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扭轉乾坤

桂樹玉繁華,明月映華彩。當如陌上人,白玉璧無瑕。

這就是容景!千萬人的目光中我自從容閑雅。

雲淺月看著容景,眉眼間染上一抹癡然,想疾奔過去,但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這一刻,這一種心情無以言說。眼睛亦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周遭的一切人或物都已經消失不見,她眼中隻剩下那一抹月牙白。

似乎不過一瞬,容景便來到近前,不理會在場無數聚來的目光,緩緩抬手,自然地將雲淺月額前一縷青絲捋順到她耳後,他做完這個動作,見雲淺月依然似喜似癡地看著他,他漂亮的鳳眸微微抬起,輕輕一笑,如瓊花蔓開,好聽的聲音如清泉潤響,又似珠玉落地,“怎麽這副樣子?像是沒見過我似的!”

“你……”雲淺月張了張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衣不解帶,馬不停蹄,過家門而未入,未洗風塵,就來了這裏。”容景笑容可掬,語氣溫柔如風吟,見雲淺月一呆,他複又低笑,“高興傻了?”

“嗯!”雲淺月定了定神,早已經忘了周遭所有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纖白的指尖緊緊扣住,聲音微啞,“回來得正好!”

何止是正好?簡直是太正好!有他在,心一瞬間就能安定。

容景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雲淺月攥住他衣袖的指尖,隻是微微一碰觸,便收回手,緩緩轉過身,對上座的老皇帝微微一笑,“皇上,景幸不辱命,東十八個州縣的水災已經治好,如今民生安頓。”

“好!好!好!辛苦景世子了!”老皇帝看著二人,眼中的精光藏起,大為高興,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朕就知道有景世子出馬,東十八個州縣的黎民百姓定然安然無恙。”

容景含笑不語,對老皇帝的褒獎不得意亦不謙卑。

“景世子,你辛勞月餘,為朕立下大功,可要何獎賞?隻要你說,朕都依你。”老皇帝似乎高興過了頭,豪言放出。

眾人都被容景譜一進來晃了心神,此時聞言都齊齊驚醒。

蒼亭看著雲淺月依然緊攥著容景的衣袖,那樣的動作,不親昵,但自然地依靠,兩人離得沒有太近,但給人的感覺便是那樣的和諧親密,他眸光微微一眯,薄唇輕輕抿起。

夜輕染撇了撇嘴,神色似乎有些不甘,但又莫可奈何。

“為皇上分憂,乃分內之事。”容景搖頭,言下之意不要任何獎賞。

老皇帝聞言大慰,感歎道:“天聖若人人都有景世子之才之度,朕又有何愁?”話落,他擺擺手,“景世子回來得正好,今日正趕上七公主和雲世子大婚,你既然不要獎賞,朕稍後就敬你三杯吧!”

“好!”容景笑得和煦。

“來人,請景世子……”老皇帝對文萊擺手。

“皇上姑父,他未梳未洗,如何能有汙聖目?靠近聖體?就在我這坐吧!”雲淺月不等老皇帝那個上座的話說完,便一把拽了容景坐在了自己身邊。

容景半絲反抗也無,順從地挨著雲淺月坐下。

老皇帝的話卡在喉嚨裏,一時間不上不下,片刻後,到沒訓斥或者爭執,點點頭,和藹地道:“也好!景世子周馬勞頓,月丫頭要代替朕好好關照一番。”

雲淺月笑了笑,心裏清冷,老皇帝今日倒是大度了。她偏頭問容景,“渴嗎?”

“渴!”容景點頭。

雲淺月拿過一杯水遞給他。

容景伸手接過,輕輕抬手,一飲而盡,看來是渴了。

“餓嗎?”雲淺月又問。

“餓!”容景點頭,低聲道:“但我別的不想吃,隻想吃你做的餃子!”

