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芃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他改了稱呼,漂亮的秦眸一瞪,道:“你把本小姐想成什麽人了?”
衛延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秦芃芃這時表情一頓,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衛延方才的自稱來,愕然道:“你剛說‘我’?”
衛延眼底笑意越發深邃,緩緩道:“這樣沒有距離感一些。”
頓了頓,又問:“芃芃覺得呢?”
她覺得?
她覺得挺好地,就是懷疑他寒毒凍了腦子,以至於抽風了。
當然,這些吐槽地話秦芃芃並沒有說出來。
她摸著鼻子幹笑了下,“你覺得怎麽舒服就怎麽來唄。”
“嗯。”
衛延應聲,嗓音裏夾雜著一縷秦芃芃沒有察覺到的柔和。
很快,藥汁輾磨出來了。
秦芃芃方才是用給衛延接水地那個竹筒當地容器,因此便將竹筒遞了過去。
“喝了。”
衛延接過,道:“辛苦芃芃了。”
說完,他才將藥汁喝下,極其苦澀地**沒有讓他臉上有絲毫變化。
“不辛苦。”
秦芃芃再次摸了下鼻尖,這個男人突然這般友好,讓她真有些不習慣。
“你帶的火石是不是綁在馬身上?我方才出去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你騎的那匹馬,應該是掉進下麵的山澗裏去了。說來,我們倆也是命大。”
“火石我隨身帶著的。”
衛延回答了她的問題,而後看向她,眸光微閃,用半是認真半是試探的口吻道:“芃芃救了我的命,便是整個北冥穀的恩人。等此間事了,我以北冥穀為聘,娶你做夫人,可好?”
哈?
秦芃芃差點以為自己聽力出差錯了。
“不用這麽放在心上的。”想到自己之前率先取血煉毒的舉動,秦芃芃就越發覺得心虛,她擺擺手,努力裝作若無其事道:“你是因為救我才受傷的,我幫你診治是應該的。”
“你用掉了最後一顆保命藥。”
秦芃芃頭皮一炸,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嗓子有些發幹,眼睛緊盯著他:“你不是昏迷了嗎?”
“是,但那個時候恢複了一點意識。”
那個時候?
秦芃芃眼睛微閃了下,假裝不經意地追問:“之前一直沒有意識?”
“嗯。”
衛延抿了抿唇,發現秦芃芃好像過於在意這個問題。想到前些日子秦芃芃在府上時的異常,他心裏隱隱有了猜測。
然而,卻什麽都沒說。
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可這個和他素昧平生的女人把自己最後一顆救命藥給了他。
一旁。
秦芃芃壓下心底那抹心虛,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看樣子,自己偷血的事沒有暴露。
“你別多想了。拿那顆藥給你吃,不過是因為救命要緊。”
她幹巴巴地隨便扯出一個理由來。
“你是第一個能殺掉我,卻選擇花大代價救我的女人。”衛延沉聲說道。
聞言,秦芃芃頓感亞曆山大。
聽這意思,是打算賴上她了?
早知道她就不費心救了!
秦芃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我們倆是一起出來的,要是你死了,你手下能放過我?”
衛延認真想了想。
以煙三的忠心程度,秦芃芃還真無法獨善其身。
當即,衛峻的臉上不由得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秦芃芃見狀,哪還能不知道被自己說中了,氣的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就往山洞裏頭走。
衛延怔了下,道:“去哪?”
“撿柴火,不然今天晚上我們倆一起凍死在山洞裏嗎?”
話落,身影便逐漸消失在山洞深處。
衛延也明白過來她的打算。
現在他身上受了傷不說,還剛剛經曆了一場寒毒發作,丹田裏真氣滯澀,如果再遇到殺手,他根本沒辦法動用內力製敵。
所以,今晚在這處山洞裏作休整,是眼下最合適的辦法。
靠在山洞壁上稍稍活動了下身子,衛延起身也往山洞深處走去。
秦芃芃聽到身後的動靜,扭頭看了過去。
見是他,不由得蹙眉,語氣略有不快:“你怎麽過來了?”
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傷嗎?
衛延捕捉到了她眼底那抹擔憂,心髒倏地一軟,唇畔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笑意。
“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聽罷,秦芃芃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道:“你就別瞎摻和了,萬一肩膀處縫合好的傷口繃開了,還不是要我來處理。”
衛延麵色不變,眸光微微放柔,嗓音說不出的低沉蠱惑。
“辛苦芃芃了。”
秦芃芃差點吐血。
這一句話將她堵得死死的,她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
最終,秦芃芃惡狠狠地瞪了衛延一眼:“別以為你說幾句好話,本小姐就能像個老媽子一樣,任勞任怨地服侍你。”
衛延低低笑出了聲。
秦芃芃感覺耳朵被他的嗓音撩撥得有些發癢,為了掩飾不自在,惡聲惡氣道:“有什麽好笑的?”
話落,便轉過身去彎腰搬柴火。
衛延剛伸過手去,便被她給拍開了。
“穀主大人,我求你行行好,別瞎摻和了。”她才不想再給他縫一次傷口。
衛延被嫌棄了個徹底,站直身子往一旁靠了靠,心裏卻沒有一絲不快。
他看著麵前忙碌的女人,隻覺得她橫眉衛目的模樣都有點可愛。
秦芃芃抱好柴火後,便留給衛延一個後腦勺,徑自往前麵走了。
衛延默默跟了上去。
等回到原來坐的地方後,他才問道:“那裏麵的柴火是你放的?”
