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就這麽的比不過楚天息嗎?
他隻是做了一件傷害楚天息的事情而已,她就要和他恩斷義絕,她何其心狠啊。
容驚鴻受刑完畢之後,還是沒有昏迷過去,不過隻剩下了一口氣了,他被士兵鬆綁,拖死狗一樣的拖回到了帳篷裏。
他被拖行而過的地方,墜下了兩行綿長的血淚。
太子震怒之下,沒有人敢請軍醫去給他治傷,就連十一都擔心他熬不過去,但是十一也不敢違背太子的意思,隻是讓人給他喂了一顆藥,就匆匆地準備出發太和湖。
從軍營到太和湖,還需要半個時辰的路程。
他們現在已經準備出發了。
容驚鴻,就被眾人遺忘在帳篷裏。
莫如九其實一直在那裏觀刑,她看到了容驚鴻在找四處找什麽,她不知道他在找尋自己。
這也不是莫如九能夠擔心的事情,她會在那裏等著,無非就是怕容驚鴻真的死了。
既然容驚鴻這麽扛得住,已經被送回了回去。
她也就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小白已經聯係好了幫手,她隻需要等暗號,就可以帶著小白它們過去劫人。
雙舟會談,如火如荼的展開。
太子帶著莫如九一行人也上船了,赫連洲那邊自然也在來往的路上。
午時已至。
太子在太和湖的岸邊登上了小船。
他和十一以及另外兩個侍衛共乘一船,古月偽裝的莫如九和剩下的兩個人在一起。
太子故意這麽做,就是有心分開莫如九和自己。
一旦發生什麽意外情況,莫如九那艘船就等著沉下去吧。
今天的天氣很好,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太陽光揮灑在太和湖麵上,好似灑下了一層無數的碎金,美不勝收。
太子卻沒心情觀賞美景,他身邊的每個人都屏住呼吸,警惕的看著太和湖對岸。
對岸離他們這裏還很遠,但是他們已經看到了赫連洲的船隻,此時,兩方人馬乘著船逐漸往江河中心靠近。
江河中心,就是最危險的地方,也隻有在那裏,才開始雙舟會談。
小船徐徐的滑過水麵,行駛到中心。
越來越近的時候,太子看到了一張令他恨之入骨的臉。
楚天息。
金色的陽光揮灑於他身上,他看上去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都站不起來,隻能坐在船隻上。
不過楚天息哪怕是坐著,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嗜血氣息,依舊沒有改變。
他就算坐著,也不會讓人覺得低人一等,明明他就是一個俘虜,偏偏他此時還這麽的閑適淡定,好像他不是來赴生死之約的,不過就是偶然興致,所以出來遊山玩水的,那麽的慵懶愜意。
他和另外一艘小船上的赫連洲比起來,他更像是一位高深莫測的王,而赫連洲是他的下屬。
這種高人一等的尊貴氣息,讓太子十分的妒忌。
憑什麽呢?
他其實最希望的,是看到落難的楚天息狼狽落魄,豬狗不如。
但是老天爺就是不遂他的心願,楚天息就是臉色差了一點而已,和以前沒什麽分別,依舊是冷峻俊美的。
太子承認,自己就是妒忌他。
妒忌楚天息在軍事上這麽的出色,妒忌楚天息處處比他優秀,處處壓製他一頭。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今天這太和湖就是楚天息葬身的地方。
這是楚天息的歸宿。
他們兩個人之間,死的人,落敗的人也隻能是楚天息。
太子看到了楚天息,作為人質的楚天息自然也看到了太子。
他沒心情看太子,所有的目光和魂魄都被古月扮演的莫如九奪去。
她……
她怎麽來了?
楚天息心裏情緒澎湃不已,要不是腿還重傷著,根本就站不起來,他好想飛躍過水麵,把那艘船上的人緊緊地抱住。
他不是那種情緒會輕易外露的人,如今看到莫如九,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裏有多想她。
楚天息覺得今天的莫如九怪怪的,看他的眼神和他想象之中的不一樣,甚至和以前都有一定的區別。
今天這個莫如九,居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這完全不像是莫如九的作風。
楚天息心裏有些疑惑。
“楚天息,看到了嗎?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本王可是得到了消息,你的好兄弟,好皇兄,隻要等本王把人交給他,就會讓你葬身水底!你出不去這太和湖,你難道也不想救你的王妃嗎?”赫連洲穿著北戎人的衣服,動作誇張的坐在船頭,也不怕栽下去了。
他喜歡水,北戎人個個都擅水,所以他才會選擇水上談判。
楚天息微微閉目,帶著傷疤的手指緩緩地收攏。
“三王子,我已經說過了,你要的東西我沒有。既然沒有,而且你也不信我,那我們還合作做什麽?我反正都是要死的,死在哪裏又有什麽區別呢?不都是一個死字嗎?”他的聲音如平靜的湖麵,在這生死關頭麵前,還是沒有絲毫的漣漪。
赫連洲的腳有一下沒一下的劃著水,狂笑一聲。
“有分別,當然是有分別的。本王不是說過了嗎?若你真的一心求生,那你就該拿出你的誠意,本王或許會幫你把王妃救走呢?你要知道啊,你要是死在這裏,可不是你一個人死,你的王妃也會給你陪葬的。”
赫連洲嬉笑道:“你還不知道吧?你的王妃對你如何情深意重,在軍營門口苦苦的磕頭求太子,磕得滿臉是血,才換來了上船和你見麵的機會。”
“你死,她死。你活,她活。你就這麽自私?真的要拖著人家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去送死麽?”