雲淺月毫不猶豫地點頭,“那你忍片刻,有一件大事兒處理完,我就去給你包餃子。”

“好!”容景含笑點頭。

二人在這邊低聲說話,本來就沒避諱別人,聲音雖輕,但是喜堂太靜,所以二人的聲音還是被眾人聽得清清楚楚。人人不免心中感歎,景世子和淺月小姐相處得真是極好極好。那二人坐在那裏,沒什麽特別的親近的動作,溫聲淺語,卻讓人感覺到如繾綣的畫卷一般,處處都透著煙雨纏綿。

“臣妾記得淺月小姐是和七皇子有婚約的吧?景世子和淺月小姐這般親近,似乎不太合禮數呢!”明妃忽然開口,聲音柔柔軟軟,話語自然是對著老皇帝說的。

“明妃娘娘今日的大紅服色也不合禮數呢!怎麽辦?您都穿了,難道現在脫下來?”雲淺月抬頭看向明妃,淺淺一笑。

明妃臉色一僵,美眸有隱隱暗恨。

“四大王府親如一家,都是兄弟姊妹。哪裏有那麽多顧忌?剛剛染小子還不是和月丫頭一起從外麵回來?小時候一起長大,禮數寬一些無妨。”老皇帝笑著接過話,仿佛早先二人那些情深請旨,傳揚得天下皆知的兩情相悅根本沒存在過。

“是臣妾愚鈍了,皇上說得是呢!不止染小王爺,四皇子、楓世子、就連如今的冷小王爺都對淺月小姐不錯呢!景世子不在京城裏可能不知,冷小王爺為了救淺月小姐受了傷,在雲王府養了十多日傷呢!據說淺月小姐日日陪伴在側,悉心照料。的確沒那麽多顧忌。”明妃笑著看著容景道。

冷邵卓今日來了就一直沒說話,如今聽聞提到他,他不由得一顆心提起來看向容景。見容景溫淺含笑,麵無怒意,他有些拿不準,看向雲淺月。那樣的目光生怕將她牽連,又似隱藏著什麽東西。

“明妃娘娘身在深宮,還能安知天下。真是不簡單呢!怪不得您能得皇上姑父寵愛這麽多年。沒有點兒本事的女人還真做不到。”雲淺月笑笑,看了冷邵卓一眼,“打了這麽多年,總是我欺負他了,對他好一點兒也沒錯。”話落,她不理會明妃,對孝親王道:“冷王叔,您說是不是?您總不希望我們再繼續打死打活的吧?”

“自然!自然不希望,淺月小姐說得極是!犬子這些年不知事兒,如今知事兒了是好事兒。老臣自然樂見。”孝親王不知道是被雲淺月從來不叫的這聲冷王叔給叫得受寵若驚了,還是被明妃將冷邵卓牽扯進來給驚住了,總之這次很是順著雲淺月的台階下的那叫一個快。

明妃臉色不好地剛要再說話,老皇帝輕咳一聲,她立即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皇上,天色不早了,景世子又周馬勞頓才回來,未洗風塵,想來定然疲乏,而今日大喜,滿堂賓客都等了許久了,先將那件事情處理了!趕緊開席為上。”德親王此時趁機諫言。

“德王兄說得對!”老皇帝似乎才想起來,看向容景,似乎有些無奈地道:“景世子如今回來得正好!這裏的確還有一件大事。朕一時間很是為難,正好你回來了,可以幫朕出出主意,說說見地。”

“皇上請說,景若能有好主意,定然盡力為皇上分憂。”容景笑著頷首。

“月丫頭,你來告訴景世子吧!”老皇帝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早先的冷意盡退,看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的雲武和兩個老者以及一個婦人,偏頭漫不經心地將雲武的事情說了一遍,她敘述簡單,說得極為客觀。不帶各人感情,很快便將事情闡述完。

“這的確是一件大事!”容景聽罷點點頭,收了笑意道:“皇上既然要聽景一言。那麽可容景先問這幾位證人幾句話?”

“準!”老皇帝點頭。

容景身子坐著不動,目光看向雲武,顏色清淡,“雲武,我且問你,你姓什麽?”

