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玉佩
桓秘和幾個兄長坐在堂上,上頭坐著兄長。自從兄長娶了天子同母姊姊南康長公主之後,仕途也順通了些,他知道兄長是搭上了庾家這條線,桓家在朝中並沒有多少人,桓溫沒辦法和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得到族中長輩的提攜,在朝中為官的。桓溫也隻能走父輩的老路,去軍中謀條出路,他好不容易搭上庾家這條道路,也應該有所建樹。
桓秘坐在枰上,寬大的袍袖落在身側。他望著上首的駙馬都尉兄長,這個場合倒是不應該他首先開口發問。不過他坐著有一段時間了,腿腳都有些麻痹,到這會都沒有個奴婢送憑幾上來,再這麽下去,桓秘猜測說不定自己都能兩眼一抹黑直接倒枰上算完。
“大兄,是有甚麽事麽?”他開口問道。這話一出口,前頭三個兄長都向他看過來,桓秘也處之泰然,他往常做事長長出乎人意料,甚至離家出走居住在深山裏好幾個月都幹得出來。
桓雲瞟了一眼這個從小就不安分的四弟一眼後,別過眼去。
“我讓你們前來,乃是有事要和你們商量。”坐在上首位置的桓溫正坐在枰上,他身材高大,相貌雖然和時下建康裏流行的喜歡男子狀若婦人好女很不一樣,但別有一種陽剛之美。
“朝廷的調令已經下來了。”桓溫說道,聽到這裏下首的幾個弟弟全部抬起頭來,大兄娶了天子同胞姊姊南康長公主,被封駙馬都尉也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但是身上沒有一個正經的官職,還是讓人不安心。
“朝廷任命兄長……”桓雲開口說道。
“朝廷任命我為琅琊太守,不日就要赴任了。”桓溫說到這裏,麵上終於有點點的笑意。
“恭賀兄長。”桓雲帶著幾個弟弟說道。
“我將和長公主前去赴任,家中阿母就要托付給你們了。”桓溫看著二弟桓雲說道。他前去琅琊赴任,身為一家主母的南康長公主若是留在建康,恐怕到了琅琊那邊內務又無人處置。南康長公主和建康城中其他貴婦一樣,性情善妒,別說桓溫身邊有個照顧日常起居的侍妾,就是有個美貌侍女,南康長公主都不準許。要是桓溫敢私下裏來,一旦被她知道了,那位美人少不得要落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思來想去,那也隻有請公主和他一道赴任了。若是長公主不願,到時候他納妾妻子問起來,他也有底氣許多。
“兄長之命作為阿弟的怎麽會不應承?況且孝道也是為人根本。是我們的份內之事。”桓雲排行老二,在其他弟弟麵前是兄長,自然是最有說話的權力。
桓溫五兄弟的母親孔氏身體不好,當年為了扯大孩子吃了不少苦頭。如今桓溫看著似乎有出息了,孔氏的身子也漸漸有些不太好。桓溫自然是不希望母親有個什麽,但也沒辦法帶著母親上任,隻能囑咐弟弟們細心照看。
“阿兄隻管放心,弟弟們自當全力照看阿母。”桓雲說道。
“嗯。”桓溫麵上露出點點笑意,他看向四弟桓秘,眉頭微微蹙起。
三個弟弟們基本上還是十分讓他省心的,唯獨這個四弟曾經讓他傷透了腦筋。當年父親被人所害,一家人日子過得窮困潦倒,他那會忙著幫母親維持生計,也沒什麽精力去看管弟弟們,結果這個四弟就在和鄰家小兒的爭鬥中成了一霸,打架賭博無所不精,桓溫自己也賭博,而且曾經還帶著還在守孝的好友一起賭。
他是這樣子,但是不代表樂意看到弟弟也這樣。他一訓桓秘,哪怕是按在地上從頭到尾抽一遍,桓秘吭都不吭一聲,躺榻上好了之後之前做什麽還做什麽。差點沒把桓溫給氣翻過去,上回和兄長們有些不愉快,被說了之後竟然拎著包袱去山上了!
