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蒼亭敗手

左躲,那團霧左追著他,右躲,那團霧右追著他。向後退,那團霧依然再追。催動內力,卻是如大力打在棉花上,那團霧依然不散。蒼亭從來沒有如此狼狽且無力過。無論他怎樣,都尋不到能抵擋不住這團霧的辦法。

“蒼哥哥!”那兩個小姑娘似乎被嚇住了,齊齊驚呼。

雲淺月今日勢必要給蒼亭一個教訓。她以前沒學靈術,武功奈何不了蒼亭,但他三日前和父親學了這種靈術,雖然他父親隻教給了她易容,但她本就聰明絕頂,很會融會貫通。覺得這個要襲擊人也不可小視,今日拿蒼亭練手,果然收獲甚豐。

這座院落大門口,一追一躲,極為熱鬧。

容景閑閑袖手旁觀了良久,直到蒼亭發簪脫落,衣帶散亂,他才揮手製止了雲淺月,低沉冷冽的聲音不難聽出一絲溫柔,“行了,別玩了!外公該等急了,我們進去吧!”

雲淺月知道容景對靈術忌諱,便也見好就收,況且她也隻能堅持這麽久,便將靈力撤回體內,不看蒼亭狼狽不堪的樣子,對容景嗔了一眼,笑道:“我這是在教訓登徒子,你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麽能說我是在玩?”

“看著很像是玩。”容景眸光浸了一絲笑意。

“不給我娘親丟人吧?”雲淺月抖了抖手裏的麵紗,笑問。

“不丟!蒼少主可是十大世家武功大成的翹楚。”容景深深地看了雲淺月的臉一眼。

雲淺月這才想起情急之下她變幻成了前世李芸的容貌。李芸的容貌雖然不及雲淺月的容貌絕美,但也是上等姿容。當年她進國安局頂著那樣一張臉遭了無數質疑,但還是憑借過硬的本事立穩了腳跟。後來再沒人說一句閑話。多久遠的記憶和容顏了,她忽然有些惆悵,即便如今是李芸的容貌,也事過境遷,她不是她了。

似乎感覺到雲淺月的黯然,容景握住她的手緊了緊,“走吧!”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將麵紗重新帶回臉上,跟著容景抬步,不看任何人一眼。

蒼亭這回再未攔阻,站在不遠處,臉色忽青忽白地看著雲淺月和容景離開,一雙鳳眸和他臉上的神色卻是大相徑庭,有些怔忡和不解。

那兩名小姑娘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雲淺月的臉,卻發現不但是個美人,還是個極美的人。尤其是她清清冷冷,沉斂素簡的氣質比她的容貌更顯眼。即便她們心裏不想承認,但還是覺得那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最為般配。

直到那二人進了內院,看不到身影,兩個小姑娘才收回視線,齊齊對看一眼,眼眶都有些發紅,但強忍著不流出淚來。

“楚容有什麽好的?哭什麽?”蒼亭此時也收回視線,理了理散亂的青絲和華裳,看了二人一眼,懶洋洋地皺了皺眉。

“蒼哥哥!”兩個小姑娘似乎很怕蒼亭,眼淚在眼圈打轉。

“好了,好了!十大世家多的是好男人,不差這麽一個!”蒼亭哄了一句。

兩個小姑娘心裏顯然還是不好受,但也不願真的哭出來,隻點點頭。心裏想著十大世家雖然多得是好男人,但是楚家主就那麽一個啊!

過了片刻,藍家的小姐看著蒼亭詢問,“蒼哥哥,你以前也沒見過這紅閣小主嗎?”

“沒見過!”蒼亭搖頭,整理好了衣帶,低頭把玩著手中的十二骨玉扇,沒有離去的打算。

“她好厲害,那是什麽武功?”藍家的小姐又問。

蒼亭搖搖頭,依然道:“沒見過!”

