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宗明決定要幫霍初宵這個忙以後, 幾乎天天都往畫室跑,不為別的,就是接人下班。

有時候甚至把人接回家了, 因為一個開會電話, 他又得折返回公司。

他原來是把公司當家的主兒, 平時加班通宵恨不能比手底下那堆被同事們怒斥“工賊”的手下還積極。

而因為公司的業務全在互聯網、IT方麵,辦公區域從不少開著電腦熬夜跑程序的碼農, 他們本來又是個遊戲公司, 更是打著研究競品的名頭,在休息區整了幾台遊戲主機,大半夜排著隊等前端反饋時, 不少老哥都聚在這兒玩遊戲插科打諢。

季宗明又是個沒有官架子的老總, 偶爾還會跟他們來一場FIFA轉換心情。結果他最近一有空就往家跑,底下這幫員工都覺得納悶兒。

雖說公司運營狀況穩中向好,管理層也人才濟濟, 創始人不在也完全ok,但季老板的轉變也太極端了吧?

有好事的大著膽子和喻楨打聽:“喻總, 咱們CEO這是咋了, 倦鳥歸巢?居然下午六點半正點下班, 不會是被人奪舍了吧?”

喻楨罵他:“去他媽的,滿嘴跑火車, 季老板這是家事纏身,你一個單身狗,怎麽會懂。老實給我跑程序去。”

誰知小員工暗自“我靠”了一聲, 說:“網上說的別是真的吧?”

喻楨:“什麽網上?”

“就是頭幾天論壇裏頂起來幾個帖子……”小員工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手機上某個app。喻楨一看啟動頁麵就認出來了, 這是他們遊戲行業裏比較有名的老論壇了, 因為規模大, 容納了幾乎市麵上所有叫得出名的遊戲,不少多年老油田都在裏麵吹逼扯屁,喻楨自己還是個等級很高的資深用戶。

公司即將上架的主機遊戲一直備受關注,論壇裏三天兩頭地討論新放出的版本消息,也算小有熱度。

喻楨以為員工要給他看什麽遊戲相關的討論帖,誰知打開的帖子標題卻讓他一愣。

——實錘了鐵子們,AZ頂流已婚。

喻楨花了五秒鍾才反應過來這標題啥意思。AZ是他們公司名稱縮寫,至於頂流,他時不時逛論壇也略有耳聞,指的就是季宗明。

這個稱號由來也是哭笑不得,隻因為他們的遊戲屬於第一人稱射擊類,主線故事又多少帶了點軍事戰爭背景,有一位真正當過兵的CEO,就顯得格外有討論度。

很早前論壇就扒過季宗明的背景,在王牌主力師中服役,裝甲兵,據傳還是他們那個軍區的頂尖狙擊手,後來退伍轉業,和朋友創立了AZ。

雖然都知道CEO不可能全程跟進遊戲的各個細節,但季宗明的軍隊背景多少還是讓遊戲發燒友們另眼相看,更何況就目前放出的季宗明本人路透照片,能明顯感覺到軍人氣質,對他個人的討論熱度幾乎直逼遊戲本身。

點進這個帖子,果然說的就是他,還附帶圖片。

喻楨看了那圖片也是一驚,拍的不止季宗明一人,居然還有霍初宵。

照片明顯是偷拍,角度倒沒有很刁鑽,也還算清晰,至少能看清兩人的五官。

背景是靜界工作室,時間應當是清晨,陽光非常幹淨,照射到越野冷硬的車身上,而霍初宵應該是剛從車上下來,正要推開工作室大門走進去,卻被人叫住,扭頭。

季宗明則是按下車窗,探出腦袋和半個肩膀,正和他說著話。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平常,像是對彼此都很習慣了,異常淡定。

然而發帖人不淡定,下麵的回複至少有一半也都不淡定。

“臥槽,我就知道是這個畫家。上次有人在微博問畫家是不是有情況,看到有輛賊野的越野天天車接車送他上下班,我一聽那個描述,就覺得是咱們頂流。媽的,居然是真的。”

“???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說咱們頂流鑽石王老五黃金單身漢麽?還說衝他那個沒日沒夜加班的架勢就算有家室,老婆也八成要跟人跑了,現在風向咋轉這麽快?”

