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想,莫如九就憤恨不平的把手裏被楚天息咬過的半塊糕點,一把吃到了嘴裏。
她一臉的滿足,楚天息攏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顫,睫毛下垂著,在眼部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
她不是第一次吃他剩下的東西。
之前,她說他浪費,也會把他吃過的饅頭都掃光。
但從來沒有哪一刻,他的心跳得這樣快,都快超出他可以承受的範圍了。
因為有些心亂,他倏地起身。
“你去哪兒?”莫如九托著下巴。
楚天息徑直走向殿外,“我有些熱,出去吹吹風。”
“你在裏麵暖和一下。”
楚天息說完,就已經走了出去。
莫如九目瞪口呆。
熱?
他有些熱?
他是心裏燥熱吧?
這麽冷的天,他要出去吹風。
果然,大佬的世界她不能理解。
楚天息沒走多遠,就在飛雲殿的側間坐了一會。
他的膝蓋很不舒服,這麽腫痛的膝蓋,也不可能走多遠。
他現在需要靜靜,但是這顆心看到莫如九就沒辦法安靜,所以他隻能躲開。
他隨性而慵懶的靠在了貴妃塌上,一手輕柔的按摩著膝蓋。
側間的光線不算明亮,因為他需要安靜,所以隻點了一盞宮燈。
十九從窗戶那邊悄無聲息的翻進來,跪在了他的麵前。
“王爺!”
“您怎麽能帶走王妃呢?王妃一走……”十九急得不行。
楚天息半眯著眼睛,冷淡道:“十九,你僭越了。”
“王爺恕罪,屬下一心都是為了王爺您,隨軍出征這不是鬧著玩的,王妃隨行……”這很是不妥。
尤其是軍中都是男子,王妃一個女子,不會武功,豈不是還要王爺騰出手來保護她?
十九認為,莫如九就是個拖累。
莫如九留在京城就是最好的,反正王爺也不會在乎她的死活。
很顯然,現在王爺並不是這麽想的,否則怎麽會據理力爭,帶走一個累贅呢?
楚天息支著側臉,緩緩地笑了起來,眼睛裏太狠戾,所以有些嗜血殘忍。
“十九。”
“既然你喚她王妃,那你是不是應該明白,她是本王的人?是本王的妻子?本王要出征,她為何不能去?至於你擔心的問題,本王都已經有了對策。”
“現在本王吩咐你去做另外一件事,讓古月把京城裏的據點關掉,他也要化身為軍醫隨軍出征。”
十九駭然,“古月先生也要走嗎?”
楚天息點了點下巴。
“他非去不可。”
他手裏的人,隻有古月這個醫癡醫術高超,他可不想等到勝仗之後,就毒發身亡而死。
他要做兩手準備,讓古月提前研製解毒的辦法。
雖然楚天息也認為,這辦法幾乎是沒有的。
但是他生性就是倔強的人,不到死那一刻,他也不會認輸的。
“屬下明白。”十九拱手。
楚天息坐直身體,腳腕上鐐銬發出沉悶的聲音,他的眼神又是一冷。
“本王所做的決定任何人都不能置疑,要帶走王妃,這是本王應該盡的責任。她也絕不是會拖後腿的人,本王……”已經把自己的命都交易出去了,才能換來她一起走。
他怎麽會嫌她是累贅?是拖累?
但是服毒這件事楚天息不會說出來,他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怕的就是影響人心。
還有……她。
她到時候,又要內疚死了,又要掉金豆子了!
她啊。
明明不是那麽喜歡哭的人,明明那麽怕疼,卻還有勇氣為他挨刀。
楚天息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放下她,所以就豁出去了。
“屬下知錯。”十九道。
“退下吧。”
楚天息似是疲憊了,擺了擺手。
十九剛要消失。
楚天息猛地想到自己說過要給莫如九一件禮物,他又喊:“站住!”
“王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楚天息沉默著,手指慢慢地收攏在一起,橘黃色的燈火從側麵映上他的側顏,美好宛若一場幻夢。
他該送莫如九一件什麽禮物呢?
不是心血**,而是就想送她什麽東西。
他想到在禦書房外,她撲入自己的懷,他就應該做些什麽。
十九不敢催促,安靜的候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有夜風從窗戶的縫隙裏吹來,隨即燈火搖曳,在宮牆上劃過明明滅滅的暗影。
許久。
楚天息終於有了決定,他道:“你去幫本王辦一件事。”
“去外麵砍一截梅樹!”
