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南疆咒術
雲淺月伸手捂住胳膊,勉強站穩身子,抬眼見容景看她,頓時怒吼了一句,“看什麽看?你有病啊?不躲開自己的暗器,替他躲什麽暗器?”
容景張了張口,聲音微啞,“你說要留活口審問!”
“他就是一坨大糞,比得上你值錢嗎?審問個屁!”雲淺月聞言更是大怒,沒想到他居然是這個理由,她氣得用那隻完好的手撿起地上的一支箭兩步就走向被容景踢開的那名死士身邊,狠狠地將箭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死士頓時氣絕,她回頭對著容景恨恨地道:“如今你救啊?你再救他?你能將他救活算你真本事。”
容景更是呆呆地看著雲淺月,似乎化成了雕塑。
“我這隻胳膊若是廢了,我就砍下你的胳膊來陪給我。”雲淺月不再看容景,低頭看向她的胳膊。她隻感覺胳膊上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心中更是怒氣不散,誰說這個男人聰明,根本就是傻瓜。
雲淺月的怒火來得凶猛,對容景的一番臭罵也罵得毫不留情。不僅容景呆了,那十八名隱衛都被雲淺月的怒意和舉動驚呆了,弦歌和莫離正好運功一周天將毒素逼出體外,就見到了這一幕,此時也呆呆地看著雲淺月。
誰也沒有料到她為容景擋了暗器,更沒有料到她怒火之下殺了那死士,而且毫不猶豫,絲毫不顧及那是重要線索。
這一處街道除了彌漫著漫天的血腥外,靜得連半絲風絲也不聞。
雲淺月罵完容景,再不理會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胳膊,這暗器雖然無毒,但是鋒利帶刺,如今她骨肉中像是被千隻鋼針紮著似的鑽心疼痛,而且還不能就這樣拔出來,若是就這樣拔出來的話,會將皮肉全部都帶出來,那麽她這隻胳膊非廢了不可。
她惱恨地抬起頭又瞪了容景一眼,本來這暗器可以不必受的,在她看來什麽也不如自己的身體重要,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其餘都靠後站。她是想審問那死士沒錯,但也要在不付出任何代價的情況下,若是拿置身危險換來的這麽根本就不值得冒危險而去付出的東西,不要也罷。
容景依然呆呆地看著雲淺月,似乎傻住了一般,一動不動。
雲淺月懶得理會這個看著聰明實則愚蠢的男人,她將目光轉向暗器射來的方向,那裏正是一處房脊的一角,此時早已經無人。她心裏冷笑一聲,那背後之人真以為她殺了那唯一的活口就不能審問出什麽來了嗎?要知道死人比活人更會說實話。
“莫離,有匕首嗎?”雲淺月想著要盡快將這暗器拔出來,否則耽擱的時間越長,對她這胳膊的靈動性越不利。
“有!”莫離立即站起身,掏出匕首走過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接過匕首,將袖子挽起,露出手臂,隻見暗器射中的地方已經有涓涓鮮血冒出,幸好不是肘腕處,她穩穩拿著匕首,照著暗器射中的地方就要切下。
“小姐……”莫離驚呼一聲。
弦歌和十八隱衛此時也睜大眼睛,為雲淺月的舉動震驚了。
容景也驚醒,快一步地走過來,一把按住雲淺月的匕首。
“幹什麽?躲開!”雲淺月手上的動作被止住,抬頭見是容景,冷著臉道。
容景此時臉色微白,但他容顏本就白皙,到不是太過明顯。他看著雲淺月,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聲音微啞,“我來!”
雲淺月懷疑地看著他,挑眉,“你能行?”
容景點點頭,“能!”
雲淺月將匕首鬆開遞給容景,容景伸手接過,盯著那處暗器久久不下手。
“快點兒,再看也看不出花來!你要不行就給我。”雲淺月催促容景,想著這家夥不是黑心嗎?還怵這小小暗器?