“蒼哥哥,連你也看不出來她用的是什麽武功嗎?好神奇,像一片雲朵。居然能突破你的內力穿透你的扇子。”花家小姐低聲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知道有什麽奇怪?”蒼亭似乎笑了一下,語氣莫名,“以為是一位故人,原來竟然不是。”

“蒼哥哥,哪位故人?”花家小姐好奇地問。

蒼亭收起臉上的情緒,笑了笑,“紅閣小主也是個很有意思的!楚容竟然不知何時娶了她。真是令人意外。”

“楚哥哥形跡縹緲,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紅閣這些年也未曾有何動作,很是隱秘。這樣算起來,楚哥哥早就和紅閣有淵源了!說不準當年的楚家姑姑嫁的就是紅閣的人呢!如今楚哥哥娶紅閣的小主也說得過去。”藍家小姐道。

“嗬,小丫頭倒是會猜測。不過也說不準!”蒼亭笑了一聲,閑散地道。

聽蒼亭如此說,兩位小姑娘心裏好受一些。若是楚家主和紅閣小主早就相識的話,近水樓台,紅閣小主先得月,她們沒有機會,也不怪她們。但還是有些不甘心。

三人不再說話,但都未曾離去。

三人說話間,容景和雲淺月已經進了內院,來到一處主院落。

“家主!”主院的守門恭敬地見禮。

容景應了一聲,拉著雲淺月走進。

雲淺月看著這處院落莊重大氣,和她落腳的那處院落雅致不同。院內的主房門口立著幾名老者。其中包括去十裏桃花林外迎接容景的七伯。她猜測這幾名老者大約是楚家的族中長輩。

“家主!”幾人見容景來到,連忙應了過來。

十大世家因為是幾百年前的高門望族,尊卑之分更為嚴謹。所以這些即便可以稱之為容景的長輩,但還是得按尊分給容景見禮,甚為恭敬。

“嗯!外公在吧?”容景惜字如金。

“老家主在呢!知道家主帶著……帶著紅閣小主前來……”一名老者似乎不知如何稱呼雲淺月,頓了頓,還是按照紅閣小主的稱呼。

雲淺月聽出他的聲音就是在楚家門口迎接容景時開口的那名老者,看了他一眼。雖然年歲有些大,但老眼精光內斂,人也極為精神,不顯老態,顯然內功醇厚。

“是夫人!”容景糾正。

老者連忙垂首,“是夫人……夫人好!”

“夫人好!”其餘幾人也齊齊見禮。

雲淺月嘴角微勾,想著容景將她歸為妻子的這一舉動當真是將人都嚇住了!她聲音清冷不失和氣,含笑點頭,“幾位老人家好,無須多禮!”

“今日無事,叔伯們都去歇著吧!我們進去見外公!”容景剛剛沉下來的眸光此時帶了一絲滿意的笑,丟下一句話,拉著雲淺月進了主屋。

珠簾挑起又落下,二人的身影已經走了進去。

幾名老者對看一眼,都有些麵麵相耽。過了片刻,似乎齊齊無奈地歎息一聲,各自搖搖頭,推請一番,齊齊離去。他們本來過來等著見紅閣小主容貌,但是不想她來見老家主依然帶著麵紗。看家主愛護的樣子,不敢過分請求。如今隻能作罷了!反正藍家的事情估計明日一日也解決不了。家主勢必要住兩日。再等機會見吧!

這間主屋比容景的母親所住的那間房間大了一倍。屋中陳設不提,自然是上等古玩珍品。值得一說的是屋子正中間放了個龐大的類似爐子的蒸籠。蒸籠下方燃著幹柴,上方有蒸蒸水汽散出。不,或許不是水汽,可以稱之為酒氣。因為譜一入屋,便聞到濃濃酒香味。

一個滿頭華發的老者正趴在蒸籠前往裏麵加幹柴。

雖然如今秋季,但天氣還是暑熱,但屋中雖然有幹柴燃燒的蒸籠,依然不悶熱,顯然跟蒸籠下方鋪設的寒玉石磚有關係。將熱氣通過寒玉專吸收散入了地下。

屋中僅有老者一人,再無別人,侍候的婢女仆從也無。

雲淺月想著這滿頭華發的老者應該就是容景的外公了!原來好釀酒。

“外公!”容景拉著雲淺月在蒸籠三尺遠的距離站定,溫聲喊了一聲。

老者“嗯!”了一聲,頭也不抬,“帶著媳婦來了?”

“是!”容景頷首。

雲淺月想著從妻子變夫人,從夫人變媳婦,多麽艱難的過度啊!她居然很適應,沒有臉紅,也沒有跳腳,更沒反駁,這是不是適應得太好了?