“硬核遊戲論壇聊八卦,不愧是你區。”

“冷知識,男人也愛吃瓜。”

“破防了,本以為我和頂流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母胎solo,禮貌微笑.jpg”

“那個畫家是不是前陣子在微博引起一片尖叫的……”

“是他。”

“艸,我酸了。這怎麽認識的??還真的在談?加班成那個德行到底哪來的時間談戀愛,半夜麽!?你媽的為什麽。”

“這什麽槍與玫瑰cp?”

“所以,伊利亞金獎獲得者會給AZ設計插畫麽?”

“???角度刁鑽,AZ市價暴漲預定,這不白來的熱度?”

喻楨:“……”

小員工興致勃勃:“所以季總這是……”

喻楨給了他一個噤聲的手勢,“老實回去工作,上班時間扯什麽八卦。”

然而他心裏卻念叨,問我?老子他媽也不知道。自從上次季宗明三令五申讓他少叫人家“你的小霍先生”以後,他就開始看不懂這兩口子玩的哪一出了。

反正夫妻關係和睦,也能讓季宗明專心工作,他作為CFO覺得百利無一害。至於其他的,愛咋咋滴。

隻不過……季宗明最近是不是往靜界跑得太勤了點?

同樣抱有這個疑慮的還有霍初宵。

在第N次被季宗明接回家的路上,霍老師“於心不忍”道:“其實……我有事喊你過來就行了。畢竟祁朗爺爺也在,他在這兒至少不敢做什麽。”

季宗明專心開著車,但是鼻子裏卻滾出一聲涼颼颼的“哼”。

他幫霍初宵這半個月以來算是看明白了,祁朗丫就是一混不吝。

確實,有老爺子那根定海神針,他在靜界不敢做什麽,可出了靜界呢?他也不知道哪裏尋來的霍初宵家庭地址,隔三差五就堵小區門口,掐著點兒製造“偶遇”,時不時還打幾個騷擾電話。霍初宵把他拉黑後,又不斷冒出來新號碼發短信。

季宗明本來也不想天天接送霍初宵上下班,可這人顯然沒什麽道德底線,就算他和霍初宵裝出恩愛夫妻的樣子來,祁朗還是窮追不舍。

這他媽不神經病麽。

霍初宵今天提起這事,季宗明也是心裏煩得慌。

他用餘光看一眼霍初宵,對方倒是單純,有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

但單純的人是沒法應付一個道德觀低下的混球的。

他這段時間公司畫室兩頭跑,也就仗著年輕精力旺盛。但長此以往肯定不是個辦法。

季宗明獨自想了一會兒,隻告訴霍初宵:“這事兒你不用管,安心上你的班畫你的畫。”

他這話其實說得也多餘,霍初宵一貫就是這麽來的。祁朗這事兒再惹他心煩,一拿起畫筆,就全拋在腦後了。

果不其然,霍初宵聞言愣愣的,顯然不懂他要做什麽,但也沒有要了解的意思,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祁朗這事兒必須得管了。不僅是因為煩人。

自從霍初宵在網絡上出了那回名以後,季宗明總能感覺到有人明裏暗裏地關注他。幾天前甚至還在靜界門口遇到一回偷拍。霍初宵的名氣大了,他自己又本身就是個暴露在眾人視線裏的公司總裁,祁朗的死纏爛打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發酵到網上,絕沒好事。

他回家後越想越認定這事兒得快刀斬亂麻。

想想霍初宵說過的話,季宗明心裏劃過一個念頭,便立即到書房問他:“我記得你說過,祁朗很怕他爺爺?”

霍初宵抬頭看他:“是啊。”

“為什麽?我是說,他應該也是個資深二世祖,能有知三當三的厚臉皮,會單純地怕長輩?我認識的二世祖還沒他一半猖狂,也是從沒怕過家裏老人。”

被評為“還沒祁朗一半猖狂的二世祖”鄭傅呈先生,忽然在某間遙遠的酒吧包間裏打了個噴嚏。

霍初宵想了想,便把他知道的祁家內部情況和季宗明交代了一番。

季宗聽著聽著,嘴角便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霍初宵沒見他這麽笑過,就問:“怎麽了?”