雲淺月話落,容景忽然出手,匕首穩穩地落在了暗器處,他的手看不出多有力,卻是快而穩,匕首割裂肌肉而無聲,而且他下手很有技巧,圍繞著暗器刺透的骨肉四周,不帶一絲拖泥帶水,一處處挑出暗器四周的尖刺。
任誰都能想象這種生生挖割肌肉的感覺會痛入骨髓,偏偏雲淺月眉頭都不眨一下,而且清清淡淡地看著容景的動作,承認若是她自己動手,還是沒有容景這等手**力。
弦歌和莫離睜大眼睛,大氣也不敢出。弦歌則是看到了他家世子緊緊抿起的唇角,額頭有細密的汗浸出,想著世子此時心裏怕是緊張的。他有多少年沒看到世子如此凝重的表情了?莫離則是目光鎖定在雲淺月的臉上,想著小姐這樣的表情她多少年沒見過了。堅毅而清冷,是五年前?還是十年前?總之是很久以前了。
十八隱衛人人用敬佩地目光看著雲淺月。有哪個女子能被生生挖骨肉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若是說天下哪個女子能讓他們敬佩,這一刻非雲淺月莫屬。
大約一盞茶功夫,容景終於將暗器最後一根刺取出,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瓷瓶,瓷瓶打開,倒出白色麵狀似的粉末灑在了雲淺月傷口處,又伸手入懷掏出娟帕將她傷口裹住。做完這一切,他似乎鬆了一口氣一般,才抬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臉色發白,仿佛受傷的人是他一般,她哼了一聲,依然氣怒不退,但還是不吝嗇誇獎道:“手法不錯!”
容景看著雲淺月,眸光靜靜凝視她,並不言語。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還不趕緊收拾殘局?看看該怎麽辦?你說是將這些人都送去京城府衙還是將這些人送到老皇帝麵前,還是將這些人扔到亂葬崗喂狗,還是將他們都解剖了研究研究是什麽來頭?”
容景移開視線,看向場中,隻見百多屍首橫陳在那裏,這一處背靜的街道幾乎全部被屍體覆蓋,血流成河,連落腳的地方幾乎都沒有了。他收回視線,對弦歌吩咐道:“立即去請京中府衙的王大人和京兆尹的李大人前來處理。”
“是,世子!”弦歌點點頭,飛身而起,向京中府衙而去。
雲淺月沒有意見,這樣的青天白日公然刺殺容景和她,自然不能私下收拾了不鬧出點兒動靜。即便京中府衙查不出什麽來,也不能讓背後人安然無恙了。
“你們下去吧!”容景又對十八隱衛吩咐了一句。
十八隱衛齊齊應聲,瞬間隱了下去。
“你將這些死士現在立即搜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容景對莫離吩咐。
莫離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沒反對,立即蹲下身開始對那些死士挨個排查。
雲淺月沒有什麽意見,而是彎身撿起地上的暗器,放在手中仔細端看了一會兒,抬頭問容景,“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暗器?這種暗器可有來曆?”
“這是錢門的獨門暗器三葉飄香。”容景道。
雲淺月挑眉,“錢門?就是錢焰所在的錢門?那個天下第一暗器世家?”
“嗯!”容景點頭,眸光清幽。
“這上麵沒有錢門的標記,你如何得知就一定是錢門的暗器?就不能是別人效仿的用錢門來栽贓嫁禍?”雲淺月想著這霸道的暗器到是還有一個好名字。三葉飄香,她記得這暗器來時無聲無息,然後在距離她和容景三尺之距又從中破碎出暗器中的暗器,的確稱得上三葉飄香的雅號。
“錢門的暗器,尤其是這三葉飄香,別人效仿不來。”容景道。
“這麽說剛剛發暗器的人也是錢門中的人了?”雲淺月將暗器在手中把玩,發現這暗器的確精巧,若是沒有特殊手法,的確難以仿效。她點點頭又問。
“也許!”容景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錢門不是在你手中掌控嗎?居然還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真高看你的本事了。”雲淺月叱了一聲。
容景眨眨眼睛,“你如何得知錢門在我手中掌控?”
