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比武大會

淺月閣內,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等人見雲淺月回來自然是歡騰不已。但見她瘦得尖尖的下巴和小臉,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心疼。燉補品,做藥膳,將最好的東西都搬到了桌子上,弄了滿滿的一大桌子湯羹飯菜。

雲淺月看著眾人心疼不已的神色哭笑不得,好像容景虐待了她似的。不過這些日子著實瘦了是真的。她對著幾人擺擺手,讓大家坐下與她一起吃,這些她自己怎麽吃得完?眾人一番推辭,但最終還是和她坐在了一起吃了。

從雲淺月離開去了榮王府後,這些日子淺月閣眾人都是沉悶無趣,尤其是彩蓮、聽雪、聽雨等人,日日盼著小姐回來,如今終於將她盼回來,自然是歡喜不已,淺月閣內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雲淺月一邊吃著飯,一邊聽著彩蓮等人講這些日子京城裏發生的事兒。

首當其衝第一樁事情就是冷小王爺當街攔截淺月小姐試圖殺害卻被景世子救下私了之事,京中聞風得知的人還是很多,畢竟那日是在大街上,但都無人敢大聲宣揚,隻百姓們在私下裏拍手稱快,而京中高門望族的人似乎齊齊得了耳鳴,無人上達天聽,皇上自然是不知道的,或許皇上知道,也是默認了這種私下了結。據說冷小王爺那日回去之後被冷老王爺罰跪去了祠堂,但孝親王府內部具體是何情形就不知道了,總之這件事情並未掀起波瀾。

第二件事情就是南梁睿太子大醉了半個月後終於在前幾日醒了,從靈台寺下了山來到了京城,皇上給安排在了南梁的行宮暫住。睿太子仰慕天聖繁華,日日上街閑逛,最主要的場所就是那些煙花酒樓之地,他風流俊美,一雙桃花目奪人心魂,又溫柔親和,一時間整個天聖的花樓女子都為之癲狂。京中不少大家閨秀女子上街見到了睿太子,一睹睿太子風流英姿,也是暗暗心儀。睿太子在天聖不過幾日,當真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一時間風流無匹,蓋過了天聖許多大好男兒,風頭一時無二。

第三件事情就是半個月前,榮王府的二小姐容鈴蘭和孝親王府的小郡主冷疏離因為爭風吃醋大打了一場,容鈴蘭將冷疏離的頭皮抓破了,冷疏離將容鈴蘭的脖子抓出了幾道血痕,二女血染太子府。一時間為京中百姓所津津樂道。

第四件事情就是清婉公主在前幾日投湖自殺未遂,幸得雲王府世子雲暮寒救得及時。雖然撿回了一條性命但還是傷了身,再度纏綿病榻,十分虛弱,時而醒來,時而昏迷。皇上為此憂心不已,命雲世子雲暮寒住進了皇宮公主寢宮的隔壁,照料公主,這雖然不合乎禮儀,但天聖上下人們這些年來都認為二人珠聯璧合,朝中那些大臣也無人奏本對此有異議。

隻此四件大事兒,還有諸多小事兒接連發生,從彩蓮等人口中聲情並茂地說來,雲淺月不時唏噓一聲,覺得這半個月她過著隱世的日子,可謂是錯過了許多好戲啊!

戌時二刻,彩蓮等人雖然還有許多話未能和雲淺月盡興而說,但想著她明日要去較場觀看武狀元大會,怕是會早起,還是有節製地住了口,都退了下去,淺月閣才徹底靜了下來。

雲淺月躺在**,沒有困意,將明日要見的人在腦中過濾了一遍,直到深夜,才睡了下去。

第二日天剛破曉,雲淺月不用人喊便自發地起了身。

先是打了一遍太極,然後又活動了一番拳腳,感覺精神氣爽,想著今日不管發生什麽,姑奶奶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老皇帝最好別算計她,否則她可是個記仇的,保不準去搬了他本就空虛的國庫。

彩蓮進來幫雲淺月沐浴更衣洗漱著裝,一番打扮妥當,用過飯後,雲孟也匆匆而來,人未到,聲先聞,很符合這雲王府大總管的忙碌架勢,“淺月小姐,您收拾妥當了嗎?景世子的馬車已經等在門口,他和您一同入宮?”

