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一瞬間,莫如九就明白了,這歐陽卿應該是來特意提點她的吧?
要不然也不會悄悄的來,再悄悄的走了。
莫如九就是很好奇,這歐陽卿到底是歐陽家的什麽人?怎麽就會沒去流放呢?
而且,歐陽卿在京城,看這身衣料和臉色,就知道過得並不是很好。
若真的是歐陽家的人,楚天息也該好好的照顧一下的啊。
不過,楚天息的行事風格,她一概就猜不透的。
說不定,楚天息不和歐陽家的人有來往,是別有用意呢?
莫如九把歐陽卿的話放在了心上,又跟了上去,準備去和大部隊匯合。
東宮的人辦事速度是很快的,就算前麵的賞花喝茶的坐席被破壞了,花園的另外一處,也很快就準備好了宴席。
莫如九過去的時候,三四張桌子邊已經差不多坐滿了千金小姐。
她在人群裏搜尋了一圈,歐陽卿也早就到了,並且,歐陽卿很低調,也不會和人搭話。
最顯眼的,那大概就是歐陽卿坐的那一張桌子,隻有她一個人,和另外一個千金,其餘的大臣之女並不屑和她坐在一起。
相較於其他幾張桌子的喧囂熱鬧,她這邊冷清得很,和她這個人的性格一樣孤僻。
其他的桌子已經沒有了空位,唯獨剩下的一張,就是莫瑤光坐的。
想來是莫瑤光刻意留下來的。
莫如九的視線和莫瑤光對上,哪怕現在天光明媚,風景正好。
她也窺視到了莫瑤光長睫眼底之下流轉的陰鷙和冰冷。
莫如九心裏一緊,她拐個彎,徑直就要走向歐陽卿那一桌。
開玩笑,誰會過去和莫瑤光一起坐。
這不是找虐嗎?
莫瑤光需要她這麽處處襯托她嗎?
偏偏天不遂人願。
“如九。”莫瑤光放下了手裏的茶盞,輕輕地喚了一聲。
“太子妃。”
莫如九腳步停下,等待著她的下文。
“您有什麽吩咐嗎?”
莫瑤光微笑著,身體筆直的坐在石凳之上,身後是花團錦簇。
她穿著一襲明黃色的宮裝,宮裝的領口和袖擺,身上愛刺著精湛的刺繡。
這麽看上去,這一身衣服華麗又大氣,發髻上戴著的流蘇鳳冠,更是讓她看起來貴氣逼人,雍容華貴。
衣服和妝容都是沒問題的,但是莫瑤光的臉撐不起這樣華貴的衣服。
她給人的感覺,很怪異,十分的怪異。
那是什麽感覺呢,莫如九仔仔細細的想了一會,突然一個想法從腦海裏蹦出來了。
對了。
那就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四不像!穿著龍袍也不像太子。
莫如九差點忍不住,笑場了。
莫瑤光想給自己壓場子,也用不著搞這麽隆重吧?
其實,莫瑤光的臉更適合淡雅一點的妝,偏偏她今天是濃妝豔抹。
莫瑤光不會錯過莫如九眼睛裏的笑意,她繃緊了下巴,心底窩火不已。
這賤人是在笑她嗎?是不是在嘲諷她?
“如九,你過來。”莫瑤光忍著怒氣,衝她招手。
莫如九躲也躲不開,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太子妃,怎麽了?”
莫瑤光姿態端莊,眉目含著太子妃的威儀,“你是本宮的妹妹,本宮和你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本宮給你恩典,陪在本宮身邊入座吧。”
莫瑤光憋著一口氣,平靜地道。
莫如九很不想答應,但是當眾拒絕莫瑤光也不是太好。
莫如九溫順地點頭,“臣婦多謝太子妃的恩典。”
“來,過來坐。”莫瑤光皮笑肉不笑地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客氣。”
“你我,就當還是在丞相府裏一樣。”
莫瑤光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溫柔賢淑,表現得很是扭曲。
她故作熱絡地拉住莫如九的手,為的就是更真切的看清楚莫如九臉上的那一道疤。
刀疤不是很深,但留在白皙的臉上,卻那麽的明顯,硬生生的破壞了莫如九的美。
這張臉,以前是當得起傾城之色的,有了這道疤,雖然美麗打了折扣。
但是,她這麽和莫瑤光坐在一起,周身氣質勝過了莫瑤光一大截。
就算是臉比不過,坐在那裏,也依舊不容人忽視。
這就是自信!
一個人最大的武器!
莫瑤光的神色很舒心,這道疤,讓她心情很好。
她希望,莫如九的臉徹底毀了,最好是醜得和鬼一樣。
“妹妹,你在邊關吃苦了,這臉上的傷,你也莫要在意,既然回到了宮裏來了。”
“東宮裏有什麽治療的好藥,本宮都會讓人送到秦王府去的。”
莫瑤光為了表現自己的善良,說得很是誠懇,甚至還要假惺惺的掉幾滴鱷魚眼淚。
本來這些女眷都沒怎麽注意莫如九,莫瑤光這麽一說,這些人的目光就都看了過來。
她們像是看異類一樣,看著莫如九臉上的刀疤。
唯獨一人,那人清澈微冷的雙眸裏,含著淡淡的憂慮,沒有一絲的嘲笑。
莫如九尋著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歐陽卿。
她打定主意,等會回府了之後,一定要好好問問楚天息,歐陽卿是誰。
莫如九美眸裏盡是自信和坦**,回以了歐陽卿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不在乎。
莫瑤光要是真的就想打壓一下她,那她配合就是。
她越是表現得毫不在乎容貌,莫瑤光心裏更吃癟,就和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沒有半點的回應。
“那就多謝太子妃的藥了。”莫如九淡淡地回應。
莫瑤光的嘴角有些僵硬,原本拉著莫如九的手,現在也慢慢地鬆開。
女子都在乎容貌,她就不相信莫如九不在乎。
還是,隻是裝的?