“上次在靈台寺地下佛堂我們最後為了隱藏佛像留下了痕跡,錢焰既然是天下第一暗器世家的新一代奇才,如何連那小小的痕跡都沒發現?自然是隱瞞了下來。是誰能讓他隱瞞下來?難道不是你?”雲淺月挑眉看著容景。
“錢門即便在我手中掌控,我也不是萬能的,如何會料到今日有人來殺我?”容景歎息了一聲。
“這種暗器即便是錢門的獨門暗器,想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有的吧?”雲淺月將手中的暗器對準太陽,在太陽光下,暗器散發出清寒的白光。她想著這若是在現代取指紋就能辦到,可是在這古代要想找起來估計麻煩的要死。
“嗯,這種暗器隻有錢門的嫡係血親子女才有可能使用。而且剛剛發射暗器之人的手法是錢門的家傳手法。傳嫡係不傳旁係。”容景點頭。
“那有沒有可能這種家傳手法被外傳了?而且還從旁的渠道得來了這暗器,想殺我們的不一定是錢門的人,除非錢門的人是傻子,才會用自己家的獨門暗器,還留下把柄給人抓。”雲淺月撤回手,又道。
“也許!”容景又丟出兩個字。
雲淺月不再理會容景,轉頭對莫離問道:“可有發現了什麽?”
“回小姐,什麽證據也沒有!這些人都身無一物。而且用的劍都是普通的劍。”莫離搖搖頭。直起身,暗自怪小姐一怒之下將唯一的活口給殺了。如今沒有絲毫證據。不過他偏偏覺得剛剛小姐發怒殺人實在很威風。
“你找不到證據我來找。”雲淺月一邊說著,一邊彎身去撿地上的劍,抬步向最近那個死士走去,將劍高舉,對準那名死士的肚子。
容景看到雲淺月的動作一怔,問道:“你做什麽?”
“開膛破肚!”雲淺月吐出四個字。
容景疑惑,“開膛破肚做什麽?”
“看他今日都吃了什麽?喝了什麽?血液裏都流著哪方的水土?平時經常生活在什麽地方,等等,可看的東西多了。”雲淺月一邊說著,便手起劍落,直直從那死士肚皮劃開,手法幹淨利索。
容景聞言轉頭看來,正好看到了那人肚皮劃開,腸子肚子還有沒消化的汙穢物都流了出來,他頓時轉過身去背過身子嘔吐起來。但他昨日和今日都沒吃什麽東西,吐出的隻有水。
“瞧你那窩囊樣!”雲淺月回頭看了容景一眼,不屑地瞥了瞥嘴。
容景肩膀抖了抖,並沒出聲。
雲淺月盯著那人的肚子仔細地看,在她麵前的不是被開膛破肚流出來的腸子肚子等汙穢物,而是證據。
容景吐了一陣,回頭看了一眼,又吐了起來,吐了半響,直到再吐不出什麽東西,才艱難地道:“其實今日查不出沒什麽,早晚會查出來的。你真沒必要如此……”
如此折磨他!
“今日的事情今日了,有簡單的辦法何必麻煩?”雲淺月不為所動。
“本來可以不必麻煩的,你要是不殺死那名活口的話。”容景道。
“你還敢說?”雲淺月剛瀉下的火氣又被挑了起來,轉頭怒瞪著容景。就看到他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很本事是不是?若那暗器有毒呢?毒死你呢?你還留個屁活口來審問,我們大家如今該給你辦喪事了。”
“若是那暗器有毒,那你為何要替我擋了暗器?”容景忽然轉回頭,定定地看著雲淺月。
“我怕你死了被你幫我藏起來的那些金子打水漂,你以為我真願意救你?”雲淺月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對容景道:“從現在起你別跟我說話,我不想跟你說話。我今日就要將這些人都開膛破肚,一個不留,惡心死你算。”
容景看著雲淺月,臉上表情怪異,撇著頭再不說話。
雲淺月也懶得理容景,又盯著這名被開膛破肚的死士看了片刻,還用手中的劍在他那堆腸子肚子和穢物上扒拉了兩下,眉頭時鬆時緊。
過了一會兒,雲淺月似乎研究完了,又轉身走向另一個死士,同樣手起劍落。
“你……你還真都要將這些人開膛破肚?”容景背著身子不回頭,似乎強自忍著什麽。
“你以為我在說假?”雲淺月回頭瞥了容景一眼,嘲笑道:“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沒想到居然這麽廢物,連研究都不敢。”
“你這個研究也實在太……驚世駭俗了!”容景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雲淺月哼了一聲,她這個舉動在古代的確是驚世駭俗了。但是如今除了讓死人說話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她就豁出去了。抿了抿唇,手起劍落,又一個人被開膛破肚,她再次盯著那人的肚子看了起來。
這回連莫離都忍不住要吐了,背過身同樣不敢看雲淺月。
雲淺月看了片刻,又轉向另一個人,還沒到那個人近前,容景聲音再次傳來,幽幽地道:“你放過我吧?行嗎?”