“容景?他又來了?”雲淺月挑眉,想著這個家夥陰魂不散嗎?

“雲世子從皇宮直接去較場,回府接您太過麻煩,自然是景世子來接您了。您跟景世子在一起,老王爺和王爺都是放心的。”雲孟笑嗬嗬地道。

雲淺月撇撇嘴,她有一種被賣給了容景的感覺。

“小姐,您快去吧!別讓景世子久等。”雲孟又催促。

“好!”雲淺月抬步出了房門,回頭不忘對彩蓮等人道:“你們不用跟著了,你們跟著去了也是進不了較場,太陽底下曝曬的滋味不好受,在府中待著吧!”

“是,小姐!”彩蓮也知道那種地方不是她能隨便跟去的,乖巧地點點頭。

雲淺月出了淺月閣,向府門口走去。

雲孟笑跟在雲淺月身後半步,對她囑咐,“小姐,今日不同往常,您一定不能頑皮,要時刻跟在景世子或者咱們世子身邊才行,也別到處亂跑。”

“好,我曉得。”雲淺月點頭。

雲孟不再說話。

出了內院,雲淺月遠遠就看到門口除了停著容景那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外還停了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她見到雲香荷一身華麗的衣裝正站在容景的馬車前似乎說著什麽,而容景的車簾未掀開。她挑了挑眉,問道:“孟叔,她要去哪裏?”

“回淺月小姐,大小姐這是要進宮看皇後娘娘,前幾日大小姐說想念皇後娘娘了,派人去給給皇後娘娘去請了旨意,皇後娘娘準了今日讓大小姐進宮。”雲孟壓低聲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心裏冷哼一聲,雲香荷果然是個不甘於安分的主。

“皇後娘娘雖然對淺月小姐您很好,但是對大小姐也是不錯的。”雲孟又低聲道:“鳳側妃因為您被貶為了侍妾,大小姐怕是嫉恨在心,淺月小姐您以後要小心大小姐,還是防範些好。而且大小姐這些日子外出的勤快了些,各個府中的小姐聚會大小姐也不曾落下,這些年小姐您不愛這些小姐們的來往聚會,不和京中的那些小姐們走動,大小姐在這京中那些小姐們的小圈子裏還是很得人緣的。”

“嗯,我知道了。勞孟叔提醒。”雲淺月點頭。

雲孟再不說話,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門口。

雲香荷聽到腳步聲,此時轉身回來,看到雲淺月,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和嫉妒,但還是佯裝親近的走過來,關心地柔聲道:“妹妹這些日子瘦了好多!”

“我被逼著苦苦學習,自然是要瘦的。大姐姐日日好吃好喝,看起來豐腴了呢!”雲淺月也笑得極和氣。裝嘛!誰不會?

雲香荷臉一僵,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她豐腴了嗎?胖了?

雲淺月似乎聽到車中傳出一聲低低的笑聲,她心裏哼了一聲,再不理會雲香荷,抬步向容景馬車走去,走到車前也不客氣,伸手挑開車簾鑽進了車。

雲香荷回過神隻看到雲淺月一片衣角,簾幕已經落下,她還是沒見到那裏麵男子的臉,不由心下又是氣恨又是嫉妒。雲淺月憑什麽坐景世子的馬車?而且還如此理所當然?

