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瞳孔裏看到了從未有過的深邃,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更是狠狠的瞪著她,像恨不得吃了她,連皮帶骨的吞進去。記憶裏他總是用一張笑臉對著她,或明媚,或邪氣,或溫暖,或蠱惑,卻從來沒見過這麽強勢霸道的他。
不,或許見過,從師傅說書的口中,從清苑那晚對待下屬的高高在上,她早就明白,這才是真的他,一國之王不容拒絕的威儀。
悟滄絕瀾輕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是早就想好了嗎?她的性格是不容逼迫的。他唇角輕輕勾開,帶著三分邪氣三分蠱惑四分柔和,然後輕輕張開眼睛,丹鳳眼裏是滿滿的笑意。
紫檀木看著他的轉變愣了楞,他這是……在妥協嗎?眼前這個人是如此的熟悉。她聽他如以往般含笑的聲音道:“阿木,讓我抱抱,抱抱就好。”
抱抱?她黑了臉,原來換了副神情性質還是一樣。
不待她應可整個人就被本來就抱著她的人抱的更緊了,緊的像要融為一體。當下,半分不敢動了。
他真的隻是抱著她,死死的抱著她,把臉埋在她脖子裏。
他是在為她考慮,可她隻是在為自己考慮。她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欠人東西了,別人可以欠她的,但她不能欠別人的,否者,寢食難安。欠債還錢還好說,欠人感情就是難以分得清了。可是,他真的對她有情嗎?
她可以確定有情,卻突然間分不清是什麽情了。
不知道如同木頭一樣被他抱了多久,隻聽他有絲魅惑的聲音在她耳邊有些委屈的道:“阿木,你真欺負人。”
她,欺負人?被他這麽一說,她不由的反思了起來。
“對,對不起。”她想了想道。既然是她欠他的,她便認了。可卻總覺得心裏很不對勁。
悟滄絕瀾丹鳳眼裏溢滿笑意,他笑眯眯的道:“阿木,你是傻了嗎?這種事情哪有什麽對錯。性命攸關,若是我倒下了,你能見死不救?”
“不能。”她想也沒想的道。三年前就欠他一條命無論如何自是不可能看他死在她麵前,而如今,他又救了她,這筆帳,更重了。即使沒有這些,憑他對她的關懷,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她也絕不會讓他有事。
“那不就完了。”他輕描淡寫的道,嘴角是漫不經心的笑意。他抓緊她身上披的衣服扶著她起身,離開地麵,兩人才感覺到冬日的寒風凜冽,如同刀刮。
“啊切!”悟滄絕瀾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大噴嚏,揉揉漂亮的鼻子,他低頭沒事的對她笑笑。
他一直躺在冰上,寒冰絕不止三尺,入侵骨髓,難怪他那麽強悍的身體也生病了,也難怪她一點沒覺得冰涼,是她一直趴在他身上。
他將冰麵上的外袍撿起來披好,待自己打整完善後,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修長的手指在她麵前晃動,輕聲道:“阿木,回神了。”
紫檀木眨眨眼睛,這才發覺自己的衣服已經穿好了,他又幫了她個忙,她現在可是連穿衣服的力氣都沒有。想了想,她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此處不見得安全。”
“好。”悟滄絕瀾也不廢話,直接打橫抱起她施展輕功往軍營飛去。
紫檀木身體一輕,整個人已經到了他懷裏。
悟滄絕瀾一路飛到的軍營外麵,血色麵具早已扣在了臉上,正想提槍來擋的士兵看見兩人後趕緊單膝跪地恭送兩人進去。
悟滄絕瀾大步往最大的營帳走去,一路的撞見的士兵雖然訝於兩人的姿勢和他唇上的痕跡,但都馬上低頭當什麽都沒看見。
可走到大帳門口時顯然就不是同樣的對待了。
兩人好幾步遠就看到了托著病體徘徊在門口的辛逸眠,而辛逸眠顯然也看到了他們。他狹長的雙眼危險的眼在悟滄絕瀾唇上掃了一圈,又看著他懷裏的紫檀木,皺眉道:“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口氣,明顯是在質問。
