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打算垂手而治,既不要派遣官員,也不會參與管理,”朱由檢發覺在李春燁的嘴巴張得像是一頭笨驢,這才繼續說道:“但必要的外圍工作,還是需要朝廷去做。”
“……”
“首先是駐軍,南海艦隊在婆羅洲設立海軍基地,候質現在知道朕為什麽力主建立海軍了吧?”
“陛下,婆羅洲如此龐大,光有南海艦隊恐怕不夠吧?要不要調遣一些陸軍?”
“不用,南海艦隊主要是威懾,打消別國產生的他念,真正維持日常社會治安的,還是警察,蘇威省、戴燕省也會有警察,相當於大明的捕快,他們由地方官府發放餉銀,不用另行撥付軍餉。”
“陛下能保證百姓選出的官員心向大明嗎?”李春燁還是不放心。
“很簡單,省長、知府、知縣都必須由漢人擔任,如果漢人人手不足,一些小吏可以由歸化過的漢人擔任。”
“奧,”李春燁有些明白了,難怪朱由檢不動聲色,原來早就謀劃好了,“陛下,島上的漢人多嗎?”
“現在不多,估計不到十萬,不過南海艦隊駐紮到婆羅洲,一定會有一些當地的百姓歸化為漢人,即使沒有移民,島上的漢人也會不斷增多。”
“陛下,如此模式,即使婆羅洲屬於大明,那對大明有什麽好處?”
“好處就是納稅,島上的官員雖然不是朝廷派遣的,但大明的律法必須通行全島,百姓需要交納農業稅、工商稅等。”
“如果婆羅洲向稅務部交納賦稅,那……百官豈不知道婆羅洲的現狀?他們能接納這樣的婆羅洲嗎?”
“現在主要的工作,是歸化島上的百姓,島上交納的賦稅能保障島上的正常運轉就不錯了,哪裏有錢交納給稅務部?說實話,朝廷既沒有花費一分銀子,也沒有為島上的百姓操心,到時候能白白得到一個這麽大的島嶼,難道還不知足?”
“陛下……”李春燁遲疑著,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島上真的能像陛下設想的那樣嗎?”
“說實話,朕也不知道,”朱由檢苦笑著,如果知道選舉製度適合漢人,他都準備在大明的內陸直接實行了,還用得著才這兒偷偷摸摸試行?“不過,婆羅洲對大明的影響是微弱的,即使選舉製度失敗了,有南海艦隊在此,婆羅洲還飛不出大明的五指山。”
“奧,”李春燁長長舒了口氣,他明白了,朱由檢是在試行,又不知道能否取得成功,所以才在朝會上宣布暫時放棄婆羅洲,待以後再做決定,“陛下,臣明白了,臣支持陛下的決心。”
李春燁歡歡喜喜告辭朱由檢,他心中的石頭落地了,朱由檢也是得意,不僅一吐為快,而且搞定了南洋這塊廣闊的土地,雖然順塔省省長人選暫時未定,但那是人事部的事,隻要他願意放權,完全可以不管。
午膳之後,朱由檢小睡片刻,現在天氣太熱,如果直接躺在龍**,保不準一身汗水,采兒帶著兩名宮女一直為朱由檢扇風,這才舒爽多了。
采兒本是周玉鳳的貼身宮女,周玉鳳正在臨產期,身邊需要人手照顧,但朱由檢更需要女人
的照顧,周玉鳳還是將采兒派到乾清宮,暫時充當朱由檢的貼身宮女,日夜照顧朱由檢的飲食起居。
未時,朱由檢悠悠醒來,見采兒還在扇風,朱由檢心疼,“采兒,朕不熱,你也息會吧!”
“陛下醒了?”采兒搖晃著小腦袋,“采兒不累,陛下要起床嗎?”
“嗯,朕起來散散心。”朱由檢從龍**做起來。
“陛下莫動,奴婢給陛下更衣,”采兒抱來朱由檢的龍袍,幫助朱由檢穿戴完畢,又取來一盆清水,服侍朱由檢擦了把臉,“陛下,剛才張公公來報,廣東與江南的商人求見。”
“商人?什麽商人要見朕?”朱由檢疑惑起來,大明商人的地位雖然有所提高,但要見皇帝,恐怕還不夠格吧?
“聽張公公說,是廣東商人李宇生,江南商人劉炳中等人,張公公見陛下正在休息,沒敢打擾陛下,他囑咐奴婢,等陛下醒了再告訴陛下。”采兒立在朱由檢麵前,兩隻小手互相揉捏著。
“奧,是他們呀,難怪敢見朕,”朱由檢思索了一會,“他們現在在哪?”
