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初宵沒有他那麽敏銳的直覺, 那群熱情又陌生的粉絲不見了,立刻就放鬆下來。
結果進了餐廳,當值經理:“霍先生, 恭喜您獲獎啊。”
霍初宵:“?”
這消息是不是傳得太快了點?
季宗明看出他稍有不適, 於是就把經理打發走了。
霍初宵鬆一口氣, 低聲道:“謝謝……”
季宗明:“你敢再喊我叔叔,信不信我現在和全餐廳的人宣布你拿了獎, 再叫倆小提琴手給你當場伴奏慶祝?”
霍初宵立刻小臉一繃, 腹誹:這人好缺德。
落了座,兩人沒聊上幾句,季宗明就把話題引到了霍氏最近的風波上麵。
“聽說霍氏最近內部鬥爭得厲害, ”他打量著霍初宵的表情, “你應該沒有卷進去吧?”
畢竟他和霍初宵至少名義上是夫妻,如果霍氏內鬥波及到霍初宵身上,那麽他絕對免不了要受影響。現在正是公司的關鍵時期, 季宗明需要做好萬全準備,將一切有可能出現的負麵新聞掌握在自己能把握的範圍之內。
所以他這麽問, 隻是為了公司, 嗯。絕對沒有任何私人情緒, 嗯。絕對不是擔心這個對公司經營一竅不通的大少爺。
霍初宵吃著經理代表餐廳送上來的開胃果盤,淡淡道:“我想卷進去也沒資格了。”
“什麽意思?”
“還記得那天你去我家祖宅聚餐麽?就是那天晚上, 我親愛的爸爸親口告訴我,因為我和你結婚後,嚴格來講已經不算是霍家人了, 所以最新的遺囑上, 抹去了屬於我的那份。或者說, 瓜分給了我的兄弟姐妹們。”
季宗明聽得簡直想要發笑。
他在季家就算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子, 季家至少從未對他如此趕盡殺絕。就連這次商業聯姻後,季深大約是心生愧疚,還想要為他多分得一點家族企業的股份。隻是季宗明一早就打算自己創業,態度強硬地拒絕了。
直到今天,他都還有著季家所有產業的一份繼承權。
而霍氏,才是真的把算盤打得啪啪響,利用完霍初宵所有的價值後,居然還能鐵石心腸地讓他淨身出戶。
“那股份呢?這總有吧。”
霍初宵輕輕抬眉,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有,30萬股。”
“多少!?”季宗明眉心深深地皺起一個川字,“30萬股,霍氏的30萬?占比例多少?”
“1.3%,準確講,1.2917%。”霍初宵看起來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不疾不徐地把盤子裏的牛排切成小肉塊。
季宗明終於感到一陣荒誕,他氣笑了:“你弟弟占多少股?”
“10%。至少修改遺囑前,是這個數。”
季宗明沉默了一陣,終於消化了這個事實。
“那天你從家裏帶出來的那份合同,我問你,你不肯告訴我,就是這個?”
“是。”霍初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輕鬆道,“沒什麽好說的,我本來也不想和那個家有瓜葛了。拿著這點股份,也就是想在高位拋售,給我的養老金多賺點錢。”
季宗明想,在那個狼窩裏,霍初宵何止隻有霍初鴻的十分之一,恐怕在他們的眼裏還不如百分之一。
離開也好。
霍初宵顯然也堅定著這個選擇,尤其在聽季宗明說起霍氏內鬥,他自覺沒那麽興致參與進去,淨身出戶倒也樂得自在。
而有些人顯然沒這個福氣。
霍初鴻鮮少有工作早退的記錄,但今天他實在等不及要回去。
“喻總,實在抱歉,我明天會加班把今天剩下的工作補回來的。”
喻楨看著他掩蓋不住焦躁的樣子,又結合這幾天聽到有關霍氏的風言風語,也隻能歎氣:“初鴻,最近公司正是需要所有員工全力以赴的時候,明天,誰知道又會有多少新的任務?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我放心讓你一個人處理那些積壓的工作麽?”
