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見對方來者不善,卻也不怯場,大方地和煦一笑:“原來是季老板,怎麽,最近打算來我們小工作室學學畫,陶冶情操麽?”
季宗明下巴微抬,不緊不慢道:“沒興趣,來接人的。”
說罷衝霍初宵打了個幹淨果斷的軍用手勢,“你,跟我上車。”
霍初宵猶豫了一下,他還想借走路回家的機會,去細水橋邊踩踩點,找個合適的機會外出寫生。
季宗明見他沒動,卻會錯了意,當他還想和姓秦的接著聊,心裏那點煩躁的情緒甚囂塵上,鎖起眉頭不容置喙道:“聽不懂我說話?”
霍初宵納罕,這人怎麽脾氣說壞就壞?但是他也懶得計較,大不了改天再去就是了。
秦淮倒是頗感意外,“你們認識?”
霍初宵心說我還想問呢,你們倆認識?
季宗明聽了這話,心情更糟了。合著他這是被隱婚了,霍初宵在這工作也有個把月了,同事連他跟自己結婚這事都不知道?
他一抬眉:“合法夫妻,你說認不認識?”
接著也不理會秦淮愕然的目光,和霍初宵一起上了車。
越野車絕塵而去。
在市中心,再好的車也飆不起速度來,運氣差點,一路都是紅燈,走走停停。
遇上第二個紅燈時,季宗明終於忍不住開了車窗,點起一根煙來。
他偏頭,目光落在車外的街景,卻對車內的人道:“沒想到你居然在秦越他哥的畫室裏工作。”
霍初宵:“秦越是誰?”
季宗明一撇嘴:“跟我同期入伍,也是被家裏人扔部隊裏錘煉的。”
霍初宵倒是沒想到秦淮還有個當兵的弟弟。不過正常,他平時隻會回答別人的問題,從沒主動了解過任何人。
“你周末不會真的跟他去那個什麽畫展吧?”季宗明語氣聽起來輕描淡寫,眼睛卻忍不住往副駕位上飄。
霍初宵不知什麽時候又走了神,托著腮看車窗外的夜景看得入了迷,置若罔聞。
季宗明皺眉:“人呢,說話。”
霍初宵這才回頭:“去啊。”
季宗明冷笑一聲:“換策略,不玩欲擒故縱了?你覺得我像是會在乎的人麽?”
在他看來,去畫展看畫,那是搞藝術的矯情坯才想得出來的約會活動。至於什麽跟同事一起,都是借口。
都是男人,他能不懂?
霍初宵聽得一頭霧水,正想問他到底在說什麽,餘光一瞥,發現車子正不帶遲疑地駛過熟悉的路口,忙道:“開過了。”
回家的話,得在這個路口右轉啊,他怎麽直行了?
季宗明卻說:“先不回家。”
“不回家去哪?我吃過飯了。”
男人冷哼:“想什麽美事呢?去家具城,買床,你出錢!家裏那張床被你謔謔成什麽樣了都,心裏沒點數麽?要不你以為我放著公司那麽多事不做,開車過來,真是為了接你下班的?”
霍初宵想了想,道:“買床,聽起來也不是特別合理的早退理由。”
“……”季宗明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掰開這人的小腦袋,看看裏麵除了畫畫以外到底還有沒有別的東西。這天還能不能聊下去了?就這情商,還盤算著怎麽勾引他呢?