雲武似乎第一次見到容景,雖然他雞鳴狗盜,不務正業,但容景的名聲天下皆知,他自然也知,麵對這樣的一個人,雖然沒有雲淺月對他現出的冷意和殺氣,隻坐在那裏,從容優雅,顏色淡淡地看著他,但他卻從心裏懼怕起來,就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他的整個身子連帶手指頭腳趾頭都是抖的。

“很難回答?”容景微笑。

雲武的身子更抖了。

“景世子這不是在問廢話?雲武不姓雲姓什麽?”蒼亭聲音溫溫緩緩地響起,手中的十二骨玉扇一下一下地搖著。向個看客,但不是個好看客。

“嗬,原來今日蒼少主也在!”容景像是才看到蒼亭,笑意深了深,微微挑眉,語氣溫和,“我在問他,而蒼少主代答,難道蒼少主其實才是雲武?而不是蒼家少主?”

“蒼亭自然隻能是蒼亭!不過是看不過去景世子浪費時間問一件誰人都知道的事情而已。”蒼亭亦是笑了笑。

“既然看不過去,蒼少主閉上眼睛就是!”容景聲音沒什麽起伏,不理會蒼亭,對雲武又問了一遍,“雲武,你姓什麽?”

“小……小人姓雲!”雲武顫著聲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原來你姓雲啊!”容景表示知道了,淡淡一笑,轉向另外的三人,“三位從雲縣來到京城,這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畢竟前一段時間水災,路途艱難,不好走。而且還多山路,路途多舛。真是辛苦!不知道有沒有家人陪著一起?畢竟年歲這麽大了!”

兩位老者和一位婦人聞言霎時臉色發白,身子劇烈地顫了起來。

“難道三位沒有家人了?”容景又問。

三人身子更是劇烈地抖動起來,甚至比雲武的抖動要厲害得多。

“前一段時間水災,雲縣也很是嚴重。淺月小姐以雲王府的名義,為照顧曾經在雲縣安居的雲王府旁支,為雲縣捐贈白銀三萬兩。保得雲縣堤壩修整。最少雲縣五年之內再不會受水災。”容景溫聲道。

三人身子齊齊一僵。

容景卻不再問三人,轉頭對雲王爺詢問:“雲王叔,您是雲王府的世子,一直的雲王府雲王吧?”

“自然是!”雲王爺語氣毫不猶豫。

“這就是了!既然是,又怕什麽被驗明正身?男子漢大丈夫,俯仰於天地之間。有所為有所不為。邦禮雖重,名義雖重,顏麵雖重,氣度雖重,但都重不過卿卿性命之重。今日雲王府若被冤屈,重則雲王府傾塌,千人性命傾覆,或許九族株連,那就是萬人性命不保。與您的顏麵和雲王府的顏麵相比?是否輕得不能再輕?”容景淡淡一笑。

雲王爺麵露愧色,“景世子說得不錯!”

容景轉向老皇帝,“皇上,您是聖主明君,想必從景剛剛的問話中也能窺得這中間幾分原委。今日雲王府大喜,這麽幾個人出來指證,意欲何在?景就不必多說了,隻問您一句話,若雲王叔拚得顏麵不要,驗明正身,他就是雲王府世子,純屬被誣陷的話,那麽是否還給雲王府一個公道?”

“自然!”老皇帝頷首,聲音威嚴。

“好!那皇上便派人帶著雲王叔去驗明正身吧!景相信雲王叔是雲王府世子。”容景溫淺一笑,話落,雙手一攤,轉向雲淺月,“我就這樣做主了,你可有意見?”

“沒有!”雲淺月搖頭。她相信容景,既然他說驗明正身,那就驗明正身。

老皇帝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斂住老眼精芒,對身後詢問,“隱主可在?”

“回皇上,屬下在!”老皇帝身後一朦朧的黑影應聲。

“和雲王爺一起去內室,務必看得仔細!”老皇帝對身後人吩咐。

“是!”那人影木木地回答。

滿堂賓客文武百官都心中驚異,這是第一次看到皇室的隱衛之主。可見這件事情聖上何等重視?想想也是,這關係到四十年前的雙生子誕生,天聖鴻運,更關係到雲王府滿門甚至九族的大事兒。如何能不重視?一時間眾人鴉雀無聲。