悟滄絕瀾不滿,很不滿,他有什麽資格質問他?!當下正要開口,衣袍卻被拉了拉,他低頭見她對他搖搖頭,於是癟了癟嘴不再管他。
紫檀木見悟滄絕瀾妥協了這才有些虛弱的對辛逸眠道:“我和木塔大戰一場,受了重傷,是他救了我。”
說完,看著他輕聲囑咐道:“逸眠,你傷勢很重,應該躺在**好生靜養。”
辛逸眠眉頭的結似乎永遠解不開一樣,但紫檀木說的也是實情,想起大戰結束後他派人四處搜尋也不見他的身影,父親又明令禁止不許他出去,整整一夜的漫長等待之後他隻好在他帳前等,希望他不要出什麽意外。如今,見他身受重傷,但到底是平安歸來,他凝神道:“那我扶你進去吧。”
說著就要伸手來扶她,悟滄絕瀾腳下一讓,笑容明媚的對他道:“不容少將軍費心,我會照顧好阿木的。”
說罷,抱著紫檀木繞開他往帳內走去。他總感覺,這個人對阿木的心思不那麽簡單。
辛逸眠的手僵在半空,半響,僵硬的收攏在袖中。看了密閉的大帳一眼,轉身往外走去。身後,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來人,準備熱水。”
辛逸眠腳步頓了頓,握刀的手緊了緊,強逼著自己吸了口氣抬腳往外走去。
那背影虛弱,卻仍舊孤傲。
屋中燒著火爐很是暖和,悟滄絕瀾輕手輕腳的將紫檀木放在**,再去案幾上為她倒了杯熱茶親手喂她喝。輕輕吹了吹才往她唇邊送,他輕聲道:“阿木,來,暖暖身子。”
紫檀木靠著他臂彎就著他的手小喝了兩口,搖搖頭道:“好了,我不渴。”
悟滄絕瀾也不強求,扶著她躺好又把茶杯放回桌上,這時,帳外傳來士兵的聲音:“絕公子,熱水燒好了,是否現在送進去?”
“進來吧。”悟滄絕瀾坐在床榻正好將紫檀木攔住。她現在這個虛弱的樣子,哪裏有半點男人樣。
兩個士兵扛著一個超大的木桶入內,將木桶放在屏風裏麵,這個屏風隻為遮擋門口的視線,放的角度完全不影響其他地方看到屏風後麵。
隨著兩人進來的還有許多提著水桶的士兵,他們將水倒入桶中調好溫度後躬身退下。
等所有人都退下後,悟滄絕瀾對帳外命令道:“沒有裏麵人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諾!”洪亮的聲音整齊應道。
悟滄絕瀾將紫檀木抱起幾步走到木桶邊將她放到木梯上,這木桶有一個人那麽高,沒有梯子還真不方便上去。
“你——”紫檀木靠著木梯見此情況微微皺了皺眉頭,低聲呢喃道:“我,我可以——”
“你可以什麽?”他笑看著她,在她有些迥然的臉色下一把撕開自己衣擺。她現在可是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
“你這是?”紫檀木剛有些不明所以,就見他將血色稠條折疊好覆於自己眼上在腦後打了個結。這下,她反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按說兩人早就坦誠相見了,如今這樣豈不是很多餘?她知道他是怕她尷尬,本來她還有些不自在,但他這番動作她反倒放開了。
反正都被看光了,那就大方點好了。“你過來。”
悟滄絕瀾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聽力卻是極好的,馬上往她麵前靠近,不偏不移。
她一直覺得他那雙眼睛才是他整張臉最奪眼的畫筆,卻不想這血色綢帶和白瓷膚色的交融更是一種奪人呼吸的美。紫檀木看著慢慢接近自己的這個腦袋,輕聲道:“再近一點,低一點。”
悟滄絕瀾微不可見的挑挑眉,按他精準的判斷來看,他現在的位置應該是和她麵對麵的高度。他將身子往下,頭低了不少。現在這個位置,應該及她肩膀。
紫檀木微微笑了,她的手被他放下時正好落在最高的木階上,也就是她肩膀的位置,如今微移就可以碰著他的頭。她用力抬起手,繞過他的發絲探到他的腦後,然後輕輕一拉那順滑無比的綢帶,血色綢條便緩緩飄落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