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媛姬說道:“你們別看這隻是一個硯台,我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哀怨。”

羽斕道:“媛姐姐,你的意思是……”

鬆媛姬道:“我仔細地端詳著這個姑娘的麵龐,感覺她並不是臆造出來的一個人!”

羽斕道:“你是說,這個女孩子,是現實中確有其人?不會吧,這種硯台雖然少見,但是在我們地界也不算是什麽稀世珍品。一般這種硯台上的人物,不過模仿古畫卷軸上的侍女。若是雕刻真人,不僅十分麻煩,還會令這做樣子的人感覺十分疲乏。因為這一個硯台雕刻出來,要經過很長的時間才能成型。”

鬆媛姬道:“妹妹,你隻是從技術上分析這個硯台。但是我們雲霄山的人不看技術,我們隻看這人物的神態。我敢說,這人絕對是現實中的真人。你看她的眉眼神態,就會知道。若是一個臆想中的人,她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生機勃勃的眼神!”

雲翼聽罷此言,也上前來仔細端詳。過了一會,雲翼讚歎道:“族長說的是,我看這姑娘的眼神,竟然是比這些家人的眼神還要清亮逼真!不知道這是什麽緣故。”

鬆媛姬道:“這本是因為,這裏的時間已經凝滯,人的心緒一旦凝滯,眼神必然會渾濁無光的。等等……,這裏的時間,凝滯了?”

羽斕見鬆媛姬這話說的十分古怪,連忙問道:“姐姐為何要重複此話,難道有什麽不妥麽?”

鬆媛姬沉吟了一會,十分肯定地說了一句話:“我感覺,放在那個老管家在說謊!”

“說謊?”羽斕感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為什麽他要說謊?姐姐你是從哪裏看出來他在說謊的?”

鬆媛姬道:“你難道沒有聽到,方才這老人家,說自己有個小女兒,年紀和我們差不多?”

雲翼點頭道:“正是,可是這有什麽不妥麽?”

鬆媛姬道:“你想想,這老人家看起來已經是將近七旬的樣子。先前我以為,他的女兒大致是他四五十歲的時候出嫁的,但是我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這裏的時間是停滯的。也就是說,這老人家來這裏之前,就是這樣子,他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羽斕忽然明白過來,她點頭說道:“所以,姐姐說這老人家在說謊?一個七十多歲的人,不可能有這樣年輕的女兒?”

鬆媛姬點頭道:“我正是此意。隻是,我不明白的是,他為何要說這個謊言?這裏的擺設雖然簡單,但是我卻感覺這裏有一種不可言說的秘密。至於這秘密是什麽,我現在還不能斷言,但是我敢肯定,這必然會和這老管家有關係!”

雲翼有些不解地問道:“難道,您從這硯台和這些擺設中,看出什麽端倪來了麽?”

鬆媛姬點頭道:“咱們不妨這樣想想。一個主人常年不回來的客廳,還能時常保持得這麽幹淨。並且這裏再也不會有人來做客了,一個管家,應該會將客廳收拾成什麽樣子,才會令自己更加輕鬆,不必每日花上大量的時間去打掃呢?”

羽斕回答道:“我若是那管家,定然會將客廳中的所有擺設都收拾道一起,這樣可以避免每天打掃的麻煩!”

鬆媛姬點頭道:“這就是

問題的關鍵了。依我之見,這老管家並不是擅長舞文弄墨之人,為何卻要將鎮紙和硯台擺在這客廳之中?再者說,我們看見這碧侯府,十分的富庶。以前的碧侯君肯定是收藏了不少的奇珍異寶,何以在客廳中,隻放一個絲毫不起眼的土定瓶呢?至於那三彩馬,更是司空見慣,不甚稀罕的擺件,所以,這些東西令我心生疑竇。”

雲翼道:“族長,以您的意思,這些東西為何會擺放在這裏呢?”

鬆媛姬道:“原因恐怕是隻有一個,也非常的簡單明了,就是這個老管家,十分喜歡這些物品,他刻意地將這些東西放在客廳中,以方便自己每天觀賞!”

羽斕見鬆媛姬這麽說,就更想不通了。她不解地問那鬆媛姬道:“姐姐,你說這老管家喜歡土定瓶和三彩馬,這個倒是容易理解,畢竟這些東西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但是,若是說這老人家喜歡舞文弄墨,玩賞硯台和鎮紙,我也有些不相信了。”

雲翼也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族長,一般地界的管家,都是一些粗使雜役慢慢升上來的,無非是腿腳麻利,手上眼上都很勤快的人,慢慢地得了主人的賞識才一步步提攜上來的。有些老管家常年看賬本,也頗認識幾個字。但是絕少有那種喜歡詩詞歌賦和書法的管家。或者說,這樣的人是當不了管家的。”

鬆媛姬笑道:“我雖然比不上你們了解地界的狀況,但是我比你們腦筋要活絡。是誰說擺了鎮紙就一定要舞文弄墨的?喜歡硯台就一定要精通詩詞歌賦?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因為某個人,才令他這樣念念不忘的……”

羽斕見鬆媛姬這樣一說,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她猜測道:“難道,這些東西是這管家女兒的?可是,你方才不是說,這老管家沒有那麽小的女兒麽?”

