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一聲悠長歎息,同時分別起自玉虛宮,碧遊宮。

心念動,聖人身離玉虛,別碧遊。

首陽山八景宮外圍,原始身形才顯,接著便見通天。

“二兄!”

瞬時對視皆默然,有種無法言說的尷尬。

最終還是通天反應,先招呼原始。

不管怎麽說,做弟弟的,也當尊敬兄長。

可這做兄長的,若是還不知足,便莫要怪做弟弟的,不講長幼尊卑。

“三弟!”

原始回應一句。

不管怎麽說,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哎!”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玄都,將你二位叔父迎進來吧。”

太清高坐慶雲,陷入清修的意誌深思回歸。

眼眸開合間,一絲無奈深然。

太上忘情,終究不是全然無情。

“見過大兄!”

原始與通天入八景宮,見禮太清。

“手足兄弟,又同出一門,何必多禮。”

兩朵慶雲自然高升,隔諸般歲月之後,三清似往昔一般安坐。

隻不過終究不可能恢複到往昔那般。

“二位賢弟來意,為兄已然知曉。”

“隻不過幹係劫數,為兄亦是無能為力。”

說著,太清起身立於慶雲之上,屈身拜倒。

原始與通天,互相對視一眼,亦行相同舉動。

聖人位,何等高。

遍及洪荒,能受聖人禮者,不過三數。

一是天道,二是鴻鈞,三便是衛無忌。

“劫數臨近,恐又有不詳。”

“太清亦感茫然無措。”

“還請叔父,能現身一見。”

一道青光自虛無,入八景宮,匯聚成一道青衣身影。

“你們皆是一念可知周天之數的聖人,感知劫數。”

“那便說說,你們有什麽想法?”

瞧了三清一眼,衛無忌言道。

“此劫,似是起自截教與闡教門下。”

瞧了大兄與三弟一眼,原始率先說道。

劫數之威,尚且未曾發動。

然憑借聖人之威,原始還是有所感知。

此劫起,諸多糾纏,幹係萬千。

道統,亦有覆滅之危。

想來通天也有此感知,方才急匆匆來到首陽山。

“倒是不錯,此劫一層緣故,便是闡截之爭。”

“此為往昔之因果。”

“昔日之因,今日之果。”

“若不妥善處理,的確有道統覆滅之威。”

原始與通天,互相對視。

皆在刹那想到了往昔,闡截二教門下,於昆侖山之爭。

殺機於眸中深然閃爍。

通天提劍欲往西方。

若是以往,原始肯定阻攔,訓斥通天魯莽。

如今卻是與通天存了一般心思。

敢在背後耍手段,令二教陷入道統覆滅的危機當中。

那你西方教也甭想好過。

二教是否覆沒,還需一番經曆較量。

在此之前,先把西方教砸個稀巴爛。

“都回來!”

太清沉聲,喝住了二位弟弟。

“原始,怎的你也這般莽撞!”

西方,那是能隨便動的嗎?

若能隨便動,不至於令已然是道祖的鴻鈞,依舊要付出兩尊聖位。

若能隨便動,整個西方,隻怕已然碎裂於誅仙劍陣。

“事已至此,莽撞行事,隻能令局麵變得更加糟糕。”

“還請叔父能指點一二,吾等兄弟,該以何為,方能破局。”

一言算是提醒了原始與通天。

大兄不愧是大兄,見識就是深遠。

論破局,天地間,能有誰可比擬這位叔父。

如此手段,那位道祖師父,應當也是不差。

可紫霄宮三講後,那位師父便不見蹤跡顯現。

別說他們,就是關係更為親近的昊天與瑤池,也不得聯係。

念方及昊天與瑤池,便聽聞高坐之衛無忌,言論至此。

“如何破局,現在倒是不必急著說。”

“你們不至於連這點兒心性都沒有?”

自是不至於沒有,況且都已經這麽說了。

就是沒有,也非得有不可了。

“先前說了,往昔之因,今日之果。”

“闡截之爭,不過是一層緣故而已。”

“此劫起,二層緣故,便在那九天之上。”

九天之上有什麽,自是淩霄寶殿。

“此劫之後,昊天師弟與瑤池師妹,便要回轉了?”