“王爺?”十九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楚天息笑著,“快去,現在就要。”
他已經想要看莫如九收到禮物時的表情,她會開心的吧。
十九真的覺得他太奇怪了,出去的時候,十九都差點撞到窗。
王爺還是第一次笑得這麽……明澈。
十九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他就拿了一截砍下的梅樹進來。
楚天息接過東西,手指尖細細的摩挲著。
十九又給了楚天息一把匕首,他這才退了下去。
楚天息的雕工是他母妃教的,但要雕一個東西一夜也是做不成的,今晚他隻能雕出一個輪廓出來。
借著這溫暖而明亮的燈光,他專心致誌的用匕首在木頭上比劃,因為太過專心,連膝蓋的疼痛和不適他都沒有在意。
莫如九在飛雲殿內烤暖和了,她就讓宮人傳膳了。
她還是第一次吃宮裏的飯菜,她得好好的品嚐一下。
傳膳了,宮人也去請了側間的楚天息。
不過楚天息沒來,說是他不餓,讓莫如九自己先吃。
莫如九忍不住拍桌,他不吃飯?她是不是哪裏得罪他了?
莫如九又開始擔心自己的狗頭了。
本來還挺有胃口的,可是楚天息不來,她心裏就涼颼颼的。
尤其是她馬上就要隨軍出征,她更擔心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她該不會死在那裏吧?
小白呢?
這小東西都好久沒有出現過了,她得問問小白,要是她真的可以召喚蛇類,她就算隨軍出征也有了一些安全感了。
小白說隻有感受到她有危險的時候,它們才會出現。
她還想學學,怎麽召喚蛇類呢。
那條大蟒蛇說容驚鴻可以讓她回去。
怎麽容驚鴻就可以呢?難道容驚鴻和她一樣,都是來自特殊的人?
莫如九東想西想,麵前擺著的菜肴,她一點都不想吃了,腦子裏空****的。
沒有胃口,她索性就不吃了。
正當她要吩咐人,倏地,一根玉簪帶著一張紙,精準的從她的耳邊擦過,深深地紮在了她眼前的床柱上。
莫如九大驚,猛地站起來。
就在她要大喊刺客時,她突然覺得那玉簪的模樣有些熟悉,那些聲音就都全部咽在了肚子裏。
她走過去,拔下玉簪,霎時間,那張紙也落到了她的手裏。
紙上,寫著四個字。
驚鴻一瞥。
莫如九拿過東西就往殿外追去,一個黑影迅速從她前方閃,她追上去。
那黑影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帶著她左拐右拐,莫如九都快跑得斷氣了。
那黑影直到一片黑暗的走廊盡頭,他就停了下來。
“你……你……誰?”莫如九插著腰,氣喘籲籲的。
忽然,前方佇立在黑暗裏的那道影子一甩衣袖。
一陣穿堂風瞬間撲麵而來,吹過了她漲紅的臉。
恍惚間,她聞到了一種很陌生的香氣
那人出了聲,聲線清冷如玉。
“是我。”
“容驚鴻!”莫如九篤定道。
黑暗裏的人笑了一下,聲音愉悅。
“你看不到我的臉,隻憑聲音就能認出我麽?”
莫如九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走廊上。
“現在這個點,你怎麽能出現在宮裏?”她疑惑不解。
那人靠在牆上,身影都融入了黑暗裏,她隻能看到銀白的發絲飄舞。
“我是不能出現在宮裏。”
他平靜的道,“但我若說,我是為了你呢?”
莫如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了。
這算是表白嗎?這表白來得猝不及防啊。
隻可惜,她不是真正的莫如九啊。
“容驚鴻,你別害我了行不行?我知道我們以前認識,但是你大半夜的引我到這裏,被禁軍發現了,我們都是要玩完的啊。”
莫如九擺手,“你快說,你找我什麽事?我得回去了。”
容驚鴻的音調頓了頓,仿佛思緒斷了一般。
隨即,他的聲音裏起了波瀾,“你記得我。”
是肯定的語氣。
“我記得。”她拚命點頭。
空氣又靜默了片刻。
容驚鴻道:“如九,既然你記得我,那你就該知道,我是不會害你的。”
“我知道你不會害我。”莫如九真是怕了他了。
“那你大半夜出現在這裏,是要幹嘛?”莫如九喘了一會,就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他沒有動,隻是從黑暗裏側眸,靜靜的看著昏暗裏的她。
“我是來救你的。”
莫如九:……
“你會不會搞錯了?我現在好好的,不需要你搭救啊。”
他淡然的截斷她的話,“你要和楚天息隨軍出征,我才知道。”
“你不能去,留在京城才是最好的選擇。”
莫如九好無奈。
這要去哪兒,不去哪兒,這完全不是她能夠選擇的。
但如果回不去現代,她寧願和楚天息一起隨軍出征。
好歹,楚天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我做不了主。”莫如九聳聳肩。
“隻要你說,你不想隨軍出征。”他的情緒隱約有些激動,清冷的聲音驟然拔高,“我就有辦法留下你。”
“如九。”
“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