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仗義的崔湜
當施敬之端起第五碗的時候,崔湜心中不由打起鼓來:沒想到這廝如此能喝,兩升酒下肚竟像沒事人一般。他不由有些擔憂,抬眼看向聶無雙,卻見聶無雙一副神閑氣定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施敬之喝第五碗酒的時候,遠沒有第一碗那麽灑脫了,就連圍觀之人也能看得出他咽酒之艱難。
終於,一股酒箭從施敬之的口中噴出,他一頭栽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頓時讓全場鴉雀無聲。
崔湜拍手道:“果真是好酒!聶掌櫃,我這就買下二百罐!”
“此酒價格不菲,不知客官……”聶無雙有些猶豫道。
“你是怕我出不起錢?我堂堂的吏部侍郎豈會賴你的酒錢?”崔湜頗有些不快。
“您是崔湜崔侍郎?”聶無雙有些激動。
“正是,你認識在下?”
“哦,不不不,我隻是聽聞崔侍郎您的墨寶絕世無雙。若是您能為這酒留個字,二百罐酒我以半價售於崔侍郎!”
“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
“筆墨伺候!”崔湜豪興大發。
不一會,洋洋數百字的《上古珍酒賦》便躍然紙上。
聶無雙如獲至寶般接過崔湜的題字,不經意地問道:“崔侍郎,不知你為何要這許多酒?”
“你有所不知,此次來潞州公幹,皇帝陛下專門派了一百名右龍武軍的將士隨同。弟兄們辛苦一場,難道不該每人送一罐酒以示謝意嗎?”
聶無雙點頭道:“崔侍郎仁義,這是應該的!”
崔湜接著說道:“遇此好酒難道不該讓皇帝陛下也嚐嚐?除此之外,還有親王公主、朝中同僚、親朋好友不都得嚐嚐?我還擔心這酒不夠分的呢!”
聶無雙眼珠一轉:“既是如此,崔侍郎這二百罐酒我一文錢也不收,另外再送崔侍郎一百罐酒。”
“這如何使得!”崔湜連忙擺手。
“崔侍郎你定要收下這酒,收下了便是幫了我!”
“此話算講?”
“崔侍郎且聽我說,須知這酒好也怕巷子深,潞州與長安相比乃是偏僻之地,我這酒雖好,可能識得此酒之人卻並不多。但崔侍郎能把這酒帶到長安,那就大不一樣了,若天下人知道上古珍酒被皇親貴族和朝庭官員所青睞,豈不都趨之若鶩,我這酒想不賺錢都難了。故而崔侍郎萬萬莫要推辭,你拿了這酒便是幫了我了!”
崔湜聽罷便坦然了,他笑道:“若是如此,我便收下你的酒了。”
說罷,崔湜差人裝了酒便離去了。
當天晚上,梁德全設宴為崔湜餞行,因為崔湜明日便要回長安了。
酒過三巡,崔湜對梁德全道:“梁刺史,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崔侍郎,有事您直接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定然會全力以赴!”崔湜難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梁德全怎會拒絕。
“我在潞州的幾家產業中入了份子,希望梁刺史高抬貴手,不要為難這幾家產業,如何?”
梁德全愣住了,崔湜來潞州何璐銘僅十數日,沒想到就有這等好事,難怪自己送他的錢他一文也沒有要。
“不僅是我,臨淄王在其中也有份子!”崔湜又補充了一句。
梁德全一聽便明白了,這肯定是李隆基在其中為崔湜牽的線。既然崔湜提出來了,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再說了,這對梁德全來說也不是什麽難事。於是他笑道:“崔侍郎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隻是不知都有哪幾家產業?”
崔湜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梁德全:“你自己看吧,都在上麵寫著呢!”
梁德全接過待看完之後,臉都變綠了。這哪是崔湜所說的幾家產業,上麵林林總總寫著二十來家產業,而且都是在潞州叫得上號的大產業。梁德全每年從潞州弄來的錢,有一半都是出自這些產業,若是今後自己不為難這些產業,這收入將大大減少。可自己已經答應了崔湜,此時如何再反悔。若是因為此事得罪了崔湜,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梁德全左右為難之際,崔湜麵上帶著微笑看著梁德全:“若是梁刺史覺得為難,那就算了,當我沒說此事!”
見崔湜在將自己的軍,梁德全權衡後拍著胸脯道:“不為難,崔侍郎,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整個潞州自我之下,不會有人去為難這些產業的!”
……
臘月十八,崔湜離開潞州返回長安。
“李小郎君,三郎,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就到這裏吧!”崔湜在馬車內對李陶和李隆基說道。
“崔郎君說得沒錯,那個們便再送兩裏路吧!”李陶笑道。
李隆基也點頭稱是。
崔湜無奈地搖搖頭:“那便再送兩裏吧!”
就在此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陳玄禮在車前稟告道:“崔侍郎,前方有人攔路喊冤!”
“哦?將喊冤之人帶上來!”崔湜吩咐道。
不一會,陳玄禮將人帶上來,崔湜抬眼一看,麵前之人不是別人,原來是封丘手持鬼頭刀跪在路中,他的身後跪著張仲林的妻子、八十多歲的老母和七歲幼子。
封丘一言不發,雙目直盯崔湜。
崔湜被封丘盯得有些發毛,惶惶地問:“封丘,你手持鋼刀,攔路喊冤,知罪嗎?”
封丘冷笑一聲,說:“崔侍郎,我就是謝罪來了!想我封家,幾代充當劊子手,卻用一手絕活,草菅人命,枉殺無辜!上對不起青天,下對不起黎民!為天地良心,今日同著大人之麵,我隻有自己懲罰自己了!”
說著,封丘左手架刀,右手腕兒猛地向刀刃砸去,那隻手血淋淋地掉落在地。
張仲林的妻子和母親見狀大呼一聲,撲向封丘,捧起了他的斷肢,撕下布衫兒,急急紮住了外噴的血口。
封丘麵色蒼白,淒聲疾呼:“崔侍郎!我斷臂是為喚起您的良知!我知道,張仲林一案您早已查明!望崔侍郎伸張正義,扶正除邪,為張仲林父女申冤哪!”
崔湜擦了擦轎簾上的鮮血,擲了手帕兒,冷冷地笑了笑說:“依我看,作為劊子手,你還很不成熟!”
說完,輕輕擺了一下手,馬車繞過封丘的那隻血手,冉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