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紮緊白紗,為她整理好衣服,重新拉起她的手往廳堂中走去。
這一次,沒有遇到任何阻擋了。
悟蒼絕瀾按理說應該和錦後一起坐在上座,可他卻沒管那些,拉著紫檀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錦後微拉著眼簾,也權當視而不見。
“何時回國?”漫不經心的敲著手中丹蔻,錦後問的直接。
“等蒼離兩國戰事結束之後。”悟蒼絕瀾也答的直接。
錦後點了點頭,遂不再管她,而是將美目停在了紫檀木身上,上上下下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圈,其實也並沒有多仔細,道:“聽陛下喚你阿木,我還不知你真實姓名是什麽?”
紫檀木沒去看悟蒼絕瀾,悟蒼絕瀾也沒給她什麽暗示,她平視著錦後,淡淡的道:“幽琳木。”
離國統領幽琳木,如今風靡整個大陸的一代名將幽琳木。她不知道錦後是如何看待她這個別國統領的,但她並不願意騙她。
美目中波光難得一**,錦後難得的讚賞道:“巾幗不讓須眉,陛下這回倒是比你父皇眼光好多了。”
紫檀木被誇了,表情是淡淡的,榮寵不驚,但悟蒼絕瀾卻是非常高興,恍若誇的是他般,麵泛榮光,自得道:“那當然。”
錦後嘴角微微的勾了勾,看著兩人道:“我原以為陛下不願帶人回來是怕我這個太後太嚇人會吃人,現在見確是木兒軍務繁忙走不開,我來這一趟傷了木兒跟你們添了不少麻煩,隔日,我便回國。”
頓了頓,她又接到:“為你們準備婚事。”
婚事……紫檀木很想開口問問能不能緩緩再緩緩,但想想還是作罷,瀾國想要帝後的心態是她早有耳聞的,沒有馬上帶她走已經算是很客套的了。她猜,錦後這次來就是親自來逮人的,但顧及著她如今軍事太重要才給了個寬限時間,因此,既然人家已經先讓了一步了,她也不好再得寸進尺。於是道:“琳木並未怪罪錦後,一切誤會皆因這個莫名其妙的指環。”
紫檀木的回答顯然很得人心,錦後輕拍了拍手,便見的有一眾灰衣仆人手持托盤恭敬有禮的一字排開在紫檀木麵前。
托盤之上,無一不是整個大陸的奇珍異寶,隨便一件,也是價值不菲。
錦後起身,一眼掃過這些珍寶道:“隻是些俗禮,本來該送你雪玉簪做聘禮的,但那簪子三年前不知為何突然從寶庫裏失蹤了,隻好如此了。”
“雪玉簪?”紫檀木疑惑出聲,心中隱隱有種感覺,不著痕跡的看了身旁人一眼,見他鳳眼含笑的看過來。
“雪玉是千萬年難得的璞玉,如今更是舉世難尋,雪玉簪是我瀾國向來給帝後的聘禮。”錦後仔細解釋道,邊說著,正對著她的雙眼一頓,突然向她頭上唯一的那隻簪子看去,看罷,也不知是氣還是笑的看著悟蒼絕瀾:“原來陛下已經先我一步送了。”
果不其然,紫檀木也有些無奈。當時兩人的關係絕沒有好到送這麽貴重的信物的地步,她記得他當時是同一大堆飾品一起毫不憐惜的放在她麵前的,可見,當時的瀾皇陛下其實對帝後的聘禮是毫不以為然的。
當然,這話還不能在錦後麵前說。他既然已經是她的人,她自然要顧著,“是琳木逾越了,當時見瀾瀾送的如此鄭重隻以為是家中祖傳信物,並不知是帝後的聘禮才敢接的。”
錦後一笑,並無怪罪,轉身走回主位。
紫檀木想了想,看了悟蒼絕瀾一眼,淡淡問道:“錦後說這個指環是妖女的信物,琳木不知著其中究竟是何意味?”
錦後微斂著雙眼,額間的紫色寶石瀲灩著光華,整個人有些看不通透,她抬頭看著兩人道:“你們總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好好過現在的日子吧,不知道,還能過多久……”
後麵的話語,更像是歎息。
錦後不願意說的,無論是誰用什麽樣的方法都不可能讓她開半句口,悟蒼絕瀾深知此理,拉了紫檀木起身告辭。
紫檀木自然不會反對,心中雖有惑,但錦後都如此說了她斷然不會去追問。
今日一場驚,但錦後這關總算是過去了。兩人直到回房也並有驚動任意一人,正當紫檀木換衣服時卻聽腳步聲傳來,緊接著是辛嚴和悟蒼絕瀾的對話聲。
“絕公子,統領可在?”辛嚴敲門,開的是悟蒼絕瀾。
“在,不過阿木現在不方便,勞煩將軍再等會兒。”悟蒼絕瀾不緊不慢的帶笑聲。
紫檀木快手換好衣服,再將女裝收好,轉出屏風時辛嚴並沒落座,而是站在堂中等她,麵有急色。她微蹙了眉心,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事值得大將軍憂慮?難道有辛逸眠的消息了?
