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烈焰斬殺（下）
說起來似乎百利而無害，可這並不是多難想到的方法，乾風之所以沒有在之前就這麽做，自然是有著不能做的原因。
在每個瞬間都需要觀察天魔兩根長槍的一切動向，甚至還需要注意這位奸猾的波ss會不會突然用身體撞過來嚐試製造破綻，在此之後，萬象劍必須精準而沒有一絲延遲地向著那窄小的最佳施力點斬去，在斬擊的過程之中，為了彌補失去隊友牽製的空缺，他還必須要交替更換萬象劍的狀態，以在每次斬擊之中附帶一發亮色光芒。除此之外，烈焰斬殺的圖標被放大到了係統允許的最大值放在眼前最顯眼的位置，每當那個以毫秒倒計時的數字即將結束，騎士還必須規劃好接下來的攻擊頻率、力量，以爭取盡量掐著冷卻時間釋放這個目前唯一的希望。
這對於已經疲憊不堪的乾風來說，足以算是超負荷的動作組合，因此才會將至此也沒有發生第二次失誤視作小小的奇跡。然而在這種狀況之下，要再增加閱讀技能列表的精神消耗，這就已經完全超出了騎士的承擔極限。
團隊頻道之中每時每刻都有著以千作為單位計數的月瓏、華夏、冰火閣玩家負責後援，乾風完全可以將審視技能列表的工作交給他們，然而在這個狀況下，表達出自己這個意願，並且持續保持與其他玩家的交流，這對於乾風來說一樣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如果之前戰況稍微輕鬆一些的時候來完成這個工作，此時就不會被迫將其與迎戰天魔混合在一起，可此前誰也料想不到聖器會在最終一戰上發揮如此重要的作用，並且更加想不到戰況居然會激烈到就連聖器附帶的一個技能或許也能成為最後一根稻草的程度。
烈焰斬殺！
飄**的火焰四散落開，平時看起來還相當絢麗的技能特效，在如今乾風的眼中卻無異於幹擾觀察的雜項。精神在超出限度的心理運轉之下仿佛繃緊的發絲，稍不注意便有可能斷裂。戰場之上每一陣細微的風聲、係統欄上彈出的每一個提示，如今都仿佛一把把大錘在持續敲擊著騎士的腦部，嚐試動搖著他的意誌。就連這些十分細微的因素對乾風的影響都如此之大，萬象劍與天魔長槍每逢交擊到底會讓他多麽難以支撐，就更加不必細提。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僅有身後傳來的少女低語，是為汙穢之中的唯一清泉，為乾風提供著源源不斷動力的同時，仿佛時鍾一般警醒著剩餘不多的時間。無盡聖光並不是什麽可以常用的技能，即便是乾風對這個禁咒的咒文也並不熟悉，不過不久前才以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況聆聽過一半以上，在咒文進入後半段之前，即便不依靠剛剛開啟的係統計時器，騎士也能大概判斷出吟唱的進度。
烈焰斬殺！
“……飄落塵世以治愈、以助益……”
與乾風所料的不差，因為充分明白這段咒文能夠對戰局產生多麽巨大的影響，祭祀少女全神貫注地集中在吟唱之上，使得適才是在第八秒左右吟唱出來的字段，如今在計時器六秒多一些的位置就從菱兒口中吐出。盡管沒有多餘的心力來計算這到底是快了多少，然而這明顯是一次相當不可思議的高速吟唱，能夠突破一直以來的吟唱速度，達到一個新的境界，這或許也是菱兒堅定的意誌所導致的小小奇跡，可惜這個奇跡乾風卻一點也不樂見。