雲香荷剛要開口說什麽,隻聽雲孟對著容景的馬車笑嗬嗬地叮囑道:“景世子,您一定要照顧好我家淺月小姐,老王爺說小姐跟著您他放心。”

“孟叔放心吧!我會看顧好她不讓她亂跑胡來的。”容景聲音溫潤。

“誰會亂跑了?我用不著你看著好不好。”雲淺月不滿地哼了一聲。

“你最是不令人省心,若是有選擇的話,我是最不願意看顧你的!”容景似乎無奈一歎,對弦歌吩咐道:“啟程吧!”

“是,世子!”弦歌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

雲孟笑嗬嗬地看著馬車離開,轉身向內院稟告老王爺去了。

雲香荷袖中的手緊緊攥著,幾乎攥出血痕,檀口中更是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她站在景世子的馬車前說了半晌的話卻沒得到景世子一句回複,而雲淺月在景世子麵前如此沒有禮數景世子非但不怪,還語氣溫和,著實令人惱恨。她一雙眸子死死地看著那輛通體漆黑的馬車離開,若是眼睛能化為利劍的話,她恐怕早已經刺穿了那輛馬車了。

“小姐……”雲香荷的貼身婢女看著雲香荷的神色隻覺毛骨悚然,輕喚一聲。

雲香荷收起咬牙切齒的神色,轉身上了馬車。她的婢女也立即上了馬車,華麗的馬車離開了雲王府門口向皇宮而去。

容景的馬車中,雲淺月從上車後一直看著容景,見他似乎也瘦了一圈,撇撇嘴,嘲笑道:“去哪裏了?沒去幹什麽好事兒吧?身子骨都整瘦了!這很容易讓人懷疑你是去了那種地方鬼混,被掏空了身子回來。”

容景淡淡瞟了雲淺月一眼,眉梢微挑,“我讓你看我書房的藏書,這半個月你廢寢忘食就看了這麽個齷齪的思想進了腦子?我真懷疑你到底看沒看那些書。”

“自然是都看完了,你那書房的藏書也不過爾爾,對我這種天才的腦子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沒想到吧?本姑娘自然都看完了,要不要倒背如流給你看看?”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看你都看完了也是混沌。白長了一副過目不忘的本事。”容景不以為然。

雲淺月領教太多這家夥的毒嘴毒舌,如今自然這小小的一句貶低自然不會將她氣住,她哼了一聲,“你那是嫉妒!”

“好,算我嫉妒!那我考考你如何?”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微閃,笑著問。

“隨便考!”雲淺月摩拳擦掌,就不信這個家夥能難得住她。

“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你可知道?”容景溫聲開口詢問。

雲淺月一愣,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她怎麽知道?哪個張員外,她看著容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叱道:“你這叫什麽問題?”

“小人書張員外趣事傳記第十三冊最後一頁就有寫到張員外家的那隻母雞最後到底被誰偷了,你如今答不出來,還敢說你都看完了?”容景似笑非笑地看著雲淺月,緩緩開口。

雲淺月頓時有一種想那塊豆腐撞牆的衝動,她看著容景,一臉黑線,半晌無語。

“還有何話說?”容景笑問。

雲淺月撇開臉,無話可說,但還是有些不甘地道:“我本來會全部看完的,就剩下最後幾本小人書了,誰知道那個容……算了,我就是沒看完你能將我如何?”

她想起昨日在容景書房見到那個容楓以及他當時的神色和最後那句話就覺得心裏發悶,隱隱頭疼。

容景看著雲淺月,眼睛眯了眯,須臾,他身子懶懶地依靠在車壁上,溫和的聲音忽然轉淡,“我能將你如何?嗬……”

雲淺月覺得容景這語氣不對,她抬頭看去,見他閉上眼睛,麵色清淡冷漠,一副不欲再理她的樣子,她蹙了蹙眉,心裏罵了一句神經,也靠著車壁不再說話。

車中靜靜,隻聽到車軲轆壓著地麵有節奏的聲響。

今日的大街也是異常熱鬧,清晨剛起,百姓們就三五一群三兩一夥地聚在一起談論今日參加武狀元大會的人,紛紛押注,猜測誰人最有可能成為今年的武狀元,在百姓們的言語間似乎得到武狀元不是最高榮譽,能和天聖奇才景世子一較高下才是最大的殊榮,雖敗猶榮。

