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大將軍是有意要推行其女婿池非所提出的官員選拔製度,以及更加驚人的清廉社官員監察製度。

在場的武將全是寧誌遠的心腹大將,自然唯大帥馬首是瞻。更何況這兩個新政都跟他們關係不大,因此沒有任何武將有意見。

而那些文官雖然有些人心裏不讚同,但一來還留在西北的文官本來就少,難成氣候,二來這是大將軍的意思,他們也自然不敢跟他當眾唱反調。

既然文武兩邊都沒人反對,於是這兩項新政就這樣順利通過了,並且年後就開始執行。

考慮到西北讀書人太少,在各級清廉社的下級人員方麵,寧誌遠決定盡量從退伍老兵中來選人。

這些退伍老兵全都是跟著寧家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人,而且絕大多數身上都有殘疾,有些連正常的耕種都難以做到。

為了安置這些身有殘疾的退伍老兵,寧家一般會在軍屯區裏安排一些輕便簡單的活給他們,算是在奉養著他們。

如今既然要設立由寧家直接管轄的清廉社,那把這批雖然身有殘疾,但卻忠心耿耿的老兵安置到清廉社去,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這樣一來,首先在人員忠誠度上得到了基本保證,其次是順便解決了這些傷殘老兵的就業問題。這也是池非對嶽父寧誌遠提出的另一個建議。

當然,由於大部分老兵都不識字,也看不懂公文,因此他們大多數人隻會安排去做些比較簡單的雜務。少數識字的老兵,則會安排到偏文職的崗位。

在池非看來,這些退休老兵真正的作用不在於在社裏打雜,而是相當於寧家布置在各級清廉社裏的眼線。

隻要有這些忠於寧家的退休老兵在,就能極大地約束清廉社的官員,讓他們不敢行差踏差,甚至跟其他地方官員勾結。

這也是讓清廉社係統保持高度獨立的另一步暗棋。

至於各級清廉社的官員人選方麵,可以由兩部分組成,一是因病或因傷而退下來的軍方將領,二是現任文官。

為了保持清廉社的公正性,不能隻選同一類人來當官,否則容易形成勾連關係。

因此這一文一武的搭配,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池非並不擔心因病或因傷而退下來的武將會因為水平不夠而承擔不起清廉社官員的職責。

雖然武將比不上文官那樣熟讀四書五經,但兵書、查看公文、書寫戰報的能力是肯定有的,否則根本就升不上去。

能當上高級將領的人,絕不可能是個不學無術的莽夫。

沒有腦子沒有謀略的人早就死在戰場上了,哪裏還有機會往上升遷。

相比於這些退下來的武將,與之搭配的文官數量反而太少,畢竟之前大部分文官都逃離了西北,如今是真的太缺文官。

由於人手短缺,以現在文官的數量根本無法滿足原定的四級係統分類需求。

因此池非隻能退而求其次,暫時隻分成中央、省、府這三級係統,省掉了縣級清廉社。

實際上應該說隻有省、府兩級清廉社,因為現在中央清廉社有且隻有一個人在統領全局,那個人就是大將軍寧誌遠本人。

可以說,現在寧誌遠不僅是西北軍政一把手,還兼任中央清廉社的總負責人,三權獨攬,已經是名符其實的西北加東北土皇帝了。

而清廉社製度暫時隻在西北試行,不會在東北那邊實施。

畢竟這是一個全新的政策,總要先試行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再說,不能操之過急。

池非雖然是整個清廉社監察製度的設計者,但具體人選安排方麵他就幫不上什麽忙。

畢竟他對各個官員和將領的資曆和能力都不太了解,這隻能由嶽父他們來決定了。

等池非跟著寧誌遠等軍方大將忙完一輪後,新年終於要來了。

看到新政的各項準備工作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寧誌遠大手一揮,讓所有人先好好過完這個年再說。

此時寧府上下,正喜氣洋洋地做著過年的各種準備。

阿芷是最高興的一個,除了大姐寧雅珊外,一家人幾乎全到齊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心上人也在她身邊。

於是她整天帶著池非到處遊玩的,去的都是她以前經常去的地方。

池非見她這麽高興,也不禁受到了感染,以十分輕鬆的心情陪她到處去玩。

有時興之所至,還跟小妻子在野外捉魚和燒烤,讓阿芷玩得都不想回府了。

因為回去得太晚,這丫頭還被嶽母姚氏給訓了一頓,隻好搭拉著腦袋向池非撒嬌求安慰。

……………………

就在西北眾人熱熱鬧鬧地準備過年時,京城朝堂這邊卻是冷冷清清、氣氛壓抑。

因為近一個月來,順天帝已經數次下旨訓斥幾位軍方大將軟弱無能,導致胡人在南方各地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而順天帝所訓斥的那幾位軍方大將,幾乎全是安國公的心腹手下。

其中的意味,讓人不得不聯想到這是皇上在敲山震虎。

明麵上罵的是那幾位軍方大將,實際上罵的是安國公本人。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正是因為安國公讓出燕南、臻遠兩省的做法,才導致胡人在南方內陸地區越來越難以控製。

很顯然,皇上與安國公決裂的傳聞是真的,並非是在演戲。

一時間,朝堂之上各個官員人人自危,都不敢隨便出聲,以免要被迫站隊。

雖然安國公大權在握,權傾朝野,占有絕對的優勢。

但順天帝畢竟是天家血脈、朝廷正統,擁有著天然的法理優勢。

一個是正統君王,一個是犀利權臣,如今雙方交惡,以後會發生什麽事誰也不知道。

因此除非迫不得已,誰也不願在這時候表明立場。

其實對於不斷在南方地區攻城拔寨的胡人,安國公等領軍勳貴也不是什麽都不做幹等著。

一個多月前,安國公終於把鎮守江南的數萬精兵調到了屏南的江口府,與之前集結的三十多萬地方衛所士兵一起,形成了一支多達四十多萬人的大軍。

此時天氣愈發寒冷,並不適合遠程行軍。

安國公身為領兵多年的老將,自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他把這批精兵調到南方,隻是為了加緊南方各府的布防,不讓胡人進一步蠶食南方各個縣城。

經過一個多月的偷襲作戰,此時胡人已經又多占據了三個府城,可謂收獲頗豐。

不僅如此,從西南高原上,仍然還有無數胡人牧民正拖家帶口地趕往到燕南和臻遠這個被胡人實際占領著的內陸地區,胡人內遷的腳步並沒有停止過。

就在新年剛過的頭一天,一隊胡人使者突然騎快馬來到京城要求覤見順天帝,並且十分傲慢地說要對大魏之主獻上國書。

在看完胡人使者帶過來的那封國書後,順天帝整張臉變得一片鐵青,一副想要直接拔刀砍人的可怕表情。

原來,胡人在國書中宣稱,大厥願意跟大魏和談,以結兩國百年之好,但前提是大魏要割讓西南以及整個南方地區給大厥。

此事很快就傳開來,全京城不管是勳貴官員,還是平民百姓,都為之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