三清刹那,皆有所悟。

天帝之位,幹係不淺。

若非有太陽神君鎮壓天庭,洪荒少不得要出大亂子。

“而此劫之本相,在於兩字——封神!”

此言一出,三清默然,心神劇烈震**,仿佛有莫名凶險,撲麵而來。

而原始則神情莫名,盯著通天。

“二兄意欲何為?”

通天有所感應,當即起了幾絲怒意。

“放肆!”

“叔父當麵,你們也敢如此!”

“再敢如此,便出八景宮,莫要再登門。”

太清訓斥,原始與通天乖乖認錯。

“行了,你們不必如此。”

“在你們看來,劫數二字當如何理解。”

衛無忌並不在意原始與通天如何。

相較於徹底撕破臉,大打出手,現在已經好了不知多少。

而聞如此言,三清沉默思量。

“還請叔父指教!”

三清深然再拜。

冥冥中的劫數感知,此劫當與原始,通天有所幹係。

進而可以說,是與三清有所牽扯。

算及天地,難算自身。

與其往錯誤的黑暗處愈行愈遠。

不若求指點,得一條光明道路。

“吾之所見,劫數二字,無非進退。”

“退為劫,因大道在爭。”

“越退越無後路,到最後,唯有墜落無盡深淵。”

“進則是緣,進亦是爭。”

“於迷茫,於黑暗中,爭出一線生機,爭出一條通天路。”

聞此言,通天不由流露一絲得意。

一線生機,本就是截教教義所在。

“通天,莫要得意。”

“吾說的可是爭,而非截。”

“截之一字,是你所見道之得。”

“不論是非,不言過錯,因此為你所見。”

“然以三尺青鋒,截留一線,究竟是生機,還是殺機。”

“選擇權,似乎並不在你手中。”

通天懵然,隨後周身陣陣顫抖。

道之問,己求道之截,一線生機。

原來還存這般根本。

“原始,你立闡教,闡述道之正理。”

“然所謂道之正理,不過你所見之理。”

“豈能言道之本身。”

不理會通天如何反應,衛無忌再對原始,發出道之拷問。

原始與通天反應,俱都相同。

懵然瞬時,隨即開始懷疑自己。

見二位弟弟如此,太清再是無為淡然,也不禁生了幾絲緊張情緒。

要說解釋,肯定能解釋的通。

但太清並不想體會懷疑自己,究竟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誠然在曆經懷疑自己後,可能會悟透,想通以往的一些問題。

自是道理明確,修為更進一步。

但也有極大可能,過不去自己這關。

繼而修為消散,繼而連自身亦要枯朽。

爭了如此歲月,原來卻是連自己都未曾爭贏過。

話又說回來,若是連自己都爭贏了。

天地間,還有何事可感為難。

“行了,不必想了。”

“當真這麽容易透徹的話,也不至於是以開天功德,教化功德,強行聯合鴻蒙紫氣成聖。”

“別說什麽斬三屍。”

“此法固然不差,然以此法而成聖者。”

“真切意義上而言,過去也好,選擇也好,甚至存了無限希望的未來也罷。”

“唯有鴻鈞,是以斬三屍之法成聖。”

“還是那個再切實不過的問題。”

“大道獨爭。”

“修別人的道,縱然多些坦途。”

“言及巔峰,卻是艱難。”

“別人的再好,也是別人的。”

“自己的再差,也是自己的。”

說到此,衛無忌話音轉變。

“當然,你們也不必因此而生懊悔之情。”

“天有定數,終究是逃不開,躲不過。”

“再有雖極大可能,見不得獨屬自己的美妙景色。”

“然路途多艱,極致凶險。”

“你們當初若選擇求己路,沒準兒現如今,不會有三清。”

“僅是地府極深處,等待輪回的孤魂而已。”

“已然至此,再想其他,著實無用。”

“曆經劫數,認清劫數,方才可言超脫。”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選擇。”

“緊閉門庭,莫惹事端。”

“別說些許紛亂,就是已然打到門戶,也不理會。”

“不得超脫,也不會劫數臨身。”

原始與通天臉色發黑。

寧願道統覆沒,也不可能選擇這般沒出息的。

“叔父方才所言,乃是劫數之退。”

“敢問進又當如何?”

