她進了小區。

戚瑤和女兒們一道往自家樓道走,何橙說;“結婚也沒意思,我以後不結婚了。”

“三觀不合的人在一起本身就很痛苦吧。”何檸回答。

戚瑤說:“你們知道什麽,小屁孩,亂扯。”

姐妹倆對視一眼,情緒似乎都被剛才這對夫妻影響到了。

何檸看一眼戚瑤,說:“這種直接吵的還好,三觀不合,大不了最後分道揚鑣,我覺得媽媽的婚姻才可怕,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爸爸不是出意外,他東窗事發的時候,是不是會把所有的錯歸結在媽媽頭上?但實際上,這麽多年,是他一直在放縱你頹廢,好比溫水煮青蛙一般,讓你在安逸中失去生存和反抗的能力,最後任由他宰割!”

“別說了,”戚瑤心裏很難過,刺痛,她摟著女兒的肩膀:“都過去了,他也已經走了,咱們往前走,別回頭去咀嚼痛苦了。”

“我很恨他!以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何橙已經流淚了,她一個人先衝上樓去了。

“澄澄!”戚瑤想去追,被何檸拉住。

“讓她一個人哭一會吧,她比我感性,”何檸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眼圈紅了,“那是我們的爸爸呀,我們曾經最愛的爸爸,這半年,如果我們不是有姐妹倆,不是一直在相互勸慰、療愈,也許早就抑鬱了。”

戚瑤將她摟在懷裏,愧疚地說:“對不起。”

何檸哽咽:“這個世界,隻有父母不需要持證上崗,卻不知道,他們的每一個行為,會對自己的子女造成多大的影響。”

戚瑤噙著淚點頭:“是,希望從現在開始,媽媽和你們一起相互勉勵、治愈。”

她攬著何檸的肩膀進入樓道,說:“今天外公進城來了,我和他說好了,讓他幫我把舊時的書帖整理一下,到時候我看看到底還能撿起多少。”

“老媽加油!”

何橙在電梯門口等著,何檸過去,給她一張紙巾,讓她擦掉眼淚。

三人剛進電梯,樓上牌館老板娘一路小跑追進來,衝著戚瑤嚷嚷:“給你那麽多電話,你也不接,咋的不來玩了呢?明天過來玩幾把呀!”

戚瑤說:“劉姐,我已經戒牌了,您以後不要一直給我電話了。”

“咳,你男人又不是把錢都給那野女人了,多少給你留了幾百萬吧,那麽摳門幹什麽?”

牌館老板娘的話讓戚瑤鬱很反感,她不悅地說:“當著孩子們的麵,拜托您說話注意點。”

劉姐撇撇嘴,瞅一眼何檸和何橙,虎著臉嗬斥:“你們兩個一天天的,搞得我兒媳婦天天罵我孫女,天天拿我孫女跟你們比,明天別出攤了,信不信我掀了你們的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