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歇息了嗎?”

江敘眼睛瞪大了,這不是褚衛淩嗎?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溫翮雪一眼,卻見對方沒有要出聲的意思,江敘眨眨眼,疑惑地用口型問,“不讓他進來嗎?”。

大概是沒有聽到回應,褚衛淩又敲了兩聲門,低聲叫了聲師尊。

溫翮雪看他一會兒,才啟唇道,“你想讓他進來嗎?”。

??江敘對他這話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怎麽還反過來問他?

不過雖然褚衛淩和他關係算不上好,如今半夜來找溫翮雪,或許是有要事,想了想,江敘小聲道,“想必他是有什麽事情要找師尊,師尊還是讓他進來吧”。

頓了頓,他又輕聲道,“不過我是不是該藏起來?”。

溫翮雪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他所雲為何,卻見江敘話音剛落就站了起來,四下裏找地方,忽地看向他這邊,眼睛一亮,說了句師尊失禮了,就鑽了過來,溫翮雪所坐後頭恰有一麵屏風,躲在後頭不是正好?

看清他的動作,溫翮雪卻是一笑,抬手一點,便定住了他的動作,他看眼門上還在的人影,啟唇道,“進來吧”,而後在江敘驚詫的目光下指尖彈出一點白光,那麽大一個活人便沒了,轉眼間便變成一隻黑色小貓。

與此同時,門也被打開了,褚衛淩抬腳走進來,手中竟是提著一個小巧食盒,溫翮雪已經將黑貓——也就是江敘抱在了懷裏,放在腿上輕輕撫摸。

褚衛淩有些局促地將手中食盒提了提,江敘透過一雙剔透琉璃般的貓眼看他,覺得他和往日裏自己遇到的模樣實在大有不同,在心裏吐槽,怎麽見著他和見著師尊完全是兩個態度?

不過師尊手涼涼的,摸著可真舒服啊,他享受地眯了眯眼,化身成貓仿佛讓身體也有了貓的習性,他不自覺地弓起身子,往溫翮雪的掌心蹭。

溫翮雪便由著他,手法愈加輕柔,他抬眼看著褚衛淩,道,“這麽晚來,是有何事?”。

褚衛淩抿了抿唇,將手中食盒展示了一下,局促道,“那日聽聞師尊喜歡喝蓮子粥,晚間便想送來給師尊嚐嚐”。

江敘看著他這幅扭捏的樣子瞳孔地震,一雙眼盯著褚衛淩上看下看,確定這確實是褚衛淩本人無疑。

這人怎麽對師尊如此殷勤?而且這殷勤地有些古怪!、

他搖搖貓腦袋,好讓自己不去多想,卻被搭在身上的掌心按住了,接著便聽溫翮雪淡聲道,“謠傳罷了,蓮子粥並非我喜好”,他挑眼看了褚衛淩一眼,接著道,“隻是勞煩你這麽晚來”。

褚衛淩一張臉慢慢紅了,抓著食盒的手變成了兩個,兩隻手抓著提手,捏的很緊,江敘趴在溫翮雪腿上,自下而上看著他的神色,內心疑竇叢生,卻又不實在不敢亂猜測。

“那便是弟子聽錯了”,山中人都知道師尊溫翮雪待人清冷疏離,褚衛淩自然也不是第一次遭到如此態度對待,隻是當真再遇一次,還是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心中難免鬱結。

他低著眼,悄悄看了師尊的臉,耳朵尖紅了又紅,最後撇開目光時卻恰好看見桌上吃的幹淨的那隻小碗和白盤中尚留的一塊兒點心,神色一僵,“師尊可是吃過了?”。

溫翮雪抬眼看他一眼,“是吃過了”,他又看了看褚衛淩手中食盒,方道,“更深露重,你還是該早些回去,好意心領”。

褚衛淩手緊了又緊,終於是沒再多言,卻是將手裏的食盒放下來,溫聲道,“這本來就是弟子為師尊做的,哪有弟子自己吃了的道理,還是留給師尊,師尊吃與不吃沒事,”,他笑了笑,平日裏看起來淩厲的眉眼竟是稍顯溫柔,“留在這裏也算是弟子的心願”。

江敘在一邊看著,方才他還覺得褚衛淩對師尊態度太過奇怪,眼下這一番話一出,他簡直要驚呆了貓頭,褚衛淩這樣簡直像極了給暗戀的人送禮物的青春期小男生。

難不成褚衛淩敬仰師尊過了頭於是就產生了別的感情?

救了大命了,江敘捂著貓臉興歎,他實在罪不至死,為何要出現在這種局麵下?

溫翮雪不知懷裏小貓咪在想些什麽,隻是將他放在臉上的爪子扒拉下來,繼續摸著毛茸茸的毛發,他沒再說拒絕,卻是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屋內香氣盈盈,又實在舒適,江敘被撓的舒服,不自覺便呼嚕出聲。

褚衛淩緊抿著唇,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目光落在師尊手中那隻皮毛油亮的小黑貓身上,眉心一皺,在他印象裏,師尊不但不喜歡人,對世間萬物時也同樣是一副冷淡模樣,從未聽說過他喜歡小動物之類的,可眼下哪來的黑貓?

