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根本就沒想到他會躲得這麽快, 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好不狼狽。

但她現在也根本管不了自己狼不狼狽了,用力甩開身後的保安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保安沒留神, 竟然還真被她掙脫了,還要再抓時被宋潯南眼神製止。

宋潯南看她剛摸過地板的手就要來碰自己, 往後退了一大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皺眉問:“來這裏幹什麽?”

許晴自然看到了他眼底的嫌棄,心中暗恨,但麵上卻掉下淚來, 一眨眼就哭了起來:“小南,小南你幫幫自家人……我知道你現在有錢了,你能不能給我們點錢?你爸爸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原本就是下班的點, 她這一哭讓不少員工看到了, 停下來站在大廳裏思忖著這是怎麽回事。

人越積越多, 孫容熙下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場麵,往前擠了擠,等看清是怎麽一回事後立馬開始趕人:“走不走走不走?別堵在這裏擋路, 大家還要下班。”

他算是公司的元老,平日裏又不如聞今然性子軟, 說起話來很有威嚴, 他一開口,大家都慢慢動起來。

宋潯南揣著兜正在聽許晴一口一個“你爸爸”, “自家人”的哭訴。他心底品了品,說的是“給”, 沒說“借”, 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許晴的算盤打得真精明。

聽到孫容熙的聲音, 宋潯南一轉頭,好家夥,他說怎麽這長時間不見員工下班出來,全堵在玻璃門後看自己熱鬧。

他挑挑眉,格外斯文友好地對員工們笑笑:“不想下班了是吧?”

“不不不!”

“不想?”他說。

“想!想下班!”

員工們被他這一笑嚇得魂都飛了,生怕自己被留下加班,趕緊衝出大門跑沒了影兒。

孫容熙沒離開,走到宋潯南身後警惕的瞪著許晴。

許晴這時候又開始在意自己的麵子了,抹抹眼淚挑著下巴吝嗇給孫容熙一個眼神。

宋潯南拍拍他肩膀,說:“行了,這是我來解決,你趕緊回家去吧,路鳶都站那等你了。”

路鳶性子冷,不願意看熱鬧,老早就出門開車順便等孫容熙,看這邊情況還沒解決,她正要上前來看看,被宋潯南抬手製止了。

“南哥,你別被她給騙了!”孫容熙提醒他。

要說對宋家人最討厭的人都有誰,宋潯南這幫從校園裏帶出來一路打拚的朋友們絕對榜上有名。

許晴聽了孫容熙這話十分不得味,見宋潯南沒攔心裏更是不舒服,紆尊降貴回他:“你是誰?我跟你上司說話,你什麽身份就敢開口?小南,你這管理下屬……”的規矩也太散漫了。

宋潯南輕輕睇她一眼,將許晴未盡的話全堵在嗓子眼裏了。

她突然想到,宋潯南已經不是自己可以隨意貶低指使的那個宋家幺子了。

她還得反過頭來求他。

孫容熙被宋潯南打發走了,他終於正眼看許晴,揚唇笑了下:“求我借錢來了?”

許晴咬咬牙,忍了:“小南,你也知道我們家最近的狀況,要不是實在走投無路,我不可能來找你借錢的。”

這話宋潯南到相信許晴是真心的。要不是被逼到了絕境,她是斷不會回頭看一眼自己這個棄子。

宋潯南“哦”了聲,說:“那跟我說說,宋家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狀況,讓夫人您都舍下麵子要跪著求我了。”

許晴之前就知道宋潯南這張嘴慣會惹人生氣,沒想到現如今功力更上一層,陰陽怪氣能將人氣出心髒病。她講宋家的現狀說給宋潯南聽,其中添油加醋,說得淒慘無比,就指望能喚起宋潯南的同情心。

就連身後的保安都聽的不忍。

可惜,宋潯南的同情心不是隨便發的,他可以廉價到分給災區的每一個人,就連路邊的流浪狗都能搏一份被抱養回去,可卻分不給宋家人絲毫。

宋潯南見她哭訴完了,末了來了句:“聽上去是挺慘的,但跟我有什麽關係呢?我爸早就死了欸。”

許晴正在抹淚呢,一聽他這話差點撅過去,手裏緊緊攥著那張皺巴巴的紙巾,已經掉了不少鑽的美甲掐進掌心,臉上的平靜已經快維持不住了,假笑道:“小南,你在說什麽?老宋畢竟養了你這麽多年,你不是他親生的,但我們這些年都把你當親生的看待啊,你這時候怎麽就不能想想我們的好呢!”

