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晚秋承認在某一刻她的心髒被狠狠撞了一下,好像有無數蝴蝶翩翩而至,那股悸動狠狠充斥了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這是她暗戀多年的男人,當從他口中聽到“結婚”兩個字,這對她而言仿若有無數煙花刹那間絢爛在腦海中,暈眩茫然,空白一片。

可是她實在太清楚這男人對她有多厭惡了,所以很快便冷靜下來,理智拒絕:“對不起,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白沭北眉心微蹙,倚靠車身慢慢點了煙,英俊的麵容模糊在灰白色的煙圈裏,猜不透他此刻的真實情緒。

大多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對於自己習慣的東西,即便不是很在意,也希望她能一直墨守成規一塵不變。

白沭北的人生都在他計劃之內,從六年前林晚秋的出現開始,一切都脫軌了。

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會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好像她身上明明沾染的是他的氣息,卻還對著別的男人言笑晏晏。

這是不是占有欲作祟他不清楚,甚至連脫口而出結婚的話也是帶了幾分衝動。可是和林晚秋結婚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讓她老老實實的,像以前一樣對他唯唯諾諾,一切還會和從前一樣。

白沭北修長的手指挾著煙蹄,微微撚了下眉心:“你和萌萌的關係,一旦將來傳出去,不管你和任何男人在一起對我來說都有影響。”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高赫消失的方向,再沉沉看向她:“更何況他是我的朋友。”

林晚秋微怔,聽著他一番話,心裏居然沒有太難受,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的求婚又怎麽會是因為其他原因呢?

“您放心,我和萌萌的關係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林晚秋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苦澀笑了笑,“當初和顧小姐說過的話,我全都記在心裏。不管顧小姐在不在,那份合同的約束力還是有的。而且我和高赫,也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

白沭北微微抬起眼,隻能看到她劇烈抖動的眼睫,卷卷翹翹,好似一把黝黑的小蒲扇。他承認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時,原本惡劣的心情稍稍好轉了一些。

林晚秋沒再看他一眼,準備繞過他去和萌萌告別。

白沭北將手裏的煙蹄撚滅,淡淡吐出一句話:“和我結婚,你可以一直和萌萌呆在一起。你說你愛她,證明給我看。”

林晚秋的身子僵住,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他站在夕陽裏,一身的餘暉,白色襯衫微微柔和了他臉部冷硬的弧度,依舊是她少女時代憧憬的那個王子,可是臉上卻是嗜血的寒意,讓她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凍住了一般。

萌萌隻能看到白沭北和林晚秋在說話,可是車子隔音效果太好了,她急的滿頭大汗,卻怎麽都開不了車門,隻得小手不住拍打著車窗:“老爸,你不許欺負大姨!”

白沭北邁開一步,對車裏鬧騰的小丫頭視而不見,高挺的鼻梁幾乎抵上她的。

他垂眸靜靜看著她,甚至溫柔地將她耳邊的發絲拂至耳後:“林晚秋,你最喜歡的兩樣東西,錢和萌萌,和我結婚,馬上都可以得到。”

林晚秋怔在原地,茫然地注視著他幽深的雙眸,裏麵似是有股難言的魔力不斷吸附著她,此刻倒映出了她瘦小卑微的身影,可是他心裏的……

林晚秋張了張嘴,喉嚨幹啞得厲害,白沭北卻伸手攔住她,低沉的嗓音如動聽的音符緩慢流淌進她耳底:“你考慮下。”

林晚秋是個不合格的暗戀者,她喜歡這個男人,那姿態幾乎低進塵埃裏,可是她什麽都不曾幻想過,因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離白沭北太過遙遠,實在太遠了,因為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個顧安寧。

所以她從沒敢臆想過自己會和白沭北結婚,即使他們有個女兒,即使他們曾同床共枕過。

林晚秋坐在沙發上,看著空****的屋子發呆,知夏離開後,家裏總是靜的出奇,常常隻剩她一個人對著四麵牆壁發呆。

她很渴望一個溫暖的家庭,孤單的滋味太可怕了,隻想有個人陪著,能給她一點慰藉和安全感。可是白沭北是那個人嗎?

