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除夕

“什麽大不了的事?大驚小怪的!把醉雞拎到廚房,燉了給吳前輩下酒!”

王喜嗬斥道。王小山依舊哭喪著臉道:“不,不,是鑽鋼風讓醉雞一腿打死了!”

“叭”地一聲,吳老倌手中的酒杯摔了個粉碎!

三人走到雞舍一看,隻見醉雞正引頸高吭,而鑽鋼風卻癱在一邊,鼻孔裏流出血來。

王喜上前抱起鑽鋼風,心疼不已,施開全也趕來了,看了也是嘖嘖惋惜,直嘬牙花子。

吳老倌卻拎起醉雞,一番審視,眼裏放出光來!“王郎君,快把飛鋼篷抱過來,讓它與醉雞再鬥兩嘴!”

王喜一驚:“吳前輩,若是飛鋼篷再讓醉雞啄壞了,我……我們怎麽辦?”

“我們就用醉雞上鬥雞台!”吳老倌意味深長地道。

王喜和施開全麵麵相覷,不知所措,李陶卻忽有所悟!

不大會,王喜抱來了飛鋼篷。吳老倌將鑽鋼風和醉雞放進一個大竹圈,用鬥雞棍略一撩撥,兩隻鬥雞便抖毛拍翅,腳距相向。飛鋼篷已經過幾番鬥雞沙場,一招一式頗有經驗。醉眼則左衝右突,乍一看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它腳步蹣跚,給人以頭重腳輕之感。不一時,鑽鋼風便狠啄了醉雞幾口,隨即欺身上前。眼看醉雞就要被鑽鋼風逼出竹圈,卻見一個眼花,倒地的竟然是飛鋼篷,直滾出竹圈外丈遠,兩隻圓眼愣怔不已——原來飛鋼篷頭上吃了醉雞一腳,被打暈了!

醉雞追上去還要再發腳,吳老倌急忙將它一把抱起,細細觀察它的腿腳,連聲讚道讚:“好個醉雞!”

吳老倌隨又指著醉雞的羅圈腿,喜不自勝地對不明所以的王喜和施開全解釋道:“你們瞧,醉雞的大腿腿彎彎度很大,顯然彈跳力很強,而明腿則是鱗厚骨壯,一點贅肉沒有,這樣以來,腿力重,拐點高,使它走起路來如醉酒一般,看似柔棉,其實直傷筋骨,腳腳致命。江湖中人稱這腿叫蝕心腿,隻有天賦異秉、爆發力極大的雞才能發出。‘鬥十嘴不如打一腿’,原來這雞才是天生的王者之雞啊!隻是這雞不顯山不露水,大器晚成,就連崔老八也誤把它當作走雞,若非王郎君一善之念,早已成了腹中之物。小老兒玩雞一輩子了,也隻是聽人說過蝕心腿,不曾想今日竟親眼目睹!”

言畢,吳老倌唏噓不已。

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王喜更是喜暈了!當下吳老倌又修書一封,將醉雞一事告知崔老八。

打這之後,破了嘴的醉雞性情大變,一日比一日暴烈,聞不得它雞啼叫,一聽到啼鳴便飛羽起腿,躍躍欲鬥。吳老倌稍加訓練,醉雞便可以在十幾個回合之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敗對手,王者霸氣十足。

……

範和甫果然沒有食言,劫鹽案之後,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盧氏書院的修建當中。

三個月之後,盧氏書院校舍竣工。

景龍二年臘月初一,盧氏書院免費招收了第一批共二百七十三名農家子弟入學。寒門子弟可以免費求學,這是千百年來從沒有過的事情,盧老爺和範和甫的善名傳遍了整個廬州。

轉眼間,便到了除夕之夜了。

元氏、李陶、裴嶽、碧玉、聶無雙五人坐在屋中守歲。

“老聶,你都幾個月沒回去了,除夕也不用回家嗎?”李陶忍不住問道。

“小主人,不用了!我隻想知道這個小數點和分數……”李陶這些日子沒少給聶無雙普及數學知識,直到現在聶無雙還沉浸其中。

李陶趕忙打斷聶無雙:“老聶,好不容易過年,我可不想和你討論算學!”

“主母,小主人!子時到了!”裴嶽在一旁提醒道。

眾人紛紛起身,互相拜年說著吉祥話。

碧玉端上屠蘇酒,裴嶽將第一杯酒敬給李陶:“恭賀小主人!”

李陶還是頭次在唐朝過年,他接過酒好奇地問道:“嶽伯,為什麽要讓我先喝呢?”

裴嶽知道李陶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他笑道:“小主人,年齡小的孩子過年,是長了一歲,所以要先喝酒慶賀。而年長者過年是老了一歲,所以要後喝酒!”

原來是這個道理,李陶將屠蘇酒一飲而盡。

“好苦!”喝罷後李陶的眉毛都快擠到一起了。

“小主人,屠蘇是由大黃、白術、桔梗、蜀椒、桂辛、烏頭、菝葜等七種藥材混合製成的。雖然苦,但卻能驅邪解毒延年益壽。”碧玉在一旁解釋道。

挨個喝完酒之後,碧玉端上一個“五辛盤”:盤子裏一片青青綠綠的生辣氣衝天,分別放著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五種蔬菜。據說,吃“五辛盤”是為發散五髒鬱氣,預防時疫不鬧病。

“主母,小主人,你們稍坐,我去端‘牢丸’!”說罷,碧玉轉身而去。

李陶非常好奇,很想知道這個“牢丸”是什麽東西,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沒問。

當碧玉為眾人每人奉上一碗“牢丸”時,李陶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牢丸”就是用麵皮捏成半月形裹著各種餡,大鍋裏水煮熟了撈出來,食用時佐以醋和蒜,在後世這就叫餃子。

……

除夕之夜,盧家大院也是一派祥和之象。此刻,盧老爺的書房內擺著一些酒菜,盧老爺正和盧世才相對而坐。

“爹爹,這麽大的事情,您怎麽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如果不是崔申寫信於我,我還蒙在鼓裏呢!”盧世才眉頭緊鎖。

盧世才三十多來歲的年紀,是盧老爺的長子,也是盧家唯一在朝為官的人。盧世才是尚書省禮部負責祭祀的從六品員外郎,雖然官職不大,也沒有什麽油水,可畢竟是京官,這也是崔家肯屈尊與盧家結親的原因。

“我就是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沒告訴你,先把熟飯變成了生米!”盧老爺愜意地夾了一口菜。

“把熟飯變成了生米?”盧世才苦笑道:“爹爹,我知道你是心疼月兒!月兒也是我的閨女,我難道就不心疼了?可為了咱盧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