雲淺月嗤了一聲,沒理他,繼續重複同樣的動作。
容景又回頭看向雲淺月,見她果然又手起劍落,一臉堅定要將開膛破肚進行到底的神色,他麵皮動了動,嘴張了張,伸手撫額靜靜待了片刻,半響,似乎是再也受不了還是背轉過了身去,目光看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也不能讓他胃裏舒服一分,他沉默片刻,聽著那刀劍劃開肚皮的聲音實在刺耳,對雲淺月溫聲隱忍地道:“那你就快些吧……”
雲淺月仿若未聞,再次仔細看了起來。
這回莫離也實在受不了了,背過身子吐了起來。
雲淺月麵色不變,仔細又仔細,認真又認真地看了片刻,然後再沒什麽動作,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死屍的心髒處。
容景和莫離再沒聽到她動作,不久後,都緩緩轉過身來看她。這才發現雲淺月開膛破肚的這三個人都很特殊,一個人是早先那波放箭射到馬車的死士頭目,一個人是後來那一波放箭的頭目,另外一個是這場中唯一用左手劍的人。因為死的時候還是左手攥著劍的。
容景這回也開始認真地看向那被開膛破肚的三人,目光從三人肚皮上一一掠過,目光也停留在那心髒處的一抹紅點上,眼睛細微地眯了一下,眸底聚上一絲暗沉。
莫離這時強自忍著胃裏翻滾,也認真地看了起來。他目光先是疑惑,然後是驚異,最後是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心髒處,再之後臉色發白地看向雲淺月。
“果然是死人說話最真實!”雲淺月冷笑一聲,用劍扒拉著那些腸子肚子。她自然不是要將所有人都開膛破肚,有這三個證據就夠了。
容景看著雲淺月劍尖扒拉的東西,這回並沒有反胃,而是眸光淡而冷。
莫離也並沒開口。雲淺月也不再說話,繼續用劍扒拉腸子肚子等穢物。她想著她能在來到這裏短短一個多月就能對這個世界古今狀況以及千奇百態的物事兒十分熟悉還是要得益於在榮王府容景的書房裏被他壓迫逼著她看那些書,也得益於她腦中存留的這個身體關於那些書的知識記憶,否則她即便開膛破肚,也發現不了證據。
這些沒有消化的事物大多都普通,看來這些死士連衣食都是被訓練的很有規製的。唯一的一點就是在他們的心髒處盤踞了一隻細小的血色蟲子。從外表根本就查不出絲毫蛛絲馬跡,即便她不殺了那個被容景救下的唯一活口怕是依靠催眠術也審問不出什麽來,因為這些人全都是被一種咒術控製的。
而這種咒術出自南疆。
據說是南疆王族的不傳之秘,名曰“離魂”。這些死士早已經不是人,而是真正的殺人工具,他們被人控製,早已經沒了心智,與人偶無意。
可是這百多人自然不全是人偶,其中有三名是半人偶,也就是如今被她開膛破肚的這三人了。
這種咒術被列為天下三大禁術之一,他的厲害不止是能讓中咒者被操縱心神被施咒者所利用,而是中了這種咒術的人即便死了,他身體內養的蟲子卻不死,則會繼續在那人身體裏寄養繁衍,若是三天之內不將這人火化,那麽三日之後這人還會複活,施咒者還可以對其操縱害人。所以,這種咒術又有另一個名號,被稱為“活僵屍”。
可見,今日這些死士背後的人即便不是南疆王室所為,也定與南疆王室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否則這種不傳之密的咒術不可能任何人都會用。
當時她看到南疆秘術那一本書關於這離魂術一頁的時候,還懷疑世界上真有這麽神奇且霸道不人性的蟲咒之術,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
據說這種咒術還有一點極為厲害,就是可以百裏之內進行操控。也就是說當時這些死士埋伏在此地來刺殺她和容景時那個背後操控的人是在百裏地之內的。京城方圓也就百裏,這說明了那背後之人在京城之地。或者剛剛放暗器要殺他們的他就是那背後之人,也可能是另有其人。
