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曾經的家
一棟普通的居民樓，二樓，東戶。
淩塵沒有從正門入，而是避過所有的視線，帶著天天跳上了陽台，通過陽台，進入了這個離開已久的家。
到處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門的方向，零星的印著一些模糊的腳印，顯然，這些天有人調查過這裏。龍家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也自然能查到這裏。淩塵默默的看著這裏的一桌一椅，以及每一個角落，怔了很久很久。天天也一直打量著這個地方，她有很多話想問，但看著淩塵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抿著嘴唇，保持著安靜。
除了多了太多的灰塵，所有的一切，都和當年離開時一樣。兩年的時間，因水若患病的身體不能承受太長的旅途，所以他們一直沒有回來過。淩塵走向前，打開了最裏麵的那個房間……
床、櫃、桌……還有很多擺放的很整理的玩偶，空氣之中，似乎還彌漫著那魂牽夢縈的味道。淩塵的視線逐漸變得朦朧，仿佛又看到當年水若把他拉進房間，給他看新買的漂亮玩偶的情景。
按下牆上的開關，燈亮了起來。電並沒有斷，溫暖的燈光照亮著淩塵可以看到的每一個角落。淩塵閉上了眼睛，無聲的吐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說道：“這裏，就是水若的房間。雖然沒有在京華的那個大，但她那麽喜歡的這個屬於她的小空間，每天都會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她喜歡收集各種毛絨玩具，得到漂亮的毛絨玩具，是她最開心的事，那些年，爸爸媽媽送了她好多，我送了她好多，即使快把房間都擺滿，她也一件都不舍得扔，現在還有很多都擺放在我的房間裏，那時，她會俏皮著說讓她的好朋友們陪著我一起玩，一起睡覺。”
天天的眼睛一點一點的泛紅，她抓著淩塵的手，輕輕的說道：“哥哥，不要難過了好嗎？我以後會聽哥哥的話，會做的和姐姐一樣好。”
淩塵莞爾一笑，牽起了天天的手。
水若房間的對麵，就是他的房間，那本來是一間書房，他進入這個家後，就歸屬了他。他還記得一次下雨打雷的時候，水若因為害怕第一次從自己的房間裏跑出來，然後鑽到他的**……後來，她半夜偷偷跑到他房間裏的次數越來越多，父母最開始的時候會訓斥她幾句，後來發現已經無法阻止，也隻好苦笑著聽之任之。
隔壁，就是父母的房間，總是那麽溫柔隨和，對女兒和自己這個兒子無比寵愛溺愛的母親，還有文雅沉穩，以救死扶傷為畢生己任的父親。
但，為什麽這麽好的一家人，卻會是這樣的下場。
父親患上伊斯洛卡，在未發覺的狀態下傳染給了母親和水若，知道他們染上了這種可怕的病毒，那些和善的親戚們全部避之唯恐不及，再也不相來往，所謂的親情在這病毒之下顯的那麽的卑微可笑。曾經友好的鄰裏們見到他們都會躲的遠遠的，對門和樓上樓下的幾家全部搬離，一家人一夜之間就如同被整個世界無情的拋棄。
他還清楚的記得當年父母還有水若都哭著求他離開，否則，連他也早晚會被染上伊斯洛卡。他當然不會離開……不要說他的身體不會被任何病毒感染，就算會，他也不會離開。那時的他同樣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因為就連水若也已經染上。後來，父母終究還是離世，離開之時，他們含著眼淚，把水若托付給了他，帶著無限的牽掛和遺憾離開……
“爸……媽……我還是……沒有能照顧好若若……我……”
站在父母的房門前，他重重的垂下頭，在無盡的心痛中自責與懺悔著。
耳邊，傳來些許輕微的異動，他沒有躲避，而是平靜心潮，牽起若若的手，走向了陽台的方向。
一個人影詭異的在陽台上出現，衝到了淩塵的麵前，近距離的看著他，感受著來自他的氣息，那個人激動的全身發抖，然後猛然跪倒在了他麵前，激動的語無倫次：“主人……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我……我……”
淩塵微笑，說道：“是我。鬼刺，我們在現實世界也有相當一段時間沒見了。這兩年你一直守在這裏，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被稱作鬼刺的黑衣男子慌忙搖頭，激動無比的喊道：“主人在京華發生了那麽嚴重的事……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真是該死……不過……太好了，主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現在所有人都在擔心主人的安全，連覺都睡不好，尤其是京華的那些老鬼，瘋了一樣的尋找著主人……如果大家都知道主人沒事，一定會高興的全部瘋過去。”
他知道這些天必然會讓鬼牙他們擔心不已，但他不能返回京華，也無法聯係到鬼牙他們。他把鬼刺扶起，說道：“去告訴他們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和天天一起在中州。”