不等她開口,辛嚴便兩步走近她道:“蒼軍竟然不戰而退,讓出邊關倉裏城了。”
“自動讓出。”紫檀木捉摸著這幾個字,實在不了解。蒼軍如今的確隻剩下些殘兵敗將,盡管戰敗可能是板上釘釘的事,可不戰而逃,實在不是蒼國的作風。
“決戰之後,他們人數已經一半不到,加上這鹹鳳城一戰的損失,如今隻剩下幾萬人馬。”辛嚴眉頭緊皺,繼續道:“而且,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退回國內,而是在兩國邊境的倉裏源駐紮。”
退到兩國邊境,他們想幹什麽?
紫檀木幾番思索無果,隻得道:“無論他們後續如何,到底是將倉裏城歸還了,離國的疆土再次完整,我們也算不負所托。在邊境做好最好的防禦,靜觀其變。”
“諾。”辛嚴領命後,想到了什麽雙眼望著天空沉沉的一聲歎息,“家國恢複了,也不知逸眠能否看到。”
“逸眠他,不會有事的。”紫檀木輕聲安慰,自己心裏卻也同樣不確定。
“那麽,末將先告辭了,統領也不必去倉裏城了,我自會遣人去搭理好,準備準備,凱旋而歸吧。”說到凱旋而歸時辛嚴的口氣複雜無比,他們的確勝利了,但那麽多為之犧牲的將士卻再也回不來了,包括他的親身兒子也不知所蹤。
“我知道。”紫檀木點點頭,看著他蒼老了十歲的背影慢慢隱入轉角。
“阿木好像不太高興。”悟蒼絕瀾站在她身邊同她一起看著屋外。
“不能算是不高興,喜憂參半吧。喜的是我們勝利了,國家終於完整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猶的是蒼軍最後這主動一退,退的太過自覺了,怕還有後招,再掀風雲。”她想了想,又道:“其實哪裏有喜,這勝利全是用白骨累積出來的,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雖沒有十年,可幾十萬雄兵出發隻有不到一半的人歸去,這代價,太慘重了。”
“蒼國此次是傭兵百萬入侵離國,回去時卻不過幾萬殘兵,就算蕭天歌再野心勃勃,如今也沒有那麽多人力物力資源來發動戰爭了。”悟蒼絕瀾扳過她身子,含笑道:“所以呢,你也打不不必想太多,我們可以私奔了。唔,也不知道你們離國人民要是知道我拐了他們大統領跑了,會不會萬裏追殺我呀。”
想到可以卸了這一身重擔了,突然竟覺得全身輕鬆不少,臉上也淡淡的扯出了笑容,淡笑道:“唔,大將軍說就要班師回朝了,你覺得我們是現在開溜好呢、還是中途好呢,或者是回王都後好呢?”
悟蒼絕瀾狀似認真的想了想,很有風度的道:“便再給你點時間回去與某些人告個別吧,好歹,他也是你父親。”
紫檀木輕點頭,縱使她沒受過這個父親的疼愛,可到底這具身體裏流的是他的血脈,於情於理,她都該回去見他一麵。
倉裏城完壁歸還的消失如同張了翅膀般飛過十萬八千裏遍灑這片大陸,離國整個一歡欣鼓舞的景象,他們勝利了,再沒有比這更值得慶幸的事了。
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早早的就傳了開去,無數城池洗城相迎,百姓滿臉熱切。
紫檀木隻有在上輩子的電影電視劇裏見過這樣的景象,可屏幕中帶來的感覺遠遠不及身處其中。
她高坐在黃泉高大的背上,走過城門,看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百姓很有秩序的在兩邊散開,他們並沒有瘋狂的呐喊,也沒有又蹦又跳,隻是那一雙雙熱切的含淚的雙眼定定的注視著沉長的軍隊,從頭至尾,目光沒有偏離過一寸。
看著那一雙雙泛著水光的眼睛,以這樣一種角度看過去,紫檀木的心口突然有些發堵,喉間梗塞,清明的雙眼眨了眨,才保持住基本的儀態。
一片寂靜中,突然有清脆的童音響起,“娘親,彤彤才從先生那裏學會了一首曲子,能送給士兵哥哥們聽嗎?”
童音清脆,清晰的落在隻有低沉馬蹄聲的長街內,很容易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一個八歲大的孩童坐在一個高大的漢子肩頭,此時正眨著一雙純真透亮的眼睛無邪的看著旁邊的婦女。
婦人想捂住他嘴的手還沒來得及,就見全場的目光都看過來,她羞紅了一張臉拉著自己丈夫的手就要跪下去。
“讓他吹吧。”一道清冷的聲音滑過人群如同有奇力般阻止了婦女的下跪。
婦人抬頭,見說話人竟是朱紅寶馬上的藍袍統領,一時間屏住呼吸退在丈夫身後,不再開口。
倒是小兒人小膽大,雖然看著眾人的目光怯怯的,但還是勇敢的拿出了腰間綁的結實的笛子,有些笨拙的湊到嘴邊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