“沒什麽。”他一擺手,很無所謂的樣子,但心裏早就把主意轉得飛起。

“你踏實在家宅著。”

他這樣說著,一扭頭卻給一個人打了個電話。

“喂?”剛打過噴嚏的鄭傅呈還有點鼻塞,說話聲音悶悶的,“老季,忽然給我打電話幹啥,公司出問題啦?”

季宗明罵了他兩句,公司有他才是真的出問題。

鄭傅呈嘿嘿一笑,示意身邊人安靜,“那咋啦?聽說你前陣子當什麽二十四孝好老公,天天接人家上下班,怎麽,怕別人把老婆給搶了啊?”他說著話還有點酸溜溜,心說要是他家裏有這麽一老婆,他還至於天天跟這兒聲色犬馬?何止二十四孝,四十八孝他都幹。

季宗明沒搭理他,而是直接道:“我記著你和不少酒吧的老板都關係不錯?”

“是啊。”

“有點事兒找你辦,當麵聊。”他說著,就給鄭傅呈發了個地址過去,也不問方不方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鄭傅呈倒是習慣了他這說一不二的做派,認命地喊了車,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就趕到了季宗明選定的碰麵地點。

季宗明過了一會兒才到,也是直接從家裏趕來的,風塵仆仆,一見麵就開門見山。

“幫我治個人。”

鄭傅呈喝水的手一晃,差點灑身上。

青天老爺,季宗明想治誰,找他做什麽?這祖宗入伍前就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誰敢惹他三分,他能回敬十分,就連自己,也都是被整治的主兒。家裏爸媽都不怕,就怕季宗明跟他瞪眼。

鄭小少爺一下子肅然起來,小心地把水杯放下,再小心地問:“……治誰?”

季宗明:“祁朗。”

鄭傅呈:“這名怎麽聽著這麽耳熟……靠,這不是那天咱們在山上遇到的那個主麽?”他有印象,是因為好奇那位一看就愛玩,自己居然不認識。

“就是他。”

鄭傅呈更不解了,這人怎麽招上季宗明這個活閻王了?

哦!他想起來了,祁朗認識霍初宵。

果然,季宗明簡單把這中間的事兒跟鄭傅呈一說,鄭小少爺頓時沉默了。

半晌,他憋不住說了句:“現在還真有上趕著作死的人哈。”

季宗明冷笑,鄭傅呈覺著他現在要是變成動物,一定會變成狼,而且還是頭狼,盯準了某個獵物的頭狼。

他不自覺打了個寒噤,“你想我怎麽幫忙?”

再怎麽說,這臭不要臉的惹霍初宵不爽了。美人不爽,他就不爽。

季宗明衝他招招手,覆在耳邊說了幾句話,聲音輕輕的,鄭傅呈一聽卻起了半身雞皮疙瘩。

那股子勁兒下去後,他卻冒出來一點動搖的意思:“這……他能進套麽?”

季宗明:“這種人,狗改不了吃屎。就算最後真沒進套,我還有別的法子。”

鄭傅呈咽了咽口水,默默給季宗明豎起一個拇指。

“老季,你這招真的……穩準狠。”

季宗明把一切安排妥當了,才回家。到家已是深夜,霍初宵早就睡下了。

他沒有急著回自己房間,事實上自從他和霍初宵關係越來越融洽後,回家直奔臥室的時候就少了很多。霍初宵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和自己房間的小陽台作畫,但偶爾也會來客廳,這裏從落地窗望出去視野還算寬闊。

霍初宵在客廳畫畫的時候,季宗明一般就在一旁看電視,還都是熱鬧的球賽或者動作大片。他想過霍初宵會不會覺得吵,但對方沒說過,他也就調小聲音意思意思。

不過倆人共處一室,相處倒是越來越默契,不說話也不覺著尷尬。

他來到書房門口,微微推開門,依稀能看到房間的陰影裏立著挺大的一個畫架子。開了燈,就看到畫紙上是一副自畫像的半成品,季宗明和畫上那雙屬於霍初宵的眼睛對視了一會兒,點了根煙。霍初宵畫功確實挺好,至少那雙眼睛,和真人沒什麽差別,在季宗明眼裏都是一樣的簡單。

