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仙俠大會如期舉行,諸門各派皆在晨時到達了淩雲山。

在山門口有弟子留守,檢查各路人馬是否有非同尋常之處,若無異狀,便可放入山門。

江敘今天一大早就起了床,他本意當然是去找師尊,隻是師尊沒尋著,到了半路卻是碰上了上次那位有過一麵之緣的風朝閑峰主,他原還驚奇怎麽今日也能在這裏見到風朝閑,但稍稍一想,今日仙俠大會,自是淩雲山諸位都要參加的,便也不足為奇。

風峰主頗有些自來熟的屬性,上次不過見了他一麵,這次再會,就仿佛多年未見的老友,不但沒有上下級之風,還十分親昵地搭上了江敘肩膀。

“好巧好巧”,風朝閑此人生的俊朗,又擅能言善辯,唇舌如蓮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可謂十分圓滑,他搭著江敘肩膀,一點兒也不客氣,“上次一別,已經隔了許久未見,竟是有幾分想念”。

江敘幹笑了兩聲,“峰主說笑了”。

他就算再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也知道麵前這人好歹是個一峰之主,別看現在對他這樣親切,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若是他太過放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給他留下個壞印象,到時候難過的還是他自己個兒。

風朝閑笑意盈盈,一雙桃花眼眯起,“敘敘徒弟方才是要去找你師尊?”。

敘敘、徒弟??

江敘瞪大了眼,下意識便要掙開風朝閑的手,卻不料風朝閑看似鬆鬆地環著他,力道卻是不小,他沒脫身而出,反倒被摟的更緊了,他苦著臉,憨笑兩聲,“峰主這麽叫我,實在使不得……”。

風朝閑依舊眯著眼笑,“那該叫你什麽?我一向都是如此和座下弟子相處的呀”。

“峰主看來尚且懂得‘座下弟子’同‘別人的弟子’的區別”。

一道冷淡的聲線在身後響起,江敘一怔,轉過頭,眼睛霎時亮了,“師尊!”。

溫翮雪今日依舊是一襲白衣,卻與拜師大會時江敘所見那件似乎一樣,他神色疏清,目光悠悠往風朝閑身上一掃,方才還摟著江敘的那隻手霎時放了開來,江敘身體一輕,便朝風朝閑禮貌地笑笑,而後轉身忙往溫翮雪身後躲。

風朝閑舉著雙手,“哎,翮雪莫要誤會,我不過是想與弟子相處親切一些,你可莫要又說我!”。

溫翮雪扭頭看了身後江敘一眼,沒理風朝閑的解釋,問他,“你昨晚來尋過我?”。

風朝閑哎呦了一聲,“……你倒是轉過來先禮貌答複我一聲可以嗎?”。

看來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也不錯,江敘想了想,點點頭,道,“隻是昨晚師尊不在”。

溫翮雪微一點頭,看向風朝閑,“峰主還有事?”。

“你我好歹交情二十年,怎的如今沒事還不能說說話?”,風朝閑方才臉上那副親切麵孔此刻終於卸下,忿忿道,“再說,”,他指了指江敘,“我是同他說,是找他,不是找你”。

不等溫翮雪說話,江敘疑惑道,“所以峰主找我到底是為什麽?”。

“……”,風朝閑看他一眼,“罷了罷了,跟在你師尊身邊久了,都不討喜了,我得走了,此刻想必那些參會者都已經到了,還是別在這兒耽擱了”。

江敘看著他翩翩離去,從溫翮雪身後出來,“師尊,你也是要去吧?”。

溫翮雪點點頭,看他一眼,“走吧”。

江敘哦了一聲,趕緊追了上去。

琉蘭台此刻聚滿了人,兩邊的荷花似乎也比平日開的要盛。

江敘跟在溫翮雪身後,好奇地看著突然間多了許多的生麵孔,嘴上一直沒停,“師尊,這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此刻不少目光黏在他們身上,江敘看看四周,忍不住又道,“師尊,他們好像都在看你呐”。

溫翮雪停頓一下,好讓他可以跟上,往僻靜處走了走,示意他過去,看江敘顛顛兒地跟著他跑過來,麵上帶上些許笑意,“你很在意這個?”。

江敘剛在他麵前停下,聞言一愣,道,“當然在意啊,這麽多人看著,師尊你不覺得難受?”,反正他還沒有如此耀眼過,這樣讓人盯著看,屬實覺得身上怪不舒服的。

溫翮雪抬手在他鼻尖一點,指尖微涼,江敘捂著鼻尖,“師尊你怎麽又這樣?”。

他發現兩個人在一起時,溫翮雪便格外喜歡對他做這些小動作,別說不和他原本的人設,甚至還顯得有些寵溺。

“無事”,溫翮雪緩緩收了手,將那點淺淡笑意皆斂於清冷雙眼裏,聲音依舊溫和,“不過是覺得你有時看起來表情呆呆,老使人想到貓”。

“……誰表情呆呆的?”,江敘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師尊你是不是拐著彎罵我呢?”。

溫翮雪不禁勾唇,“為何隻關注前半句?”。

江敘一愣,“那後半句也不是誇我的啊?”,想到貓?難不成還能是誇他可愛?