雲淺月眯起眼睛,盯著那條細小的血蟲,眸光森冷。那個人最好祈求能夠藏得好,否則一旦被她找到,她會將其抽筋扒皮。用這種咒術害人,最為人所不齒。另外還有南疆王室,那個和夜輕染兩情相悅的第一美人的家族。她想著這件事情總要有人要出來解釋一下的。
就在這時,從長街盡頭傳來踏踏的馬蹄聲,雖然一人一馬,但著實動靜不小。
雲淺月聽到這熟悉的馬蹄聲,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夜輕染來了。
夜輕染似乎趕得很急,老遠便聽到馬鞭打在馬身上的脆響。不多時便來到了近前,他勒住馬韁,看到眼前的情形瞬間愣住了。
隻見百多名死屍,死狀慘烈,其中三個死屍連腸子肚子都破膛而出,汙穢不堪入目。而雲淺月正蹲在那些死屍中間,用劍扒拉腸子肚子等穢物。容景和莫離各站在距離那些死屍頗有些遠的位置,臉色都有些不太好。三人似乎都沒發現他到來一般,無人看向他。不遠處停著容景的馬車,簾幕上密密麻麻布滿羽箭,除了檀香木的木質完好,其餘看不到一絲縫隙,可以想象早先發生了多麽慘烈的刺殺但分被刺殺的人動作慢一慢,就會置於死地。
夜輕染眸光目光定在雲淺月身上,見她無事後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四周後收回視線,見雲淺月仿似沒發現他來,專心地看著麵前被開膛破肚的死屍,他疑惑地看了片刻,扔開馬韁,翻身下馬,走到雲淺月身邊,問道:“小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麽?”
“在搞研究!”雲淺月吐出四個字,讚賞地看了夜輕染麵不改色的臉一眼,誇獎道:“行啊,神色不變,夠男人!比那兩個吐得胃空的活屍強多了。”
容景聞言肩膀狠狠地抖了兩下,莫離的身子也抖了抖。
“研究?研究什麽?”夜輕染瞥了容景和莫離一眼,疑惑地問。
“看看他們吃什麽飯?喝什麽水?血液裏都流著哪方的水土?平時經常生活在什麽地方?等等,可看的東西多了。自然是有用的,便於找證據。看看是誰想殺我。”雲淺月將剛剛對容景說的原話對夜輕染原封不動搬來。
“原來是這樣!那你研究出什麽來了?用不用我幫你將這些人都開膛破肚?”夜輕染看了被開膛破肚後流出來的腸子肚子等汙穢物一眼,感興趣地問。
莫離心裏狠狠地抽了抽,想著染小王爺的小魔王稱號果真不是白來的。和他家小姐內心一樣強大。
“你來晚了。我已經找到證據了!”雲淺月此時不得不佩服夜輕染強大了。當年她第一次解剖死屍時整整做了三天心裏加強,後來拿刀的時候手軟腿軟,最後一邊開刀一邊吐,後來整整三天沒吃什麽東西,直到一年之後才能麵不改色手起刀落。不得不說這一點她不如夜輕染。她用劍尖挑起那隻血色的小蟲子讓夜輕染看,“喏,就是這個,你認識它嗎?”
夜輕染麵色霎時變了。
“看來你果真是認識的。”雲淺月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將那隻蟲子放回原處。這個可是證物,不能弄死了。
夜輕染臉色一瞬間忽然極其難看,死死盯著那隻蟲子,怒道:“離魂術,原來是南疆的人在搞鬼。這種禍害人的東西居然跑來了京城重地青天白日刺殺你,簡直是找死!”
“嗯,是找死!所以他們都死了。一個沒跑掉。”雲淺月道。
夜輕染收回視線,剛要說什麽,忽然看見了雲淺月胳膊上的傷,一驚,急聲問,“小丫頭,你受傷了?”
“小傷,沒事兒!”雲淺月搖搖頭。
夜輕染見她半截胳膊處的衣袖都是鮮紅的血跡,想著恐怕不是小傷,但他並沒追問,對一旁靜靜站立的容景怒道:“弱美人,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居然還讓小丫頭受傷?你是怎麽照拂她的?”
