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光源
“嗚————”
這大概是天魔的吼叫，但無論如何聽到的人也沒法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如果要乾風來描述，比起吼叫這大概更像起船之時低沉的鳴笛聲，而且這個重低音比起前者還要低得多。
但這都是微不足道的細節，在這場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的戰鬥之中，也沒誰會去無聊地分析這種聲音的設計理念。天魔在發出這個明顯的信號之後，雙翅隻是輕微一展，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改變了之前完全不閃避的動作。
“消失了？動作這麽快？”
“不是！並沒有很快，就在那邊，看到沒？”
的確突然消失會給人帶來一種速度驚人的錯覺，但稍微一愣就會發現這的確隻是錯覺而已。就像之前所說，原本整個大殿之中的光源是用來封印天魔王座的那個彩色屏風，而在最終戰正式開始後，彩色屏風碎裂化為無形，作為代替幸運精靈和聖器則是綻放出了各自的光芒，照耀著這一片黑暗。然而，這些幸運精靈、聖器都跟玩家們一樣，隻分布在天魔正前方一個扇形區域之內，其光芒也並非十分耀眼，遠沒有像之前那屏風一樣，達到照亮整座大殿的程度。
這本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在低級的時候，玩家們連夜晚練級都需要攜帶火炬、火把等工具來照亮四周，提升晚上極其糟糕的視野。但當等級提升之後，耗藍低、持續時間長、照亮範圍廣的照明係技能就代替了這種原始的手段，就算是不精通魔法的近戰職業，一百個職業之中九十九個也能夠學到照明係的技能，隻是性能上有所區別罷了。之前玩家們之所以能夠看到天魔的攻擊並及時抵擋，同時還能夠精準地攻擊到天魔，就是因為數十種不同的照明係技能將BOSS周圍照得一片通透。然而當天魔展翅飛起的同時，這些或是火光或是光球的照明係技能，都在同一時間黯淡下來，這才是讓玩家們視野之中的天魔在一瞬間之中消失不見。
好在幸運精靈、聖器都沒有受到影響，仍是懸浮在半空之中，提供著一定亮度的光芒，總算不至於讓這片區域變得一片漆黑。但這已經足夠讓場中形勢變得有些混亂起來——天魔的爪影本來就是漆黑一片，在這種環境之中幹脆就與隱形相差不大。而在沒有提前準備的情況下，連續又有好幾支隊伍嚐到了天魔之力的苦果，這樣下來，約莫一半人數較多的隊伍不由就怯於攻擊，開始專心防禦起來。
“這樣怎麽行？百分之五的血都沒打掉，這些人就開始怕了？”
乾風不由有點哭笑不得，不過事實上他本人也沒有什麽辦法。本來作為騎士，他的遠程攻擊手段就隻有東方係統學到的那些，而飛劍靈寶之類又都沒有鎖定的能力，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他的攻擊命中率都相當之低。現在倘若不是風鈴、蕭晉、玲瓏等少數玩家還依舊能夠憑借鎖定技能或是範圍技能持續而穩定地削減著天魔的血量，恐怕這隻BOSS的生命就得不降反升。在百分之五的生命都沒有掉落的情況下，可想而知如今天魔的攻擊還算是“溫和”，照這樣下去，就算是水磨工夫磨掉天魔一根血條，一旦這隻大BOSS拿出真本事，恐怕還是沒得打。
“可是確實看不清呢……”
雖然因為在身後所以看不見，但乾風還是能夠想象出菱兒那眉頭輕皺的模樣。按道理來說，不過就是一個談不上什麽冷卻時間的照明係技能，被擊破了再釋放就沒問題了。然而如果有這麽簡單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在天魔騰空的短短一分多鍾時間之中，別的隊伍不知道，光是乾風這邊八支隊伍，前前後後一共就已經釋放了一百多次各不相同的照明係技能，但沒有一個能夠釋放成功，就連一瞬間的光芒也無法誕生。而除了這種範圍作用的照明係技能之外，乾風擁有的那種隻作用於自己，有點像是配備了一台紅外線掃描儀類型的照明係技能，也沒有辦法看破這座大殿之中的黑暗，實在是教人一籌莫展。