“喊一聲外公聽聽!”老者依然頭也不抬。這話自然是對雲淺月說的。

“外公!”雲淺月依言喊了一聲,很是順口。

“你會釀酒嗎?”老者聲音聽不出滿意,也聽不出不滿意,問道。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不答反問,“會釀酒如何,不會釀酒又如何?”

“會釀酒就是我外孫媳婦,不會釀酒就不是。”老者道。

“您是找酒娘還是找外孫媳婦?”雲淺月無語。這也太直接了吧?偏頭看容景,容景對她溫潤含笑,她很想說早先他對他外公的評價不全麵,什麽笑麵虎和黑蜈蚣,應該說是個酒癡才對。

“小丫頭,別打馬虎眼,想糊弄過去不管用!”老者哼了一聲。

“這樣說吧!若您這樣子就算是會釀酒的話,那麽我不會。”雲淺月搖搖頭,“我會的方法和您的不一樣。”

老者趴著的身體騰地站了起來,一下子就到了雲淺月的麵前。

雲淺月的定力自然很好,沒嚇一跳。這才清楚地看到了老者的臉。也許年輕是個美男子,但如今老了,花白的頭發,花白的胡子,跟他爺爺一樣,看不出什麽美不美的。唯一能看出一點,這老者武功定然極為高深。一雙老眼精光四射,不見渾濁,應該是個明白的老頭。

“你說我這不叫做會釀酒?小丫頭!好大的狂言!”老者盯著雲淺月露在麵紗外的眼睛。不但不和氣,反而目露凶光。

雲淺月想著容景形容得不錯,這樣一看還真像黑蜈蚣。她點點頭,“不是狂言,是事實。我從來不誇大自己的優點和所會的東西。”

一副我很謙虛的模樣。

老者哼了一聲,“那你釀釀試試,釀得好就算你過關。釀不好我就將你扔出桃花林!”

“遠路而來,很累啊!釀不動。”雲淺月鬆開容景的手,雙手一攤。

“從來了這裏之後,這小子愛惜你,讓你在房中睡了小半日。你還累?”老者眼中的凶光不減。話落,對容景叱了一聲,“寵媳婦寵成你這樣,沒出息!”

“媳婦自然是娶回來寵的!”容景笑了笑。

“你娶了嗎?白擔了個名而已。少在我麵前裝。天聖京城你和這小丫頭那點兒破事兒還瞞不過我。”老者不屑地哼了一聲。

雲淺月想著人老了,都會返老還童嗎?她怎麽覺得容景這外公有點兒像她爺爺?

“早晚會娶的!”容景笑意不減。

“釀酒!不釀酒我不承認!”老者一甩袖子,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

雲淺月看向容景,意思是問,我真要當酒娘嗎?

容景給她一個你看著辦的眼神,不想當酒娘也行,但這老頭很固執,不過關很麻煩。

二人眼神交匯,片刻後,雲淺月任命地垂下頭想了片刻,抬起頭和老者做交易一般地道:“我不會在這裏勞心勞力給你釀酒,我累著呢,想休息。但可以給你個釀酒的方子。如果你不要釀酒的方子呢,那我為了容景,也可以釀。但我肯定不會讓你知道我用了什麽辦法,即便你親眼看著,我不告訴你方法,你也釀不出和我一樣的酒來。要我親自動手,就一次,你肯定能喝上我釀的酒。但不用我親自動手,要釀酒的方子的話,以後隻要你多活一天,就能夠多喝一天。你選一個。”

“小丫頭,還給我講條件!”老者大怒,“你學沒有學過尊老?”

雲淺月搖搖頭,“沒學!”

“這樣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媳婦你也要娶?給我老頭子丟臉!”老者轉向容景。

“這一輩子就是她了,也沒辦法,我試著包容些她吧!”容景似乎很是無奈地道。

“沒出息!真沒出息!”老者怒,伸手指著容景,似乎很氣,指了片刻,忽然手勢一改,對雲淺月招手,“小丫頭,過來寫酒方!”