容景麵色早已經恢複平靜,對夜輕染淡淡道:“她為了給我擋暗器才受了傷,不是我照拂不周,而是你那個南疆第一美人家族來的人太過厲害。離魂術和三葉飄香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躲得過的。”
“原來她是給你擋暗器才受的傷!”夜輕染忽然覺得心裏不舒服,看了雲淺月淡淡沒反駁的小臉一眼,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對容景怒道:“她不是我的南疆第一美人,弱美人,你說話注意些。”
“嗯,還沒大婚嘛!目前是不算你的。以後也許就是了。”容景道。
“以後也……”夜輕染惱怒地瞪著容景。
夜輕染話說了一半這時長街盡頭又有馬蹄聲傳來,這回大約有好幾十匹馬,馬蹄聲踏踏而響,似乎趕得很急。馬蹄聲後是一隊步兵。腳步聲淩亂,呼吸急促。
雲淺月轉頭看去,隻見當先有兩個身穿官服的男人並排走在前麵,大約四十多歲。一胖一瘦。左側稍胖一些的男子穿著京城府衙的官服,右側稍瘦一些的男子穿著京護衛的官服,是京兆尹的總兵。
“王昊、李觀,拜見……拜見景世子、染小王爺,卑職二人……來遲,請景世子、染小王爺恕罪……”那當先二人來到近前,被眼前所見的情形險些駭得直接栽下馬來,伏在地上,身子瑟瑟顫抖,這樣血腥震駭的場麵,直直衝擊二人的心裏。
跟在二人身後的士兵同樣駭得也從馬上齊齊滾落在地。“咚咚咚”的聲響一時間不絕於耳。而沒騎馬的步兵則腿腳發軟,看了一眼之後再不敢看第二眼。幾乎人人麵無血色。
“你們掌管京城治安,居然青天白日讓其發生這種當街暗殺之事!豈有此理?本小王看你們不想要腦袋了。”夜輕染止住話,看著伏在地上的二人勃然大怒。
“小王爺恕罪,卑職……”那二人大駭,連忙要說理由。
“留著你們的理由說給皇上去聽吧!本世子如今不想聽一句。誰敢說一句,就是地上那些人此時的下場。王大人,李大人,你們可要想好了再說。”容景看著伏在地上的二人淡淡開口。明明是淡淡的聲音,卻是獨獨有一種高山壓頂的氣魄。
那二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語一聲,伏在地上隻瑟瑟顫抖,大氣也不敢出。
夜輕染看了容景一眼,轉頭對雲淺月詢問,“小丫頭,你想怎麽樣?”
她想怎麽樣?雲淺月心思快速地轉動,想著這裏雖然背靜,但可是皇宮通往雲王府的必經之地。如今是午時,居然連一個巡邏的人都沒有,這百名死士突然出現,無聲無息,若在這皇城都能隨意讓人在青天白日當街刺殺的話,且一出手就連環暗殺,百名死士,這樣堂而皇之,無法無天,有恃無恐,而守衛京城重地的京兆尹和京城府衙的人連個影子都不見,到如今被弦歌去請才姍姍來遲,這皇城就如鄉野之地隨意讓不法分子侵犯,沒有任何防範和措施,守衛皇城的人若是如此廢物,那麽那老皇帝的位置早就坐到頭了,還能一坐就是這麽多年?若說不是朝中有人故意給這些人放水串通一氣要殺了容景和她,她打死也不會相信。
想到此,雲淺月冷冷地道:“查!給我一個交待!不查出是誰指使,誓不罷休!”話落,她又補充道:“尤其是南疆族主,不是說百年前被始祖皇帝嚴令禁止永世不準再使用此術,而且將能實施此術的這種蟲子都滅絕了嗎?如今是不是要該交待一下這咒術怎麽就從南疆跑來京城禍害了?”
