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疾雨教堂
潔淨的白牆、莊嚴的布幔，琉璃穹頂、鏤金門窗，鮮紅的步毯點綴著朵朵粉色花瓣，白玉方池清澈的泉水湧翻間金鱗靈遊。一名名身著白色祭祀袍的少女，赤腳散發穿梭在莊嚴的大殿中，視線投向了進門的兩人，卻沒人上前招呼。
禦風城的教堂與此間相比，完全不是同一個規格；尤其大殿中央那座六米多高白玉雕刻的女神像，讓王小楓有種誤入教廷總部的錯覺。下意識地瞄了眼腳底，看著那紅毯上留下的幾個大黑腳印，神情頗有些尷尬。
光明教廷沒有經營商業或稅收，卻能成為曙光大陸上最富裕的‘跨國組織’，依靠的就是無數信徒的布施和捐款。但要裝飾出麵前這座如宮廷般的教堂，疾雨城的神職人員不是客串了打家劫舍，就是搜刮了民脂民膏……
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估計自己這次來的任務就是檢查這間教堂是不是貪汙腐敗。
一名灰白頭發卻頗有些神棍意味的高瘦男人在一處布幔後轉了出來，路過的少女紛紛低頭欠身，雙手交疊在胸前，恭敬地行著禮節。諾頓·瓊斯不由皺眉，在他的印象裏，教堂中並沒有如此禮儀。
“歡迎，從禦風城遠道而來的祭祀，優雅而智慧的天啟者。”
這人身穿著黑色的長袍，胸前綴著銀亮的十字；就算王小楓對於裁縫一道沒什麽涉獵，也能看出這件綢緞長袍的名貴不凡。
頭頂的簡略信息告訴王小楓，這是教堂中的神官，平日裏負責主持教堂早晚的祈禱，偶爾會為信徒客串婚禮證明、為垂危者禱告，算是最基層的神職人員，但在信徒中都素有威望。
而通常情況下，神官並不會出現在教堂，一般都是在城中四處宣揚著光明女神的榮光。
“你好，”王小楓微微點頭，算是禮貌地打過了招呼，“我受導師的委托，前來這裏調查光明的叛逆；我想麵見這裏的最高神職人員。”
高瘦神官的笑臉一僵，卻很快恢複了從容的神色，“我們已經收到了主教大人的命令，會全力協助你的調查。年輕的祭祀，請稍等片刻，我們尊敬的大祭司正在會客。”
王小楓點了點頭，想必大祭司此時正與方才的那名氣勢不凡的中年男人見麵。剛才與那中年男人匆匆一麵，除了那句褒揚和讚賞的眼神，在沒有其他的交流。
光明教廷在每個三級主城設有教堂，每座‘省會’二級主城設有一座大教堂。每座大教堂的最高神職乃是主教，下轄的各地教堂中，最高神職為大祭司。
光明教廷能發展成為光明陣營的仲裁者和統治者，其勢力體係早已成熟完善。從傳說中的光明教廷總部所在的聖光城到各地的大教堂、教堂，教廷的實力密密麻麻分布在整個曙光大陸。
神權，淩駕於王權之上。
見習祭祀、祭祀、教廷下轄騎士團、魔法師、軍隊……這些根本不算神職人員。神職人員指的是最低層的神級七品神官，到光明女神在人間的‘形象代言人’教皇，都是些侍奉光明女神的‘信徒’。
神官、助祭、大祭司、主教、大主教、聖徒、教皇，森嚴的等級是秩序的前提。頗有些類似於王國的官職，但一名主教的影響力明顯高於當地的行政總督；而一座大教堂駐紮的光明軍團，其實力和威望足以掀起一場場起義。
禦風城的大祭司他尚未見過，猜測也不會是聖光導師艾米，因為麵前的這名大祭司在完美闡釋著年齡和資曆對職位的影響。
他是在鍾樓後的一處安靜的小院見到的大祭司，樸素到簡陋的小樓，未曾裝點的內飾，一張躺椅、一張軟榻、一方矮桌，再無其他。
雪白的須發、褶皺的老臉，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起，似乎已經辨不清他人的麵孔，一身寬大的白麻布的長袍，遮擋著瘦骨嶙峋。雙眼微微地下陷，昭示著他或許並不長久的生命。
但王小楓卻能感受到老人身體傳出的隱晦波動，似乎自己麵前是一團純粹的聖光，時時散發著暖人的溫度。
“這就是我們的大祭司，”神官的臉上帶著一絲應有的謙卑，對著老人欠身行禮，“一位值得尊敬的智者。相信你能感受到聖光的真意，我去外麵聽候呼喚。”
“您好？”王小楓輕喚了一聲，有些擔心會不會太大聲把老人驚嚇到心肌梗塞。
老人眯著眼坐著，沒有什麽反應，若不是看他微微顫動的鼻翼，王小楓還真以為這老人已經羽化而去……
“大祭祀？”“大人？”“老人家？”……
“喂！”王小楓輕喝一聲，想嚇嚇老人，卻發現老家夥依舊是眯著眼安靜的躺著，對於周圍的環境沒有任何的反應。
植物人？還是發生了什麽劇情，剛才那個中年神官殺了大祭司嫁禍到自己身上？王小楓心中一驚，手指輕顫著探向了老人的鼻尖……輕輕地呼了口氣，還好，呼吸均勻而悠長。
“年輕人，”蒼老的嗓音在手底那茂密的胡須中突然響起，王小楓不由咽了咽口水，“在做什麽？”