雲淺月聽著車外隱隱傳來的議論聲,想著今年容景武功盡失,估計武狀元一個手指頭就能將他打蒙,她抬起眼皮看了容景一眼,見他依舊是那副淡淡冷漠疏遠的神色,她垂下眼皮,想著最好給他打死了,這副死樣子,真難看。

馬車一路穿街而過,大約半個時辰後才穩穩停住。

“世子,較場到了!”弦歌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月妹妹在馬車內嗎?”容景還沒應聲,外麵又傳來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音,輕揚灑脫,正是夜輕染。

雲淺月立即坐起身,伸手挑開簾子,果然見夜輕染向她乘坐的馬車走來,見到她眸光閃過一絲喜色,揚聲道:“我本來要去雲王府接你的,但聽說這個弱美人去了雲王府,就沒再跑去,提前來這裏等你了。皇伯伯知道你喜歡這個,特意恩準你來了。小丫頭,皇伯伯對你還是著實不錯的。”

“那是當然,怎麽也要看在我祖姑婆婆,太姑婆婆,姑婆婆,姑姑都嫁入了皇家的份上對我這個侄女好吧,皇上這個姑父哪裏能是白叫的。”雲淺月一見夜輕染,胸中鬱氣霎時一哄而散,笑著挑了挑眉。

“哈哈,要是將你這話拿到皇伯伯跟前說他不知道是何表情!”夜輕染大笑了兩聲,打量雲淺月,皺眉道:“怎麽瘦的這麽厲害?聽說你在榮王府和弱美人學識字,他難道壓迫你不給你飯吃?”

話落,夜輕染向車廂內看了一眼,雲淺月擋著,他沒看到容景。

“你不是也瘦了嗎?軍機大營也不給你飯吃?”雲淺月回頭瞟了容景一眼,見那家夥依然倚著身子靠著車壁坐在車廂內,閉著眼睛紋絲不動,她回過頭,見夜輕染一身緊身勁裝,笑問,“你難道今日還上場?奪那武狀元不成?”

“軍機大營那夥食不提也罷,本小王是日日難以下咽,瘦了也不稀奇!”夜輕染提起軍機大營的夥食一副吞了蒼蠅的模樣。聽到雲淺月的後半句話一揚眉,“自然!聽說今年來參加這武狀元大會的人可都是高手,這天聖京城何時也臥虎藏龍了?我七年沒回京中來,如今此番回來,自然要好好領教一番。本小王自然不能比別人差了去不是?”

“希望你能拿下那個武狀元!”雲淺月笑著點頭。

“那是自然,你個小丫頭就看著吧,到時候我將那把劍贏來給你如何?”夜輕染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什麽劍?”雲淺月問。

“碎雪!可是天下三把名劍之一。一直封存在皇伯伯的寶庫中,今年皇伯伯拿了他來做頭籌。這把劍輕盈,最適合女子不過。我贏來給你。”夜輕染道。

“好!你一定能贏來。”雲淺月也想見識見識天下三名劍之一。要是夜輕染真贏了給她,不要白不要。

“嗯,我也覺得那把寶劍我能贏來。”夜輕染笑得自信滿滿,見雲淺月趴在車轅上不動,對她招手,“還坐在車上做什麽?走,我們進去!弱美人呢?怎麽半天沒出聲?”

“他在抽瘋呢!別理他!”雲淺月話落,抬腳就下車,她剛邁出一隻腳要向車下跳去,忽然後麵容景伸出一隻手將她扒拉了回來,她一個不穩,驚呼一聲,栽回了馬車上,栽了個四仰巴拉,後背傳來微微的疼痛,她氣惱地瞪著容景,“你拽我做什麽?”