她開始急切,言語中用親情威脅宋潯南。

跟他提親情?他們也配?

宋潯南眼藏嘲諷:“不用跟我提這個,當初我從宋家遷出戶口時把所有該還的全還了清了,公司成立後的錢也全打進你們卡裏當我這些年的生活費了。哦,說起這個來你們還賺了呢,我可是按照今年的物價給你們付的帳,當初收錢的時候也沒人提一句不要啊,現在又是跟我唱哪出?夫人你跟我說說,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配合你們了。”

他笑著說完,眼瞅著許晴的臉由紅轉青又轉黑,笑容不斷加深。

看他油鹽不進,許晴氣極了,指著宋潯南一連說了好幾個“你”,一邊捂心口。

保安猶豫:“宋總,您看這……”

宋潯南擺手:“沒事,她身體好,不會突發心髒病。暈過去也沒事,拉到聞珩的醫院去,我給包醫藥費。”

保安抽抽嘴角,不說話了,隻時刻盯著許晴的動作手裏握緊手機,決定在她碰瓷賴上宋潯南時趕緊錄下來,好給自己總裁洗清冤屈。

許晴就算沒有病,也要被宋潯南氣出病來了,她氣得大喊:“宋潯南!你但凡有點良心就做不出這種白眼狼下賤的事兒來!你真要眼睜睜看著你爸爸公司破產不成?”

“我已經說煩了,那不是我爸,你自己的家事自己處理,找我幹什麽?”宋潯南看向許晴身後,“來這麽快?”

“宋潯南你真讓人惡心,你不但不借我們錢,還暗中勾結別人也不讓他們借錢!我當初怎麽就把你養大了,真應該掐死你才對!”許晴風度全失,還沒喊完就被人反扣住胳膊壓到後背,再也掙脫不得。

“你們是誰?宋潯南你要幹什麽?”她驚恐尖叫。

宋潯南對趕來的警察點點頭:“辛苦幾位了。”

“是你報的警?”出警的警察看到他有些吃驚,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電視裏的人物,一時又興奮起來。

宋潯南頷首:“是我,說這有人擾亂公共秩序還企圖威脅我的人身安全,給我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哦對了,這種情況我可以申請精神補償嗎?”

“……”

企圖威脅他人身安全的許晴被死死扣著,聞言恨得想撲過來咬他。

她才是有了心理陰影的那個!

警察說:“情況屬實的話我們要將這位女士帶走,至於精神補償……可能需要您跟這位女士的家人商量下。”

宋潯南麵露遺憾:“那算了。”

許晴:“……宋潯南你個白眼狼!”

她翻來覆去就那幾個罵人的詞,宋潯南一早就聽膩了,左耳進右耳出,對警察們禮貌微笑:“幸苦諸位了。”

“不幸苦不辛苦,就是……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宋潯南被這要求問得一怔,隨後含笑點頭:“當然可以。”

簽完名看著許晴不甘不願被帶走,一邊走還一邊掙紮著喊“你們知道我是什麽身份嗎”,宋潯南想許晴大概不會想見他第二麵了。

保安看到最後也沒看明白這到底是不是宋潯南的親人,要不是那他們還是失

職了,忍不住問了聲。

“她?之前是,後來我跟他們斷了聯係,就不是了。”宋潯南輕描淡寫的解釋。

保安們連連點頭,其中一個說:“宋總你這麽好的人他們都不珍惜,真是瞎了眼!”

“就是!他們肯定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然宋總你也不會跟他們斷絕關係。”

“這女的竟然還敢找上門來,真是不要臉,呸!”

宋潯南聽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有點好笑,反問他們:“萬一是我做了什麽壞事呢?”

保安隊長第一個不信:“怎麽可能?宋總你要不是好人,這世上哪裏還有好人?”

“可不就是,一定是那女的不知道幹了什麽壞事。”

宋潯南發現自己公司的員工好像對他濾鏡略厚了點。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整個公司就連保安隊長都以自己的崗位為榮。現在隻要對外說出去自己是南北公司的,別管是幹什麽的,別人都高看他一頭。大家也樂得說宋潯南的好話,把這位年輕有為還體恤下屬的總裁誇的天上有地下無。

所以在宋潯南無知無覺時,自己的形象就一日日高大起來。

許晴被帶到了派出所,因為自己一路上的不配合,所以大家都對她毫不憐惜。

“說,到底是去公司幹什麽的?為什麽宋先生報警稱你威脅他人身安全?”