太清提問。

“其實也算不上退,隻不過是一種持久堅守。”

“劫數不臨身,亦不得超脫。”

“言進的話,其實一句話,已然足夠形容。”

“是劫數,亦是機緣。”

“你們是不是覺得與劫數牽扯,封神,必然凶險。”

“既是劫數,凶險自是凶險。”

“但從另外角度來看,未必不是機緣。”

“於神,你們有何理解?”

“存於先天,如混沌魔神那般嗎?”

“其實也不錯,算是一種。”

“再有便是各司其職,運轉周天。”

原始與通天,算是徹底懂了。

難怪有道統覆沒的危機感應。

原來除了闡截之爭,更為關鍵的,還在此處。

棄仙道,修神道。

可不就是道統覆沒嗎?

不同意,萬般不可能同意。

原本不太對付的原始跟通天,態度瞬時高度統一。

“其實你們的反應,倒也不必這麽大。”

“仙道也好,神道也罷,所修逃不過天數。”

“真要論起來,聖人亦可歸神道。”

聖人之責,管理洪荒,運轉眾生。

封神之責,卻是更為具體細節化。

這麽想的話,封神倒也是好事兒。

“別想太美,這事兒沒這麽容易。”

“況且此次封神,所需諸多。”

“就算將你們的門人道統,盡數填充,也未必能夠。”

“仙求緣,神在天數,亦在緣分。”

“此劫自廣泛意義上而言,可看做是對眾生的一次考驗。”

“緣分淺薄,作孽至深者,化作灰煙,永世不存。”

“緣分淺薄,無孽無緣者,經生死,入輪回。”

“緣分足數,難逃劫數者,以功勳論封神。”

“緣分足數,脫身劫數者,再修仙道。”

三清默然,於所謂封神,極深內情,已然了解。

“叔父之意,此封神劫,可在人族?”

太清體會一番後,似是想到了什麽,有幾分小心,試探問道。

“要不然,此議如何會在八景宮。”

太清吐出一口氣。

得,算是跑不了了。

“此劫之爭,主場在人。”

“主要是考慮到你們。”

“先前一群準聖,已然折騰夠嗆。”

“要是你們一個沒忍住,出手大亂鬥。”

“偌大洪荒,諸多生靈,還不得遭殃啊!”

三清自是口稱不敢。

“敢不敢,到時候,恐怕由不得你們。”

“行了,該說的,都跟你們說了。”

“剩下的,就等著真正劫起時刻,鴻鈞跟你們交代吧。”

三清再次互相對視。

“此劫,道祖恩師將出關?”

“嗯,一場劫數,門下幾乎全都卷了進去。”

“他想要清淨,哪兒有那麽容易。”

“反正你們就等著吧。”

“到時候,莫要將我賣了就是。”

青光悄然而散,唯留三清對視無言。

“以大兄之見,此劫當如何具體應對?”

原始再問。

“已然再是明白不過。”

“待到老師召聚時,莫要推辭。”

“能多填,就多填一些。”

“既然逃不過,那就積極應對。”

“倒是少了些波折與苦楚。”

太清之言,令原始與通天點頭。

“大兄,二兄,以此情況來看,這便是整個洪荒之事。”

“不該僅有咱們折騰啊。”

通天突然提議道。

原始與太清對視,默然點頭。

卻是不再多言,心知肚明即可。

“惟願此劫,可安然渡過。”

八景宮再歸默然。

一道青光離了八景宮,直入媧皇天。

既然與人族有莫大牽扯,女媧與三皇,總是繞不過。

提前商議一番,也是好事兒。

“什麽?”

“天地劫數再起?”

“闡截之爭,何以應在人族?”

火雲洞內,女媧難平靜,三皇難淡定。

軒轅更是直言而論。

“那就任憑劫數蔓延,然後三教修行打成一鍋粥,繼而席卷整個洪荒。”

軒轅嘴角一抽,頓時不說話了。

以三教如今之實力,底蘊,諸多牽扯。

真要是毫無顧慮的起大戰的話,偌大洪荒,當真是要亂成一鍋粥。

而在亂局中,以如今人族之實力底蘊,難保自身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