鬼刺依然激動的全身直哆嗦，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比淩塵安然無恙更好的消息，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微型的通訊器，快速點按了幾個號碼，然後放到了淩塵的手上：“主人，還是你親自和他們說比較好，他們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隻有聽到你的聲音，他們才會徹底安心。”
淩塵拿過通訊器，放到了耳邊，很快，通訊器接通，對麵沉默。
淩塵開口：“鬼牙，是我。”
啪……
淩塵分明聽到了什麽東西落到地上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因顫抖而被大幅度扭曲的聲音傳來：“主……主人？”
“嗯，是我，我已經沒事了，現在和天天一起在中州……你們，都還好嗎？”
對麵沉默了許久，然後爆發出鬼牙如瘋了一般的咆哮聲：“主人！！！是主人！！！是主人的聲音啊！！你們快來，是主人啊！！”
淩塵聽到了混亂的腳步聲，驚叫聲，門被猛然推開的聲音，座椅被狠狠撞倒的聲音，甚至有人被撞倒在地的聲音……溫暖和酸澀的感覺把淩塵的內心塞的滿滿的，他靠近通訊器，用盡可能平穩的聲音說道：“我真的沒事了，就連傷也已經好了一半多。我現在和天天在中州，很安全，一點事都沒有……鬼刺可以作證。”
“對！”鬼刺大聲的嚎叫，也顧不得會被外麵的人聽到：“是主人！真的是主人！千真萬確……還有主人身邊的天天小妹妹，主人現在看上去精神奕奕，一點事都沒有。”
“是主人！是鬼刺和主人的聲音……是主人啊！”
“主人！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讓開，讓開點，讓我聽聽主人的聲音……快讓開。”
“擠你妹啊……主人天神護身，沒事是應該的，看你個沒出息的，眼淚都下來了！”
“靠！你先把臉上那幾坨水擦幹再來說我行不……”
………
通訊器傳來的聲音一片混亂，這些平日裏大都是沉寂狀態的暗夜死神們一個個都跟瘋了一樣。淩塵久久沒有說話，握著通訊器的那隻手無意識的越來越緊，他越來越明白，那天晚上，他真的是做了一個最錯誤，最自私的決定。
“都夠了！不許吵！！你們這樣還怎麽讓主人說話！”
鬼牙有著僅次於淩塵的威信，他一聲大吼，那邊立即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一個個急促的喘息聲。鬼牙這才貼近通訊器，急聲說道：“主人，你現在真的沒事了嗎？天天也沒事嗎？”
“嗯，我們都沒事。我的外傷也已經好了十之八九，再過最多一個星期，就可以完全恢複。我的自愈能力你們應該最明白。天天也沒事，隻是……隻是那些天為了救我和照顧我，吃了很多苦。如果不是天天，我或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淩塵悵然說道。
身邊的鬼刺向天天投去了感激到無以複加的眼神。淩塵的這句話，讓天天在這些暗夜死神們心中的位置瞬間提升到一個極高的高度。
“天天……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是我們所有人的大恩人。呼，你們沒事就好，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主人和天天一定吉人天相，哈哈，哈哈哈哈……”心中的沉重巨石徹底落地的鬼牙不斷的舒著氣，然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其他人也全都跟著開懷大笑。知道了淩塵沒事，他們所有的擔憂、壓力、恐慌也全部消失，這些天幾乎將他們都擊垮的身體與精神勞累，還有身上的大小傷，也都根本不算什麽了。
“那天去龍家救我，你們一定也受了很多傷，這些天要好好養傷，不要再勞累什麽了。另外，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這些都是命令。”淩塵正色說道。
“明白。”鬼牙馬上答應。
“現在告訴我，那天晚上……有沒有弟兄在龍家出事……一個不少的告訴我。”淩塵收斂表情，認真的說道。
鬼牙臉上的笑消失，他沉默了許久，才低低的說道：“鷹涯死了，他為了掩護我們撤離，留在了最後，然後引爆了身上的炸彈。還有蟲子，他雙腿重傷，又怕我們帶他走拖累我們，所以自己撲向烈虎軍，被他們擒住，現在就關押在軒轅家的秘密地牢中。”
鷹涯、蟲子……
心劇烈的揪痛了一下，他歎了口氣，說道：“鬼刀也死了……和鷹涯一樣，引爆了身上的炸彈。死前，應該是他把我交給了冰瑤。”
通訊器裏久久沉靜，然後傳來數聲骨骼錯位的聲音。
“都是我的錯，害了他們……都是因為我……”淩塵閉上眼睛，深深的自責著。如果不是因為絕望打擊下的瘋狂，他們又怎麽會為了救他而出事……
“不！主人千萬不要這麽想！能為主人而死，是他們的榮耀，也是他們最甘心，最安心的死法……主人你放心，蟲子我們會救出來的，鷹涯和鬼刀的帳，我們也總有一天會十倍、百倍的向龍家討回來！”鬼牙咬牙切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