霍初鴻信誓旦旦道:“喻總,我的工作能力您應該清楚。”
喻楨確實清楚,當初他和霍初鴻在婚禮上搭上話,兩個人聊得就很投機,再加上霍初鴻出身名校,又和自己若有若無地抱怨在家族公司總伸展不開拳腳,喻楨便動了把人挖過來的心思。
起初霍初鴻確實不大習慣他們這種年輕化公司的節奏,喻楨就特意給他分配了一個跟著他們一同創業的老員工,幾乎手把手地教他,事無巨細。
霍初鴻也確實機靈,頭腦靈活,善於舉一反三又常常帶來年輕人的大膽活力,給他當助理也從沒出過紕漏。
喻楨欣賞他,一開始隻是單純的外表吸引,霍初鴻舉手投足之間總能散發出引人探究的魅力,後來相處久了,性格上也分外合得來,喻楨作為順利創辦了一家蒸蒸日上的新銳公司的CFO,也毫不吝嗇於教他。
他甚至已經要把霍初鴻當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來培養了,這一次霍氏風波,卻忽然讓他清醒過來。
霍初鴻作為一家大型企業有絕對優勢的繼承人候選,早晚有一天會拋下眼前的所有,回去安心做他的少董事。
喻楨想,或許現在是個機會,漸漸收回對霍初鴻的重視了。
於是他一擺手,“算了,你去走一下請假流程吧,也不用惦記公司這邊了,你的工作我盡量分配給部門的其他人,最近公司正好校招上來一批新人。”
霍初鴻咬了咬唇,但是也沒再多猶豫,“抱歉了,喻總。”
說罷,他就趕回了霍家祖宅。
這次回家,他沒有再像往日那樣撒嬌似的通知全家人自己回來了,而是默默等保姆過來開門,又默默地換下了風衣外套。
家裏安靜得令人不安。
“喲,看看誰回來了。”
霍初鴻聞言抬頭,就看見小姑正優雅地舉著一杯酒,靠在玄關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小姑。”霍初鴻勉強扯出一個笑臉。
小姑這次幾乎全家都從國外回來了,包括他那個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麵的大表哥,霍初銘。
小姑沒結婚,因為算是老來子,和同輩人都差了十多歲,霍初銘是她哥哥的獨子,卻比她也沒小幾歲,之前很少露麵,據說在國外混得不錯,神龍見首不見尾。
最近一次,霍初鴻聽說這個大表哥剛剛成了某家五百強企業中最年輕的部門主管,前途無限。所以他怎麽也想不到,這人居然會殺回國內,加入家族企業的爭奪戰中。
原本在霍初鴻的計劃中,他們這一輩,家裏的女孩都無心權力,安心過著滿世界打卡、給微博粉絲炫耀生活的名媛生活,而男孩們數量不多,除了幾個還在上小學初中明顯成不了氣候的弟弟們,對他而言有威脅的也不過兩三位。
霍初宵,他的好哥哥,在被家族扔出去聯姻,再簽下那份合同後就完全喪失掉競爭力。
剩下的那位,就是遠在海外的霍初銘了。
霍氏對他而言已是囊中之物,所以他才能放心大膽地跑去別人的公司,體驗生活。
而現在,一切都亂了。
霍初鴻看著眼前一臉隔岸觀火看好戲表情的小姑,似乎能從那張臉上看到霍初銘的樣子來。
他媽的,這個人不是都出國十年了麽,平時一年都回不來一次,公司更是從沒去過,怎麽忽然起了性要過來攪混水!
霍亦蕾歪著頭,俏皮地觀察著這位難得滿臉陰雲密布的霍家少爺,笑道:“初鴻也有這麽安靜的時候啊?怎麽,回家看看自己的屋子還在不在?放心,咱們家這個老宅子雖說年久失修,但好歹還有你的一席之地,而且還不小呢。畢竟你哥那份,也算到你頭上了,是吧。”
霍初鴻輕易不願和人當麵撕破臉皮,更何況對方還是小姑,他隻好也以笑臉回應。
“沒,我就是回來看看奶奶。前幾天她不是說自己胸悶麽。”
小姑冷哼一聲,“晚回來幾天也沒事,死不了。霍初鴻,跟小姑這兒還裝?放心,我沒興趣摻和進你們的這些破事裏來,我被老頭子強行叫回來,不過是給初銘撐撐場麵。哦對了~你還沒見你大哥呢吧,他也是聽說奶奶身體不大好,特意從國外趕回來,帶了不少補品,正在屋裏呢。你還別說,你們這一輩的男孩,一個比一個嘴甜。哦,除了霍初宵那個小呆子。”
小姑燦爛一笑,“那小子就是笨,學不會你們這一個個的口蜜腹劍。”
霍初鴻抿了抿嘴,注意到身邊還有幾個傭人走來走去忙於清潔,時不時朝他們倆這裏望一眼,顯然是懷著看熱鬧的小心思。他便強壓下怒火,裝作無所謂地要走上樓。
和小姑擦肩而過時,卻聽見霍亦蕾輕聲道:“初鴻,你猜猜,初銘這次回來,到底要幹什麽呢?”