赫連洲也放眼掃過去,大膽的看著‘莫如九’,把她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個遍。
他這種眼神,讓楚天息的眸色瞬間一冷。
這是對一個女子極為不尊重的,好似‘莫如九’就是一件貨物。
楚天息坐直身體,手指輕撫過衣袖。
“三王子你太自信了,既然你也得到了消息,他會在今天置我於死地,三王子難道你還認為,你有本事帶著我和王妃從他手裏全身而退嗎?”
“你瞧不起本王?”赫連洲哼了一聲,腳用力的劃過水,濺起無數的水花。
楚天息微笑,從容應對。
“不是瞧不起,而是三王子的本事如何,我心裏很清楚。三王子你自己心裏也明白,太子不是好對付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未見刀劍,卻已起了戰火的硝煙味。
很快,兩艘船會麵了,船隻緊貼在一起,船夫讓船停在水中央。
赫連洲見到了太子,也沒起身,就那麽狂放不羈的坐在船頭,全然沒把太子放在眼裏。
比起太子身邊左一個右一個的侍衛,赫連洲身邊就隻有一個船夫,再無他人。
赫連洲打了個響指,目光移向站在船頭的太子。
他的語氣很輕蔑,“你便是南唐太子?”
太子胸腔劇烈起伏,他忍住情緒,保持著一國太子的風度。
“正是本宮。”
“本王早就聽說過了南唐太子的賢明之名。”赫連洲接過了話。
太子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一些。
誰料,赫連洲瀟灑的翹著二郎腿,十分不屑地道:“不過可惜啊。”
“本王倒是覺得,這傳聞有誤。”
“何解?”太子壓抑著怒意,眼底的神色如這水麵之下的暗潮那麽洶湧。
赫連洲惋惜道:“沒想到傳聞裏名震天下的太子殿下,也不過如此嘛。倒是見麵不如聞名呢,和南唐南征北戰,驍勇善戰的秦王比起來,太子殿下也不怎麽樣。真是,讓本王好生失望啊。”
赫連洲字字句句都是在挑撥太子和楚天息之間的關係。
抬高瘸腿的楚天息,又來貶低堂堂的太子殿下,這等同於是在太子那顆驕傲敏感的心裏撒鹽。
太子和楚天息的關係本就勢同水火,赫連洲這麽一挑撥,太子對楚天息更是容不下。
不過太子也還是有腦子的,他當然明白自己今天代表的是南唐,所以也不會輕易中赫連洲這麽卑鄙的激將法。
雖然他承認,他的心裏是氣得要殺人的。
但必須要忍。
“是嗎?本宮倒是令三王子你失望了,不過三王子倒是和傳聞中的不一樣,不僅善於打仗,還如此的伶牙俐齒。”太子不動聲色的嗆回去。
說他不如楚天息,那他就反諷赫連洲和女人一樣,隻會說長道短,是個長舌婦。
赫連洲也不介意,哈哈大笑兩聲。
“太子殿下你過獎了啊,你的口才也不遑多讓。”
太子繃著臉,公式化地語氣道:“好了,三王子,今天本宮不是來和你逞口舌之快的。”
“本宮,今天是代表南唐皇上來和你談判的,我們都是代表著各自的國家,所以你說吧,北戎王要怎麽樣的條件,才肯放本宮六弟回朝?”太子說到這裏,忽地就看向一直眯著眼睛曬太陽的楚天息。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太子哪裏有半點想救他的心思,巴不得把他粉身碎骨,挫骨揚灰。
楚天息。
這個緊要關頭了,你還如此的從容淡定。
你是篤定,你死不了嗎?
還是,你覺得本宮不敢殺了你?
楚天息我們爭鬥這麽多年,也是時候分出個勝負了。
赫連洲也看了一眼楚天息,也不禁為楚天息的氣度而折服。
這個人,還真的是生死不懼。
不對。
他的王妃就在太子的手裏,他怎麽都沒看她一眼?
一直這麽曬太陽,怎麽的?他還是來遊玩的?
難道說,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這個王妃嗎?是真的不在乎嗎?所以人就在對麵,咫尺可抓的時候,他連目光都不想投過去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