桓溫一想起這個弟弟幹的好事,心裏就哽的慌。偏偏桓秘長得十分好,是建康裏推崇的美男子長相。尤其那一雙桃花眼,似乎會說話似的,嗔怒都是情。這幅長相一出去,不管他在家中的兄弟中評價如何,隻要有女郎或者是郎君望見,少不得丟擲果物到自家的車裏去。
桓秘轉頭就見著兄長麵帶糾結,他和這個大兄來來去去的過招好幾回。自然能夠想到此時兄長到底是在糾結什麽。
他瞟過去,昳麗的麵容上露出得體的微笑,身體微微俯下,他以最恭謹的姿態,留給桓溫一個秀美的能叫人捧住胸口的側顏,“長兄出任官職在外,我作為弟弟的,自然應當在家中,嚴守本分,孝敬母親。”
桓溫聽到這話,望著弟弟一會。堂內的燈光有些昏暗,照在這個弟弟眸子裏折射出柔和的光彩來。
“大善。頑劣如你,也知道如此說,看來為兄可以安心去赴任了。”桓溫說道。
桓秘聽見那句‘頑劣如你’嘴角不自然的**了一下,還是俯身行禮。
桓溫得了朝廷的任命後沒有閑著,家中家仆打包行李,分配應當帶哪些得用的家仆一同前去琅琊,頓時上下忙的團團轉。
孔氏知曉這是長子晉升的普天大道,心中不舍,也沒有理由去攔,至於她身邊的媳婦她是半點都不敢去使喚。
長媳南康長公主嫁進來,建有長公主府,並不和桓溫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孔氏也沒有福氣讓長媳服侍在身邊,別人家長媳是為阿家鞍前馬後的忙,到了她這裏,長媳不來折騰她就不錯了。
孔氏艱難的從病榻上起身,讓侍婢攙扶著去送。可是哪裏有老母去送的道理,桓溫親自到母親房中來向老母道別。
母子倆說了好一會話後,桓溫才出來,弟弟們送他去。
桓溫臨走前看著桓秘歎了一口氣,“阿母將我兄弟幾個養大不容易,你也老實點,別再弄事出來了,阿母身體不好,沒那麽多精力給你操心了。”
“謹遵兄長之訓。”桓秘聽後,雙手攏在袖中抬起來一拜。
都到這時候了,再和兄長唱反調也沒什麽意義。桓溫上了馬車,趕車的鮮卑奴用竹策敲打馬背,車輪轉動,奴仆們跟在馬車後,成了城郊處特別的一道風景。
不過,桓秘不和兄長當麵唱反調,不代表他在兄長走之後,不會幹出什麽事情。他送走兄長上了回家的犢車,在車中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
這麽多天都窩在家中沒有出去,骨頭都感覺凝在一處一樣,動不開了。
回到家中,他近身服侍的一個家仆捧著一個盒子做賊一樣的溜進桓秘房中。
桓秘將換下來的外衣隨意丟在一邊,那家仆跪在他麵前,見著他彎下腰來,“郎君。”
“交代你的事情辦好了沒有?”桓秘問道。
“郎君之命,小人哪裏敢不盡力去辦。”家仆說著將手裏的盒子雙手遞呈給桓秘。
桓秘單手接過,打開盒子,裏頭是一塊玉佩。他將那塊玉佩拿起來,平常以白玉為上佳,尤其毫無瑕疵的那種。
他手上的這塊不太像白玉青玉之類,玉璧裏微微泛著些許桃色,顏色甜美。這塊玉好是好,但是女氣頗重,並不適合郎君們佩戴。
那家仆看著桓秘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著那塊玉璧,皎皎的麵容上泛著柔和的笑意,眼眸裏瀲灩的柔光令人心醉。
家仆看得差點沒癡掉。
“這事你做的不錯。”桓秘把玩著手中的玉璧笑道。
家仆聽了這話立刻清醒過來,他偷偷瞧了瞧四周,幸虧周遭沒別人。不然被瞧見又是一番說法。
桓秘將那塊小巧的玉璧握在手中,這樣成色大小的玉璧自然是不適合郎君佩帶,相反是是和女郎們用來壓裙。
這樣一塊,不知道她會不會中意。
桓秘笑著想道。有道是黃金有價玉無價,他讓人找這麽一塊玉璧也是花費了不少力氣。虧得這建康和建康上遊的那些州商賈來往繁多,但凡隻要錢帛足夠也能在那些商人手裏找到心儀的物什。
“好了,你先行退下,你這事辦的很得我心意。”桓秘對那家仆道。
“唯唯。”家仆弓著身子退了出去,退出的時候還不忘將拉門合好,免得外頭的寒氣到了室內染了郎君的身。
室內徹底的安靜下來,桓秘向來不喜房中有過多的人服侍,拉門一合上,室內就隻有他一個人了。玉璧吸了他的體溫,在手中越發的溫潤。
他翻來覆去賞玩過幾次,突然想起,王家是江左第一門戶,家中恐怕少不了各類少見的古物。
自己這塊佩玉,不知道能不能入她的眼。
想到這裏,心中一股煩躁升起來。原先的好心情也隨之而散。
王翁愛坐在枰上,手裏縫著一件外袍,這是她完成的第三件外袍,這會世家女郎們要會的包括裁衣,她縫好最後一針,靈活的打了個結,剪斷之後,讓芳娘拿起來抖一抖。
“女郎做的不錯。”這外袍是做給王企之的,因為人小,所以被王翁愛拿來做小白鼠了。
王翁愛放下手裏的針線,看著成品轉了轉手腕,“天要涼了,到時候還要在裏麵夾上絲絮。”
“這事到時候會有奴婢來做的。”芳娘說道。
這會王企之正在謝家,王家以字出名,謝石天天被兄長按著練字,也想瞧瞧王家的字是個什麽樣子,就請王企之來寫。
寫一副字而已,沒有任何難度,王企之立即答應了下來,寫了一副字給謝石看。謝石看過他的字,有些小喪氣。王家的字體還是有一些優點。
“怎了?”王企之見著謝石似乎有些懨懨的出口問道。
“我家三兄最近不知怎了。”謝石瞧見周遭無人拉著小夥伴倒苦水,“老是抓我有沒有在讀書,每日三十張字,若是敷衍,第二日便加倍。”說起來謝石覺得滿滿的都是血淚。以前三兄也沒有這麽嚴厲,最近要求越發高了。
“這是為你著想。”王企之在家裏輩分比較高,雖然上頭有父兄,可是他下麵可有不少侄子,“想你好而已。”說著他還拍拍謝石的肩,“這是你三兄對你的期待,知道麽?”
謝石望著小夥伴的臉,嘴角抽搐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陛下和岷岷見見吧,太傅抱著一瓶醋喝醉在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