“師尊喜歡貓?”。

溫翮雪低垂的眉眼稍稍抬起,這次竟是露出一絲笑容,褚衛凜看地呆了,接著便聽它道,“隻喜歡這一隻”。

隻喜歡這一隻?褚衛淩又多看了那黑貓幾眼,沒發現什麽奇異之處,卻覺得盯著他的那雙深黑貓瞳有些熟悉,不等他多想,溫翮雪下了逐客令,“時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褚衛淩往那貓身上再看幾眼,才收回視線,緊抿著唇不甘心道,“是,弟子告退”。

直到褚衛淩離開了,江敘才從溫翮雪懷裏跳出來,站在了書案上,想要問問他關於褚衛淩的事情,一張口卻全部都是喵喵聲,他晃晃軟乎乎的爪子,示意師尊給他變回來,卻見師尊和沒事人一樣,又拿起了書,像是忘記了他一般。

變貓就算了,怎麽還不搞售後服務?

江敘便從書案上跳下來,再次鑽到溫翮雪懷裏,打兩個滾,仰躺在他腿上,聽見上方傳來一聲極輕的笑,溫翮雪將他扒拉著自己衣袖的小爪子握在手心,一道清靈的光從他手中釋出,流入毛茸茸的小爪子裏,江敘隻覺得全身暖融融的,眼前兩隻貓爪迅速變大,未及他反應,便砰的一聲變回了人形。

“這是什麽仙術!”,他驚喜地摸摸變回來的臉,又碰碰完好無損的衣裳,驚歎道,“師尊教我!”。

隻是這一抬眼,便愣住了,江敘看著上方溫翮雪的臉,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此刻正在人家懷裏躺著呢,還是原來的樣子。

溫翮雪倒也不說話,隻是嘴角噙著淺淺笑意,就同他這般對視著,江敘一下子臉紅透了臉,忙不失迭地要爬起來,剛站起來,驚慌失措之下腳底一滑,又抓著溫翮雪的肩頭滑了下去,躺平了。

江敘,“……”,謝謝,倒黴隻在一瞬間。

他苦著臉合起手掌,“對不住,師尊,我不是有意要滑倒,不是有意要占你便宜的!”。

占便宜?溫翮雪輕輕笑了,他伸出手來,將躺在他腿上的人環腰攔過,稍稍用力一抬,便把人扶了起來,看著紅著臉的江敘,又道,“占也無妨”。

江敘大腦還發蒙著,一愣,問道,“師尊你說什麽?”。

溫翮雪緩緩搖搖頭,“無事,”,他看了眼窗外,道,“天色已晚……”。

這種尷尬局麵當然是跑了!

江敘連忙搶答,“我立馬就走!”,說著他就跑到了門邊,拉門時卻沒拉動,回頭看,溫翮雪正含笑看著他。

……這是為什麽,在他這裏溫翮雪為什麽老崩人設!!

“師尊,”,他隻好尷尬開口,“為什麽打不開?”。

溫翮雪勾了勾指尖,江敘便覺得一股力量拉著他往後,瞬間就到了他麵前,“為何要走?”,他站起身,示意江敘隨他一起,兩人信步來到後頭,一張早已準備好的床榻前,溫翮雪終於再次開口了,“天色已晚,今夜便歇在這裏吧”。

上麵一床單薄的夏被,似乎是提前準備的,他看看這床,又看看溫翮雪,半晌,才驚訝地開口,“……我睡這兒?”,他打了個哈哈兒,“別開玩笑了師尊,我睡這兒你睡哪兒?”。

溫翮雪並未說話,隻是認真地看著他。

“……”,不是吧,江敘痛苦地皺緊了眉,“師尊,那你睡哪兒?”。

“這裏隻有這一張床榻”,溫翮雪淡淡開口。

江敘表情凝固了,所以001說的要他和師尊一整晚都待在一起完全不是為了讓他躲避危險,是讓他來體驗極致尷尬與痛苦的吧?要是他明天從師尊房裏走出去,被人看到豈不是要掉一層皮?

溫翮雪看他表情,眼睛微彎,“玩笑罷了”,他轉身又坐回那張書案前,“你若是想留便留,想走就走”。

江敘看著他挺拔清俊的背影,呆滯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嗯了一聲。

最終他還是跑了出去,開玩笑,他和師尊才認識多久,師尊絕對隻是開個玩笑,他要是同意了直接躺在人家**,到時候尷尬的一定隻有他一個!

江敘想著想著,又抽出腰間的玉佩,心中疑惑越來越多,這個玉佩,到底是什麽來曆?師尊又為什麽對他這麽……這麽好?

困惑實在太多,又沒有一個能用的線索,001也是神出鬼沒,江敘皺了皺眉,歎了口氣,眼前忽地閃過一個人影。

這麽晚是誰這麽鬼鬼祟祟的?他一愣,隨即躲起來,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