“如九,你這就和本宮見外了,都說了和丞相府一樣,明白嗎?”
莫瑤光想到了什麽,眼眸含笑,“本宮倒是很懷念當初在丞相府的日子,如九你吹奏的笛聲。”
“當初京城裏的人都厚愛本宮,給了本宮一個第一才女的虛名,但是本宮知道,如九你琴棋書畫也絲毫不差。”
“今天,天氣正好,不如借著賞花宴之時,如九你再吹奏笛音如何?”
莫如九差點拍桌!
媽蛋。
她就知道,賞花宴的坑在這裏!
吹笛!
她不會。
打死也不會啊!
“如九,你怎麽不說話?瞧瞧,你是不是也在懷念我們在丞相府裏的日子?所以你都高興得傻了?”莫瑤光又道,眼睛裏的光微冷。
莫如九百口莫辯。
“我……”
她想找個借口,但莫瑤光又打斷她的話,“如九,你就莫要推辭了,你的笛聲乃是一絕,今日來參加賞花眼的千金小姐們,都很仰慕你。”
“諸位姑娘,本宮的妹妹吹笛最好,你們誰想以舞合之的,不妨站出來表現一下。”
一時間,在場的女眷們都安靜了下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亦有激動和興奮之色。
秦王妃伴奏,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
她們知道進宮是為什麽,是要替太子選側妃的,誰都不想放過這個飛上枝頭入東宮的機會,所以都蠢蠢欲動了。
歐陽卿倒是依舊冷淡,眼神落在莫如九身上。
太子妃此舉,是在刁難人,也是在羞辱。
莫如九乃是楚天息的王妃,莫瑤光當眾要她演奏一曲,這已經是輕看了。
而且,莫瑤光居然還要她給這些想要跳舞的千金小姐伴奏!
這可是藝妓和宮女才會做的事,莫如九堂堂王妃,當眾演奏為大臣之女伴奏……
這把楚天息和莫如九的麵子往哪裏放呢?分明就是在打壓她,笑話她。
看來,太子妃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歐陽卿看透了,莫如九也不會不知道,她盯著含笑自若的莫瑤光。
莫瑤光也回望她,眼底含著幾分挑釁和冷漠。
“回稟太子妃,臣女先來!”
“臣女……”
莫瑤光一聲令下,已經有好幾位千金爭先恐後的站起來要跳舞。
她們生怕自己慢了,就不能讓莫如九為自己伴奏了。
莫如九如坐針氈,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慢慢地收攏,腦子飛快地轉著。
她才不會讓莫瑤光得逞。
一是為了王妃的尊嚴。
二是她根本就不會吹笛子!
莫瑤光還真的是誤打誤撞掐住她的死穴了!
“妹妹,你看諸位小姐都如此的急切,你意下如何呢?”莫瑤光這時候才假惺惺的來問她的意見。
莫如九撇嘴,眼神掃過歐陽卿身後的樹葉,眼睛一閃。
她坦**道:“好啊,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莫瑤光問。
“今天進宮沒帶笛子,我也用慣了自己的笛子,用不習慣宮裏的東西。”莫如九眼睛一閃,狡黠地說,“我換一樣樂器。”
“不知道秦王妃,你想換什麽樂器?”這次問的,是第一個站起來的千金。
莫如九並不正麵回答,賣起了關子,“現在不能說,說出來就沒有神秘感了。”
“想來小姐你一定是舞技高超,所以不管本王妃用什麽樂器你也能跟上的,你說是不是?”
“臣女都可。”女子有些謙遜。
這樣回答,算是證明了她的實力。
但是等會,她就知道有多打臉了。
“那開始吧。”莫如九微笑。
莫瑤光用審視和懷疑的目光看著她,這人又要搞什麽幺蛾子?明知道她是在故意刁難,還表現得這麽的淡定,是演給誰看呢?
“如九,你要用什麽樂器?”
莫瑤光也很好奇,但她更怕的是沒辦法讓莫如九丟臉。
“馬上你們就知道了。”
莫如九從位置上站起身,繞到了歐陽卿的那一桌。
眾人都看著她,看她要用什麽做樂器。
當莫如九彎腰拾起兩片嫩綠的樹葉,在場的人已經有些發現了門道。
“王妃是要用樹葉做樂器?”有人質疑了。
莫如九拿著樹葉,大大方方的道:“是又如何?世間萬物,皆可以做樂器,誰說隻有琴,笛子呢?”
眾人嘩然。
這兩片落葉,實在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這不是在告訴她們,莫瑤光東宮裏的樂器,還比不過她這隨手摘的兩片樹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