正說著,琉蘭台忽地發出一陣簫聲,深遠悠揚,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不少人側目往琉蘭台下方台階上看,江敘聽著那響動,也踮著腳看,這一小段兒時間,已經來了不少人,他沒回頭,問了一句,“師尊你不需要去見見那些來客嗎?”。

“不見”。

那石階下上來一架轎子,那轎子裝飾的奢侈非凡,四方漫灑下來幾方薄紗,抬轎的人皆身著水墨色衣衫,衣擺上像是水墨山水畫作一般,飄逸悠遠,麵貌俊秀,卻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麵容。

“這是誰家的,排場這麽大?”,江敘嘟噥著看著那轎子,“還得讓人架著呢”。

“是風雪樓的人”,溫翮雪出聲提醒,“樓主一向如此”。

江敘轉頭,跑到他身邊,“師尊認識他?”。

他跑過去的時候有幾個弟子朝他這邊看過來,見他離溫翮雪這般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江敘沒搭理,隻抬眼專注地盯著溫翮雪,他近來發現師尊好像什麽都知道似的,這不得好好問問給他解解惑嘛。

溫翮雪看著遠處從轎中緩緩下來的人,清冽如雪的眼睛微挑,“天機閣通千巧,風雪樓知萬事”。

“所以他是天機閣還是風雪樓的?”,江敘點點頭,去看那個人,轎子此時已經撤去,轎子抬著的那人此時下了轎,身上一件深深墨色衣衫,麵容冷豔俊美,那雙眼狹長勾起,似狐狸一般,眉心一點朱砂痣,更顯妖冶。

“長得倒是好看”。

溫翮雪側頭看他一眼。

江敘咂咂嘴,繼續點評,“隻是看著不像好人”。

溫翮雪麵色稍緩,薄唇微啟,“風雪樓樓主赫連墨,通曉天下事,”,頓了頓,他道,“喜好天下美人”。

“啊??”,江敘瞪大了眼,“那豈不是風流浪子!”。

他看著那赫連墨帶著幾個侍從入了座,發現那幾名侍從各個都生的很是英俊,不禁吐槽道,“莫非是個顏狗?”。

“哎師尊你拉我作甚?”,江敘看著拉著自己手腕的溫翮雪,疑惑抬眉。

溫翮雪輕扯了他一把,將他拉到身後,“站在我身後”。

江敘蒙蒙站過去,又探出個腦袋,仰頭看著溫翮雪,“所以到底是為何?”。

溫翮雪伸手將他的腦袋塞進去,下一刻,便見那入了座的赫連墨不知何時往這邊走了過來,身邊跟著位侍從,那侍從手中捧著個精致木匣。

赫連墨臉上帶著笑,他本就長得俊美,哪怕風流的名聲在外,卻依舊有不少人對他的美貌沒有抵抗力,如今有這樣一個機會能看上一次,自然是伸著脖子鉚足了勁去看。

江敘自然不是會乖乖躲著的人,此刻好奇心爆棚,便又把腦袋探出去了,一抬眼,就看見了正向這邊走來的赫連墨,霎時愣住了。

赫連墨那雙眼狐狸一般,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方才似乎是與他對上了視線,趕緊又把頭收了回去,乖乖藏在香噴噴的師尊身後。

那赫連墨在溫翮雪身邊站定,揮了揮袖,身邊侍從便帶著那個木匣來到溫翮雪身旁,恭敬彎腰。

赫連墨的狐狸眼在溫翮雪臉上轉了又轉,又輕笑兩聲,出聲道,“許久未見,阿雪還是一如既往地美”。

隨後,那侍從便打開了木匣,露出裏麵一點紅的透亮的耳墜,往前呈了呈。

圍觀眾人霎時倒吸一口冷氣,江敘在身後聽著,眉頭高高皺起,心道這人這麽這麽不要臉,一看我們師尊就和他不熟,還一上來就調戲。

周圍有弟子竊竊私語、唉聲歎氣,“這風雪樓樓主又來糾纏師尊了”。

“是啊,自打他見過咱們師尊一麵,這樣的事情還算少嗎?”。

“好啊”,江敘小聲嘟噥著,“原來隻見過一麵”。

隻是師尊為什麽要把他擋住呢?

他盯著赫連墨,隻覺得這人長得雖好,卻越看越欠揍,低頭瞧了瞧,他從腳邊撿了顆小石頭。

溫翮雪看也沒看那耳墜一眼,稍稍抬手,那木匣子便又關上了,他抬眼掠了赫連墨一眼,用了些靈力,便將那侍從連同手中木匣一同退回了他身後,“大會在即,赫連樓主心思莫要放在別處”。

赫連墨看著被退回的東西,也不惱,倒是笑得更加囂張,“阿雪的個性依舊……”。

話未說完,一塊兒石頭便朝他打過去,他側身躲過,看向溫翮雪身後,笑道,“阿雪這是藏了什麽好東西?”。

赫連墨走近幾步,卻被一道冰棱擋在原地,眉目間笑意消散一些,“看來是在下不能看的‘寶物’”。

溫翮雪一語不發,指間卻還纏繞著冰涼的晶藍靈息,赫連墨看他半晌,甩了甩袖,忽地大笑幾聲,“看來今日不是時機”,他扭頭看了眼那侍從,勾起唇,“走吧”。

侍從手輕輕一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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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赫連墨:阿雪依舊如此好看~

敘敘:你這個登徒子!看我拿石頭丟你

師尊:默默護著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