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王可是一個棘手的對手,你若贏不了他,挽回不了南唐的顏麵,未來這位天子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若是全力以赴,說不定就在戰場上一命嗚呼了。”

“你看啊,這就是你的下場,你是太師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還能做什麽呢?”

容太師突然說不出話來,喉嚨如同被一隻手掐住了。

他的呼吸淩亂,“你竟然是帶著這樣的目的來的。”

“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什麽?以為我是擔心你這個父親?”

父親這兩個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容驚鴻自己都覺得可笑。

父親?

算什麽父親呢?

他隻是容驚影的父親而已。

他容驚鴻隻有一個死去的娘,哪裏有什麽父親呢?

“你不覺得可笑嗎?我會擔心你嗎?擔心你的人,剛剛才被你趕走。”

他朝門外點了點頭。

這意思很明顯了,隻有容夫人才是來關心他的。

他啊,不過是閑散人一個,來看笑話的而已。

畢竟,幸災樂禍的機會可不能錯過的。

“驚鴻。”太師穩住思緒,冷靜地道,“你知道我的身體時日無多了,倘若……倘若我把太師府所有的勢力都轉移給你,你能否護他們母子一個平安?”

太師終究還是不能對他們撒手不管。

他前半生已經負了容驚鴻的娘,後半生就算要去贖罪,也得把這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他去前線打仗,九死一生。

他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了。

但容府他放心不下,這筆勢力給容驚鴻也是有他的考量。

他的兒子他知道,一旦答應了他的條件,是不會出爾反爾的。

若是把勢力給驚影,指不定他們要如何在他不在的時候對付驚鴻。

他覺得最安全的辦法,就是讓驚鴻掌控這一切。

隻要驚鴻答應了他,那驚影他們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而且,按照驚鴻心高氣傲的性格,為難一個殘廢,是他萬萬做不出來的事。

最要緊的,他要用這戰功,以及這一條命,為容驚鴻謀一個未來,新的出路。

太子登基,隻有太子鬆口了,司徒鴛和他驚鴻這一門婚事才可以罷休。

這是他欠驚鴻的,所以現在必須要還了。

聽了太師的話,容驚鴻冷笑連連。

“護他們平安?”他勾唇,“你說那個殘廢?以及我那個殺母仇人?”

“我為什麽要答應你?我看不上你的勢力。”

他回絕了,言語間還很是不屑。

太師道:“我還可以給你另外一個好處,我知道你想擺脫這一門婚事。”

“為父可以豁出性命去為你謀劃,但我就這一個要求。”

“你在一日,你就護他們一日,不能讓他們有生命危險。”

“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看不出來,你如此的情深意重。”他冷冷地道,“當初你怎麽就對我和我娘那麽絕情呢?但凡是你為我們想一點,我娘也不會紅顏薄命。”

“驚鴻。”太師無力地道,“過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

“你回去好好考慮,這個條件對你沒有壞處,隻有好處。”

“為父也不想這麽逼迫你,你要明白一個做父親的心,你和驚影都是我的兒子,我不能厚此薄彼。”

“我何嚐不是愛你呢?”

容驚鴻不想再聽下去了,霍然起身了。

“夠了。”

“適可而止吧,你的愛又有幾分真幾分假?你的算盤倒是打得精妙,為我取消婚事,讓我繼續為你們容家賣命,保護你那個窩囊廢兒子。”

“我不答應。”

“現在不答應,以後也不會答應,你就收起你的這份心思吧。”

容驚鴻往外走了,“別說這門婚事我有辦法解決,就是我沒有,我也不會妥協。”

“等你一死,我就會送那兩個人下去,你放心,你在黃泉路上是不會太孤單的。”

眼看著容驚鴻就要走了,太師心情突然一下就激動了。

他扶著椅子,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驚鴻!”

“你站住……”

他低吼了一聲。

容驚鴻沒有停留,宛若一陣風一般離開了。

太師痛苦的捂住胸口,眼前空**的庭院,讓他的心徹底的空了。

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麽豐厚的條件,容驚鴻不屑一顧,他不答應。

那他要從其他地方入手了嗎?

容太師的麵上有倉皇之色,心口堵的悶氣橫衝直撞的。

他突然喘不過氣,胸口很疼,一轉眼,他布滿皺紋的額頭上,就滲出一顆顆的汗珠。

他痛得伸手捂住了胸口,但即便是那樣,還是喘不過氣,身子疼得縮了起來,腿肚子不斷的發軟。

最終。

他沒有追得上容驚鴻,而是跌坐在了椅子上。

室內空寂。

他眼前仿佛還回**著容驚鴻離去的身影,那樣鮮豔濃烈的一抹紅,恐怖而陰森。

他明白了。

隻要他一旦不在了,那他就會對驚影他們下手了。

他不答應就是不答應,連偽裝都不屑。

他是真的很孝順他娘的,連虛與委蛇都不願意。

若是他娘在地底下看到他這麽出息了,一定會瞑目了吧?

眼前的光線變成了雪花點點,黑白交錯時,他差點扛不住過去。

他不能倒下去。

至少現在還不可以。

前線的戰爭還需要他,容家也還需要他。

他還沒有部署好這一切。

他就這麽去了,容家大廈將傾,他不想看到自己畢生的心血就這麽消失。

否則,他這些年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

那不存在任何的意義。

容太師的身子疲憊而僵冷,在椅子上坐了很久,這才把這一波痛楚緩過去了。

他疲憊的睜開眼睛,喉嚨裏的聲音沙啞。

“來人……”

“來人啊!”

“太師!”有小廝急步跑了進來。

容太師深呼吸著,虛弱地道,“拿我的藥來。”

“立刻備轎,本官要入宮去見太子。”

“太師,那藥是虎狼之藥,藥效太大,你的身子會受不住啊。”小廝憂心忡忡地道。

“大夫說了,這藥不能吃多了,否則……”

隻會適得其反!

容太師揮手,“去拿來。”

那藥吃了,會讓他看起來不這麽虛弱,至少,他要去和太子談條件,那得先唬住太子吧?

否則以這病軀前去,太子不會把他放在眼裏。

他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