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今天發生了大事,認回了真少爺宋溪。

賓客們都紛紛上前慶祝,宋家人一一笑著回酒,氣氛一派祥和。

等他們發現宋潯南不見時,已經是散場的時候了。

本以為是宋潯南心裏不痛快,這孩子平時也愛玩,宋家家主就沒去管,估計半夜就自己回來了。但小懲大戒,他停掉了宋潯南名下的銀行卡。

可誰知都快早上了宋潯南也沒有音訊。

宋恒軒聽後覺得宋潯南不懂事,宋家已經做得夠好了,顧及到了他的顏麵,也沒有廢掉他宋家少爺的身份讓他獨立門戶。

可宋潯南呢?竟然玩失蹤!

擺明了是對他們的不滿。

他直接打電話給宋潯南,第三遍才接通。

宋恒軒眉頭皺得很緊,聲音冷硬帶著怒氣:“宋潯南,你現在在哪?趕緊回家。”

那邊沉默了一秒,幹脆利落地掛斷了他的電話。

聽著手機傳來的嘟嘟聲,宋恒軒不可置信,臉色帶了霜。他又一次撥打對麵的號碼。

這一次倒是很快接通了。

宋恒軒:“宋潯南你最好——”

電話又被掛斷了。

宋恒軒呼吸一滯。

這個點宋宅裏除了晨練的他之外沒有別人,不然宋家人就能看到他麵沉如水的畫麵。

不過很快宋潯南給他回電話了。

宋恒軒沉著臉接起來,聽他這個弟弟準備怎麽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哥?抱歉,我剛才沒看名字,剛一接起來就有人對我大吼大叫,我以為是哪個醉鬼喝醉了酒打電話發瘋。”宋潯南在這頭不緊不慢的說。

他不是上一世的宋潯南,不慣宋恒軒這個毛病。

誰愛伺候誰伺候去。

宋恒軒:“……”

他忍了忍才恢複到人前成熟穩重的樣子,對宋潯南說:“你在哪?趕緊回家。弟弟回來第一天就夜不歸宿,讓外人聽了怎麽想宋家?”

他說完愣了一下,這句話自己好像在哪說過。

大腦突然傳來一陣抽疼,但又很快消失。宋恒軒捂了下額頭,近幾天來他總是這樣,時不時頭疼一下。

應該去看看醫生。

宋潯南聽完宋恒軒的話後想笑,覺得怪諷刺的。

一個外人的感受都比這麽多年家人重要。

他說:“心情不好,霍二約我出來喝酒,下午就回去。”他頓了頓,補了句,“弟弟第一天正式回家,我當然要在場。就先這樣,我掛了。”

宋恒軒聽他最後一句總覺得有些意味深長,沒來得及細問,宋潯南第三次掛斷了他的電話,順手將他拖入黑名單。

宋恒軒打不通他這裏的電話,就去找霍二的麻煩吧。

狗咬狗的戲碼,他愛看。

不過,自己現在要去哪呢?

宋潯南看著酒吧門前的路燈發了會呆。

淩晨四點的街道上連人煙都沒有,路燈將他的背影拉得很長,孤零零的杵在那裏。

不想現在回宋家看那一家人的嘴臉。

他打開手機,忽略消息欄裏或好奇或嘲諷的話,一鍵刪除後搜索附近的酒店,打算先住一晚。

離這最近的酒店徒步要十分鍾,他導航一路過去。

宋潯南在離開生日宴後打了輛出租車,在市區逛了很久才選了這裏的一家酒吧,在沒人認識他這個宋家西貝貨的地方喝得爛醉。

他酒醒後沒有回家,聽霍二的慫恿直接玩了出失蹤,想看看宋家人還會不會來找自己,還是否在意自己。

宋家人當然是找他了,找到之後宋潯南還沒來得及高興家人們還愛他,宋恒軒直接給了他一耳光讓他看清自己的身份,少作妖。

那個時候的宋潯南還不明白為什麽一向疼愛他的大哥會打自己。

那個時候的宋潯南還對宋家人有留戀。

但那個宋潯南已經死了。

……

這裏是真的遠,宋潯南剛才導航才知道原來已經在b市的東南,跟宋宅是個對角線。

酒店的附近是家24小時便利店,他進去買了點東西才去酒店辦的住宿。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快淩晨五點,天都蒙蒙亮了。

宋潯南喝了酒太陽穴突突地跳,眼下卻毫無困意。他從便利袋裏拿了盒煙出來,坐在床沿上看著窗外朦朧的景色,給自己點了根。

剛抽了第一口他就嗆咳起來。一是這具身體沒抽過煙,還不到三年後煙酒俱沾虧損厲害的地步,二是便利店的廉價煙焦油含量高,濾嘴棒也差。

宋潯南咳完了,也不去管眼角逼出來的淚,無動於衷地又吸了一口,又開始咳。

房間裏沒開燈,僅有窗戶透過來的些許路燈的光亮,將一室照得靜謐。青年靜坐在**,身影融入黑暗,僅有指尖的一點猩紅閃爍不定。

將最後一個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天已經完全亮起來。

酒店對麵的馬路上傳來早餐的叫賣聲,偶爾會有行人匆匆從簷下走過。

宋潯南一晚沒合眼,他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又將自己昨晚上買的口香糖撕開,剝了一片塞進嘴裏嚼,壓下苦澀的煙味。

強烈的薄荷氣息直衝大腦,讓他更加清醒。

下樓退房時前台顯得有些驚訝,怕是沒見過隻在裏麵呆三個小時的房客。宋潯南拿回押金就出了酒店。

這裏離得宋家有些遠,但他不著急回去,一個人在街上走。

他的長相免不了吸引不少人的視線,但是看到他身上有些皺的襯衫,上麵還有煙酒的味道後,大家紛紛移開目光,心下認定他是個地痞混子。

這邊臨近酒吧一條街,人流混雜,誰知對方皮囊下是人是鬼?

