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預先布置伏兵。”朱由檢的話讓秦永年更加猜不透,但朱由檢沒有讓秦永年猜謎,“如果倭寇出青州城,我隻以小股騎兵襲擾。倭寇一向驕縱,必然死追不退。我大軍從臨淄東行,南北分進,東麵集合。奮武營士兵全部有戰馬,行軍速度是倭寇的數倍,應該可以快速穿插,直指倭寇身後,從北、南、東三麵合圍。”
原來如此,秦永年稍稍思考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清晨,朱由檢就被外麵的哭聲驚醒。他從**做起來,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傳令兵,去看看出了什麽事。”朱由檢一邊吩咐,一邊穿衣。不會是倭寇來了吧?難道倭寇分兵了?如果倭寇分兵,奮武營剛好各個擊破。
“是。”傳令兵迅速跑出去,又迅速跑回來,“回同知大人,昨夜有幾名士兵翻牆進入城中百姓家中,侮辱了城中一戶人家的女兒。女孩子自殺了,現在她的家人抬著屍體來軍營鬧事。”
“咚。”朱由檢氣得將洗臉的臉盆狠狠地摔在地上。“這些豆腐,訓練到現在還沒改掉擾民的惡習。傳令兵,令各營嚴查,看看是誰幹的。”
“已經查出來了,是騎兵衛錢禮民千總部下的三名士兵。現在他們正跪在軍營外麵,指揮使大人正在處理。”傳令兵低著頭,不敢看朱由檢,好像壞事是他做的。
“那……你把指揮使大人請來,我有話跟他說。”出來這麽大的事,朱由檢十分惱火,出師未捷先擾民,給奮武營的征伐蒙上一層陰影。
如果不嚴懲士兵,就不能正軍規,也不能向受害的百姓交代。但秦永年畢竟是指揮使,奮武營的一把手,事關人命,必須要征得他的同意。
現在受害百姓的家屬就在營門口,士兵們也在圍觀,他們當然不能當眾協商士兵的處理辦法。有時候,軍事機密還是必要的,必須等有了一致的結果,才能對外公布。
“是,同知大人。”傳令兵又轉身跑開了。
“殿下,你說這事咋辦?”秦永年知道朱由檢找自己,一定是為了違法士兵的事,麵對哭鬧的百姓,他打不得、罵不得、惱不得、怒不得,正焦頭爛
額,剛好朱由檢找自己,他就借機脫身了。
“必須按軍規處理。”朱由檢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和秦永年商量的意思。
“可是……可否念他們是初犯,重責軍棍,讓他們戴罪立功?另外,賠償對方一定的銀子。”奮武營是秦永年的命#根子,對於自己手下的士兵,如果砍頭,秦永年多少有些舍不得。但他已經表態,奮武營本次出征,一切有朱由檢做主,所以說話的語氣,竟有幾分哀求的意思。
“指揮使大人,今天你饒了這幾個士兵,明天就會有更多的士兵抱著僥幸的心裏,就會有更多的士兵侮辱婦女、殺良冒功,那要軍規還有何用?沒有軍規,沒有鐵的紀律,士兵就會變成一盤散沙。指揮使大人,為什麽十幾萬山東兵,被兩千倭寇打得潰不成軍?”朱由檢陰沉著臉,一臉的決絕。
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臉色去麵對秦永年,算起來秦永年將奮武營讓他訓練、讓他使用、讓他全權代理滅倭,對他有知遇之恩。但今天一旦輕饒了這三名士兵,就可能造成多米諾效應,那自己苦心的訓練以及為練兵投入奮武營的全部資金就可能打了水漂,所以,即使麵對秦永年,他也寸步不讓。
“可他們畢竟是奮武營的士兵,他們沒有死在戰場。”秦永年還是不忍,盡管他也讚同朱由檢的做法。
“指揮使大人,慈不掌兵。他們自己做錯了事,就必須自己承擔責任。這也是對其他士兵的警告。”朱由檢感覺到了秦永年的鬆動,其實,他也是不忍,但犯罪的士兵必須嚴懲。
“那……此事就由殿下處理吧!”秦永年知道朱由檢是為了在軍中立威,士兵如果不畏懼自己的軍官,就會在戰場上畏懼自己的敵人。
他看了朱由檢一眼,有慚愧,也有喜悅;有失落,也有欣賞。慈不掌兵,我不如殿下呀。
“那指揮使大人先休息,我去處理了。”朱由檢知道秦永年不忍,所以不希望他在場,親眼看著自己的部下被殺,畢竟不好受。
許多城中的百姓圍在軍營的大門口,現在可是群情激憤的時刻,這些百姓紛紛辱罵奮武營,指責大明軍隊官匪一家、軍紀渙散、
外戰外行、辱民內行……有些衝動的百姓就要衝過來打死跪在地上的三名士兵,有幾名士兵攔住他們,耐不住百姓越來越多,士兵們又不敢全力阻攔,眼看就要發生新的傷害。
“武略將軍來了!”幾名奮武營的中級軍官好像遇到了救星,他們被死者父母的呼天嗆地弄得手足無措,偏偏秦永年和朱由檢都不在,他們不敢做主,隻是陪著小心說著好話,但對方死了女兒,豈是幾句好話可以打發的?
“將軍啦,你可要給我女兒……做主呀!那幾個天殺的禽獸呀!”死者的母親搶上前來,抱住朱由檢的大腿,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捶打著地麵。
周圍的百姓,也紛紛湧向朱由檢,無數道憤怒的目光,似乎要把朱由檢熔化掉,似乎侮辱民女的是朱由檢。
“大娘,你先起來。我一定給你個交代,也一定為你死去的女兒討回公道。”朱由檢好不容易扶起大娘,冷峻著臉色,步履沉重地走向那幾名跪在營外的士兵,“這位大娘的女兒可是你們害的?”
“將軍,我們可沒殺人。我們隻是……”三名士兵不住地向朱由檢叩頭,也許是朱由檢的臉色讓他們有了不好的感覺,還沒受到懲罰,就嚇得痛哭失聲。
“畜生。廢物。給奮武營蒙羞。”朱由檢真不知道怎麽才會解恨,他狠狠地踢了士兵幾腳,心情還是難以平靜。
“奮武營,列隊。”朱由檢大吼,士兵在這不尋常的氣氛中紛紛列隊,站在各自的軍官後麵,迎著營門而立,隻有那三名士兵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奮武營的弟兄們,我們是大明的軍隊,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衛大明的百姓。如果我們侵害百姓,那我們與倭寇有什麽區別?那我們還來山東幹什麽?”不知怎麽了,今天這短短的幾句,朱由檢就覺得自己的嗓子發啞了。
“按照軍規第五條,逼奸婦女,斬。”朱由檢沒有任何遲疑,事實上,他也和秦永年一樣,舍不得這幾名士兵,他們可是奮武營的人,是自己苦心為未來的大明訓練的種子。但朱由檢不能表達自己的不忍,特別是在所有的士兵麵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