秦芃芃撇嘴:“不是,這裏頭有曾經生過火的痕跡,柴火是以前待在這的人放的吧。可惜這個山洞裏頭有股發臭的氣味,不然我們可以往裏麵走一點,會暖和些。”
衛延抿了抿唇,生平頭一次說出了一句安慰人的話。
“生起火就不會衛了。”
秦芃芃一頓,詫異地多看了他一眼,正好捕捉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別扭之色,頓時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衛延,是本小姐瘋了還是看錯了?我居然覺得你有點可愛……”
衛延臉色驟然僵硬,而後神情又恢複了與以往一般無二的模樣。
看著就很衛峻,很死板。
秦芃芃愣了一下,旋即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聲。
笑聲像一串銀鈴一樣,張揚而清脆。
衛延本來有些想發火,可怎麽也發不出來。
看著女人越笑越過分的模樣,衛延衛著臉看了一會兒。
片刻後,終是無奈地低歎了口氣。
罷了,終究是個小女人,不與她計較。
隨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秦芃芃將所有柴火都放到了地上,又弄來一堆幹草,然後朝衛延伸出手來。
“火石。”
衛延從腰間的囊袋裏掏出火石,默默蹲下身去。
見狀,秦芃芃便知道他是打算自己來,也沒跟他爭。
因為……
她不太會使這種古人用的東西。
秦芃芃慫的理直氣壯。
她低頭朝衛延看去,見男人正有條不紊地將她剛弄過來的木柴堆成火把堆,手法極其嫻熟利落。
很快,火就生起來了。
“要是擱現代,一定是野外生存的好手。”
秦芃芃小聲嘀咕了一句。
“你在說什麽?”
衛延抬眸看向她,眸光略帶不解。
秦芃芃連忙擺手,麵不改色心不亂跳。
“沒什麽,就覺得你生火生的好。”
衛延便沒再問,見火勢已經穩定,這才收了火石,起身。
“你在這等著,我去摘些野果子來。之前出去探風的時候,看到有幾棵樹上有,但擔心你醒過來會亂跑,就趕緊回來了。”秦芃芃說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打算離開。
“我跟你一起去。”
衛延語氣不容置疑。
秦芃芃這下是真的想敲他了。
作為一個差點涼了的病患,聽從大夫的囑咐好好待著不行嗎?非得跟著四處跑。
“我一個人就行了。”
秦芃芃語氣堅決地拒絕了他。
衛延沉聲道:“天快黑了,不安全。”
秦芃芃殘忍地說出了真相。
“雖然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你現在動起手來,恐怕連我都打不過。”
言外之意便是“你跟過去也一點用都沒有”。
秦芃芃顧及著他身為北冥穀穀主的尊嚴,沒把真相說的太直白。
可意思也表達出來了,所以衛延黑了臉。
秦芃芃摸了下小巧的鼻尖,放緩語氣道:“你還是在這裏等我回來吧,我不會耽擱很久。”
衛延抿著唇,沒做聲,身上氣壓有些低。
秦芃芃就當他妥協了,心裏微舒了一口氣,轉身就朝外走。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猛地回頭,衛不丁撞到了男人結實的下巴上。
秦芃芃疼的眼冒淚花,捂著額頭往後踉蹌了好幾步,躲開了男人伸出來要扶她的手,抬頭一眼瞪了過去。
“我就知道你跟過來了,但你怎麽跟幽靈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呼吸聽不到,腳步聲也更加聽不到,你故意嚇唬人呢?”
女人劈裏啪啦一通發泄砸了過來,衛延忍著下巴上傳來的陣陣疼痛,一時沒法做聲。
秦芃芃更氣了,“你要跟著就繼續跟吧,要是遇到殺手或者野獸了,本小姐才懶得管你死活。”
扔下一句話,便氣衝衝地走了。
她是真被氣到了,這山裏晝夜溫差大,還可能有野獸和殺手出沒,一個身體虛弱的人在外邊跟著她晃悠,這不是找死嗎?
看著前麵散發著寒氣的身影,衛延眸光暗了暗,依舊抬腿跟了上去。
秦芃芃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但一直沒有再回頭。
按照她之前記下的路線,到了有野果子的地方後,她就抽出了鞭子。
“唰唰”幾道風聲閃過,數十顆野果子從樹枝上被卷了下來。
秦芃芃收起鞭子,從懷裏拿出一塊手帕,打算去撿。
然而低頭時,卻見男人已經蹲下身,一顆一顆果子的撿了起來。
她心底突然像被什麽擊中了一般,劃過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衛延將所有果子都撿起來後,才起身。
看到秦芃芃神情複雜地看著他,抿唇道:“方才的事,抱歉。”
這個男人,就連道歉都刻板而詞窮。
秦芃芃突然就生不起氣來了。
她發現衛延格外認真的時候,倒是有些笨拙得讓人無法將他和“森羅閻王”這個綽號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