宋潯南沒去管外界。

他死都死過一次了,心境難免跟之前不一樣,旁人的想法很難引起他情緒的波動。

他用三個小時接受了這一次的重生鬧劇。

很多年前宋潯南就想過,如果當時的自己及時抽身,遠離宋家這個泥潭,他還會一步步走向絕路嗎?

宋潯南不知道,那隻是一個假設。

當時的他根本離不開宋家。外麵都說他是b市的小霸王,性子上來六親不認,非得把人折騰死才算完,發起狠來誰都別想好過,就一囂張跋扈的混世魔王。

但這裏麵並不包括宋家人。

他將自己所有的愛都送給了宋家人。

然後被踐踏在地,沒有人珍惜。

這次不會了。

宋潯南摩挲了下食指,扯著唇嘴角上挑,眼中卻沒有笑意。

他上輩子糊塗,這輩子不可能繼續糊塗。

有些坑摔倒一次就夠了,摔兩次那是傻子幹的事。

宋潯南隨手招了輛出租車,打車回了宋家。

他到宋家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飯,管家孫叔給他開了門。

孫叔看了他一眼,似有歎息:“三少爺回來了。”

宋潯南點點頭。

他想直接回樓上,卻被宋居偉叫住。

“站住,昨晚上去幹什麽了,一晚上沒回家?”他看著宋潯南一身皺皺巴巴的衣服和一身的煙酒味就知道這個兒子又出去鬼混了。

宋潯南停下腳步,看向他們一家子。

宋家家主宋居偉,宋夫人許晴,大兒子宋恒軒,二兒子宋煜清,再加上小兒子宋溪。

一家人整整齊齊坐在餐桌上。

沒有他的餐具。

宋潯南看到這一幕,內心竟然毫無波動。他看向宋居偉,語氣平靜:“您是擔心我,還是怕我丟了宋家的麵子?”

宋居偉被他毫不知悔改的模樣氣到了:“宋潯南,你這是什麽態度!”

許晴皺眉,但沒有說話。

宋恒軒已經被他氣到過一次了,此時正低著頭吃飯。宋煜清倒是抬頭看了眼宋潯南,不過並沒有在宋父暴怒的時候觸老虎須的打算。

反倒是宋溪開口了。

他看看宋潯南,又看看宋居偉,小聲說:“爸您別生氣,哥哥不是故意不回家的,可能是昨晚上他太難過了,就出去跟朋友待了一晚,喝了些酒。”

宋潯南本來都要上樓了,聽宋溪開口又轉回身來,一雙黑眸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等他說完。

這個時候的宋溪還是個低級綠茶,借著大家的寵愛將他排擠在外,爭搶他身上的那些寵愛、關注。而不像前世後幾年那樣,一身茶藝練得爐火純青,讓宋家人逐漸憎惡他,冷落他。

曾經的爸媽視他為無物,寵愛他的大哥再沒看過他一眼,二哥對他避之不及。他們給他的愛好像是有期限的,宋溪一出來,就全部收了回去。

不過就算是低級綠茶,依照宋家現在對宋溪盲目的愛,也夠了。

宋溪話音剛落,宋居偉的火氣肉眼可見的往上升了些。

“宋家找回自己的親生子,對你來說是讓人難過的事情嗎宋潯南?”宋居偉多年曆經商場,身上威嚴頓顯,“你昨晚不歸家,宴會都沒參加完,平白讓別人看了我們宋家笑話!”

“我沒說我難過,那句話不是宋溪說的嗎?怎麽扣我身上?”宋潯南眼皮一抬,不去看宋溪的表情,問道,“你們什麽時候發現我不在宴會上的?”

如果是以前,按照宋潯南的性子早就開始頂撞了,但他現在太冷靜了。

宋居偉皺眉,覺得這個平時叛逆的三兒子有些不一樣了。

宋煜清語調懶散的開口了:“什麽時候?散場的時候吧,小南你這次真是過分了,弟弟進家門都不好好迎接。”

宋潯南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散場的時候?”他掃了眼宋家人,“宴會是晚上十一點散的場吧,真不好意思,我九點多就走了。”

宋煜清:“什麽意思?你——”

他說到一半明白過來,立馬打住,臉色不好看了。

整整兩個小時,他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宴會的主角不在了。

宋潯南看了眼神色各異的宋家人,眼神中沒有絲毫難過,隻說了句:“我回去洗澡,早餐端我房間裏。”

後麵那句話是對角落裏大氣不敢喘的吳媽說的。

吳媽趕緊點頭應下。

這次宋潯南走的很順利,沒有人再叫住他。

他徑直走向二樓自己的臥室,“哢噠”一聲打開門。

原本自己的臥室裏,充滿了另一個人的痕跡。

宋溪占了他的房間。

宋潯南斂眸。

前世宋溪是這時候搬進他臥室的嗎?

時間太久了,他忘記了。

宋溪看他上樓就趕緊跟了過來,此時正站在宋潯南身後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三哥,你的房間被換到了那邊。”

他伸手指了下樓廊另一頭的房間。

最角落裏那個麵積還沒這個臥室一半大、常年空置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