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女偵探

第一本相冊翻完,權晉換了第二本,遞到唐之洲手裏。

這一本,權晉已經上了小學了。是他從小學到初中的相冊。

權晉張開了很多,眉眼間跟現在的樣子就是縮小了而已。唐之洲看得發笑,他小時候,真心是個萌物,人見人愛。

在這個相冊裏,陸雲舟和黃雲處處可見,是陪伴著權晉成長的主要人物。翻到一半,唐之洲已經笑不起來了。她不敢回頭去看權晉,照片裏的男孩子,是她身邊的這個男人的好友,更是他的兄弟。可她……把他們都送進了監獄。

在他落難的這兩年,他的兄弟們飽受煎熬,權晉的心裏一定比自己更難受。

唐之洲終於明白,為什麽在沈陽的第一次重逢,他恨不得殺了自己,之後又那樣迷茫掙紮和矛盾。

他不是為了他自己。

權晉很重情義,他恨不得殺了自己,是為了陸雲舟和黃雲他們,可他的本心又舍不得她,愛著她,所以他下不去手,一次次掙紮在她和自己的兄弟之間。

眼淚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在相冊上。

唐之洲終於明白,她把一個男人bi到了一種怎樣的絕境。

權晉不知道她在哭什麽,但也多多少少能夠猜到,她是為了自己。他抱著唐之洲的肩膀,一遍遍地親吻她的額頭,他能說的也隻有:“別哭,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這一本翻看到後來,基本是十幾分鍾才能往後翻。

唐之洲的情緒越來越不穩,每一張有陸雲舟和黃雲的照片,她都不敢看。

但就算是這樣,她依然是個敏銳的刑警。

很明顯,從這一本相冊開始,朱昌齡在權晉的生活裏的痕跡越來越少。等權晉上了初中,就完全消失不見。

她心中隱隱約約的明白,從這個時候開始,朱權派係的爭鬥也上升了,所以孩子們的交往,也開始涇渭分明。

權晉抽去她手中的這一本,給她換了一本高中的。

這一本裏,多了幾個人物。

其中最耀眼的自然是朱苒。她比權晉略微矮了半個頭,有一張是他們一起站在高中的草坪上照的,權晉笑得輕鬆自然,朱苒也很甜美,兩人挽著手,對著鏡頭微笑。照片上的權晉,還是很陽光的,不像現在這樣嚴肅。

“這個是我剛剛入學的時候。”權晉見唐之洲盯著這張照片看,笑著說:“那時候,我們跟朱家的交往已經不算多,在校門口遇到朱苒,她非要跟我拍照,就照了這個。”

“嗯。”唐之洲輕輕應著。

她是不介懷朱苒的存在,至少……現在她知道,權晉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翻看下一張,唐之洲的心突然就是一抖。

這一張照片也是高中校園,不過權晉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一樣的風景,身邊的人有些許出入。照片上有權晉,有陸雲舟,有黃雲,還有另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兩個孩子依偎在權晉身邊,可愛地抱成一團。

“這是範一凱,這個小孩子,就是徐琳珊。”權晉說。

唐之洲輕輕說:“我猜到了。”

權晉說:“我上高中的時候,他們兩個都剛剛小學,整天尾巴似的跟著我們。範一凱沒事就往我學校跑,徐琳珊是他的小跟班,也就常常來。你知道,她爸爸徐長遠跟林業關係很深,其實算起來是我們權家的對手,徐琳珊被警告過很多次,可她從來都不當一回事。她特別喜歡範一凱,我們都喜歡逗她,問範一凱什麽時候娶她!”

那個時候,這兩個孩子都很天真,真實地活在他們的世界中。

不像現在,兩人隔著生與死的距離,再也觸摸不到彼此。

權晉沉默了一下。

徐琳珊的死訊還沒有人告訴範一凱,但他遲早會知道。按照那個孩子的xing子,會變成什麽樣子,誰也不敢下定論。

至今,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瞞著範一凱。

唐之洲翻看完這一本,換了最後一本相冊。

權晉按住她的手,淡淡的說:“這一本相冊,其實是我最不願意給你看的相冊。你可能會……受不了。”

“不會。”唐之洲說。

權晉什麽樣子她都看過了,還有什麽是她受不了的?

但翻開沒幾張,唐之洲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權晉的意思,不是怕她會受不了自己,而是怕她會受不了裏麵的場景。

大概翻了三四頁,陸雲舟跟權晉兩人並肩在石頭路上爬行的照片,陡然躍入眼簾。照片上,權晉咬著牙齒,陸雲舟也是臉色猙獰,兩人努力往前爬,身後拖出一條血痕,觸目驚心。

“怎麽會這樣?”唐之洲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她也在軍營裏混過,知道裏麵一些訓練項目,但從沒有一個項目,練到士兵衣衫襤褸,血流成河還不肯停。

權晉目光深沉地看著照片,似乎這些照片,把他帶入了一個不太愉快,卻又舍不得忘記的回憶:“這張照片拍的時候,是營裏進行項目訓練,兩兩一組,輸的會罰得很重。我跟陸雲舟分到了一組,他體力比我好,可怕我受不了懲罰,特意讓著我。我發現了,也讓著他,於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到了終點。不幸的是,長官發現了我們作弊,重新再來。陸雲舟依然不肯贏我,我當然也不能贏他,爬了七八次,就成了這個樣子。後來長官下了狠話,說我們再不認真對待訓練,就兩個人都罰。沒辦法,我們就拚了。陸雲舟還是讓了我,最後是我先到的終點,那次訓練結束後,他被罰了負重跑五十圈。”

唐之洲知道,軍營裏的跑圈,一圈四百米,五十圈,就是二十裏。

二十裏,十公裏,一個馬拉鬆的距離。

權晉笑道:“他很傻,對不對?訓練後,他背著沙包去跑圈,跑完之後,靠著訓練場的楊樹,吐了血。把我們都嚇傻了,長官也嚇得魂飛魄散。之後,他在醫院躺了半個月。”

唐之洲沉默不語。

輪雲舟對權晉的好,全天下隻有她知道有多好。替權晉頂罪的時候,他不曾猶豫過。

權晉頓了頓,說:“後來我們知道,這次訓練,是朱雲益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