他一轉頭,就看到書房角落放著兩架人體骨架。這玩意兒本來霍初宵一直暗戳戳地想塞他屋子裏,現在居然放到這裏了。

季宗明不由地笑了笑。

同居這麽久以來,他總覺得是自己在遷就霍初宵,其實霍初宵對他無聲的讓步,也隨處可見。

所以幫幫那個畫呆子,也沒什麽。

他關了燈,室內便隻剩下唇邊的一點火星,明明滅滅,像呼吸的頻率。

季宗明仿佛還能看到那雙幹淨的眼睛。

但最後,他隻是轉過身,把書房的門輕輕掩上。

*

又一天傍晚,季宗明還是像之前一樣,早早把車停在靜界工作室門前,靠在車邊點起一根煙,默默等著霍初宵下班。

然而這次學員們下課了,霍初宵卻沒跟在其後。

偶爾會有這種情況,一般都是他被哪個學員留住,多評價幾句畫作,季宗明早有經驗,繼續耐心等待著。

然而很快便有個熟麵孔走出來。季宗明見了他,不怎麽客氣地挑了挑眉。

祁朗還是那副遊刃有餘的德行,還主動上前和他打招呼:“季先生,又來作秀了?”

季宗明叼著煙看他,隻施舍了一聲“哼”。

然而討厭歸討厭,季宗明卻不得不承認,祁朗確實一眼就看破了他和霍初宵的關係。這其實一直讓他心裏有隱隱的不滿,還有點該死的勝負欲。

今天在樓上留下霍初宵的似乎是祁朗爺爺,因為還沒見老爺子下來。

而祁朗有些囂張的做派也側麵印證了這件事。

大約是爺爺不在身邊,他居然上前一步,看架勢是想和季宗明聊幾句。

季老板眉頭一跳,知道對方絕對不懷好意。

果不其然,就聽祁朗悠然道:“我勸你還是少裝了,我都替你累得慌。你以為你說了和初宵有感情,我就傻兮兮地信了?”他甚至輕蔑一笑。

季宗明微微眯眼,“哦?那祁先生有何高見?”

“沒什麽高見,就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祁朗衝他豎起一個手指,“我知道霍初宵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他對你沒感情,就這麽簡單。”

季宗明隻覺得渾身的敵意都被這麽一句話就激了出來。然而他麵上不顯,不露聲色道:“你以為自己很了解他?”

祁朗嗬嗬一笑,“至少比你了解。一個不懂他事業的男人,我不信會真的懂他。”

季宗明也回他一個笑容,“你懂他,卻根本不懂尊重他。”

祁朗的表現像是聽了個笑話,“哈!你真有意思。季老板,你好歹也是和我同一階層的人,到了我們這個層級,尊不尊重,很重要麽?我當年也不見得有多尊重霍初宵,不過是投他所好罷了,還不是一樣成了他最重要的那個人?人也不過是動物而已,何必把事情整得多麽高深,感情不過就是狩獵遊戲,你追我趕,說到底都是感官刺激罷了。你以為霍初宵對我一時抵觸,就會一世抵觸麽?他可能會騙自己一陣子,卻不可能永遠騙下去。人最終,都會聽從本能反應。他隻要愛上過我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至於現在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也見多了。”

季宗明原本越聽越怒火中燒,然而聽到他最後說的那句話,卻忽然愣了。

欲擒故縱,他當初不一樣這麽看待霍初宵麽?盲目地自信,自以為霍初宵做的一切都在對他有所圖謀,並且陷入這樣的思維誤區中無可自拔……

他用陌生的眼神盯著祁朗看,直把對方看得心生疑惑,才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

祁朗皺起眉毛,這人的反應實在奇怪,他剛剛看起來明明十分生氣。

但季宗明卻像是釋懷了一樣,居然對他道:“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跟你說這句話。祁朗,我還得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以前的自己有多可笑可悲。”

他按滅香煙,上前一步與祁朗對峙,冷笑道:“你可以抱著那一套動物世界的歪理繼續逍遙自在,但別忘了,動物世界裏不隻有欲擒故縱,而你,也不可能永遠做為一個狩獵者。希望你被狩獵的時候,也能保持現在的自信。”

正逢霍初宵終於下班,他立刻變換表情,換上平日風輕雲淡的樣子,招呼道:“初宵,我們回家。”

祁朗頭一次沒有將視線放到霍初宵身上,而是略帶不解地打量著季宗明。

這句話到底什麽意思?這個人又要做什麽?