“嗯。這件事情必須嚴查。”夜輕染點頭。
雲淺月扔了手中的劍,起身站了起來,“那好,就交給你了。那南疆也最好三天之內給出個交代。這些人的屍體不能留三天以上,最好三天之內都火化了。否則你該知道後果。”
“嗯!”夜輕染麵色沉重地點點頭。
雲淺月本來還想說什麽,但見夜輕染凝重的神色想到那個和他兩情相悅的南疆第一美人葉倩,便將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改口道:“那我就回府養傷了。”
“好!我一會兒就進宮去稟告皇伯伯。這件事情我必定讓皇伯伯大力徹查,令南疆王拿出一個交待的。”夜輕染道。
“我相信你!”雲淺月一笑,話落,她不欲再停留,看向那被箭雨刺得像刺蝟的馬車,如今定是不能坐了。不過這裏距離雲王府也不是太遠了,走回去還是可以的。她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小丫頭,你騎我的馬吧!”夜輕染含住雲淺月。
“不用!”雲淺月擺擺手,她如今隻想走走。
夜輕染也沒有堅持,而是看向容景。
容景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些被開膛破肚的死屍和京兆尹以及京城府衙的人馬一眼,又別有深意地看了夜輕染一眼,不發一言地抬步跟上雲淺月離開。
莫離和弦歌立即跟在二人身後,經過剛剛之事讓他們覺得主子沒有武功,他們肩上的重擔更是沉重無比,以後時刻都要小心,不能離開半步。
容景和雲淺月身影走離長街盡頭,夜輕染才收回視線,“哇”的一聲吐了起來,直到將肚子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了個昏天暗地才作罷。剛剛他不過是勉強忍著,天知道他早就想吐了,但不想在雲淺月和容景麵前丟麵子,才忍到現在。
王大人和李大人等百多人都齊齊看向夜輕染,人人臉色白得像鬼。他們並沒有嘔吐,不是他們比夜輕染和容景心裏強,而是今日出了這等大事,他們怕丟了腦袋,害怕還來不及,哪裏還能吐出東西?
夜輕染吐夠了,感覺胃裏空空如也再吐不出什麽東西之後,才用帕子抹了一把嘴唇,將帕子毫不留情地扔掉,咕噥了一句,“本小王服了小丫頭了!不是人。該死的容景,他那是什麽眼神?”
沒有人相應他的話,都看著他。
“你,去太子府稟告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速速前來處理此事。你,去丞相府,將此事稟告給丞相大人。你,去孝親王府,請孝親王也過來看看。你,去大將軍府……算了,你們分工,給本小王將朝中的大臣府邸都跑一遍,將那些大臣們都給本小王喊來。讓人人都來看看這京城重地青天白日之下居然發生如此公然動用死士暗殺之事。王法何在?”夜輕染伸手一一指地上的士兵吩咐,指了幾個人之後忽然收回手,幹脆籠統地下了一句命令。他想著沒道理他受這等罪,要受罪大家受罪,要吐大家一起吐死!
“小……小王爺,這事兒……這樣做怕是不……不好……”王大人顫抖著開口,吐字都不清了。一句話幾乎都說不完整。
“什麽不好?你如今自刎謝罪,會不會好些?”夜輕染冷冷地看著王大人,“今日之事是京兆尹和京城府衙失職,本小王來了之後還沒見到你們出現,你們喝水去了嗎?若是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任何人出了差錯,你有幾個腦袋拿來陪?”
那王大人立即住了口,再不敢言語一句。
“還不給本小王趕快去!”夜輕染冷喝了一聲。
那王大人和李大人對看一眼,還沒等二人對身後的隨從吩咐,身後的士兵迫於夜輕染的氣勢,都齊齊起身,連滾帶爬很是聽話地跑了開去。百多人轉眼間走得一個也不剩。
夜輕染又對身後一招手,“來人!”
“小王爺!”一名隱衛飄身而落。
“立即回府去將此事兒稟告我父王和爺爺,令他們立即進宮。最好令皇伯伯立即對南疆發出密折,讓南疆王三日之內來到京城親自前來解釋這件事情。”夜輕染吩咐。
“是!”那名隱衛得令退了下去。
夜輕染想著他是也要進宮的,但不是如今。他如今就在這裏等著,等一會兒那些人都來了之後。他就看著他們吐死。尤其是夜天傾和時常彈劾他和雲淺月不守禮數無法無天胡鬧的欽天監和監察司的那幾個裝了一肚子詩書禮教的老古董。他離開京城七年,朝中那些老少東西都越發不成樣子了。他今日就都收拾一下。等著這些人都看到這一幕,吐完了,他舒服了,然後再看看到底是哪個天大的膽子在背後操縱了這麽大的明目張膽的暗殺。
“來人,將這一條街封鎖,不準百姓踏入一步!”夜輕染又對身後招手。
“是,小王爺!”十幾人飄身而落,分為兩批守在了兩條街的盡頭。
夜輕染一連發了幾條命令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強自忍著惡心用劍尖將那三條血色的小蟲子挑起來裝進了瓶子裏。做完這一切,再不看那些屍體,走到老遠又嘔了幾次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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