鬆媛姬道:“這些我還不能推測出來。但是我敢肯定的地方有兩點,第一點就是,這硯台上的人,的確是確有其人。第二,這個女子,定然會和那老管家有關係。至於她是誰,這個還要問這管家自己了。”

羽斕道:“這麽說來,我們問問他老人家便是了。”

鬆媛姬道:“解鈴還須係鈴人。現在我們便把老人家請出來罷。”

不一會,那老管家便從後室裏麵走出來,他的粗布衣服上落滿了灰塵,看樣子是在打掃裏麵的各個房間。

鬆媛姬道:“老人家,我們想請您來聊聊,您有空吧?”

那老管家十分謙卑地說道:“主人讓奴才來說話,是給奴才們長臉了。奴才自然是有空的。”

羽斕連忙說道:“老人家,您千萬別在這麽稱呼自己。您是管家,可是在我們這,您就是我們的老伯。我們可不是什麽主人,不過是路過這裏,希望能幫上你們的路人罷了。”

那老管家聽羽斕說的這麽懇切,瞬間感動起來。一時間說話也比較放鬆:“不瞞主人們說,我老頭子正是盼著有人來跟我說說話。你們別看這府上有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但是他們都很怕我。其實我也不想總是表現的那麽嚴厲,可是沒有辦法,這麽多人的一個大家子,若是我不厲害起來,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呢……”

鬆媛姬抓住機會,十分

巧妙地問道:“真是這樣,若是您老伴還在的話,還能給你分憂解難,你也不會忙的團團轉,裏裏外外一個人了。”

這老管家聽到鬆媛姬這麽一說,神色有些暗淡起來。

他喃喃道:“我那老伴走的也實在是太早了。這麽多年我也忘不了她,再加上府上的事務確實是太忙,就一直沒有續弦。”

那鬆媛姬點頭道:“看來您老還是一個癡情之人。”

老管家搖頭道:“說是癡情,也談不上。隻是我老伴去了之後,我的心也像死了一般,感覺整個人活著一點奔頭也沒有了。有時候真希望自己能忙一點,再忙一點。因為忙起來就不會去想她了。”

鬆媛姬馬上抓住了老管家的話頭,接著問道:“可是,您還有一個小女兒啊,怎麽就說自己沒有盼頭了呢?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為了您老伴,您也應該好好帶著孩子啊。”

那老管家的神色更加淒然起來,緩緩說道:“唉,這裏麵很多事情你們不知道。其實我那老伴和我根本就沒有一個一男半女的。我說的小女兒,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羽斕和雲翼大吃一驚,連忙看著鬆媛姬。

可是鬆媛姬的神色卻是波瀾不驚,這一切好像都被她預料到了一般。

鬆媛姬道:“不是你的孩子?那你為什們稱呼她為自己的女兒呢?”

那老者慨歎道:“說來話長啊,這孩子其實也是一個苦命的娃兒。對了,我忘記告訴各位新主了,其實老身並不是這裏的家生子,而是先主碧侯君把我從別的地方雇來的,我之前在我們城中的馬員外家中當差。”

羽斕和雲翼聽這老者這麽一說,就知道這其中必然還有其他波折,便留神聽下去。

這老管家有些抱歉地說道:“真是慚愧,最近我的記性越來越差,有些事情,我怕不說,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我怕我自己也會逐漸地忘記這些事。我來的時候,我的先主碧侯君老爺,剛剛失了夫人,續弦了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

鬆媛姬道:“也就是說,這裏原來的管家不是你?”

老管家點頭道:“是的。而且我感覺十分奇怪的一點是,我若是問起這些家人,先前管家是誰的話,每個人都噤若寒蟬,避而不答這個問題。這就令我更加納悶了。”

鬆媛姬道:“你們地界中人有句俗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像是先前那個管家,原是先夫人家的人。先夫人去了,這管家自然也不能繼續留在府中了。”

那老管家道:“不瞞新主說,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可是真是這樣的話,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麽怕我的理由呢?不至於人人問而不答罷?”

鬆媛姬道:“看來還是別有隱情。”

那老管家道:“這件事情倒還罷了,橫豎我們都是奴才。幹好我們的活才是各自的本分,再說問的事情多了,免不了會蜚短流長,我在這裏也就幹到盡頭了。所以我雖然心中納罕,但是還是沒有再追問下去。不過,這位新夫人的所作所為,卻讓我看不入眼。”

鬆媛姬心中一驚,她沒想到這麽老實的管家,也會對主母有所微詞,連忙問道:“老人家,您的意思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