長劍附帶的火焰不知第多少次在接觸到天魔之時突然黯淡，騎士稍微定了定神，繼續繃緊已經沒辦法繃緊的神經，審視著漫長的技能列表。在菱兒吟唱到這個位置之後，剩下的咒文乾風已經記不清楚，隻有靠係統的輔助工具計時器來大致確定剩餘的時間，這無疑又給本來就一心多用的騎士多加了一重負擔，然而乾風此時連在意這種事情的餘力都沒有了，灌注全心意誌，全神盡皆集中在為了挽回少女死亡所進行的一切事項之中，騎士仿佛有著這種狀態下的自己無所不能的感覺——不過這畢竟隻是一種錯覺罷了。
“有了！”
錯覺歸錯覺，不知該說是幸運女神眷顧，又或者是如此拚盡全力的動作終於得到了回報，一項增加技能成功率的狀態技能出現在了乾風的視野之中，不由讓騎士心中一喜。這種狀態下他自然沒有閑空費勁地將這兩個詞喊出聲，就連僅僅占據腦中的一隅都讓他感到太過浪費，於是這隻是一瞬間的自發感情便馬上被乾風驅逐開來。
二象予真！
沒有功夫去看這個技能到底能夠增加多少的技能成功率，畢竟那隻是浪費時間去數零而已。騎士的目光馬上掃過這個技能的名字，接著便毫無延遲地將其釋放了出來。黑白二色光芒在乾風身旁一閃而逝，狀態隨之被加持在了身上，幸好這個技能的確如同他的料想，屬於瞬發的狀態技能。
烈焰斬殺！
滿懷期待的一劍斬下，紅蓮般的火花卻再次散落開來，技能依舊失敗。說理所當然也是理所當然，就跟絕大多數增加技能成功率的狀態類似，實在是很難指望二象予真因為出自聖器的技能列表，就能夠多麽誇張地增加烈焰斬殺成功率，畢竟曙光之書上類似的技能都已經集中在了乾風身上。騎士也隻能強行按捺下劇烈起伏的心情，繼續格擋起天魔猛烈的攻擊。
計時器的數字已經數到了十秒左右，按照剛才判斷出來的菱兒吟唱速度，無盡聖光的咒文已經處於隨時完成都不值得奇怪的狀態之中。望著血量仍在百分之四以上的天魔，即便再怎麽無視那股從心底湧起的感情，那股名為“絕望”的衝動仍是不可抑止地將乾風包裹在內。視野之中幾個關鍵的框目都被乾風用幾欲充血的雙眼數經確認，然而烈焰斬殺沒有突然發生晉階，額外附加的技能成功率也沒有突然攀升，萬象劍的技能列表沒有出現其他可以利用的選項，沒有領悟任何原本不屬於騎士的技能，天魔突然被擊中要害致使流逝大量生命值這樣的奇跡，自然就更加沒可能發生。
“……啊！”
然而，原本乾風就處於超負荷的動作狀態之中，在這種狀況之下執意多次確認無明顯意義的框欄，實在就超出了他能夠把握的最高限度。天魔本來可以擋下的一次攻擊，在騎士的分心之下稍微扭轉方向，從萬象劍劍脊的位置擦了過去，威力隻是稍微削弱一點，便正刺中了菱兒身畔的聖器之光。
曙光之書的防禦光芒本來就處在彌留的狀態之下，這一擊命中，便毫不加掩飾地劇烈顫動，幾個方向的光芒甚至在一瞬間完全黯淡，片刻之後才有其他方向的光芒彌補過來。到了這種時候，就隻能慶幸還好菱兒為吟唱的時間多留下了一絲餘地，才沒有因為乾風的這次分心導致什麽無法挽回的後果。
“嘖！”
騎士回過神來，馬上意識到現在自己最應該做的事情。不必要的麵板被批量關閉，眼前隻留下最為純粹的戰鬥場景。萬象劍的技能列表一樣消失在了乾風的視野之中——除了很難期待兩個作用相似的技能被排布在一起之外，經過剛才這個打岔，他實在已經沒了在格擋天魔攻擊同時，還繼續翻閱這個列表的信心。
“……令那光芒永恒長存、照耀萬物……”
作為神級職業專屬的斬殺係技能之一，除了成功率比同類技能高出不少之外，烈焰斬殺的冷卻時間事實上也算是相當短暫。然而明明平時看起來隻是眨眨眼就過去了的兩秒多鍾，如今卻好似永恒一般漫長。乾風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黑色籠罩著整個技能，第二次是四分之三、第三次則是一半……這個與計時器一並，唯二仍然存在於乾風視野之中的係統輔助框欄，如今則是騎士唯一剩餘的希望。
“……以予人無窮之生命、力量！無盡——”
烈焰斬殺！
