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獸爪在冰麵上躍躍欲試地磨蹭著,江敘聶捏緊了手掌,看了眼褚衛淩手中的長劍時,才發現自己竟是連佩劍都沒有!

褚衛淩緩慢移動,壓低聲音,“不要亂動”。

江敘點點頭,心道我也不敢動啊。

靈獸銳利的獸目如兩團火焰一般,在冰天雪地裏發亮,江敘咽了咽口水,突然和那雙獸瞳對上了,他渾身一顫,那隻猛獸像是打量食物一般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口中不斷發出低鳴和嘶吼,尖利的獸爪抓蹭出大團碎冰和雪花。

這家夥不會又盯上他了吧,江敘感覺脖子涼颼的,他腳底踩實雪地,時刻準備逃跑。

兩相僵持之際,褚衛淩突然持劍在一動,一道金光劃破雪地朝那靈獸劈去,靈獸怒吼一聲,速度極快地躲開,後又後抓向後一蹬,強健有力的身體發力,下一刻便徑直衝到了褚衛淩麵前,龐大的身體有如山丘一般投下大片陰影,巨大的爪子隨即猛拍下來,褚衛淩立刻揮劍格擋,爪子與鋒利劍刃相撞,發出刺耳響聲,尖銳無比,江敘隻覺得耳朵刺痛,猛地捂上耳朵。

靈獸力氣巨大,褚衛淩額間已經有了冷汗,他忽然猛地將抽劍,劃過巨獸獸爪,龐然大物便痛叫一聲,身體猛地後撤,爪子噴發出鮮紅血液,在雪地上印下一串紅梅。

江趁機往後跑了幾步,可這冰原裏連個能藏身的地方都沒有,跑也沒法兒跑,他躊躇猶豫之際,褚衛淩飛身過來,一把提溜住他的衣領,便拉著人跑了。

身後受了傷的靈獸並不罷休,一路跟過來,江敘回頭瞧了一眼,看那獸爪上的血跡濃稠,白雪地鮮血一串,看來褚衛淩是砍的不輕。

這秘境內屬實奇怪,方才來路還是雪地冰原,此刻沿途竟是慢慢生出了稀疏野草,再往深處,竟然有了高大樹木,最後,兩人在一片深林中停了下來。

褚衛淩鬆開手,看他一眼,“自己躲”。

“……謝謝謝謝”,江敘忙在突然冒出的林子找地方躲藏,林子外獸吼唬人,他都能想象那大家夥此刻麵目有多猙獰了。

他幹脆找了個看起來高大茂密的樹,兩三下爬了上去,剛在一團綠葉後藏好了,就和站在樹下看著他的褚衛淩對上了視線。

“……”,江敘眨眨眼,招呼道,“師兄你也上來?”。

褚衛淩眉頭緊皺,“你為何如此膽小?”。

印象裏那個江敘可是膽大包天,靈力也在他之上,就是今天見到這猛獸,也定然會直接上去那劍砍了,可如今不過是受了一次傷而已,怎麽變得如此奇怪?而且這傷已經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再怎麽說也該好的完全。

他審視著江敘,沉聲道,“你的佩劍呢?”。

江敘一怔,原主的佩劍叫沉雪,原主對他喜愛至極,不可能隨意摘下,但他來了這麽久,因著環境過於舒適,竟然都忘了這茬。

他舔了舔被寒風吹得幹澀的唇,盡量表現得冷靜平淡,“自從我受傷以後,師尊就拿走了沉雪,一直未曾歸還。”。

“師尊?”,褚衛淩的神色果然一變,他走近幾步,一直未曾移開目光,眼裏閃著尖銳的光,“師尊為何拿你的劍?”。

江敘看著他咄咄逼人的視線,歎口氣,斜倚著身旁枝幹,“師兄不知,我受傷後靈力也有損害,別說是用劍了,就是靈力運作起來也稍有滯澀,師尊為了不讓我用劍,就收走了”。

褚衛淩表情怪異,“你與師尊倒是走得近”。

江敘覺得他這語氣有些不太對,但見他沒再多問佩劍的事情,鬆了口氣,“師兄誤會了,師尊對其他弟子都是這樣的,若是師兄受傷了,師尊定然會對你更好的!”。

褚衛淩冷哼一聲,沒再管他,他連忙道,“所以師兄你要上來嗎?”。

誰知道褚衛淩扭過頭來用看白癡的眼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未誤入後山之前,我倒覺得你頭腦尚且聰明,靈力也還充沛,靈根雖算不得有天賦,但也不差,可眼下卻一落千丈”,黑沉狹長的眼緊緊盯著江敘,接著道,“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師兄你莫要開玩笑了”,江敘強裝鎮定,心道你還真是一猜一個準,他就是換了一個人,他打著哈哈繼續解釋,“不過是受傷惹的禍”。