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林晚秋沒有糾結太久,到廚房給自己下了麵,然後拿了筆記本坐在沙發上開始忙碌。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然後趕緊找個合適的工作繼續賺錢,知夏的病耽擱不得,每月都需要一大筆治療費。

她沒有時間為情情愛愛的事苦惱。

第二天和高赫去了健身會所,高赫好像是這裏的常客,經理對他很殷勤,一直在前邊引路,還好奇地打量林晚秋好幾眼:“這位小姐第一次來吧,以前沒見過。”

高赫看了眼拘謹的林晚秋,伸手搭上她單薄的肩頭:“給她準備一張會員卡,三少問起來就說是我朋友。”

經理是見慣了場麵的,瞬間眉開眼笑:“是是,這邊請。”

“這是白家老三的產業。”高赫適時地向她解釋,林晚秋腦海中浮現有過一麵之緣的冷酷男人,發現白家的男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樣。

林晚秋悄悄瞥了眼高赫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醫生的手指總是格外漂亮,落在她肩頭還帶著一陣暖意。

高赫留意到她一直有些別扭,急忙收回手,有些抱歉:“對不起,我在國外念的書,有時候有些……我沒別的意思。”

林晚秋看他緊張的模樣,白淨的臉上竟還有淺淺的紅暈,不自覺蘊了笑:“謝謝你一直幫我。”

林晚秋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那個模特兒今天會來這裏健身,而這裏隻對VIp顧客開放,要不是高赫幫忙,她連混進來都很難。

高赫沉黑的眸子透著迷人的光亮,神秘的揚了揚眉梢:“既然要感謝,不如請我吃飯?”

林晚秋愣了愣,隨即頷首:“好。”

兩人一路走過冗長的走廊,途中遇到了好幾個榕城的大人物,奇怪的是高赫似乎都和他們認識,林晚秋沉默地跟著他,被那些人打量時微微有些不自在。那曖昧的目光和高赫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就是再遲鈍也隱約嗅出了不對。

應該找個機會和高赫說清楚的。

林晚秋兀自走神,直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陡然將她扯回了現實。

“沭北?”高赫再次駐足,皺了皺眉頭,“你怎麽在這?”

林晚秋也驚訝地抬起頭,白沭北穿著一身黑色運動套裝,結實有力的線條被勾勒分明,冷肅沉斂的五官微微帶著幾分肅穆,唇角微抿,沉黑的眸子直直盯著她看。

那眼神銳利的好似一把刀,每次看她都帶著十足的殺傷力。

林晚秋沒敢多和他對視,隻是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萌萌身上。

小家夥穿著短褲背心,正撅著小嘴一臉不高興地跟在白沭北身後,看到林晚秋瞬間綻放出一抹笑:“大姨。”

林晚秋接住朝自己撲過來的小丫頭,好笑地蹭她鼻梁:“怎麽了,誰惹我們寶貝不高興啦?”

萌萌居然一本正經地伸出小胖手指,指了指白沭北:“人家是女孩子,爸爸居然帶我去男更衣室換衣服!”

林晚秋啞然:“……寶貝,爸爸是男人。”

“可是我是女孩子。”萌萌還是堅持男女有別,隨即抱著林晚秋的腰撒嬌,“大姨在就好啦,待會洗澡不用去男浴室了,羞羞,爸爸不懂。”

林晚秋哭笑不得,可是想到萌萌跟著白沭北,以後不方便的地方會越來越多,心裏忽然又苦澀起來。

白沭北和高赫隨意閑聊,高赫能感覺到他和林晚秋之間的異樣,可是既然林晚秋不說,他便不問。

白沭北心裏有人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始終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這兩人一直沒什麽互動,高赫也微微鬆了口氣,孰料過了幾秒,白沭北忽然轉頭對林晚秋說:“萌萌跟著你,待會結束打我電話。”

“哎——”林晚秋都來不及拒絕,白沭北已經雙手插兜大步離開了。她心裏既煩躁又焦慮,這男人不是最討厭萌萌跟著她嗎?怎麽好端端的來這麽一招!

關鍵是她還有要緊事辦,帶著萌萌真的很不方便。林晚秋氣得想跺腳,可是白沭北個子高腿長,沒一會就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高赫看了眼突然多出來的“小燈泡”,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哂笑:“萌萌這孩子和你可真投緣。”

他之前聽林晚秋解釋過和孩子的關係,知道孩子丟失時和她一起生活過,萌萌自幼沒有母親,難怪和她這麽親昵。

林晚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好敷衍一句:“沒事兒,你忙你的,我來帶她就好。”

她走了幾步又回頭:“吃飯的事兒改天吧,我給你打電話。”

“……”高赫目瞪口呆,林晚秋已經抱著孩子進了更衣室。

難道林晚秋約他不是來培養感情的?怎麽反而把他一個人給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