“文萊,你帶幾個人也跟著去!”老皇帝又對身旁的文萊吩咐。

“是,皇上!”文萊立即應聲。

“德王兄和冷王兄一直和雲王兄同朝為官數載。如今這等大事兒怎麽能沒有兩位王兄?與雲王兄一起前去做個見證吧!人多眼睛看得清楚,免得誰看錯了冤枉雲王兄。”老皇帝又對德親王和孝親王道。

“是!”德親王和孝親王連忙起身。

“雲老王叔,朕這樣安排可妥當?您是否也跟著過去?或者派雲王府兩個人一起跟著過去?”老皇帝話落,轉頭詢問雲老王爺。

雲老王爺抬了抬眼皮,瞟了老皇帝一眼,搖搖頭,“身正不怕影子歪。皇上處理就好!去一百個人我兒子還是我兒子,變不了。”

“好!”老皇帝對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人擺擺手,“那就去吧!”

雲王爺帶領著幾人向內室走去。

接下來,內堂內的氣氛比早先去拿族譜時還要靜寂,百千人甚至如一二人一般無甚動靜和聲息,人人都在心中想著是何結果。有皇上的隱主出動,德親王、孝親王跟隨,雲王府就去了一個雲王爺,諸多眼睛之下,雲王爺要想耍什麽花招都不可能。

雲淺月袖中的手指微微地蜷著,在衣袖的衣料上畫出一個圈又一個圈。

容景的手自然地深進她衣袖裏,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卻並沒有整隻手都握住,而是握住半截手指,纖長的玉指將雲淺月的手指伸平,輕輕摩挲,似是撫慰。

雲淺月抬起眼睛看向容景,容景對她溫柔含笑,她心暖了暖,亦是淺淺一笑。這種被依靠的感覺真的很好,背後就向是有一座大山,能阻擋任何的風吹雨打,暴雨冰雹。

因為衣袖寬大,二人各自的身子坐得正,手都埋在衣袖裏,別人自然什麽也看不到。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那眉眼神情卻是讓有的人心裏擰勁,比如蒼亭,臉色微暗,比如夜輕染,輕輕哼了一聲,比如冷邵卓,低垂下頭,比如夜天煜,神情莫測,隻有容楓,溫暖含笑地看著二人,連帶他周遭在坐的人似乎都暖了起來。

無人說一言半語,亦是無人有任何動作,都在靜靜等待。

大約兩柱香後,雲王爺、德親王、孝親王、文萊一行人回來,人人神情各異。

“怎麽樣?”老皇帝看向幾人,語氣似乎強自忍著什麽,不知是急迫,還是其它。

德親王和孝親王對看一眼,又看了一眼雲王爺,齊聲道:“秉皇上,雲王兄的背後的確有天生的胎記,從後背到尾骨,胎記很大一片。”

“哦?”老皇帝神情變化了一瞬,揚眉,“確實?”

“回皇上,老臣二人看得仔細,確實!”德親王和孝親王恭敬地點頭。

老皇帝看著文萊。

文萊和他身後的幾名小太監也齊齊點頭,“回皇上,的確有胎記。”

老皇帝眉毛似乎動了一下,不回頭,問下身後,“隱主,可是確實?”

“回皇上,確實!”隱主的聲音依然木木的,人雖然沒現身,但是聲音誰都不會聽錯。

老皇帝這才目光定在雲王爺身上,盯著雲王爺看了片刻,忽然起身向雲王爺走來。

雲淺月手指一縮,被容景輕輕撫順,她唇瓣微抿著看著老皇帝走向雲王爺,雲王爺低垂著頭,從進來後一動不動,無論從那個角度看來,他周身氣息和麵色都有些頹然陰晦。

眾人都看著老皇帝的動作,一時間摸不準皇上的作為。在場中通透者大有人在,這些年皇上一直在等著抓雲王府的把柄,如今置之死地的把柄在手,卻沒有抓到,可想而知皇上心情。而也有許多人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比如依靠雲王府的朝臣,以及夜輕染、冷邵卓、容楓等人。

老皇帝來到雲王爺身前一步距離,忽然伸手拍了拍雲王爺肩膀,語氣微微有愧,“雲王兄,讓你受屈了!今日雲武是雲王府的人,出來指控你,未免雲王府背負這等汙水,朕也是無奈讓你受此折辱被驗身。”

“老臣……”雲王爺吐出兩個字,似乎有著無限心酸,便不再言。

“朕知道今日之事對你不住,一定還你個公道!”老皇帝從雲王爺肩膀放下手,轉身對雲武怒喝,“雲武,到底是何人指使於你陷害雲王府?”