手臂一顫，差點打在老人的臉上；頗為尷尬的笑了笑，將僵硬的手臂慢慢收回來藏在身後。臉上掛著些許訕笑，想出言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總不能告訴老人，自己是出於好心檢驗一下你是否還喘氣吧。
老人把眼睛微微睜的大了些，笑嗬嗬地擺了擺手，表示對某同誌剛才的失禮不以為意，“祭祀，你手中的書籍能不能拿給我看看。”
王小楓一愣，但看著一臉平淡的老人，不自覺地想起了魔法學習筆記的描述中所寫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輕輕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的導師曾經鄭重的交代過，不要讓這本書離開我的掌心。”
本來想老人會露出生氣的表情，卻沒想老人依舊是那副悠哉的深情，笑道：“這冊筆記太過貴重，不能假手於人卻也在情理之中。年輕人，胡恩聖者是一名偉大的先驅者，你能繼承他的衣缽，定是女神的眷顧。”
笑著應和幾聲，確實是女神的眷顧，不過是命運女神的眷顧，沒光明女神什麽鳥事。
“祭祀，你這次來，恐怕不是為了拜訪我這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老人用他那雙渾濁的雙眼看著王小楓，似乎想把這年輕人的樣貌印入心底，“有什麽事開口說吧，看在胡恩老師當年對我指導的情分，我會竭力的幫助他唯一的傳人。”
王小楓不由咂舌，那個老神棍到底在光明教廷中什麽地位，聽這些NPC一句句‘聖者’地叫著，該不會是教廷的聖子？也不對，胡恩老頭都被光明女神收做了貼心小棉襖了，這是什麽身段……
“是的，我接到了一個任務，”王小楓斟酌的詞匯，既然大祭司誤會了自己是那老神棍的弟子，那就讓這個美麗的錯誤延續下去吧。“惡魔的挑戰在即，疾雨城中卻出現了光明的叛逆，這些，我想您大概知道。”
他一直在觀察著老人的表情，對比著富麗堂皇的教堂和這個素淨簡陋的木屋，稍微有頭腦的人便能察覺出其中的異樣。
果然，老祭司歎了口氣，臉上留露出些許痛苦的深情，扶著木質的把手慢慢的起身，走到了窗前眯著眼睛看著窗外。
“大人，是不是疾雨城真的出現了叛逆。”王小楓看著老人的背影，不知為何他感到了淡淡的蕭瑟，像是遲暮的悲涼，又像是無可奈何的惋惜……
“去吧，我會讓神官幫助你調查。那些孩子，隻是一時被迷了心竅，算不上罪過，算不上……”老人的話語越發的低沉，最後讓王小楓聽不真切。老人擺了擺手，卻是下了逐客令；王小楓欠了欠身，退出了房門。
看著任務列表那僅僅漲幅了百分之五的任務進度，他覺得自己這次的任務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守在門外的諾頓長長地呼了口氣。
“祭祀，”神官臉上的微笑透著善意，“想必大祭司大人的教導讓你受益匪淺，現在，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王小楓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這名神官的笑容，雖然在任務的設定下這個神官正職對自己很恭敬，但他還是能察覺神官掩藏起的些許輕蔑。
“我想見見教堂中的聖光導師，不知是否方便。”“當然，主教的命令是讓我們全力配合你的調查，這邊請。”
看著在前方領路的神官，王小楓拉著諾頓落後幾步，悄聲問道：“剛才交代你的事情辦妥了沒有？”“妥了！”諾頓堅定地點了點頭。
“神官從屋子中出來的時候是什麽表情？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說什麽，”諾頓瞄了眼挺胸抬頭接受周圍少女行禮的神官，小聲道：“但他臉上掛著笑容，像是冷笑，又像是奸笑，不對，應該是正常的微笑。”“到底是什麽樣的笑容。”“是，這樣……”
王小楓了然地點了點頭，沉吟道：“這是冷笑中帶著些許奸佞的無奈，跟上。”“大人此言精辟，一語中的。”
前方的神官帶著他們回到了教堂的大廳，看著大廳中央擺放的光明女神的白玉雕像，不得不再次驚歎一聲此地教堂之富裕。神官指著靠近大門處一間房門前排隊的一排玩家，笑道：“三位助祭大人的工作比較繁忙，恐怕需要等候一番了。”
“無妨，我們可以排隊等候。神官大人，您若是事務繁忙，可以不用管我們的。”“不忙，不忙，主教親筆封函交代的任務，我們定然竭盡全力助您早日功成。”
王小楓施施然地站在了一排女玩家身後，左側是銀亮盔甲的英武騎士，右側是慈眉善目的教堂神父；這番氣度和姿態，頓時惹得了十多名女玩家陣陣驚咦，一時間秋波**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