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剛剛露出了紅彤彤的臉蛋,多鐸就闖進阿濟格的大帳,“十二哥,怎麽還不整兵?”
“奧,現在還早,河水太冷,”阿濟格懶洋洋的打個哈欠,他昨晚思考了大半夜,現在大腦還昏沉沉的,“等到近午的時候,河水就不會太冷了。”
多鐸卻是不依:“不行,十二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阿濟格隻得起床穿衣,“多鐸,你喝過馬奶茶了嗎?”
“沒有,我什麽也吃不下。”多鐸的語氣十分生硬,好像阿濟格就是他的仇人似的。
“那怎麽行?多鐸,你先回去,喝杯馬奶茶,再吃點東西,今天的戰鬥,可能要延續很長時間。”
多鐸雖然性急,還是在阿濟格的勸說下,回到自己的大帳,他一直等到已時。
五十個牛錄的女真士兵,已經在太子河北岸整好隊列,隻等著渡河的軍令。
多鐸打馬,來到阿濟格身前,“十二哥,這就要渡河了嗎?”
“是呀,昨晚我想了一夜,明軍的火器太厲害,所以我打算,讓所有的軍隊同時渡河,我們人多,明軍根本來不及射擊,隻要我們上了岸,靠近明軍,他們的火器就失去了作用。”
多鐸的眼中,終於恢複了神采:“十二哥,昨晚你答應我的,讓我打頭陣。”
阿濟格移開目光,向寬闊的河麵看了一眼,“多鐸,這麽多士兵過河,難免有些混亂,你先忍耐一時,等我們的士兵上岸了,你再過河。”
“不行!”多鐸的聲音立刻上升了五度,“你答應的事,怎麽可以反悔呢?十二哥,難道你是在騙我?”
“多鐸,李行先別急,”阿濟格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昨天親眼看到十個牛錄的士兵,轉眼就沒了,他心有餘悸,根本不放心讓多鐸打前鋒,“這樣吧,我讓你的正白旗打頭。”
“不,我一定要親自領著正白旗打頭,我要讓明軍看看,正白旗沒有孬種,我也讓十四哥看看,我親自解救他來了。”
“多鐸……”
“十二哥,什麽也別說了,”多鐸朝阿濟格擺擺手,“你也說過,有戰爭,就會有傷亡,我就不信,長生天這麽不眷顧我--真要是長生天滅我,我也沒什麽後悔的。”
阿濟格見多鐸異常堅決,隻得招過多鐸的親兵額真:“你們一定要保護好貝勒爺,無論什麽時候,都要有人護在貝勒爺的前麵。”
“是,貝勒爺,我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護好貝勒爺!”親兵額真單腿向阿濟格下跪,這是他的保證。
“好,”阿濟格露出讚賞的目光,他隨即走到大軍的側前方:“女真的勇士們,懦弱的漢人,隻敢躲在背後偷襲我們,現在,我們殺過去,將這些明軍豆腐軍全部跺了喂狼!”
“是!”整齊的回答,連太子河的水,都被震起了微波。
微波很快就看不到了,最前麵的女真騎兵,已經跨進了太子河,他們在寬度達到千步的河麵上,集體向對岸奔去。
多鐸騎著他心愛的棗紅馬,搶在隊伍的最前列,不過,他不是在第一的位置,處在第一位置的,是護衛他的親兵。
數萬匹戰
馬一起行動起來,連太子河的水,都改變了流向,它們本來悠哉地向下遊流去,現在被大量的馬腿兵擠壓,卻是流向對岸。
潮水,真正的潮水,第一個浪頭撲過去,遇到南岸河堤阻擊的時候,潮頭越過河堤,從明軍的頭頂上瀉#了過去。
“這麽多騎兵?”