霍初鴻猛地扭頭看她。
小姑瀟灑地喝一口酒,“你再猜猜,能有多少個霍初宵那樣好脾氣的哥哥,供你揉搓?”
*
十月下旬,金秋。
C中校慶。
十幾歲的校學生會成員們穿著學校製服,忙碌地穿梭在校友中,負責為每個人指引自己班級所在的位置。
就算在滿是西裝革履春風得意的成功人士之中,祁朗也算惹眼,他穿了一身休閑裝,特意打扮得像個高中生,但通身的氣質還是掩蓋不住。幾個誌願者小女生都不大敢和他說話,最後推了個男孩出來,幫他帶路,一直到標著“xx屆五班”提示標的教室門口。
一進門,祁朗就受到極熱烈的歡迎,尤其是女孩,成年獨立後性格都大方了不少,好幾個當年甚至不大敢和他接觸的女同學都穿著精致套裝,畫著完美幹練的妝容,衝他起哄。
“祁朗,我可和老班長說了,你要是不來,那姐姐我也不待了,現在就走。”
某個女同學潑辣地大聲道,引得一眾老同學噓她。
祁朗向來對這種陣仗遊刃有餘,隨口打著趣兒,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為了懷舊,這些人都挑了自己當年上學的老位置,一眼望去,還有幾個空位。
老班長還是當年的樣子,站起來維持秩序:“還差哪幾位?”
空位的同桌報了好幾個名字上去,老班長按照花名冊依次比對,確認了其中的幾個已經打過招呼回不來,最後發現似乎還剩一個名字……
“還有霍初宵,也沒來呢。”
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像上一次群聊裏的冷場。
說話的是霍初宵當年的同桌,因為跟他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很不熟悉,隻能硬著頭皮道。
在座的各位彼此對視,都在對方臉上看到相似的神情。
祁朗的同桌就是張霽,這會兒壓低了聲音和他道:“八成來不了……換我我也不來,多他媽尷尬……”
其他人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老班長本來正犯難,因為他聯係不到霍初宵,所以通知他參加校慶的事是學校方傳達的,他倒是有霍初宵的電話號碼,可……掃了一眼周圍人的目光,他怎麽打得出去……
剛剛那個調戲祁朗的女生率先嗤笑一聲打破了寂靜。
“別算他了吧,反正咱們班就沒人跟他熟。”
“誰說的,祁朗不是挺熟的麽?”
一瞬間,至少一半的人都齊刷刷看向祁朗。
班上普遍流傳的版本是,霍初宵當年在班裏人緣極差,又因為家裏保姆幫忙開家長會、被親媽按在樓道裏扇巴掌等等糟心事,幾乎是全年級的笑話。而祁朗人善,不過跟他聊了幾句客套話,就被黏上了,這塊狗皮膏藥成天圍著祁朗轉,不厭其煩,最後居然還舔著臉和祁朗告白,被拒後更是鬧自殺,險些從家裏跳樓自盡。
聽著就晦氣。
有人甚至猜測,霍初宵這種人現在怕不是已經長成變態了。
老班長為了盡職,還是硬著頭皮給霍初宵打了個電話。
結果不遠處的樓道裏卻傳來手機鈴聲。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老班長感覺聽到了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聲音。
“喂?”
他怔怔地抬頭看向教室門口。
隻見一個身量瘦高、容貌清俊的年輕男人一隻手舉著手機,直視著他,開口:
“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了。”
霍初宵這次返校,其實想見的人隻有當年的美術老師。所以他一到校,就直奔當年的副課老師辦公室,並萬幸地見到了恩師。
誰承想教務主任也在,應該是也聽說了他在國外拿獎的事情,說自己已經向學校申請,為他安排一個優秀畢業生身份,拍個照,寫一寫簡介,也算是宣傳了。於是他就這麽又被拉著去稀裏糊塗地拍了個照片,徹底遲到。
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在這麽眾目睽睽的情況下走進來的。
但是不自在的不止他一個人。
老班長遲疑地掛斷電話,試探道:“霍,霍初宵?”