雲淺月忽然樂了,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

容景自然也跟了過來。不過他剛走兩步,老者大掌一揮,毫不客氣地對他打了一掌,掌風淩厲,猶如排山倒海,半絲也不放水,容景輕飄飄躲過,但身子還是被迫退回了原位。

“站在那裏等著!”老者收回手,命令道。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當真很是乖覺地站著不再動。

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心中好笑,想著他在榮王府的老王爺麵前也沒如此規矩吧?看來他對這個外公很是敬重。

“寫!”老者指了指桌案上的紙筆。

雲淺月這一刻有點兒感謝前一世她興趣廣泛,曾經還去過酒廠考察。所以對釀酒雖然沒親自動過手,但也就理論來說知道個滾瓜爛熟。她點點頭,提筆融合現在的釀酒技術,刷刷刷寫了一套釀酒方法。從設備,到材料,到程序,很是一目了然。

老者盯著雲淺月的筆,一張老臉自始至終沒什麽變化。

大約用了一炷香的時間,雲淺月寫完,放下筆,清晰地看到老者眼中的光芒,她對老者甜甜一笑,“外公,這個可滿意?”

老者頭也不抬,擺擺手,“你們可以滾了!”

雲淺月無語,這就行了?過關了?辛苦一番落了個滾字。

“怎麽?不想走?等著我請你出去?”老者見雲淺月不動,終於抬頭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有些鬱悶,這老頭,讓她很想拔了他的胡子,不過論武功來說,她成功不了就是了!她絕對不是這老頭的對手。

“外公!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容景提醒。

“什麽事兒?”老者老眼在酒方上焦著,移不開。

“給您外孫媳婦的見麵禮!”容景薄唇輕啟。

老者伸手入懷,拿出一張紙,看也不看地扔給雲淺月,“給你!”

雲淺月伸手拿過,想著一張破紙就將她打發了?這禮也太輕了!

“走吧!”容景看了雲淺月手中的紙一眼,眉眼似乎露出笑意,含笑轉身。

雲淺月想著老者手裏定然不會真拿一張破紙,便道謝,“謝謝外公!”話落,也轉身。

老者哼了一聲,“臭小子惦記的就是這個!否則你以為他會帶你來受我的氣?臭東西,我閨女當年可沒這麽多的心眼子,這心眼子都是榮王府遺傳的。”

雲淺月腳步一頓,回頭看來。

老者對她擺擺手,“趕緊走!別打擾我釀酒!”

雲淺月轉過身去,隻見容景已經出了房門,她將紙張塞進袖子裏,也腳步輕快地追了出去。來到門口,見容景長身玉立地立在台階上,黑色錦袍如黑夜的蒼穹,清俊鋒利。她腳步頓了一下,伸手扣住他的手,笑問,“什麽東西這麽著你惦記?”

“回去看了就知道了!”容景從天空收回視線對雲淺月笑了一下。

雲淺月點點頭,反正紙在她袖子裏,也不再問。跟著容景出了這處院落。

來到院落門口,雲淺月便見到蒼亭和那兩個小姑娘沒走,顯然是等著他們出來。她眸光閃了閃,想著他剛剛也看了自己的容貌,應該不會被他認出來才是。

“楚哥哥!”兩個小姑娘這回喊聲低了許多,有些怯弱。

容景“嗯”了一聲,語氣有些涼薄。

兩個小姑娘麵色一黯,走過來對容景齊齊道歉,“楚哥哥,對不起,剛剛是我們無禮了!”

這是先兵後禮嗎?雲淺月覺得這兩個小姑娘很有意思。或者是真清純,或者是很不甘。

“隻此一次!”容景聲音依然冷冽。

“嗯!”二人齊齊點頭。

“楚家主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還是將憐香惜玉都用在了紅閣小主的身上?”蒼亭笑問。仿佛早先在這門口被雲淺月用靈力襲擊的狼狽不複存在。

“蒼少主還沒玩夠嗎?”容景眸光淩厲地看了蒼亭一眼。

“有點兒!”蒼亭直認不諱。

“很抱歉,我夫人即便想玩,也是要看那人值不值得她出手。顯然,剛剛蒼少主不合格。”容景丟下一句話,拉著雲淺月抬步離開。

“雲淺月!”蒼亭忽然喊了一聲。

雲淺月仿佛沒聽見,跟著容景亦步亦趨,連腳印都沒變化。

“蒼哥哥,誰是雲淺月?”花家小姐疑惑地問。

“是天聖京城雲王府的那個淺月小姐嗎?”藍家小姐也問道。

蒼亭不語,盯著雲淺月的背影,眉頭深深擰起來,一雙鳳眸幽深難測。片刻,他剛要對二人答話,隻聽前方雲淺月冷靜自製的聲音傳來,還有些嫌惡之氣,“子歸,這蒼家的少主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嗯,大約是,別理會不相幹的人。”容景聲音雖然冷冽,但不難聽出一絲溫柔。