看不清是不可能打得過的。也就是估摸著再兩分鍾過後，十劍九空的乾風不是很情願地承認了這個事實。由於小雲會一直跟隨著他，直接撲上去跟天魔玩近戰肯定是個解決方法，但是倘若當真這麽做，先不提天魔會不會直接爆什麽大招，那些從身後過來的遠程攻擊估計就有不少得戳在他身上，並不是說沒辦法挑選和平模式，但是以在場隊伍的關係，顯然不能給出這種程度的信任。
“肯定有辦法，畢竟……”
“好了你不用往下說了，我們都懂。”
劍嘯九州剛準備發表經驗論，就立馬被火風穀噎了下去，然後所有人開始默契地尋找前者語中的方法，這不由是把劍嘯九州憋得有些鬱悶。乾風忍住笑意，也開始嚐試破解現況的方法。
為了保證天魔的生命不回漲，同時估計對天魔造成的傷害於任務完成度也會有影響，能夠對其造成穩定且足夠傷害的風鈴、破羽等人，依舊是集中精力釋放他們的技能——雖然說能夠命中的都是鎖定或範圍技能，但無論是哪一個也不可能隨手一扔就擊中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天魔，之所以能夠將這些技能命中，是需要在天魔偶爾飛入明亮區域，又或者是根據爪影的彈道作出預判時及時地動用技能，這些操作十分耗費心力，因此他們也沒有參與這些討論。
“逍遙，我們倆來討論討論吧。”
“你這麽一來，不就顯得我們更悲劇了？”
華夏狂人朝乾風這邊湊過來，實在讓他有些無語。其實無論是鎖定技能還是範圍攻擊，都不是什麽太過罕見的攻擊方式，基本上在場的遠程玩家都是會的。但就算能夠攻擊到天魔，如果傷害不足就沒有太大意義，因此事實上在這個場合下能否產生有效輸出，還是要由玩家們的基本屬性來決定。撇開那些因為人數較多而需要專心防禦的隊伍，基本屬性最高的玩家無非就是十位神級職業，與那些得到了聖器上額外屬性加持的玩家——而在這些玩家之中，十分不巧的，基本上可以算是完全沒有有效的遠程攻擊手段的，就隻有乾風和華夏狂人兩人了。
當然，乾風背後的菱兒也沒有進行什麽攻擊，而是與乾風一起思索著擴寬視野的方法，但這並不是說少女沒辦法進行鎖定或者是範圍式的遠程攻擊，隻是作為祭祀，她的傷害實在算不得高，再加上菱兒是踩在乾風的劍光之上，並不是自主飛行，對於需要精準度的攻擊來說實在有著諸多不便。
說是思索辦法，可無非就是地毯式地將所有技能嚐試一遍，畢竟乾風實在是沒有什麽頭緒。但哪怕以神級職業技能列表的長度，外加曙光之書所藏的技能，都沒有任何一個能夠起效，倒是為了快速地逐個嚐試，燒掉了不少瓶價值不菲的洛分七夜。
“逍遙，我們大概想到辦法了。”
閃開一記從身邊擦過的漆黑爪影，已經基本放棄的乾風本來還在持續著百發十中的低效率攻擊，團隊頻道之中華夏狂人卻突然叫了他一聲。騎士略帶驚喜地看了看遠方的破天狂戰，後者則是肯定地點了點頭，這倒是讓乾風在高興之餘不免帶有一點愧疚——原來這個家夥還真是認真思考去了，而不是隻跟他開個玩笑。
“說實話，這個是九州想到的，我就負責傳個話。”
“……哦，對啊，我想也是。”
“怎麽？”
“沒事，你繼續吧。”
默默地將愧疚收回，乾風開始認真聽起華夏狂人的敘述。
與乾風不同，經驗豐富的劍嘯九州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過身上的技能，而是直接著眼於這座大殿之中的地形因素。雖然在討論的時候，估計他還說了一堆以“畢竟……”開頭的經驗論，不過這個在華夏狂人轉告他的時候，就被自然地全部省略了。