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種奇怪的不安感。

事實證明,堅信自己生活在動物世界中的祁朗還是有一些動物本能的。至少他的不安感,沒有說謊。

晚間,他像往常一樣挑了一家酒吧進去享樂。

誠然他最近在追求霍初宵,但也不至於為其守身如玉吧。至少在他看來,□□的放縱隻不過是他這樣公子哥必不可缺的一個注腳罷了。更何況霍初宵對他始終冷淡,難道他就真的清心寡欲,委屈自己?

自然不可能。甚至他給霍初宵發的一些短信,都是在情人**編輯的。

他堅信,在感情一事上,具有絕對優勢的狩獵者,同樣享有絕對的特權。

他輕車熟路地在吧台上相中了一個容貌清麗、甚至有幾分像高中時期的霍初宵的小男孩,對方顯然也深諳套路,雖然氣質清純,朝自己拋起媚眼來卻成熟老練。

祁朗喜歡老練的獵物,彼此都懂得放縱的分寸。

他可以毫無負擔地一夜縱歡,第二天清晨起身離開,留下適當的報酬,或者一張名片,前一天晚上的一切,便都心安理得地拋在了過去。

小男孩與他飛了幾個眼神,彼此便都了然,隨後就是一道離開沸騰喧嘩的酒吧,選中附近的某間酒店,一度春宵。

他回國後私生活遠不如在國外時放縱,畢竟在老爺子眼皮底下,所以已經算得上是委屈自己多時了,霍初宵那邊又一直毫無進展,祁朗心裏隱含怨氣,就把這點憤怒都傾斜在那個小男孩身上,兩個人折騰到後半夜,若不是酒店隔音做得好,怕是會被投訴。

所以第二天一早,祁朗多給那孩子留了筆錢,以示補償。

他臨走前看一眼扔在昏睡的小男孩,身上的一些勒痕紅印清晰可見。祁朗有些殘忍地笑了笑,隨後便神清氣爽地離開了。

他幾乎立刻就把那晚的事和那個孩子忘到了腦後。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

是媽媽,祁朗以為是日常關心,或者要他回家用餐,隨意地按下接聽鍵,正要說話,卻聽電話那頭傳來母親近乎尖叫的怒吼。

“祁朗!你到底在外麵幹了些什麽!!!!”

祁朗被吼得一愣,結果母親已經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他再不耐煩也隻能回家一趟。

哪知回到家,更大的風暴已經準備好要湧向他。

祁朗敲開家裏的大門,還沒喊出一聲“我回來了”,就看到爺爺赤紅著眼睛朝自己衝過來,高高揚起拐杖——

直接向他麵門砸來!

祁朗渾身一震,狼狽躲開,老爺子用了十足的力氣,直接把他身後矮桌上擺著的古董花瓶砸了個粉碎。

家人們急忙上來攔住老爺子,生怕氣出個好歹來。

祁朗心頭大震,他從沒見過爺爺這麽生氣,看自己的眼神簡直像是要把他撕碎了一般。

“你幹的好事……你幹的好事!!”祁老爺子聲色俱厲地衝他吼道,並擲過來一個信封。

祁朗下意識抓住,發現裏麵不知裝了什麽東西,還挺厚,他倒出來一點……眼睛頓時瞪得渾圓。

他幾乎在那一刻感覺到了天旋地轉。

信封裏沉甸甸的,居然全是他的床照!

而那個被他壓在身下扼住脖子、痛苦哀嚎的,正是那天他隨便在酒吧相中的小男孩!

祁朗在那一刻眼神一片空白,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家裏基本所有成員都到了,全部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他。

有幾個長輩把爺爺扶進屋裏歇一口氣,祁媽媽便趁機把他拽走。

“祁朗!”媽媽壓著嗓子恨恨道,“這都是哪來的,你說啊!”

祁朗還在發怔,但僅存的理智還是起了作用,他喃喃道:“這是……這是誰p的?”

誰知媽媽卻當即甩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連不敢上前收拾花瓶碎片的傭人們都一驚。

“照片是p的,那視頻也是麽!?”媽媽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這些東西都已經發給公司裏每一個員工了!!!”

嘩,信封脫手,裏麵的照片撲啦啦灑了一地。每一張上,都有同一張放浪形骸的臉。

祁朗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反應能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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