容景不看她,緩緩探身,慢悠悠下了馬車,隨著他腳落地,溫和的聲音傳來,“抽瘋了!”

雲淺月頓時氣血翻湧,本來半起的身子又栽了回去。

夜輕染哈哈大笑了起來,“小丫頭,我就說這個弱美人是披著羊皮的狼,你看,吃虧了吧?我說的沒錯吧?他黑著呢!”

容景瞥了夜輕染一眼,不冷不熱地道:“弦歌今年也會參加武狀元大會,你確定碎雪是你的?”夜輕染臉頓時一黑,“好你個容景,故意和本小王過不去是不是?”

雲淺月躺在馬車上望著車棚頂,想起靈台寺那夜弦歌用一招將夜輕染扔出去的事兒,她極其無語。這黑心的家夥是專門用弦歌去對付夜輕染的。

她正感歎,隻聽夜輕染話落,又張揚地大笑道:“弱美人,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打錯了,本小王這些天已經想出來破解了那招的招數,你那招再也奈何不了我了。哈哈哈……”

什麽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雲淺月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這二人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一定贏。”容景不以為然,回頭對雲淺月不客氣地催促,“車板上長了芙蓉燒魚嗎?讓你這麽不想起來?”

雲淺月騰地坐起身,一把挑開車簾跳下了車,恨恨地道:“沒長芙蓉燒魚,我看到長了一車的黑蘑菇,正想著都給它拔下來呢!”

容景挑眉,“我身上也長了黑蘑菇,你要不要也幫我拔下來?”

“我怕將我的手毒爛了,就在你身上留著吧!”雲淺月用力地拍了兩下身上的衣服,似乎要拍掉什麽,哼了一聲。

容景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不再接話,轉頭看向前方。

雲淺月此時也看向前方,隻見前麵不遠是一處三丈高的圍牆圍起的園子,門前是一副巨大的牌匾,牌匾上極為有力的筆跡題寫著“較場”二字。圍牆外駐紮了手握鉤戟長矛的士兵保守,將這一處較場守得裏三層外三層,隻餘中間那一個門讓人出入,門口有人在核查進入者的身份。

她從門口移開視線,隻見不遠處早已經停了不少車輛馬匹,清一色的年輕男子,最小的大約十幾歲,最大的也就三十出頭。如今人人向這邊看來。目光大多數都落在她和容景的身上。有讚歎崇拜,那自然是對容景的,有驚豔審視疑惑不屑鄙夷等等多樣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是看她的。而夜輕染這個小魔王的名聲在,都威懾於他整死人不償命的氣勢,隻有幾個膽子大的敢偶爾掃他一眼。

雲淺月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麵孔,她收回視線。

“走,我們進去!”夜輕染回頭對雲淺月和容景道。

二人點點頭,剛要抬步,就在這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還沒停下,隻聽到夜天傾的聲音響起,“本殿下本來順路去雲王府要接上月妹妹一同來,沒想到景世子先了一步接了月妹妹來,看來這些時日景世子和月妹妹一個教一個學,感情是極為好了?”

聽到夜天傾的聲音,雲淺月恍若未聞,繼續向前走去。

容景停住腳步,看向夜天傾的馬車,隻見夜天傾挑開簾幕,露出半個身子,看著他和雲淺月的眸光沉暗,他淡淡一笑,“她頑皮不聽管教,景的戒尺日日打在她手上,如何會感情極好?太子殿下莫要誇她了,她就是紈絝不化,如何教導也成不了大才。感情極好自然談不上,她如今恨不得殺了我還差不多。”

雲淺月腳步一頓,想著這丫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的戒尺何時日日打在她手上了?她在他的書房被關了半個月,連他個鬼影子都沒見到。這也叫教?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對了,她和他感情好個屁,她當真恨不得抽了他的皮,扒了他的筋。若是夜天傾在她心裏是第一討厭的人,容景當之無愧排在第二。

