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鎮,江家。
一道清麗如幻的絕代倩影靜立於大門外。
她輕紗隔麵,隱隱透著少女之氣,整個人如同沐浴在冰雪中。
纖薄的雪裙遮掩了大片令人神魂顛倒的瑩白冰肌,緊貼著如蛇一般靈動妖嬈的纖纖細腰,勾勒出曼妙絕俗足以讓鬼神都為之亂心迷魂的動人曲線。
雪裙之下是一雙纖細修長如脂如玉的雪白長腿,閃爍著涎玉芙蓉般的光華,讓人看一眼便心神恍惚,如癡如醉。
外露的冰肌玉骨如冰雪琉璃一般瑩白,透著冰靈玉氣,瑩潔光滑的晃眼,在晨曦的照拂之下顯露出晶瑩如玉的聖潔膚光。長睫微閃,身邊的冰華隨之流動,完美詮釋了何為冰清玉潔。
“江叔叔,如夢來赴約了……”女子音柔如絮,水潤的眼眸淺含些許的冷意,卻也透露出一絲柔情。
很快,江家一白袍老者出門迎接。
見女子如此清麗出塵,氣質絕倫,還全然看不出她的玄力修為,老者雙眼出現些許凝重,抱拳禮問道:“老夫是江家大長老江鴻,不知閣下是何人?來我江家所為何事?”
“柳如夢……”
細若清風的聲音傳入江鴻的耳中,令江鴻老軀一震,有些錯愕的失聲起來:“柳……柳如夢!?”
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江鴻麵色有些陰晴不定,目光逐漸變得不太友善起來:“你來我江家……”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柳如夢便打斷道:“我以個人名義,與你們江家少爺江言成婚,但並不意味著我要嫁入你們江家,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語末之音再也沒有了方才的輕柔,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厲。
江鴻聞言後雙眼微凝,捋了捋胡子,似乎在盤算著什麽。半晌沉默,他緩緩背過身去,邊走邊道:“你且隨我來吧……”
此時,江家地牢。
其內昏暗而陰森,沒有一束陽光照進來的可能,厚重的鐵門已經被時間和歲月侵蝕,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幽長的牢獄地道中散發著濃密的腐臭味,潮濕陰冷,漆黑一片,了無生氣,簡直不像是給活人待的地方,連一隻蒼蠅都見不著。
地牢的盡頭,最深處的牢房內,一襲破衫的少年在鐵鏈的束縛下,斜靠著石壁。
渾身沒有沒絲毫的溫度可言,身體的每一處無不是清冷而僵硬,漏風的破衫顯露出鮮血淋漓的手腕和腳踝,似乎經受了長期的鐵鏈磨壓和寒風侵創。
瘦若無骨的身板就這麽靜靜地半躺著,不知道已經昏厥了多久。粗糙的石牆和地麵上雜亂的草甸都在默默見證著他承受著何等孤獨的牢獄之苦。
嘀嗒!
一滴渾濁的水滴掉在了少年的麵龐上,似乎是感受到了水滴的冰寒,少年的麵部出現了細微的顫動。
“呃……”
一聲細若蚊鳴的痛苦呻吟從他冰冷蒼澀的唇間發出,少年總算是有了蘇醒的跡象。
哢!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開鎖聲打破了漫長的沉寂,江家地牢的大鐵門被打開,一道黑影走了進來。
直至少年所在的牢房前,黑影的手中逐漸閃出一團玄光。
玄光照亮了地牢的盡頭,也讓黑影露出他一張陰森的臉。
江家二長老,江淩!
一身與這地牢的肮髒完全格格不入的華貴衣袍,可見他在江家是何等的地位。
“我蘇言……必踏平你們的蒼嵐帝宮……”地牢中的少年正聲若蚊蠅的呢喃著什麽。
而看著他這番蓬頭垢麵的髒亂模樣,再加上從地牢四麵八方傳來的異味,令江淩一張陰鷙的老臉不禁抽搐了幾分。
“喂!起來吃飯了,我們的江言少爺!”江淩端起早已備好的冷水杯往少年臉上狠狠一潑,嘴角不由得勾出陰冷的諷笑。
“哇……咳咳咳……”冰冷的水襲上臉頰,讓牢獄中半躺的江言一下子醒來,滿臉的痛苦之色。醒來的第一時間是下意識地想要活動筋骨,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被鐵鏈牢牢的束縛著。
見少年醒來,江淩嘴角的冷意更甚,開始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起來:“哎呀,江言少爺,待在這牢房的滋味如何?比起您睡過的大暖床應該好上不少吧!”
