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驚鴻沒有說答應,也沒有拒絕。
他用在沉默在回應她。
後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這件事情,雲迦藍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說說笑的和容驚鴻一起吃完了所有的東西。
不過,東西大多數都是她一個人吃的。
容驚鴻隻是做一個沉默的聽眾,偶爾說上幾句話而已。
在天亮的時候,大理寺來人了,容驚鴻親自帶著雲迦藍走出了刑部的大牢。
雲迦藍已經很久沒有出來過了,這冷不定的看到天邊升騰而起的一輪朝陽,她還有些恍惚失神。
這就是陽光。
灑在身上,是溫溫暖暖的。
容驚鴻送她上了馬車,她掀開簾子出來看他。
四目相對。
她說:“大人,再見。”
“你要保重身體。”
“恩。”容驚鴻淡淡地應了一聲,背過身去,往刑部裏麵走去。
她也在同時放下了簾子,隔絕了自己所有的光線。
放下簾子的一瞬間,她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這是最後一眼,這是最後的分別,即將就會生死分別。
雲迦藍捂住自己的口鼻,防止自己哭出聲音來。
她從大牢裏走出來的時候就很想哭,但是現在忍不住了。
一顆心,仿佛被撕成了碎片,每一片都是最深沉的絕望。
終於,再也見不到了。
至於,她沒等到的答案,那也不重要了。
他會不會那樣做,她死了之後,她也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都不知道了。
所以,問不問也並不重要了。
她在馬車裏泣不成聲,也從來不敢想,自己會和容驚鴻這樣淡然的分別。
明明是生和死的距離,她卻已經放下了,可以那麽的冷淡,平靜。
她就算是坐在這馬車裏,馬上就要去到未知的地方。
但她心很平靜,平靜到,她就像是回到了當初的小破廟。
她。
他。
他們兩個人,相依為命。
慢慢地,那過去的畫麵在腦海裏一點點的破碎,破碎到不能拚湊成完整。
……
郊外的亂葬崗。
如今太陽已經出來了,光芒揮灑在這片死人堆上,依舊無法掩蓋亂葬崗的死氣和陰森。
一具穿著宮裝的屍體倒在最上麵,渾身都是血,身上的破舊席子已經被野狗叼走。
屍體,如今也已經被野狗東一口,西一口的咬得破碎了,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白骨。
這人就是歐陽卿的屍體。
哦不。
用詞再準確一點,這應該是‘假歐陽卿’的屍體。
宣皇帝和太子的人都以為楚天息會來弄走這具屍體,結果野狗都把屍體啃得差不多了,楚天息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宣皇帝的人又守了一天,最後屍體都被野狗吃完了,這才回宮去複命去了。
在前往青州的官道上。
一輛馬車被洛家的人保駕護航,現在飛快的飛馳在馬路上,馬蹄揚起,落下,灰塵無數。
馬車的簾子被風吹開,隱約可見裏麵那人清秀蒼白的臉。
這人,是歐陽卿,是真正的歐陽卿。
她了無生息的躺在馬車裏,身邊是洛千山為她找的大夫,時刻關注著她的動靜。
歐陽卿並沒有撞牆而死,洛千山入東宮,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和楚天息的人裏應外合,把本來應該在暗房裏的歐陽卿換了出去。
死的人是一個死囚犯,代替歐陽卿而死的。
真正的歐陽卿隨著洛千山一起出宮了,所以並沒有有生命危險。
而洛千山本是不願意為楚天息冒這麽大的風險的,要知道,如果這件事情一旦敗露,那別說太子,就是宣皇帝都不會放過他們洛家。
但他最後還是幫了楚天息一次。
因為,莫如九。
為了莫如九,他終究選擇幫了一次楚天息。
至於以後,那就是楚天息自己的造化了。
宣皇帝的人在亂葬崗監視,他們也知道,但那一點都不重要,因為真的人已經脫離了危險。
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是青州,而是一路南下,去南靖。
南靖和南唐的戰火一觸即發,歐陽卿隻有離開南唐才會平安下去。
從此以後,她就是一個死人了。
再也不是歐陽卿了。
歐陽卿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斷指了,也傷得不輕,而且在暗房裏受了這麽多折磨,就算現在死裏逃生,僥幸撿回來了一條命,她也渾身是傷。
手指斷了,指甲蓋都被拔了,大夫看到她的傷勢時,都嚇得心肝一顫一顫的。
就算是命救回來了,但這傷啊,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家落下了殘疾。
洛家京城別院。
洛凡還在不停的碎碎念,“公子,我說你真的是太仁慈了,為了一個莫如九,屢次以身犯險!”
“你不知道嗎?這要是……”
洛凡至今還心有餘悸,因為李代桃僵,換人的事情真的是太刺激了。
他本來以為洛千山是不會答應的,沒想到,最後還是答應了。
到底心軟了。
否則,楚天息他何德何能啊?
不過,洛千山也算是看清楚了楚天息這個人,他並不是那麽的自私暴虐,這一次為了歐陽卿,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隻是配合楚天息的行動而已,最危險的人是楚天息。
洛千山揮揮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
“人送到哪裏了?”
洛凡歎息,“已經在回青州的路上了,屬下已經傳信給暗衛了,一路馬不蹄停的把人送走,越遠越好。”
洛千山點頭,“送去南靖,好生的安置她,千萬不能讓人發現她的身份。”
否則,洛家算是完了。
當然,除非楚天息造反成功,登上至尊高位,那麽洛家就是保住了。
“現在楚天息怎麽樣了?”他問道。
洛凡如實回答,“情況不知道怎麽樣,隻知道太醫也去了,但是王府裏的消息封鎖得很嚴,漏不出來一點風。”
“那她……呢?”洛千山猶豫了一會,到底是問出了心裏的名字。
洛凡眼睛一眨。
“公子,您還說……”
“住口。”洛千山板著臉孔。
“哎,公子,楚天息的情況不好,那她自然是擔心的。”
洛凡攤開手,“你還指望她開開心心的嗎?”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沒有任何的消息,這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