“哦?”夜天傾一怔,眸中的沉暗刹那退去了一半,眸光看向雲淺月,雖然隻看到一個側麵,但還是見她咬牙啟齒地看著容景,他頓時笑道:“月妹妹的確是頑皮了些,不過景世子大約是也要求太高了些,她不同於其她女子,從小就不愛識文斷字,如今硬逼迫著她學她自然接受不了,如今我見她這些日子又瘦了。景世子不憐惜她,還是有人會心疼的。”

雲淺月頓時嘔了一下,夜天傾最好別告訴她那個心疼她的人是他,她會吐死。

“古有‘聞雞起舞’,有‘頭懸梁錐刺股’,有‘牛角掛書’,有‘負薪讀書’有‘挾策讀書’,有‘高鳳流麥’,有‘溫舒編蒲’,有‘鑿壁偷光’,有‘映月讀書’,有‘囊螢映雪’,有‘韋編三絕’,有‘下帷讀書’有‘焚膏繼晷’,有‘十年窗下’,這等等典故由來哪一樣不比打了她小小幾戒尺要苦得多?若是才學習了幾日僅僅是瘦了一些就讓人心疼,那依景看她還是不必學了,以後隻管做一個無知婦人就成。”容景道。

雲淺月抬眼望天。

夜天傾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學富五車的景世子,這些典故也就景世子能信口拈來。是本殿下憐惜月妹妹太苦有些心疼,不及景世子高瞻遠矚。”雲淺月想吐,但吐不出來。夜天傾別惡心死她才好!

“太子殿下過獎了!”容景瞥了雲淺月一眼,笑得溫和,不卑不吭。

“不知有景世子的教導,月妹妹這些日子可是學會了景世子大才?”夜天傾說話間已經下了車,來到雲淺月身邊,偏著頭對她極為溫柔地問道。

雲淺月當沒聽見,也當沒看到身邊來了這麽個人。

“河冰結合,非一之日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她紈絝數載,今日方學,而且極其懶散,不用心力,太子殿下認為她能學得了多少?”容景清淡的聲音微揚,眉梢挑起,反問夜天傾,見夜天傾回轉頭看向他,他伸手撫額,苦惱地一歎,“景即便是大才,也難耐有些人天生愚鈍啊!著實頭疼的厲害,雲爺爺給景出了個大難題,太子殿下就未曾見不止是她瘦了,我也瘦了很多嗎?”

無恥!還有沒有更無恥一些的?雲淺月臉色發黑。她在榮王府半個月沒見著他的人,不知道跑哪裏鬼混去了,回來居然還一副冠冕堂皇教了她多為難辛苦的樣子。簡直是欠扁!若不是四下人多,都看著這邊,她真會一拳照著那張臉揮過去。

夜天傾從來到之後目光就一直落在雲淺月身上,如今聽聞容景一說,果然見他也瘦了一圈,他本來就瘦,如今極為明顯。他愣了一下,眼底的陰雲徹底散去,笑道:“看來月妹妹是著實讓景世子費心了!景世子當真瘦了。”

“何止是瘦了,簡直是苦不堪言!”容景又歎道。

雲淺月已經無語了,繼續望天。她覺得老天爺怎麽不打雷劈死這丫的!

“那如今月妹妹到底學會了多少?可能識字掌家了?”夜天傾笑問。

“識字掌家應該還勉強可以吧!哎……反正景已經向雲爺爺請辭了,再也不教她了。我著實再教不了她,還是請雲爺爺另請高明吧!”容景又大歎一聲,似乎前所未有的頹敗。

“都言‘女子無才便是德’,隻要學會了一般的識文斷字掌家就可以了。依我看月妹妹也不必學了。若是雲爺爺還不滿意的話,景世子又難堪其苦,等這次武狀元大會之後便由我來教導月妹妹。將來月妹妹是自己人,總是叨擾景世子如何像話。”夜天傾笑著道。

容景淺笑不語。

雲淺月臉色攸地轉冷,回頭沉沉地看了夜天傾一眼,冷聲道:“就算學不會也不用你來教。”話落,她對一直站在一旁看好戲的夜輕染沒好氣地道:“看夠了嗎?”