許晴都要瘋了,她一路上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但沒有沒人信:“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他母親,我公司生意不景氣管他要錢難道不是天經地義?你們還要我說多少遍才會信!”

許晴崩潰喊完,末了看著一身正氣的警察,一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收了宋潯南的錢,替他辦事對不對?我出去就要告訴你們局長,撤了你們的職。”

聽她越說越離譜,在場的警察都眉頭緊皺,有些年輕衝動的警察聽她這樣侮辱自己的人品就要站起來爭辯,被老警察一把攔下。

“你說你是宋先生的母親,但宋先生明顯父母雙亡,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是他養母,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了,出息了,就一腳踢開不認這個娘了。”許晴看到有警察要找自己麻煩,趕緊又軟下態度,抹著眼淚說。

大家麵麵相覷。

說實話,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宋潯南會做出這種事情,對方可是在地震發生後的第一時間不顧危險抵達第一線,又捐錢又捐物,挽救了那麽多人的性命,全心全力幫助災區重建。這些他們可都從電視上了解到了。

跟許晴口中的宋潯南完全是兩個人。

審她的老警察也有點猶豫,正在想怎麽處理這個事件,有知道點內幕的人在他耳邊嘀咕一陣。

老警察說:“原來是這樣?”

他就說宋潯南不是那樣的人。

許晴還不明白怎麽回事,老警察便道:“許女士,你恐怕現在還不能出去,要拘留一段時間。”

“什——不行!你們不能這樣,趕緊放我出去!”

沒有人理她。

等許晴被宋恒軒從派出所領出來,整個圈子都知道她鬧得這一出了,紛紛看笑話。

宋居偉聽到這個事情後十分生氣,一邊生氣許晴沒告訴自己就去找宋潯南,一邊又生氣宋潯南竟然不留情麵直接講許晴整到了派出所。

許晴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沒要到錢,還被宋潯南直接送進派出所臭了名聲,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連著好幾個月不敢出門見人,更不敢去見宋潯南了。

宋潯南聽別人聊起這事後也隻是笑笑,沒有別的表示。旁人看他反應冷淡,也不敢再多提。

宋潯南現在是b市炙手可熱的人物,他趁此機會推出公司早已研發成功的智能假肢。此產品會通過

手術將人體神經與裝置鏈接,可以供過大腦的指令做出反應,靈活性、仿真性都相當完美,一經推出便迅速成為了殘障人士的福音,讓他們實現了“再擁有一次完美身體”的願望。

意外之喜是,宋潯南的這個產品再次被軍部看重,雙方不是第一次合作,很爽快的簽了約,而牽線搭橋的正是秦老那位一麵之緣的學生阿航。

臨走的時候,軍部負責人還說:“以後再有這樣的產品一定要先想著我們。”

宋潯南趕緊應下,回去跟聞珩一說,開玩笑道:“我現在算不算也是進編製?都開始吃國家飯了。”

他複又道:“說起來你到底領哪頭的工資?醫科院那邊還是醫院的?”

聞珩把工資卡拿出來,滿足了他的好奇心:“兩個都領。”

宋潯南看了眼:“你肯定不止這些錢吧。”

雖然聞珩的生活不鋪張浪費,但該精致的地方還是很精致的,比如那台咖啡機的價格就在五位數起步。

聞珩點頭:“嗯,之前父母留了點遺產,我還有些聞家名下產業的股份。”

宋潯南從後麵抱住他,掛他身上懶洋洋道:“早知道你那麽有錢,我直接讓你包/養我好了,省得每天累死累活。”

“我看你還挺享受。”聞珩在說他昨晚上徹夜不歸睡公司的事。

宋潯南自知理虧,將人抱得更緊了:“那是意外,我保證下次絕不會發生。”

聞珩將他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拉下來,握住:“以後我下班接你,你加班多久,我在下麵等多久。”

“你拿自己威脅我?”

“那你會被威脅嗎?”聞珩偏頭問他。

宋潯南看了他半晌,妥協了:“會。你威脅的很好,下次不許了。”

聞珩笑了笑。

但宋潯南這段時間是真的忙,新廠品上市後他們要做宣發,要補貨做品控,要排檔期談合作,還要參加各種年底的峰會。還有很多像是年會、員工福利一類的瑣事他全分派下去了,雖是減少了工作量,但到時候匯報也要審查。

年底真的是打工人最忙的時候,宋潯南百忙之中還被通知要回去考試,這才恍惚想起自己好像還沒畢業,一秒被拽回了現實。

考試?

他這個學期上過課嗎?這學期學了啥?老師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