“嗯!”雲淺月柔柔地答了一聲。

緊接著,二人轉過了高牆的牆角,擋住了身形。

蒼亭臉色變了數變,手中的十二骨折扇被他攥得咯吱直響。他薄唇抿成一線,氣息能夠冰凍周身三尺。

“蒼哥哥!”兩個小姑娘有些膽寒地看著他,顯然從來未曾見過他如此色變。

蒼亭撤了身上的寒意,輕輕一甩袖,看了二人一眼,“天色已經晚了,你們回家吧!楚容不適合你們,不要肖想了。”話落,他抬步向藍家走去。

兩個小姑娘不再說話,咬著唇瓣看著他離開。蒼亭身影走遠,二人對看一眼,齊齊黯然轉身離去。她們今日一番糾纏,也清楚那人眼裏根本就沒她們。而紅閣小主很厲害,連蒼哥哥那樣的高手都對付不了她。她們更是沒有本事贏過她。

黯然神傷,芳心欲碎亦不為過。

回到早先落腳的院落,門口一名男子低聲對容景稟告,“家主,風家主來了!”

風燼?雲淺月腳步一頓。

“人呢?”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詢問。

“風家主在前廳!您交代過的,若是他來,請到前廳。”那人低聲道。

“嗯!”容景應了一聲,拉著雲淺月向前廳走去。

雲淺月想著她是告訴風燼會來,但沒說以什麽身份來。如今他既然等在這裏,顯然容景知會他了。她偏頭看了容景一眼,並沒說話。

二人來到前廳,透過珠簾,雲淺月便看到了裏麵歪在椅子上無聊地把玩著玉佩的男子。她想著有多少日子沒見到風燼了?其實時間也不長,但就像是過了好久一般。風燼似乎瘦了很多,但秉性和習性到是沒改。還是和她一樣坐沒坐像,站沒站像。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風燼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相似點自然很多。

聽到腳步聲,風燼低著的頭向門口看來,當看到二人似乎楞了一下,隨即撇撇嘴。

“你那是什麽表情?”雲淺月忍不住開口。

“忽然想到了你給我講的馬甲的故事。”風燼道。

雲淺月嘴角微抽,想起她是給他講過那個小品。他這是借著那個小品諷刺她穿了馬甲呢,她鬆開容景的手,幾步走到他麵前,抬腳踢了踢他,“喊姐姐!”

“你有本事多長幾歲,我就喊!”風燼斜睨著眼睛看著她。

“死小孩,都做了風家主了,一點兒也沒變。”雲淺月哼了一聲。

“你都做了楚家主的妻子了,不是也沒變?”風燼涼涼地道,“我竟然不知道了,楚家主好本事。何時沒有三媒六聘,沒有花轎臨門,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喜酒喜宴,就娶了我心尖上的女人了?”

雲淺月眼角抽了抽,誰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容景走進來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把將雲淺月扯進懷裏,自然地環住她的腰,讓她坐到他的腿上,懶洋洋地看著風燼,“沒有的東西早晚都會有,你心尖上的女人如今就在我懷裏,不想缺胳膊少腿就聰明些。”

風燼冷哼一聲,不理會容景,對雲淺月道:“我要吃冰激淩!”

雲淺月無語,都多長時間了,還惦記著?

“想要指使我的女人做事情,要拿出些誠意來。風家主,你家的老家主難道沒教給你這個?”容景挑眉。

“我和她曾經不分彼此,蓋過一床被子,喝過一個杯子的水,楚家主,你讓我與你細說我和她的交情嗎?”風燼得意地看著容景。

容景眸光驟然一沉,忽然對著風燼出手,風燼一副我不怕你的神色。

雲淺月眼看戰火要燒起來,未免殃及她這條小魚,連忙伸手攔住容景,對風燼瞪了一眼,“八百年前的事兒!說正事兒,否則沒有冰激淩吃。”

風燼撇撇嘴,有些醋意地道:“還沒嫁給他呢就護著!別當自己真是楚夫人。”

“死小孩,你真想缺胳膊斷腿是不是?”雲淺月白了風燼一眼,“不說正事兒就趕緊回你家去!我累著呢!沒功夫與你嘮嗑。”

風燼哼了一聲,轉向容景,“你想要我怎麽辦?痛快點兒!當我願意在你這裏待著?”

