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嶽父已經決定撤離京城,但此時城門那邊早就被禁軍封死。
再加上寧氏一族人數又這麽多,池非實在不知道嶽父他們打算如何離開。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是嶽父親口告訴他的。
原來五道山底下有一條秘密地道,地道直接連到城外屬於寧家的一個私人馬場。
馬場裏自然有大量馬匹,隻要到了那裏,寧氏一族就可以騎馬或坐馬車離開京城。
在聽到這個答案後,池非整個人愣住了。
雖然五道山這裏屬於城郊,但離城外還是很遠的。
如果真有一條直通城外的地道,那這條地道得有多長?
另外為了保守秘密,負責挖地道的人也不能太多,否則就會有泄密的危險。
這工程原本就十分龐大,再加上挖地道的人又不能太多。
這樣算下來,這工程絕非幾年時間就可以完成。
麵對池非的疑問,寧誌遠回答道:“這是寧氏一族最大的秘密之一。
這條地道是從第一代鎮國公正式定居京城後,才開始秘密開挖的。
當時挖地道的全是這位先祖的心腹親信,一共耗時二十多年才挖好。
初代鎮國公之所以要這樣做,為的就是防止魏太祖以及後來的皇帝有朝一日會對他們這些開國功臣鳥盡弓藏、大開殺戒,才費盡心思給寧氏一族留下一條可以逃生的後路。
雖然後來沒有發生這些事,但這條地道還是秘密保留了下來。
隻有族長和少數幾個叔伯才知道這件事,是真正的族中之秘。”
池非不禁讚歎道:“初代鎮國公真是一名智者,幾乎把一切可能出現的不利情況都預料到,並作好了相應的準備,實在讓人佩服。”
池非記得嶽父曾經跟他說起過初代鎮國公的事跡,這人不僅打仗厲害,就連“放權”、“不爭”、“固軍”這三條充滿官場智慧的寧氏祖訓也是他提出來的。
如今再聽說他連逃生的地道也一早就挖好,更是對此人產生了深深的敬佩。
深謀遠慮,洞察人心,這樣的人確實可以稱為智者。
寧誌遠歎了口氣說:“確實,跟這位擁有大智慧的先祖相比,我們這些後輩實在有些上不了台麵。
我原以為這一輩子都用不到這條地道,沒想到最終還是用上了。”
寧誌遠表情複雜地看著自己受傷的左手,沒有受傷的右手卻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用力至皮膚泛白。
池非能夠大概體會嶽父的心情。
嶽父跟皇上的關係不僅是君臣這麽簡單,嶽父年少時曾經當過皇上的侍讀,陪著皇上一起讀書玩耍,可以說是跟著皇上一起長大的心腹親信。
成年後嶽父一直堅守祖訓走的是不靠邊不站隊的忠君路線,多年來為大魏為皇上戎馬沙場、出生入死無數次。
嶽父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大魏、對不起靖安帝的事。
然而那位坐在皇位上的人,卻因為擔心寧氏一族在西北根基太深、人望太厚,終有一天會威脅到他的統治。所以要將寧家以及整個寧氏一族連根拔起,除之而後快。
天家無情,確實不是說假的。
麵對這樣對待自己的皇帝,寧誌遠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
……………………
“你說什麽,珊兒她決定留在京城?她瘋了嗎?!”聽到丈夫的話,正在收拾行李的姚氏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寧誌遠有些無奈地說:“這是真的,去送信的人回來匯報說,珊兒說自己已經嫁為人婦,如果這時候離開京城的話,等於跟丈夫斷絕關係。她不想這樣做,所以決定留下來。”
“那孩子怎麽這麽傻,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把她嫁到長公主家了。難道她就不怕皇家秋後算帳嗎?”姚氏急得團團轉。
“這點你倒不用擔心,她畢竟是長公主的兒媳。
最後不管是哪邊贏了,都不會為難長公主一家。
而且寧珊已經出嫁,算是裘家的人。就算別人想問罪,在禮法上也扯不到她這外嫁女身上,否則隻會落人口舌。
如果她肯跟我們一起走的話自然最好,但既然她舍不得丈夫,那就沒辦法了,我們就隨她吧。”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把她一個人留在京城。”姚氏已經慌得沒有了主意。
“放心,珊兒是我的女兒,我不會真的扔下她不管的。
我會留幾個親信在京城暗中保護她,如果珊兒有危險的話,他們會馬上帶她走的。”
聽丈夫這樣說,姚氏心裏這才好過一些。
正如丈夫所言,既然大女兒鐵了心要留下來,她這做娘親的總不能硬生生的拆散他們夫妻倆。
罷了,現在隻能隨她了。
姚氏終於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逃亡行動除了人要走以外,還有各種貴重物的行為。
紅影沉默了一下,然後問:“如果我不在了,那小姐怎麽辦?”
“我是阿芷的丈夫,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算拚著命不要,也會護她周全。”
“這可是你說的,如果小姐有什麽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到時要殺要剮悉隨尊便。
這封信是我親手所寫,麻煩你轉交張小娥。她看到信以後,就知道怎麽做了。”
紅影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過信轉身走了出去。
看到她終於答應幫忙,池非這才鬆了口氣。
隻要紅影肯出手相助,那張小娥他們成功逃離京城的機率就會大大增加。
池非可以想象得到,不管是皇上還是安國公獲勝,嶽父的鎮國公府、池非自己的家以及他的報館遲早都會被官兵查封並抄家。
到時什麽也不會剩下來,全都會被這些人給搶走。
與即將失去的錢財和產業相比,池非更在意的是張小娥他們的安全,以及自己的文學報。
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來的文學報就這樣毀於一旦,池非感到十分難受,仿佛心在滴血。
他是真的想把文學報做成他一生的事業,就像金庸先生的《明報》一樣。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了,這一切隻發生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快得有種仿佛在做夢一般的不真實感。
不過萬幸的是,他和他所關心的人都還活著,這已經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
隻要人還在,一切都能重來。
他在心裏麵發誓,總有一天,他會重建文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