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你是來找我的?”

宋潯南聽到這句話,一時間臉上表情甚是精彩,來回變換。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聽力,忍不住出聲詢問:“你……再說一遍?”

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宋恒軒看他難得茫然呆楞的模樣,眼底浮現出淺淺笑意,心裏篤定宋潯南是來找自己的,但是又不好意思開口承認。

還是跟以前一樣,脾氣倔得很。

想到這裏宋恒軒鬆了口氣,這才是他認識的宋潯南,是他熟悉的樣子。之前的宋潯南實在是太過於讓人感到陌生了:“我之前並不知道你願意來參加這種宴會。”

言語之下就是你平時不願意來現在卻來了,為了誰很明確了。

宋潯南手一抖,差點把戳甜品的叉子給掰斷。

他之前怎麽不知道宋恒軒這麽自信?

“你有病?”宋潯南直言,“我上次是不是忘了建議你去看看腦子?我現在十分懷疑你有妄想症,還是家族遺傳。”

宋恒軒被他毫不客氣的話懟得臉色不好看,他交談來往的都是成功人士,言語進退有度,態度禮貌有分寸,很少有這種明著跟他過不去的。想著這是宋潯南,他才壓下來心頭的那點不快:“小南,別為了置氣去學壞。聽說你最近跟霍二走得很近,少跟那些人接觸。”

他儼然一副長兄說教的姿態。

宋潯南喃喃出聲:“你該慶幸我手裏沒有酒杯。”

剛剛最後一口酒被他喝光了。

宋恒軒不明白話題為什麽跳得這麽快:“什麽?”

“不然我現在就潑你身上。”宋潯南將叉子一扔,向後倚在沙發裏,雙腿交疊,擺明了不想跟宋恒軒說話,“我不是來找你的。有事麽?沒事你趕緊走行嗎?”

他態度這麽堅決,讓宋恒軒意識到真的不是來找他的,而是另有目的。

宋恒軒直視宋潯南不耐煩的眼神,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痛。

他的身份擺在那裏,有不少人認識想要上前攀談,現在看到他在對著一個俊美的青年彎腰說話,而青年的臉上還滿是煩躁厭惡,頓時好奇起來,視線止不住地在兩人之間打量。

宋恒軒從未被這麽直接的趕過,有些掛不住,他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注視過來,好像在好奇他到底在幹些什麽。離得近的幾個人模糊中聽了兩人的談話一耳朵,看向他們的眼神似有深意。

宋恒軒從來沒因為這樣的原因成為視線焦點,他抿著嘴角,似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宋恒軒這幾天查了下宋潯南這幾年的經曆,其實都不用多費功夫,去校園裏一問,是個人都能說出他們南神的一二三個優點來。而宋恒軒此時才發現,他這幾年因為忙於工作,對這個弟弟到底有多忽略。

他甚至不知道宋潯南參加創新杯得獎的事情,那個時候宋家正忙於收購同領域的公司,秘書好像提過一嘴,但他沒心裏去,聽過就忘記了,隻說他缺錢就打給他。

宋恒軒從來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自己也是這樣長起來的,現在卻發現自己錯得太離譜了。他訥訥開口:“你……小南,你來這裏想想認識些宴會上的人嗎?不過僅憑你是不太可能的,最好是有人引薦,不然他們不會理你的。”

宋潯南心想我差點就能撈個副總當當了,你跟我說得引薦?

“不用。”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是在幫你,你非得這樣抗拒你大哥嗎?”宋恒軒垂下眼,他不想看到宋潯南仿佛在看個陌生人的眼神。

那眼神在不斷地提醒他,自己有多失敗。

宋潯南看到了林晟進來了。因為他的出現,宴會陷入短暫的寂靜,緊隨而來的就是比剛才還要熱鬧的場麵。

宋潯南站起身來想走,不願再多談,卻被宋恒軒抓住手臂。他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

宋潯南甩了甩,沒甩開,語氣染上一絲冰冷:“鬆手,抓疼我了。”

宋恒軒聞言趕緊鬆手,看著宋潯南手腕上的紅印,頗為自責:“抱歉。”

宋潯南覺得宋恒軒裏裏外外都透著不對勁,他甩甩手腕,繼續往前走。

“如果你是因為父親母親的態度才生氣離家的話,這件事可以解釋,”宋恒軒好似下定了什麽決心,語氣低沉,跟背對著他的宋潯南說,“他們隻是覺得你性子太強勢了,會接受不了小溪,所以才想著……”

“所以才想著冷落我,打壓我,讓我覺得自己在宋家並不是重要的存在,然後感到被拋棄的害怕,就不再敢怨恨宋溪,而是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宋潯南幹脆利落的打斷了宋恒軒未出口的話,將他想說的自動補全。

他轉過身來,臉上還保持著平靜的神色,甚至還勾起嘴角笑了,但那沒有絲毫溫度的笑容卻讓人從心底發寒:“是這樣嗎?”

宋恒軒看著他銳利到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一向穩重成熟的他竟然慌了一瞬:“不是這樣。”

宋潯南並不想搭理他,繼續道:“如果按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想,我當初提出遷出戶口,宋居偉當時那麽生氣,第二天卻平靜的跟我簽了,是不是他跟許晴兩人商量了什麽?”

宋恒軒顯然是想到了什麽,表情扭曲一瞬,帶上了難言的痛苦,連聲音都透著無力:“小南,別瞎想……我不該來找你的,你別生氣,就當沒見過我,我先走了。”

“別走啊,聽聽我的揣測也不費什麽時間,”宋潯南語氣尖銳,眼角眉梢都透著攝人的冷意,“我猜,他們兩個一定是說,分了好,分了就沒人跟宋溪奪家產了,是不是?”

宋恒軒頓在原地,臉上失了血色。

分毫不差。

那天他接完電話上樓去趙宋居偉商量宋潯南的事情,恰好聽到他尊敬的父親正在對許晴對話。

“你說說你這個好兒子,我們宋家對他不薄吧?之前也沒虧待過他什麽,可他呢,不過是這幾天小溪回來怕傷了他的心才對老三冷了點,結果就要分家了?”

“這幾天老三確實反常,他之前再混賬也沒說出過這種話。”

“之前老孫家被抱錯的那個孩子可是立馬被淨身出戶了,徹底絕了他爭家產的可能,老三被敲打一下就露出狐狸尾巴,還想騎到我頭上來,以後留著也是對小溪的後患。”

“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居偉眼神沉了下去:“老三不是個蠢材,從小在這個圈子裏也看了不少醃臢事,不知道學了多少。小溪不一樣,他是單純環境下長大的,咱們又虧欠了他這些年,少不了以後得多彌補彌補。”

當初宋恒軒抬起來想要敲門的手,怎麽都落不下去了。

宋潯南踱步走到宋恒軒麵前,狀似親昵的靠近宋恒軒,側目對著他笑,眼中全是宋恒軒看不懂的光。

宋恒軒驀然有一種感覺,他感覺宋潯南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像是從地府爬出來索命的冤魂。

要不然,為什麽宋潯南連呼吸都是冷的?

讓他察覺的不到一點熱意。

宋潯南偏頭笑,笑得甜蜜。他說:“我說的對不對啊,大哥?”

這一刻的他,在宋恒軒的記憶裏跟那次的噩夢重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