“咳咳,看夠了!”夜輕染輕咳了一聲,轉回視線。

“好玩嗎?”雲淺月問。

“嗯,咳咳,還好。”夜輕染捂住嘴又輕咳了一聲,躲閃開雲淺月的視線。

“那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走?”雲淺月哼了一聲,抬步向較場內走去。

夜輕染立即抬步跟上她。

夜天傾本來笑著的臉色僵硬下來,極為不好地看著雲淺月向前走去。他薄唇抿起,想著雲淺月真是越來越膽子大了,當著今日這許多人居然如此甩他臉子,他眸光陰沉地看向四周的人,那些人都識趣地移開視線或者垂下頭。他袖中的手攥了攥,看向容景,見容景依然是一副無奈搖頭的模樣,忽然就不氣了,連容景都奈何不得她,這樣的她才讓他忍不住去在意放不下不是嗎?他麵色陰沉散去,對容景一禮,“父皇據說一早就來了較場,我們是也該進去吧!景世子請!”

“太子殿下請!”容景含笑點頭。

二人幾乎同時抬步,向較場內走去。

雲淺月和夜輕染來到較場門口,門口的人立即對二人躬身行禮避讓。二人剛要進去,就在這時,較場裏麵急匆匆走出一個身影,正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陸公公。

陸公公剛一出來就看到了雲淺月、夜輕染,以及後麵的容景和夜天傾,他頓時一喜,連忙對著四人行禮道:“老奴給太子殿下,景世子,染小王爺,淺月小姐見禮!皇上早就到了,見您幾人還沒到,命老奴出來看看。您幾人既然到了,就趕快進去吧!皇上說較量武技辰時三刻開始。”

“好,你去稟告父皇,就說我們這就進去!”夜天傾點頭。

“是!”陸公公又轉身急匆匆跑了回去。

雲淺月、夜輕染、容景、夜天傾四人先後進了校場。

這一處校場占地麵積寬大,方圓大約幾裏,地勢寬廣平坦。東麵是一座亭台,亭台上早已擺設了一排桌椅座位,上麵有華麗的人影晃動,且有兩麵明黃大旗掛在亭台上,彰顯著皇家儀仗隊的風儀。其中有一明黃身影坐在最上麵的首位,尤為顯眼。他身後立著太監婢女侍衛打扮的數十人,毫無疑問正是天聖如今的老皇帝。

距離的有些遠,雲淺月看不清老皇帝的麵貌。

老皇帝下首或站或坐了十多人,雲淺月依稀看到有她的父王雲王爺,有一身皇子服飾錦袍玉帶的四皇子夜天煜,還有一身青衣錦緞的雲暮寒。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此時正向他們四人看來。

雲淺月移開視線,打量較場內的設施,隻見亭台下一百米的位置是一處十丈方圓的高台,高高的拱柱支起,距離地麵大約三丈距離,上麵有簡易的石柱將高台四周護住,很像書中所說的擂台。高台上放著各種各樣的長短兵器,刀、矛、戟、槊、鏜、鉞、棍、槍、叉、斧、戈、牌、箭、鞭、劍、鐧、錘、抓等十八般兵器。毫無疑問,比武就在那裏。

雲淺月看著上麵的古代兵器眼睛頓時一亮,問夜輕染,“喂,你那軍機大營是不是也和這裏一樣?都有那些兵器?”

夜輕染切了一聲,不屑道:“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花架子較場而已,尋常不過是用於皇子和王府公子們來此玩耍較量,皇伯伯偶爾會來此考較皇子們武藝騎射,隻有每年一屆的武狀元大會這裏才有用武之地。哪裏比得過軍機大營?”