“受傷會讓性格也大變嗎?”。

江敘身體一僵,緊緊扣著樹枝,抿著唇,“人總是會變的,師兄這就有些大驚小怪了”。

褚衛淩笑了一下,“也是”,他低聲呢喃著,“誰都會變,不過,“,再次抬起頭,“我總會以為你被奪舍了”,他玩味地看著江敘,吐出兩個字,“師弟”。

江敘第一次覺得這個褚衛淩是個叫人看不透的,他勉強勾了勾唇,“師兄說笑”。

“希望這真的是玩笑”,褚衛淩看他一眼,隨機道,“方才那頭靈獸不會再來的,每個幻境都有不同的靈物存在,它隻存在於方才的雪原,不會進來此處”。

“那我豈不是可以下來了?”,江敘看了看四周繁茂的樹葉,樹木上多蟲子,想了想,還是覺得爬下去比較好。

還未動身,就聽樹下那人接著道,“不過這林中想來也不太平”。

“……”

褚衛淩皺眉看他一眼,“想不到你如今變得這般愚鈍膽小,靈獸到時來了,你就算是在樹上也無濟於事”。

江敘撇撇嘴,心道就你厲害,他小心地跑到樹幹上,快到地麵時跳下來,拍了拍手掌,用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兒靈力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這才覺得舒服了。

“我們需要找到指定靈物帶回去才算過了第一局”,褚衛淩抱著手臂看他,麵上帶著嫌棄,“別拖我的後腿”。

言畢,便頭也不回地往深處走了。

江敘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攥緊了拳頭,隻覺得火氣蹭蹭蹭地往上漲,小聲道,“還不是你要強行帶著我?”,說完,對著褚為凜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還不快跟上”。

“……你說跟就跟啊”,江敘嘟囔幾句,抬腳跟了上去。

這片幻境林木茂密,奇花異草繁多,與方才所見的雪原簡直天差地別,不過江敘總覺得這林中彌漫著股莫名的香氣,刹是好聞,卻叫人覺得怪異。

“師兄,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褚衛淩停下來,轉身看著他,狹長的眼裏看不出神色,“有可能是‘瘴氣’”。

瘴氣?江敘點點頭,“那豈不是有毒?”,而且瘴氣還有這樣香的嗎?

褚衛淩沒再多說,卻是突然走到他麵前,江敘同他個頭相差無幾,兩人此刻便麵對麵地站著。

“師兄?怎麽了?”。

褚衛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伸手在腰間掏出一個香包模樣的布袋,粗暴地塞在江敘手裏,“拿著這個”。

江敘將香包拿在手裏掂了掂,又靠近鼻子嗅嗅,“這不是普通香囊吧?”。

褚衛淩已經轉身繼續往深處走了,“不是,剛才你說有怪味,以防萬一,帶著這個”。

“哦”,江敘把香包掛在腰間,心裏覺得奇怪,這個師兄見到自己不老是一副要殺了他的表情,這種時候倒是沒有借公報私仇,反倒蠻細心的,他不禁打趣道,“我還以為師兄會不管我呢”。

“我沒想管你”。

江敘幹笑兩聲,開玩笑道,“但你還是管我了,不過師兄給的香囊不會有毒吧哈哈哈”。

他隻是開個玩笑,卻見褚衛淩腳步一頓,而後轉身嫌棄地看著他,他抽出腰間佩劍,劍聲錚鳴,“我若是害你,這把劍就夠了”。

“……”,江敘心道我不過開個玩笑,至於用劍威脅他嗎?他無力地擺了擺手,道,“也是也是,師兄現今比我厲害許多,當然不會用小伎倆害我,我的錯”

褚衛淩不再搭理他,轉身時劍身入鞘,又發出一聲脆響,江敘隻好乖乖跟在他身後,這香囊好像當真有用,方才那股香氣此刻逐漸變淡,甚至要聞不到了。

他看了看走在前麵的褚衛淩,心道真是奇怪。

他原就沒想著要在這秘境中得到什麽,甚至都不想參與,若不是強行被拉來,想必此刻還在他那間小茅屋裏安生睡著呢。

江敘輕輕歎口氣,不自覺展開掌心,進入秘境前師尊留在掌心的印記早已經消失了,不知道師尊現在在做什麽呢。

兩人行至一處清泉前,這處泉水清澈無比,更令人驚奇地是其上竟籠著一層薄霧,仙氣一般,他們一路走來,路旁全是奇花異草,如今在這一汪清泉旁,卻不知怎的,稀稀疏疏,偶有幾顆野草也歪歪扭扭。

不知是不是錯覺,江敘覺得之前在林子裏出現過的香氣似乎在這處更加濃鬱,不過那香氣轉身即逝,不等他辨別就消失殆盡。

周圍氣氛也沉靜下來,來時聽到的鳥叫蟲鳴都歸於寂靜,詭異的靜謐。

褚衛淩在泉水前停了下來,他看了眼江敘,“累嗎?”。

他這一問,可讓江敘受寵若驚,反問道,“師兄你累了?”。

褚衛淩搖頭,遠處忽地傳來一聲奇怪聲響,窸窸窣窣,像什麽東西爬過草叢,他臉色一下變了,很快拔出劍來,“你待在這兒!”。

“哎師兄!”,江敘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褚衛淩便閃身消失在方才那片茂密林中。

周圍安靜地可怕,他繞過一塊兒石頭,剛要坐下來,卻看見地麵上有一條不淺的痕跡,像有什麽東西爬過一樣。

江敘蹲下來,手指沾了些泥土,那泥土還帶著濕意,他皺了眉,剛要起身,便聽見身後清泉裏水浪波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