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迷之前的那一刻,莫如九還在想,為什麽楚天息要打暈她。
他到底又背著她做了什麽樣的決定?
他是不是又要丟下她了?
還是他想要怎麽樣?
一夕之間,她腦海裏迸發出很多種的念頭。
她很不想昏迷過去,但是脖子太疼了,那種無力感,暈眩感愈發的濃重。
她隻能倒了過去,靈魂也跟著陷入了黑暗裏。
不管即將要發生什麽,她都阻止不了,一點都無法阻止。
事實上,楚天息派人打暈她,是為了她好。
他要把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是洛千山的身邊。
距離一個月的天有異象之期還有半個月,他現在已經要舉兵造反了,那麽,就不能讓她繼續留在王府裏。
甚至,她也不能留在他的身邊。
如果他真的敗了,他會拚著一條命,送她回到屬於她的現代。
如果他贏了。
那他就會江山為聘,娶她為皇後!
莫如九被他留下的心腹直往城外送去,王府的馬車自然會被嚴查的,但現在洛千山和他合作了,馬車用的是京城裏的米行的,莫如九被藏在裝米的馬車裏,運送到了城外去。
洛千山的人外麵等著接應。
夜色濃濃。
楚天息沒有打算在今晚動手,時機還沒到。
南靖王的勢力還在前方拉鋸,他的人,就算以以一當十之勇,但也不能和這成千山萬的禁軍相提並論。
禁軍的人多,他的人少,他自然不會去以卵擊石。
太子想要對他動手很簡單,現在說不定就等著他造反呢。
他怎麽會讓太子如願呢?
他不傻!
所以。
他隻是出去粗略的和禁軍統領過了幾招,然後就故意露了破綻,跟著禁軍統領一起入宮去了。
既是皇上召見,他有什麽理由不去?
他剛才對禁軍統領的挑釁,不過是為了讓太子安心。
如果他就這麽平靜的入宮了,太子隻會覺得他在背地裏憋什麽大招。
他倒是要看看,這召見他的人,到底是那個該死的人,還是太子呢?
顯而易見的,隻能是太子。
但這一趟,他必須得親自去。
前往皇宮的一路上,楚天息的內心十分的平靜。
風吹起了他黑色的袍子,他的兩側是前來押他進宮的禁軍。
這到底是召見,還是押犯人,他心中已經明了。
要想知道這是誰布局的,等會他入宮了,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那個人。
京城的夜很沉寂,周圍的百姓正陷於沉睡美夢裏。
他的耳邊有風聲,有馬蹄聲,還有人呼吸的聲音。
他目不斜視,一路直到了禦書房。
他踏上白玉的台階,神色剛毅而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楚天息的錯覺,在看到他來之後,禦書房外守門的宮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都以為,今晚就要宮變,一定會血流成河,這一夜一定會充滿殺戮和血腥。
但誰能想到呢?
這位以神勇聞名天下的戰神,居然就真的跟著禁軍統領進宮了。
他連一點反抗都沒有,一人一劍,孤身入宮。
他分明是被押解進宮來的,但他走路的氣勢和步伐,讓人覺得他是君臨天下的王,他不是受製於人的傀儡,而是坐擁千軍萬馬的戰神。
這些禁軍,好似都成為了他的手下。
他就是他們之間的王。
禦書房的宮門在這沉寂的黑夜裏,緩緩地打開。
咯吱的聲音,打破了黑夜的安靜。
宮燈搖晃,在楚天息的俊臉上搖過明滅的光線。
他神色坦然自若。
“皇上有旨,傳秦王殿下進去。”
太監尖著聲音高聲大喊。
楚天息一步一步的走進去,步履平靜。
安靜的禦書房裏,沒有多餘的宮人,全部都被遣下去了,隻有高坐在椅子上的太子。
這個瞬間,空氣很靜,死一般的寂靜。
太子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一幅勝券在握的姿態,他還有十分有心情的把玩著手裏的扳指。
他聽到了楚天息的腳步聲,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不得不說,這一刻,太子才是真正的放心了。
因為楚天息並沒有造反,也沒有宮變。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楚天息知道他手裏的人根本就不夠和他做對呢?
這樣也好。
楚天息坦然赴死,成為替罪羔羊,他也會給楚天息一個體麵的。
總比楚天息以卵擊石,帶著他那一點人和禁軍擊殺在一起,到時候鬧得太難看了。
或許是到了最終結束的一刻,太子竟是淡淡地笑了。
“皇兄。”楚天息在他的不遠之處停下了腳步。
這一聲皇兄,讓太子的思緒恍惚了一瞬。
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太子望著他,清俊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老六。”
“本宮還以為請不來你呢。”
楚天息冷靜地道:“皇兄你多慮了,既然是父皇下令讓我入宮,那我怎麽會抗旨不尊呢?”
“不過,皇兄,我很想知道,這下令召我入宮的人是你還是父皇呢?”
“你覺得這重要嗎?”太子緩緩地眯起眼睛,手指敲打著桌麵。
他淺笑著,“老六,事到如今你以為這還重要麽?不過你這麽聰明,想必你也知道,不管坐在這裏的人是我,還是父皇,你都逃不了這個命運。”
“老六,皇兄對你很坦誠,你說是也不是?”
楚天息垂眸,唇角不動聲色的勾起。
他也沒行禮,一甩衣袍,隨意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坐姿也很慵懶狂放。
其實都用不著再說什麽了,太子說得很對。
不管是太子還是宣皇帝掌權,他們兩個人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他們都隻是想要他死。
唯一不同的,這一次布局的便是太子。
太子和宣皇帝的政治策略不同,不,太子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策略。
太子隻知道除掉讓自己不快的人,卻不知道留著對自己最有用的人。
太子沒有政治遠見,目光十分的短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