容景漫不經心地看了風燼一眼,收回視線對雲淺月道:“將剛剛外公給你的東西拿出來看看!”

雲淺月聞言立即將手塞進袖子裏,取出那張紙打開,這一看眼睛頓時一亮,“居然是龍潭虎穴陣的陣法布置圖?”

“嗯!”容景麵色暖了下來,“正如外公所說,否則我會帶著你去受他的氣?”

“這氣受得不虧!”雲淺月眉開眼笑。

“別高興得太早,這個隻是龍潭虎穴陣的布置圖。自古來龍潭虎穴陣沒有解法,有去無回。我們要抓緊時間研究出破解之法。”容景道。

雲淺月點點頭,推開容景,從他懷裏出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細看著布置圖。

風燼聞言也立即起身,湊了過來,坐在雲淺月另一邊的椅子上看。

容景同樣看著布置圖。

三人均不再說話,三雙眼睛一一從布置圖的每一個環節掃過。房中靜謐無聲。

看了許久,風燼抬起頭,一臉迷惑且憤恨地道:“什麽破東西,什麽也看不出來。這環環相扣,所扣之處都是死結。哪裏有什麽解法?我看不用叫龍潭虎穴陣,幹脆叫做有去無回陣得了。”

容景和雲淺月都不說話,各自沉思。

風燼見沒人搭腔,便重新低下頭,繼續看。

又過了許久,風燼放棄,“我看我們還是另想辦法攔住南淩睿別讓他進去了!這根本就無解。我就不明白了,明明知道藍漪算計他,他有病才答應。愚蠢!”

“藍漪在你眼裏是根草,在南淩睿眼裏如今是個寶。誰叫他喜歡呢!”雲淺月抬起頭,對風燼搖搖頭道:“夜天逸代表天聖皇室前來見證,而南梁又昭告天下。他別無退路,這龍潭虎穴陣不闖也得闖。”

“那怎麽辦?千百年了,這人人都知道是死陣,無解。難道你能解開?”風燼皺眉。

“我相信沒有破解不了的陣。隻是我們沒有找到方法而已。”雲淺月道。

風燼攤攤手,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然沉思,他道:“那麽就讓我看看兩位的聰明!到底能不能想到破解之法。”他一副指望不上我的模樣。

“可惜,當初急急忙忙要走,隻學了靈術,忘了向父親討教一下這個龍潭虎穴陣了!”雲淺月後知後覺地道。

“什麽是靈術?”風燼疑惑。

“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虛的一種術。你要不要見識見識?”雲淺月又忍不住獻寶。她話落,見容景忽然抬頭向她看來,她脖子一縮,麵色有些訕訕地看著他,“我就說說!答應你了嘛!”

容景低下頭,繼續盯著陣圖。

風燼看著雲淺月烏龜的樣子不屑,“你何時這麽怕他了?怎麽越來越沒出息了?”

“我是愛他!愛到不想他生氣!什麽叫做怕?”雲淺月白了風燼一眼,沒好氣地道。

風燼剛要再說話,容景忽然又抬起頭,對雲淺月道:“將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什麽話?我答應你的話?”雲淺月看著他。

“不是,前麵一句。”容景道。

“嗯,就是很玄幻,很神奇,很空虛的一種術。這句?”雲淺月試探地問。

“嗯!”容景點頭,眼睛一瞬間如碎了光,如玉的手輕輕敲著桌麵,銀色麵具褶褶生輝。須臾,他恍然道:“我終於明白緣叔叔明明知道靈術不宜學,卻還答應教與你了。原來玄機在這裏。”

“什麽玄機?”雲淺月靈光一閃,有什麽想法,但太快,沒抓住。

“虛就是實,實就是虛。眼見未必為實,耳聽未必為虛。”容景忽然揚唇一笑,將手中的圖紙一扔,“龍潭虎穴陣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