雲淺月點點頭,眼睛盯著那些兵器,“那些兵器不錯!”

“這才幾個兵器,小丫頭,你別像井裏的蛤蟆沒見過大天的樣子,等哪天你若是去了軍機大營的兵器房,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真正的兵器。”夜輕染再次不屑地道。

“輕染!不可胡說,軍機大營是兵之重地,如何能是月妹妹一個女子能去的?”夜天傾見雲淺月和夜輕染靠得極近,關係極好的樣子,在後麵板起臉斥道。

雲淺月剛剛要吐出嘴邊的那個“好”字吞了回去。

“我就是說說而已,我自然知道軍機大營是兵之重地。”夜輕染不看夜天傾,而是對雲淺月道:“不去軍機大營也沒什麽,等你哪日去德親王府,我讓你見見我的寶庫,我的寶庫了可是收藏了許多兵器,可都是上好的。”

雲淺月眼睛一亮,夜輕染家裏還有兵器房?偏頭看向他。夜輕染對她眨眨眼睛,她立即笑著點頭,“好!改日就去你家看看你的寶庫。”

夜天傾沉著臉再不言語,夜輕染自幼愛收集兵器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德親王府有他自己的小寶庫自然不令人感到意外。他也無權製止雲淺月去看。

夜輕染高興地挑了挑眉。

容景在後麵平靜的眸光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雲淺月和夜輕染,垂下眼睫。

四人再無人說話,向那處亭台走去。

距離的近了,雲淺月這才看到老皇帝的麵相,她心裏不由一陣失望,這老皇帝也就是一個威嚴一些的老頭而已。和古書上形容的皇帝相貌說得什麽雄姿傑貌龍鳳之姿簡直相差太遠。寬大的龍袍穿在他幹幹瘦瘦的身上,除了一雙眼睛較為深邃有神外再看不出任何特別,若是脫去了這身龍袍,換上一身乞丐衣服的話,她覺得將他仍在大街上也沒人懷疑他不是乞丐而是執掌龐大的天聖皇朝的一國之君。

但是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雲淺月深深明白這句話的道理,看人不能看表麵,若是這老皇帝當真如他表麵這副樣子的話,如何執掌偌大的天聖皇朝二十餘年沒被四方小國給吞了?所以她失望的情緒隻是在心裏一閃而過,便垂下頭跟隨夜輕染之後上了亭台。

“嗬,月丫頭今日怎麽如此淑女了?往日一見到這種場合依你喜歡武藝來說早就歡歡喜喜一路蹦到朕麵前來了。當真是這些時日景世子教導有方?使我們天聖的紈絝小姐改了性子?”雲淺月還沒上得亭子,老皇帝笑嗬嗬的聲音傳來。

她腳步一頓,想著自己是謹慎過頭了,依著這個身體這些年一直偽裝的模樣遇到這種場合如何能安靜緩步走來?她定了定神,剛要開口。

隻聽走在她前麵一步的夜輕染笑著道:“皇伯伯,您還不知道嗎?這個小丫頭失去了武功,如今怕是心裏懊惱不能也上去和我天聖眾多男兒較量一番呢!若是往日她如何會這麽安靜?”

“哦?是這樣?月丫頭?”老皇帝看著雲淺月挑眉,那一雙眸子瞬間射出精光,深邃的老眼鎖定她。

雲淺月心下一緊,想著果然人不可貌相。她抿了抿唇,眼中立即蓄滿委屈的神色,緩緩抬起頭,嘟起唇瓣,對著夜輕染惱道:“你明明知道人家心裏鬱悶難受的緊,偏偏要說出來。”話落,她看向上首的老皇帝,不滿地埋怨道:“還不是皇上姑父不疼我,和我爺爺合起來讓我學識字,天天和那個爛人……嗯,景世子哪裏教導有方了?簡直就是虐待,我的手都被他的戒尺給打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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