“張公公說,他們正在宮外等候。”
“那就讓張公公傳他們進來吧,朕下午剛好有空。”朱由檢先行來到正廳。
“是,陛下,奴婢這就讓張公公去傳他們。”采兒出去一會,也隨著朱由檢來到正廳,她先給朱由檢泡了一杯香茗。
不大一會兒,張彝憲領著李宇生等人入了大廳,朱由檢抬頭一看,一共有四個人,除了李宇生、劉炳中外,還有兩名年輕人,朱由檢覺得有些眼生。
“草民參見陛下!”四人快步入了大廳,拜倒在朱由檢的麵前。
“起來吧,賜座!”朱由檢注視著李宇生,也許是海風的吹拂,李宇生比上次黑了不少,已經稍稍見老了。
張彝憲指揮小太監搬過座椅,讓李宇生等人落座,采兒則在朱由檢的授意下,給四人準備了茶水。
“謝陛下!”劉宇生已經是朱由檢的老熟人,雖然知道朱由檢不喜歡虛禮,但在皇威的高壓之下,倒是比兩位年輕人更加局促不安。
朱由檢要卸掉李宇生的不安與惶恐,“李東主是大家,好好評評,朕這乾清宮的茶水,究竟怎麽樣?”
品茶是李宇生的長項,大凡富貴之人,常常一邊品茶,一邊談事,如果不會品茶,說明你的品位不足,最多也就一個土豪,人家不會給你應有的尊重,就像後世的商貿活動,要想給對方留下好印象,最好開著寶馬奔馳。
市井之中也有許多茶肆,多是讓人品茶論事,那是一種時尚,但大眾茶鋪,出入的都是一般小民,與李宇生這種生在富商之家的人是沒得比較的。
聽到朱由檢讓他品茶,李宇生揭開杯蓋,掃視一眼,小口啜飲,然後微微閉上雙目,用舌頭輕輕輒動,“回陛下,茶清綠、香鬱而味淡,該是雨前龍井,乃是茶中珍品,飲之有醇厚之感,應該是山泉水泡製,‘雨前龍井,醇水衝發’,說得就是這種茶吧?”
山泉水是從砂石中滲出,將銅錢輕輕放置水麵,而銅錢不沉,倒滿一杯,水麵高於杯口而不溢出
,說明山泉水密度高,表麵張力大,故稱醇厚。
朱由檢微微一笑,“李東主不愧巨富出身,連衝茶的泉水都能分辨出來。”
李宇生微笑中還有一絲感激,他何嚐不明白朱由檢的用意?劉炳中也是跟著微笑,他還誇讚李宇生精於茶道。
朱由檢點頭讚歎,忽然發現李宇生頭上的數根白發,“李東主、劉東主此番出海,在海上呆了不少時間吧?”
“回陛下,草民等兩次出海,在海外呆了接近三年。”李宇生雙手抱拳,一邊說話一邊向朱由檢行禮。
“三年?難怪李東主的頭發都見白了,記得上次李東主還是滿頭光潔的黑發,哈哈,歲月催人老呀!”朱由檢調侃了一句,大廳的氣氛更加輕鬆了。
“陛下,海外經商,利潤雖然可觀,但在海風的吹拂下,人卻易老,不知不覺間,草民已是白發叢生,哎,還是陸地上安生。”李宇生端正身子,也不像開始是那樣緊張了。
“奧,西夷都是從海上來的,難怪他們的頭發五顏六色,該是因為海風的緣故吧?”朱由檢雲淡風輕的,好似隨口說了一句。
“噗嗤!”坐在劉炳中身邊的年輕人不覺笑出聲來,露出兩排細密的糯米牙,可能發覺在皇帝麵前失禮,急忙用手掩住口,兩隻大眼睛偷偷地瞄著朱由檢。
“陛下麵前,芷兒不得無禮!”劉炳中輕喝一聲,見朱由檢依然微笑,心中才稍稍安定,他離座跪倒在朱由檢的麵前,“陛下,孩兒年幼,出言無狀,求陛下寬恕。”
“劉東主請起!”朱由檢本來是為了活躍氣氛,沒想到竟然嚇著劉炳中,“原來是劉東主的公子?哈哈,不知劉公子笑什麽?難道朕說錯了嗎?”
劉公子眼波流轉,顧盼著朱由檢,“陛下……”
“芷兒不得胡言亂語!”劉炳中重新落座,他嚇得臉色都白了,又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兒子,他雙臂微微顫動,恨不得用手堵住劉公子那張不聽話的小嘴。
“劉東主不必介懷,”朱由檢打量著劉公子,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左邊眼角有一道彎月般的淺淺疤痕,如果是女公子,不知道羨煞多少少年郎,“朕沒有去過海外,劉公子有什麽話,就讓他說吧。”
“陛下,”劉公子看了眼劉炳中,見父親正低著頭,這才大著膽子說到:“西夷的頭發不是海風吹拂的,他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劉炳中向劉公子投去凶狠的目光,皇帝的錯誤,連大臣們都不敢說,你一個孩子,竟然當麵頂撞皇帝,他在心中輕歎一口氣,然後緩緩收回絕望的目光,連雙目都幾乎閉上了。
朱由檢卻是毫不在意,“奧?那劉公子見過西夷人嗎?劉公子隨船隊去過海外嗎?”
劉公子卻是不及看父親一眼,他學著父親的樣子,雙手給朱由檢見禮,“回陛下,草民隨父親出過一次海,也見到過一些西夷。”
朱由檢已經看出端倪,“那劉公子都去過哪些地方?能否給朕說說海外的見聞趣事?朕每天待在皇宮,實在是無趣得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