“是我。”他回答得沒什麽情緒,自顧自去了那個留給他的位子。
同桌匆匆站起來為他讓出路來,因為太過震驚,站起來時甚至被桌子腿絆了一跤。
他今天特意穿得比較鮮嫩,白色牛仔外套做了顏料濺灑的創意圖案,裏麵套了一件幹淨的白色圓領衫,下身是運動褲搭配當下最潮款式的帆布鞋,他扶了一下學生椅,銀色的指關節戒指便閃閃發亮,嗑在椅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看起來像是還在讀大學,從哪個高校裏跑出來的院草。
等他坐下了,才發現,班上不知為何陡然安靜下來。
然而他沒什麽興致抬頭看看,也不在乎,拿出手機就開始刷起畫展訊息。
同桌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道:“霍初宵?你……”
霍初宵聞聲抬頭看他。
同桌喉頭發緊,緩了緩才道:“最近過得怎麽樣?”
霍初宵想了想,用不大不小,剛剛好能夠全班聽到的聲音道:“還不錯,至少沒人再校園霸淩我了。”
一句話,半個班都噎住了。
有幾個西裝革履,看著冠冕堂皇的同學甚至隱隱紅了臉頰。
坐在他斜後方、最後一排的祁朗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聽見這句話,唇邊勾起了一絲笑容。
不得不說,現在的霍初宵看起來還挺辣,對他的口味。
霍初宵如今的樣子恐怕能對上大半個班的口味,但大部分人卻都有意無意地回避著他,眼神都不敢望過去。
誰也不知道,為什麽當年那個瘦幹柴又不起眼的小個子會蛻變成如此出色。
人員到齊後,當年帶他們的班主任也回來了,站在講台上像以前開班會那樣,說了一些場麵話後,開始誇獎起出人頭地的幾個學生。
“祁朗,聽說最近剛從哥大讀完研回來?當年在學校,你可還是個風雲人物呢,成天都能看到小姑娘給你遞信。”
他說著叫了幾個當年最外向的女生,打趣問是不是。
“馬老師,我現在可是已婚婦女!”
班主任聞言笑得更開心,他又翻了翻名單,看到某個名字,目光頓了頓。
“霍初宵……”
霍初宵手機都沒放下,抬眸看了一眼。
馬老師笑眯眯道:“初宵現在可了不得了,剛在國外拿了個大獎,是不是?學校剛才還給你編輯優秀畢業生的介紹呢。哎呀~初宵當年就喜歡往畫室跑,果然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嘛。”
霍初宵衝他淡淡地笑了下,沒說話。
其他人卻有點炸鍋的趨勢。
祁朗坐在最後的位置,幾乎能看到全班每個人的狀態。僅僅是交頭接耳討論“霍初宵真成畫家了?”這個問題,他就聽見了不止三個聲音。
有人掏出手機搜了什麽,脫口便是一句“臥槽”,再看向霍初宵,眼神都變了。
然而霍初宵全然未覺,甚至掛上梯子,翻牆出去,和阿廖娜在推特上互動。
阿廖娜在俄國算得上是出身名門了,資源人脈都有,本身水平又高,基本上一年舉辦一次個人畫展。他作為最近在圈子裏炙手可熱的新星,也過去給她做宣傳的那條推特網點讚留言,撐撐場麵。
至於身邊的氛圍有多奇怪,與他無關。
微妙的尷尬氣氛一直持續到晚上聚餐。
眾人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老牌飯店二樓大包廂,吃喝取樂。
霍初宵和大部分同學都極其生疏,甚至算得上有過節。他其實早就不把當時的那些排擠放在心上了,畢竟當初比起學校生活,更艱難的是在家度日。然而架不住有人心虛,尤其在知道他如今稱得上是青年才俊,出落得自己更優秀後,就連一句道歉都顯得不堪。
霍初宵雲淡風輕的態度甚至加重了這種羞恥感。
所以整個飯局裏,那些最活泛的男生誰都敢勸酒,就是不敢勸霍初宵的酒。就連看到他酒杯空了,幫忙續個杯,都要沒底氣地問:“需要麽?”
霍初宵用手指把酒杯推了推:“謝謝。”
別人這才敢倒酒,卻也不敢倒苡橋滿,點到為止。
終於有人借著酒勁,想跟他為曾經的事情道個歉,一句對不起把二十啷當歲的大小夥子憋得臉紅脖子粗,然而霍初宵認真看著他,片刻後露出有點遺憾的表情。
“請問你是?”
他甚至忘了眼前這個“對不起”他的人的姓名。
那人瞬間感覺自己像個小醜,慌亂、還有點惱羞成怒,卻又不敢責備什麽,隻能繼續厚著臉皮道歉,承認一些已經於事無補的錯誤。
“……還有,當年你和祁朗的事情……”
他這一說,周圍有幾個本來想要佯裝不在意的人,注意力都控製不住地落到他們倆身上。
難道當年霍初宵真的對祁朗求而不得,鬧到要自殺的地步?