“給我斬啊啊啊啊啊！！！”
就算再怎麽不熟悉無盡聖光，咒文即將結束的語氣上揚與咒麵喝破卻是最為明顯的標示。烈焰斬殺的圖標恰好在這個瞬間稍微發亮，示意著冷卻進行完畢。乾風早已調整好迎擊的節奏，正好在這個瞬間將狀態置於完美，以著最佳的施力點將這個技能激活。
萬象劍在刹那聚集起周遭的火係元素，化為不斷湧動的熊熊烈焰，從劍柄之處一直蔓延到了劍尖，多餘的火焰則是從劍尖及劍身仿若紅色花瓣一般向著四周散落，偶有火星因為內蘊的躁動能量，甚至從長劍之處跳到了十米開外。這早已見慣的一幕，如今卻寄予了乾風所有剩餘的希望。剛才還徘徊在腦中、占據了思維幾乎全部體積的後續防守動作，此刻已經完全從原來的地方被驅逐開來，隻有著最為純粹的祈願，代替它們存在於此處。
“轟！！”
與往常相同的舉動，在這個瞬間卻導致了截然不同的結果。聖器長劍上流轉的火焰再沒有在接觸到天魔的瞬間仿佛失去了助燃劑一般黯淡，反而如同遇上了最為烈性的**一般，在刹那之間就化作巨大的火球，將作為目標的天魔整個包裹。
劇烈的爆炸並不會影響到身為施展者的乾風，可他將全身力道凝聚在了這一劍當中，早就失去了後續的騰挪意識。萬象劍因為斬中天魔的身軀，向著一遍稍微偏離，騎士自身居然因此沒能把握住平衡，隨著長劍一道向那個方向倒去——說實話就算菱兒的無盡聖光施展成功，依舊需要乾風拚盡全力才有可能將天魔斬殺，這個狀態無疑是相當糟糕的，但在騎士的心中，菱兒釋放無盡聖光的瞬間，就已經將他與失敗劃上了等號，實在沒有任何餘力去考慮此後的事情。
斬殺技能施展成功，烈焰化為球體將天魔包裹的同時，一個天文數字從波ss的頭上漂浮出來，與此同時，那長得誇張的第四根血條的最後一抹紅色終於也消失殆盡。乾風為此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在身體跌到之前，急忙踏步踩上風礫劍，將斜傾之勢挽回過來，卻不料他現在完全是身心俱疲，適才還憑著一口氣撐住，現在放鬆下來，這前傾雖然得以阻止，一不小心卻用力過猛，反而是朝著後方倒去。
剛以為自己要跌坐在劍光之上，卻不料並沒有後傾太多，後背就感受到了一陣柔軟，乾風馬上明白這是菱兒將自己扶住。
“謝啦。”
“沒關係。”
少女確認乾風站穩之後，從他的背後走到身畔，挽住了乾風的右手，仍然是稍微使力，確保乾風即便脫力，也不會再向剛才一般倒下。這股力量堅韌而實在，卻完全不會大到讓乾風難受，相反是十分柔和。對著乾風微微一笑，菱兒這才是稍微得出了空閑，從物品欄之中取出了一瓶天有十日，恢複之前兩次禁咒反噬帶來的傷害——第一次也就罷了，第二次還得算是菱兒反應迅速，最後咒麵的四個字都已經念出了三個，卻是在看見觸發即死效果的一瞬間將最後一個字吞回，從這個角度來說，乾風或許也得感謝這並不是一個以三個字為名的禁咒。
自從隊伍隻剩下他們兩人之後，由於戰況愈加激烈，互相之間的交流難免因此減少。從菱兒第一次嚐試使用無盡之光之後，更是一個字都沒有交換過。即便如此，乾風動作之間透露出來的意向、菱兒吟唱及施法之時展露出的意誌，卻都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對方，因此在塵埃落定的此刻，兩人之間才會僅僅以如此簡短的兩句對話來宣告戰鬥的結束——不過說實話，乾風原本還是憋了不小的悶氣，準備在戰後好好說菱兒幾句的，可當真正結束這漫長的一戰，接觸到平安無事的菱兒之時，他卻怎麽也找不回那些怒氣，隻是勉力舉起空閑的左手，輕輕摸了摸菱兒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