南岸的明軍槍手們,臉上勃然變色,“女真不過萬,過萬無人敵”,現在可是一萬五千女真騎兵,他們還沒有上岸,就已經利用太子河的水,給明軍一個下馬威。
袁崇煥也沒想到,女真騎兵一上來,就祭出了他們全部的騎兵,他急忙向炮兵發出命令:“立即開炮,目標是太子河。”
“轟……隆……”
“轟……隆……”
“轟……隆……”
……
第一軍和第三軍,一共有八十門火炮,開花彈劃著微弱的紅線,飛向河中的女真騎兵。在河水中,開花彈的威力更大,除了彈片可以傷人,衝擊波可以傷人傷馬,連巨大的爆炸聲,也是殺敵的利器,女真士兵一旦失神墜馬,就會被流水衝走。
兩輪炮擊後,開花彈已經找準了位置,女真騎兵幾乎漫布在整個河床,隻要開花彈落在河裏,基本不會落空。
在開花彈麵前,女真騎兵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他們隻會低著頭,拚命抽打戰馬,期待著早點上岸。
河麵上越來越擁擠,除了原來的女真騎兵,還有殘肢斷臂。
已經死透的人和馬的屍體,暫時沉到河底,充當了絆馬索,騎兵跑著跑著,一步小心,可能就被水底的屍體絆翻。
“砰。”
“砰。”
“砰。”
……
燧發槍也開始射擊了,搶在最前麵的士兵,已經進入了燧發槍的射程。
燧發槍的聲音雖然不如火炮駭人,在阻擊騎兵時,它的威力卻更大,許多士兵隻是被一發子彈打中,本來不一定墜馬,但架不住四麵八方戰馬的碰撞,和被馬匹湧起了水流的衝擊,一不小心,就會摔落在河水中。
在河水中前進,女真騎兵的速度,還比不上陸地上的步兵,但他們人數眾多,在付出大量的傷亡後,漸漸逼近弓箭的射程。
“嗖,嗖,嗖……”
女真騎兵的弓箭,開始還擊了,箭矢迎著燧發槍的子彈,射向掩體處的明軍槍手們。
明軍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他們的開始躲避射向自己的弓箭,燧發槍開始亂了起來,剛才被壓製住的女真騎兵,頓時壓力大減,傷亡的速度也呈下降的趨勢。
女真騎兵一步步進逼,前部都快接近河堤了。
在女真騎兵突前的位置,有一名少年,騎著棗紅馬,他的箭矢射得特別遠,已經傷了好幾名槍手。
槍手們早就將他當做目標,但每一次瞄準的時候,都會有別的士兵有意無意擋在他的前麵,死在他身邊的女真士兵,已經不下三十人,但他卻是毫發無傷。
曾經有兩次,開花彈就落在他的身邊,離他的距離,不過十步,隻要再近那麽一點,他可能就要墜馬落水了,但長生天兩次眷顧了他。
少年在前麵射箭,
跟在他身邊的士兵,卻是用馬鞭幫他抽打戰馬,這一群人幾乎保持同樣的速度,眼看著就要攀上河堤了。
袁崇煥問身邊的親兵:“女真士兵都下水了嗎?”
“司令,差不多全都下水了,岸上隻有少許幾個人影,估計是他們的軍官。”
“好,放焰火。”
“是,司令。”親兵小跑著離開了。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那騎著棗紅馬的女真少年,已經上岸了,他的身邊,還圍著數十名女真騎兵。
上岸的女真士兵在漸漸增多,少年抑製不住興奮,縱馬向明軍的陣地撲來。
“嘩……啦……”
太子河的上遊,傳出來一聲瀑布墜地的聲音,但戰場有火炮的轟鳴聲、戰馬的踏水聲、傷兵叫喚聲,這一點嘩啦聲,毫不起眼,女真士兵基本上沒有發覺。
“咦?河水怎麽在上漲?”
“我的馬……”
“啊……?”
當河心的女真騎兵發現河水上漲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河水陡然增加了一尺多。
馬蹄已經夠不到河心的實地,全憑遊泳的本領了。
僅有遊泳的本領是不夠的,上遊河水大量湧入,使水流的速度陡然加快,河中的馬匹紛紛被水衝走,連同馬背上的士兵,也被卷入奔騰的河水中。
女真士兵大亂,河中到處是在撲騰的女真士兵,他們並沒有受傷,但被嗆了幾口水後,很快就沉入水底,一動不動了。
靠近南北河岸的女真士兵,有一些反應快的,還是攀上了河岸,從北岸連滾帶爬翻上來的,有十幾個牛錄,南岸附近,女真士兵較少,加上原本就上岸的,不過千餘人。
騎著棗紅馬的少年,已經接近了明軍的陣地,他一路張弓搭箭,已經射殺了好幾名明軍士兵,但身後發生的變故,他驚呆了,手中的弓箭,不由自主地落到地上。
他的雙目,緊緊盯著河麵,不僅水麵升高了,水流的速度,更是急劇加快,將河麵上的女真騎兵衝得幹幹淨淨。
剛才還是千人萬人爭先,一轉眼的功夫,已經變幻成千人萬人爭渡,爭著被長生天超度。
戰壕裏的明軍,也是驚呆了,剛才河中大量的女真士兵,一轉眼已經魂飛魄散,他們都忘記了射擊。
戰場處於暫時性停火,連明軍的火炮,也是啞火了。
“混蛋,死的是女真士兵,我們的敵人,你們悲歎什麽?”俞衝霄衝著士兵們大罵,“快點射殺岸上的女真士兵,他們就要殺過來了。”
岸上的槍手們恍然如夢,但女真士兵就在他們的眼前,他們沒有理由束手,燧發槍又發出雜亂的“砰砰”聲。
“砰,砰,砰。”
三發子彈,幾乎同時打在毫無防備的女真少年後背,穿體而入,少年右手摸了把後背,他拚命扭過頭,想要看一看子彈的來源。
他的脖子隻轉動了一半,人已經支撐不住。
“咕咚”一聲,少年載到在河堤的外坎上,又順著河堤滾了下去。
“貝勒爺……”
一聲淒厲的驚呼,久久回**在太子河的南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