清醒的江言完全無視江淩的存在,感受到冰冷的鐵鏈束縛,他的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
而後立馬轉頭看向一方,昏暗與潮濕的牢獄環境透過亂發映入他的眼簾,隨即雙眼稍顯疑惑的一凝,似乎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置信這令他措手不及的一幕。
見江言完全的忽略自己,江淩頓時怒意橫生:“江言少爺,你把老夫的話當耳邊風是麽?嗬嗬嗬,若是以前你的確有資格不把老夫放在眼裏,但現在麽……你的處境可憐到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江言……蘇言……”依舊沒把牢房外的袍服老者當回事,嘴裏含糊不清的念叨著什麽,腦海中一陣天翻地覆,錯亂的記憶令江言頭痛欲裂,便扶額閉目陷入了沉思。
“……嗯?”江淩這才從他言行舉止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不過聯想到他的遭遇,便又開始冷言譏諷起來:“嗬嗬嗬嗬……神經叨叨的,是在牢房裏待傻了麽!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什麽人了吧!?”
江淩逐漸收斂了嘴角的諷意,但並沒有淡去絲毫的陰冷:“你可是我們青玄鎮‘遠近馳名’的江家少爺啊!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禍首!也讓我們江家一時無主,淪為冷家隨意宰割的魚肉!”
“這都是你親手造的孽,你這個災星怎能就這麽輕易的忘了!”
耳邊不斷傳來的聒噪之音讓江言下意識地雙拳捏緊,透過扶著額頭的僵澀五指,隻見他一雙眼睛輕然睜開,一抹冰芒劃過眼底,朝著牢房外的江淩所在的方向淺淺的一瞥。
此刻江言眸中所透出的寒意,冷的瘮人。
僅僅是被輕瞥了一眼,就讓原本正說得心血**的江淩,在接觸到他那冰冷的眸光之後,瞬間如被錐心刺骨,身子僵在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江淩的眸子顫抖不止,就連嘴皮都哆嗦起來,臉上寫滿了驚懼,再也不敢吱嚀一聲。
他完全可以肯定,活了大半輩子……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可怕的眼神!
就在江淩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時,江言渾然不覺此刻的他有多麽可怕,旋即似是有意為之,又像是本能的反應,冰冷的眼瞳逐漸殺意彌漫,一抹恐怖的戾氣從他那冷煞的眸中湧動而出。
江淩頓時內心驚顫到難以休止,好不容易喘上來的氣又被他強行咽回去,憋得老臉通紅。
渾身的氣血似乎在驚懼中出現了暴動,在江淩的體內翻江倒海般的湧動起來,滿眼的血絲,甚至連鼻孔都被血腥堵塞,眼看著就要噴出鼻血。
就連原本冷然滲骨的地牢,其森幽的寒意在江言的冰眸下都格外的不值一提!
眼前的江言,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完全不是一向優柔寡斷的少爺。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冷戾殺意,也完全不像是刻意偽造出來的,而是他隨心所欲散出的本能!
就在江淩即將精神崩潰時,獄中的江言總算是閉上了眼睛,所有的冷意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當他渾身的寒意消失的一瞬間,江淩內心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江家的地牢還是有那麽一絲絲的溫度啊……
片刻沉默,江淩還沒有回過勁兒來,他不知道在江言的身上發生了什麽,能讓他變得如此可怕。
但以他現在的境地,斷然不可能有誰能跟他有所接觸,或許最大的可能便是……突然從一家的少爺淪落為一個隻能吃牢飯的囚徒,讓他的精神受創,變成了一隻冷眼怪物……
不過,任他變得再可怕,又如何能掙脫得了鐵鏈的束縛?以他的無縛雞之力,估計拎個鋤頭都費勁!
“哼嗬嗬嗬……”江淩自我安慰似的強顏歡笑起來,平複了一下心緒,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袍服,重新擺出江家二長老該有的姿態:“這次來還有事通知你,江家要與柳家聯姻……”
江言聽聞後,嘴角出現微不可察的動容。
“你身為江家的少爺,過了今晚你便歲至束發之齡,本次聯姻主角自然是你,而你的婚配則是柳家的柳如夢小姐,婚期……定在明日!”
江淩的語氣逐漸冷淡,說話之餘,盯著江言的雙眼中也逐漸流露出細微的寒芒:“明早我會派人將你從獄中接出來,然後嘛……給我們的江大少爺好好地打扮一下!”
說罷,江淩便抽袖而去。
他的腳步聲還沒有在地牢內消失,一陣似是幸災樂禍的譏諷之音便刻意的傳入江言的耳中。
“一個災星,一個禍水,簡直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啊!哈哈哈哈哈……”
隨著江淩的離開,譏諷之音的散去,以及他手中唯一的光亮消失,地牢再一次陷入了漆黑與沉寂。
而江言也陷入了思緒的深淵,一段記憶中的場景在他的腦海裏徐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