作為結論，要想在這座宮殿之中獲得明亮的光源，需要著眼於那些無主的幸運精靈與聖器。經過劍嘯九州的試驗，隻要對這些目標作出一定強度的攻擊，就會激發出超乎現狀的光芒，而這個光芒的強度，就與其受到攻擊的強度成正比。當然，試驗的時候他們作出的攻擊都是刻意減弱了強度，因此其他隊伍隻要不是刻意觀察，應該還沒有發現這點。
劍嘯九州如今還在做更進一步的分析，琢磨範圍技能對這種光芒產生的影響，因此才沒有時間直接將這個結果告知乾風。另外，他提出了一個試圖將最先發現這個方法的利益最大化的方案，讓乾風稍微考慮考慮是否需要改進。
之所以劍嘯九州千方百計把這個方法藏著掖著，隻是悄悄地用微弱的攻擊進行琢研究，自然就是要瞞過其他玩家的注意。如果要攻擊天魔，視野的重要性在這近十分鍾之中已經一覽無餘。而既然是需要利用無主幸運精靈、聖器，又沒有辦法選擇其被激發之後的受益者，一旦這個方法被使用一次，其他玩家自然都會效仿。劍嘯九州想出來的方法就是，所有人預備一次輸出最高的技能，在約定好的時間點上他會將強光激活照亮視野，而之前準備的攻擊則是在同時釋放出來。雖然對於天魔海量的生命來說，這點爆發應該占不到最終分配任務完成度時太大的比例，可畢竟是蚊子腿上的肉，有一點還是算一點。
萬碧劍舞！
說起乾風輸出最高的攻擊方式，無非就是貼身近戰，但這個選項早就被否定。東方係統一側，為首的毫無疑問是最近才獲取的幾件高階靈寶。不過這些靈寶不需要什麽蓄勢，都是想用就用，實在談不上什麽爆發——其實往白了說，他就壓根沒有什麽爆發技能，本來騎士也不是法師。隻是這第七法術自打能夠使用以來，除了第一次驅使是趁天海大意，盡了全威將之擊殺，後麵除了滅門之禍的時候記得還用過一次，就實在沒有什麽出鏡機會了，現在也就是趁著天魔攻擊還弱，算是稍微娛樂一下。
本來第七法術“萬劍舞”是碧玉笛和水靈珠一起釋放，因為蓄勢時間不會疊加起來，所以能夠達成最大威力，但如今水靈珠已經被炎燭煉作了六地赤精宏靈球，也就隻有取其一。然而當乾風還滿以為就算隻有萬碧劍舞，威力總也應該有原來一半，可當約莫半分鍾的蓄勢時間過去，元素操控術的感應之力卻告訴他漫天的劍影比起記憶中的萬劍舞，似乎是少了點什麽玄之又玄的東西，但如今水靈珠已是消失，再沒辦法讓他弄出原版來感受一二。乾風思前想後，當初迎擊天海的記憶又有些模糊，實在沒想明白這到底是少了什麽，不由就對之前略顯草率地煉了水靈珠稍微有些後悔，但左右也沒有藥可以吃，也隻有作罷。
約定的時間馬上到來，後方的菱兒念動簡短的咒文，再次加固了乾風前方的防護罩，而遠方的劍嘯九州則是在團隊頻道之中三聲倒數，依照原先的約定，用大威力的攻擊激活了幸運精靈的光芒。強烈但完全不刺眼的光芒幾乎在一個瞬間就將整個大殿包裹，雖然似乎沒有辦法擴散到有著黑色濃霧的外界，但這對於這場戰鬥來說，已然是完全足夠的亮度了。
乾風驅使萬碧劍舞還想著稍微玩玩，其他有大威力蓄勢技能的玩家，卻都依照約定準備好了最強輸出的爆發。對於那些沒有得到消息的隊伍，雖然光芒大盛無疑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但畢竟都是精英角逐的勝者，雖然沒有事前蓄力，但也多少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幾乎在同時都多多少少地爆發出了一定強度的攻擊。
這一波集火，雖然大殿之中十餘支隊伍根本沒有事前約定，但卻比約定過了顯得還要默契一些。天魔的移動速度不算太恐怖，對在場玩家來說幾乎完全不存在擊空的可能性，這些數量眾多的華麗技能基本是盡數命中。這一下的傷害就算對這隻大BOSS來說也不像是開玩笑的量，之前十數分鍾加起來才降下了百分之五的血條再次掉落了這個比例——但天魔似乎也因為這一下而憤怒起來，身影在空中急停，淩厲的視線在清晰的視野之中能夠被準確追蹤。
而被緊盯著的乾風，則是不免苦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