雲武一動不動,睜著眼睛,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雲武!”老皇帝又怒喝一聲。

“皇上,他已經死了!”容景淡淡出聲提醒。

老皇帝麵色一變,眾人齊齊一驚,都看著雲武,雲武跪在牆角處,一動不動。看起來的樣子像是嚇傻了,但仔細看的話,發現他全身每一處都僵硬,麵色的確隱隱成死相。不由更是驚異。

“堂哥!”雲離立即奔了過去。

“別碰他,他中了一種毒,此時毒已從內而外浸透。你碰了他便也會中毒。”容景再次出聲,對雲離提醒。

雲離本來奔到雲武近前,此時腳步卻是生生一頓,不敢置信地道:“怎麽會?他……”他似乎想要手顫抖地去摸雲武,卻顫著伸不出去,眼眶有些濕而紅,“堂哥他……他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他中了腐屍丸。這種毒會在一個時辰之內使人毒發,半日時間腐爛,且身體每一處都被沾染上毒性,若被他中毒的屍體沾染的話,也會中毒,輕則肌肉腐爛,重則性命身死,同他一樣,死後也全身腐爛。”容景淡淡道。

雲離駭得後退了一步。

“武兒!”二老爺早先的氣怒恨不得殺了雲武,此時卻也奔了過去,痛苦地喊了一聲,同雲離一樣,不敢碰他,卻落下淚來,“你好好的日子不過,到底受了何人指使作孽?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你……你讓我怎麽對得起你的死去的爺爺和父親……”

“景世子!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老皇帝似乎也被驚住了。

“景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容景搖搖頭,看向地上的那兩個老者和一個婦人,似乎歎息一聲,“大約是早先就服了這種毒了吧!他們也是如此死法!這背後人看起來當真心狠手辣,無論他們誣陷人成與不成,既然一早就服了這種腐屍丸,就都會死。”

“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老皇帝似乎氣得大怒,“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容景不再言語,滿堂賓客似乎都被駭住了,齊齊沉默。

“不是有人在這堂中下得手?剛剛都誰靠近了雲武?”老皇帝又想起什麽問道。

眾人有的看向雲淺月,有的看向蒼亭。誰都記得早先雲淺月對雲武使用催眠術,被蒼亭阻止,二人那時候距離他最近。

“景剛剛說了,這種腐屍丸要一個時辰之前服下,才會毒發。”容景提醒老皇帝,“皇上,蒼亭和這三人進來這裏有一個時辰嗎?”

“哥哥和****三拜天地到現在也不到一個時辰。”雲淺月看了蒼亭一眼,蒼亭正對她看來,眸色清正,她撇開眼,淡淡道。古人的一個時辰等於現代的兩個小時。

“朕也覺得眾目睽睽之下,又有這麽多武功高深之人在,無人能趁機下得了手。看來那背後之人真如景世子所說,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們活了!”老皇帝似乎平息了一下怒意,對容景詢問,“景世子,依你看這件事情怎麽辦?”

“屍體盡快焚毀,此事稍後徹查!”容景道。

“好,朕說了還雲王府和雲王兄一個公道,看來的確是有人想要陷害雲王府,既然景世子回京了,這件事情就交由景世子徹查如何?務必查明誰在暗中搞鬼。”老皇帝道。

“景遵旨!”容景頷首。

老皇帝向上首走去,步履似乎又老了一些,走了一步忽然回身對雲王爺又道:“雲王兄,今日你我兒女親家,親上加親,你上上首來,我們多喝幾杯。朕向你賠不是。”