那現在眼看霍初宵如此出色,祁朗又該是什麽心情?
幾個人都忍不住想到。
而那個道歉的人還在繼續:“……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祁朗當年接近你,隻是因為我們打了個賭,賭他花一個月的時間能不能讓你對他……”
周圍幾人聽得眼睛都要脫窗。
他們可是一直以為是霍初宵賴在祁朗身邊不走的啊!
而作為當事人,霍初宵卻隻是淡定地抿了一口酒。
“知道。”
他終於正眼看了那人一眼,“你是想要為曾經做過的所有事向我道歉麽?沒用的,我已經不在乎了,也不可能給你原諒。如果你真的心裏有愧,想要的得到什麽赦免,建議現在開始研究時空穿梭機,回到當年,向那時候的我討要諒解。還有……”
霍初宵非常誠懇地對他道:“你在我麵前站著,很礙事,我現在想出去抽根煙,可以讓開麽?”
霍初宵終於從那個無聊的包廂裏撤出來,他走到飯店二樓的一個小露台,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不遠處繁華的街景和滿天星光。
夜風習習,體感溫度比實際更低一些,霍初宵緊了緊外套,點起一根煙來。
他其實煙癮不大,除了有時候繪畫海馬體不夠活躍,需要尼古丁刺激,他隻有在真的感到煩躁時才會點上一根煙。
細煙燒出薄荷的清涼味道,縈繞在獨處的霍初宵身邊。
他獨自靠在露台邊,留下一個分外漂亮的剪影。
祁朗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麵。
他踱步上前,在距離對方不到三米的位置被發現。
霍初宵警戒地回頭看他,眸光冷冷。
“有事?”
祁朗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有事才能找你?我和你應該還沒有生疏到這種境地吧。”
霍初宵轉回頭,冷冷道:“你想幹什麽?”
祁朗學著他的樣子也靠在露台邊緣,冰冷的石台更襯托出他被酒燒熱的體溫。
“終於回國了,見見老情人,不行麽?這段時間無論是電話還是短信,你都不回複,我當然要當年討個說法。”
霍初宵:“我不是你的什麽老情人,也沒義務就不接你電話這件事闡述原因。”
祁朗還是笑得眉眼彎彎,柔聲道:“這麽多年了,還生我的氣呢?”
霍初宵簡直要發笑,他反問:“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問別人,被別人騙得團團轉,到底該怎樣反應。”
“別這麽說,初宵,當年即便我和你最初的原點起於一場欺騙,但我們在一起相處時的快樂全都是真實的,不是麽?別告訴我,你當年能有那麽好的演技,一看到我就……”
“夠了!”霍初宵難得動了怒。
他其實脾氣真的很好,輕易不會對什麽人生氣。但祁朗就像是故意在挑戰他耐心的底線一般,說著如此厚顏無恥的話,卻還擺出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
最讓他生氣,或者說傷心的,就是祁朗並沒有說錯。
當年他還被蒙在鼓裏時,和祁朗相處得真的很快樂。或許算得上是他學生時代最快樂的日子了。
如果那一天沒有到來的話……
霍初宵控製不住地按斷了手中的香煙。小小的火星子隕落、破碎,最後熄滅。
“祁先生,我希望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見。”
他轉身要走,祁朗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初宵,為什麽要結婚呢?離開那個人,我們坦誠相待,再談一場不從欺騙開始的戀愛,不好麽?”
霍初宵轉過頭去,看著祁朗那張絕對算得上深情的臉。
“祁朗,你才是天生的演員。”
他冷笑道,“要不是我在十八歲時就看清了你是個什麽樣的人,恐怕現在也會被你這副模樣打動。”
他狠狠地甩開祁朗的手,“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不過是想把我當做一個玩物,一個可以搶奪的戰利品,用來證明你的魅力,和卓絕的演技罷了。”
霍初宵說罷,幹淨利落地轉身離開。
隻留下祁朗一人站在原處。
而黑暗中,光芒隻夠打亮祁朗的半張臉。
他在僅存的光線中露出一個誌在必得的微笑。
霍初宵,這麽多年了,還是隻有霍初宵看透了他是個怎樣的人。
然而樂趣不就在於此麽?攻陷一個看透他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淪陷到早已猜到的陷阱裏,這才有趣呢。
至於那段礙事的婚姻,對他又算得上什麽呢?
祁朗甚至等不及想要會會那個所謂的,法定丈夫。
作者有話說:
小聲bb:寫祁朗和小霍這段時,總是聯想到很多狗血古早渣賤文……然而我們並不是(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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