要不是他將計就計,兩個人連同居這天都等不來。
附近的家具城,離最近的隻有一家宜家。
季宗明雖然是正兒八經在上流世家長大的,但從來沒有驕奢**逸的臭毛病,習慣一切從簡,實用至上,也不挑揀,開著車直奔宜家的地下停車場。
明明是工作日,人卻不見少,一進商場,兩個人就不得不肩並肩靠在一起,相隔的安全距離瞬間縮短再縮短,季宗明甚至能聞到霍初宵身上淡淡的鬆香味。
季宗明目標明確,本來打算直奔主題,去隨便買張順眼的床就回家,結果一回頭,剛剛還緊緊跟在他身後的人卻沒了。
他仗著身量高,抬頭朝四周一望,就看到霍初宵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就餐區去了,正排著隊買冰淇淋蛋筒呢。
“霍初宵,”他咬著牙過去,一扯對方的胳膊,“搞清楚,我不是來跟你約會的。”
霍初宵一臉茫然:“啊?我就是想吃。”
說話間,蛋筒已經遞過來,霍初宵難得露出一個開心一點的表情,勉強稱得上歡天喜地地接過。
季宗明一見他甚少展露的笑容,慍怒的情緒竟然平複不少。等到霍初宵又開心地去買熱狗時,他猶豫了一下,沒再攔著。
算了,不跟他計較。
季宗明摸摸鼻子,有點心虛地想。
霍初宵卻比表現出的還要開心,尤其在逛家居展區時看到一些兒童房布展,他簡直要把**每一個毛絨玩具都攬在懷裏抱一遍才行。
他從小就沒享受過玩具的樂趣,父母從不給他買,他安安靜靜的也不懂得主動要。後來有了霍初鴻,家裏的玩具能塞滿一整間屋子,霍初宵才明白,那是乖孩子才能擁有的,他不乖,總惹爸媽生氣,所以才沒有。
還有零食,甜點,所有小孩子會喜歡的事物,他都沒有。
所以遠遠看到販賣圓筒冰淇淋的窗口,他就和那些小孩一樣,不由得被吸引過來。
一手甜筒,一手熱狗甜點,直到後麵跟著季宗明來到枯燥的提貨區,他都還沉浸在這種輕飄飄的快樂裏。
手機忽然響起來,霍初宵一看來電顯示,是弟弟。
“哥,你在家麽?”
霍初宵道:“沒,有事?”
“哦,也沒什麽,就是二爺爺他們家從國外回來了,他們定居在歐洲不少年了,輕易不回來一趟,家裏說要順便聚個餐,爸讓我跟你說一聲,到時候帶著季總……宗明哥一起過來吧。宗明哥跟你在一塊呢不?”
霍初宵一下子被這話給問住了。他可是還記著這倆人以後才是一對兒,自己既壓根不想摻和進來,也完全不想產生任何不必要的誤會,讓初鴻以為他和季宗明關係融洽,幹脆道:“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電流信號不穩,霍初鴻的聲音被處理得有點奇怪,像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霍初宵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旁邊的季宗明,才發現對方竟然也在接電話。
季宗明甚至在同一時間,也朝他望了一眼,兩人視線相碰,都有點愣住。
他絕想不到,給季宗明打電話的人,正和霍初鴻發出同款意味深長的“哦~”
遠在公司的霍初鴻此時正捂著手機,一臉興奮地對喻楨打著口型,小聲道:“怎麽說?”
喻楨遠比他淡定多了,衝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繼續煞有介事地對著手機道:“哦,沒在一起就算了,我聽初鴻說你提前下班是去找媳……咳,找霍先生,還以為你倆在一起呢。”
季宗明看了一眼霍初宵,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謊:“我找他?閑的?有話痛快說,別婆婆媽媽的。”
“哦,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那幾個俄羅斯工程師這周末就要來了,咱們哥兒幾個去見見麵,好好聊一聊合作的事情。”
季宗明立刻認真起來,道:“場地定好了麽?”
喻楨:“我辦事你放心。對了,人家達瓦裏氏比較有藝術情操,說正好那天在咱們這兒有個什麽畫展,到時候咱們先去陪著逛逛,再談工作。”
誰知不等說完,季宗明就先打斷了他:“什麽畫展?”
喻楨不明所以:“就是……畫展啊。你知道我也不懂這些藝術家的東西。”
“……”
季宗明看了一眼身後正在刷卡結賬的霍初宵,想起在畫室前的對話,一時語塞。
就感覺有人從背後給了他一悶棍似的。
而給了他這一悶棍的人,正在公司裏幸災樂禍。
又聊了幾句,喻楨才掛斷電話。
一旁的霍初鴻立刻八卦道:“說辭都一樣一樣的,這倆絕對有情況!楨哥,你猜得真準!”
喻楨煞有介事地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這有什麽。”
就憑這小子在婚禮上暗戳戳那一眼,他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霍初鴻咋舌:“這年頭,包辦婚姻也有春天啊。”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三弦三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