“臣惶恐!”雲王爺垂著頭連忙道。

“唉,過來吧!今日本來是喜事兒,卻鬧出了這麽一樁,多少影響些心情。你就別推辭了!朕這些年第一次嫁女兒,這喜酒怎麽也要喝,不能被攪和了!”老皇帝和氣地道。

“那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雲王爺不再推辭。

二人一前一後向上首走去。

“來人,將這屍體帶去王府後院焚毀。”容景溫聲喊了一聲。

大堂外立即進來幾名黑衣男子,顯然是隱衛,手上都帶著似乎什麽皮製的手套。很快就將地上的包括雲武在內的四個人都抬了下去。

雲淺月看向玉鐲和綠枝。二人立即意會,連忙揮手吩咐人重新打掃禮堂擺上宴席。

一陣陣酒香菜香撲鼻,算是驅散了幾分早先的陰霾和死寂。

雲離抬步也跟著抬著死屍的隱衛向外走去,雲淺月拉著容景起身站了起來跟了出去,出了喜堂之後,她出聲喚住他,“哥哥,今日是你大喜,不宜再去見焚燒死人。況且人死了,看也無用,公主還在閨閣等著您呢!”

雲離停住腳步,一臉痛苦,“可是……妹妹,他是我堂哥,雖然我如今是雲王府世子,但我和堂哥身體裏流著一樣的血,他雖然自小偷雞摸狗,好吃懶做且無賴脾性,但是他沒有那麽壞,如今害雲王府和父王,定然是被人逼迫不得已。”

“我知道!但他也算是咎由自取,為何雲王府旁支這麽多人,背後之人偏偏找了他?也跟他自己有關。如今死了也就死了,不死的話,你認為今日之事他陷害不成還能活命?”雲淺月挑眉,“我知道你重情義,或者你再想想,若是今日我們雲王府遭了他陷害會如何?不止是雲王府一府千人,還有旁支二百多人,還有依靠雲王府的那些人,頃刻間全部傾塌瓦解,株連九族的話,何止萬人?哥哥,你說他該不該死!今日能扭轉乾坤,靠得可不是幸運。”

雲離後退了一步,麵色慘然地點點頭。大紅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臉色蒼白。

“讓二叔去觀他葬禮吧!你就別去了!”雲淺月語氣溫和下來,雲離重情重義,也不枉她將他提上來做雲王府世子和哥哥。若他冷血無情,恨雲武而沒半絲痛苦,她到覺得不好。

“淺月小姐說得對!我去吧!你今日是新郎官,七公主對你不錯,雖然今日之事雲武攪局,險些害了雲王府,若他不死,皇上饒了他,我也會打死他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如今死了,我就去送他一程,你好好待公主,別慢待了。女子一生,今日才是她最幸福之日。”二老爺此時也走了出來,接過雲淺月的話對雲離道。

雲離看了雲淺月一眼,又看了二老爺一眼,終是點點頭。

二老爺伸手拍拍雲離肩膀,抬步向後院走去。

“淩蓮、伊雪,你們送哥哥去西楓苑!”雲淺月對身後同樣跟出來的淩蓮和伊雪吩咐。

二人應聲,看向雲離,雲離不再多言,向西楓苑走去。

雲淺月回頭看了一眼,喜堂內已經笙歌一片,推杯換盞,無比祥和喜慶,似乎早先的事情沒發生一般。她握緊容景的手,不說話,拉著他向淺月閣走去。

“景世子原來先天逸一步回來,為何不在裏麵坐席?”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左側方傳來。

雲淺月和容景停住腳步順著聲音看去,隻見正是夜天逸一身風塵地進了府。雲淺月沒說話,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回來得不晚,剛剛開席,趕得正好!景身體不如七皇子康健,這些日子累得慘了。就不喝喜酒了!七皇子多喝幾杯。”

“好說!”夜天逸笑了一聲,轉向雲淺月,溫柔輕喚,“月兒!百鳥朝鳳鈴可喜歡?”

“喜歡!今日哥哥和七公主大喜,七皇子多喝幾杯,我們就不奉陪了!”雲淺月淡淡點頭,話落不再多言,拉著容景繼續向淺月閣走去。

夜天逸沒再說話,一臉莫測地看著二人聯袂離開,很快廊橋水榭遮擋住了二人的身影,他收回視線,伸手輕輕彈了彈身上風塵,步履沉穩地進了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