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大殿內燭火燃燒,嗤嗤作響,微弱的□□綿長細弱,打破寂靜孤冷的氣氛。

白流手中把玩著一顆珠子,那珠子圓潤透亮,包裹著一層柔和的紅光,他慵懶地坐在鋪著厚實獸絨的王座上,修長手指支著下巴,全然不見方才怒氣。

山崤脖頸間的細小鎖鏈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他蹲下身雙手小心地捧著青漪的斷尾,撕扯下身上的幹淨布料,為她仔細包紮。

青漪咬著唇,施法在尾端,看著鮮血不再流出,蒼白的臉色才緩和幾分,靠著身後的冰涼玉柱,平息呼吸,抬眼看向坐於高處的男子,“鬥膽一問,魔君為何要那人?”。

在她看來,那小子除去一副還算不錯的皮囊,就隻剩下泛濫的好心,並無可取之處。

白皙修長的手指停頓一下,白流直起身,摸上指上的紅玉扳指,低垂的濃長睫毛鴉羽一般,投下一片陰影。

“你隻管把人帶來,其他的無需多問”。

白流的語氣平靜無波,青漪閉了嘴,魔界魔族個個都是嗜血殘暴之徒,魔界君主,能有多好的脾性,她好不容易再次說服對方,才沒讓自己已經斷了的尾巴再遭一次罪,乖乖聽著就行,可不想挑釁這人權威。

正像他說的,其他的無需自己多管,隻要最後白流的程諾可以兌現,無論要抓誰,都和她沒關係。

凡人說拿錢辦事,她也不過是在為自己謀劃。

這間客棧房中似乎沒有放置熏香,以至於粽葉和糯米的香氣久久不散,在房間中縈繞著,勾人心弦。

兩個粽子幾乎都是江敘吃完的,他本意當然是想讓師尊也嚐一個,但在對方吃過一口並說完那句‘最喜歡’後,氣氛就變得不對勁。

他是知道自己師尊偶爾會說出些叫人麵紅耳赤的話,可能並非有意,但這樣直白的話語太過露骨,又偏是被溫翮雪用十足溫柔的語氣說出來,每每到了江敘耳中,總是纏綿又曖昧。

溫翮雪也不知有沒有注意到他異常紅的臉,隻是將手下粽子推推,放在他麵前,道一句,“阿敘喜歡,就都吃了吧”。

江敘被對方的話攻擊的心髒都跳的飛快,連推辭也忘了,接過來就開始低下頭吃粽子,粽子冰冰涼涼的,卻愣是叫他吃出一種熱騰騰的感覺。

等到兩個都吃完,江敘才摸摸肚子,滿足地喟歎,“粽子真的好好吃”。

溫翮雪在一旁喝著清茶,看著他舒緩的眉眼,一雙眼微彎,“要出去走走嗎?”。

“好呀……”,江敘剛要答應,突然一個激靈坐起來,他突然想到就今晚師兄還約了他!

“怎麽了?”。

江敘揉揉臉,若不是師尊方才問他,他險些就要給忘記,隻是既然要赴約,就無法和師尊一起,想到這裏,他抬起頭看著溫翮雪,頗有些可憐兮兮的模樣,遺憾道,“師尊,我一會兒有事”。

溫翮雪眉峰輕挑,卻是沒有多問,隻是輕輕抿一口茶,道,“等你回來”,茶杯放下時發出叮當一聲響,他抬起眼,眼波如雲似雪,“注意安全”。

對方眼神雖是平常,可江敘莫名就覺得好像洞悉一切,什麽都知道似的,不過隻是與師兄出去一下,想來也是沒什麽事情的,

江敘本以為時景玉叫他還是來周邊看看,隨意收拾一下便出了門,出去時對方已然等在客棧門口,月白色常服外是一件輕飄飄的羽紗,薄薄地覆蓋一層在衣裳,月白色朦朦朧朧,像被月光籠罩。

聽見聲響,時景玉轉過身,眉眼含笑,前些天積在眉宇間的鬱氣今夜完全消散,又恢複成那個時刻溫柔,臉上帶笑的大師兄。

他長身玉立,站在那裏似乎已經很遠,周圍路過的女子三三兩兩挽著手,經過時都忍不住偷偷含羞看他一眼,眉眼間滿是春色。

時景玉本就俊朗,今日這一身更襯得他清朗,可往日大師兄並未穿過這樣的衣裳,看起來像是……像是特意打扮過一樣。

江敘搖搖頭,將這莫名的想法從腦中剔除,心道就算是打扮那也是師兄的事情嘛,他噠噠噠跑下客棧與街道相連的幾節石梯,站在時景玉麵前,“抱歉師兄,等很久了吧?”。

此刻他腦中不免又想起晏歡,時景玉方才在外麵等著的模樣,完全就像是在等心上人的俊朗郎君,早知道便將師妹也一同忽悠著出來,說不準還能趁機加深些感情。

時景玉輕輕一笑,“不久”,他的目光落在江敘纖長的睫毛上,在很久以前他就發現,江敘的眼睫毛又濃又密,微微卷翹,笑起來的時候像靈動的蝴蝶,“我們走吧?”。

江敘覺得今天的時景玉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裏怪,隻好點點頭,跟著他走。

昨日他們才得知,這個小城鎮叫水雲間,很有韻味,在江水滋潤下的小地方,有獨屬於自己的浪漫。

這是與芙蓉鎮完全不同的地方,街道兩旁的房屋盡是他們在水邊見到過的那種烏白兩色,白牆黑瓦地重重疊疊,夾在中間的青石小路上還有前些日子落雨時長出來的潮濕青苔。

普遍低矮的建築擋不住月光,清亮的明月高懸在一片夜色中,圓且亮,其旁的幾點小星光芒微弱,一閃一閃地,和月光一同散落在人間。

江敘好奇心重,到了新的地方,視線便忍不住亂飛,哪怕今日白天已經走過一遍,到了夜間還是要多看幾眼。

不同於白日的是他今夜沒再顧忌於大師兄是否心情不佳,算是多了個可以傾訴的人。

“大師兄快看快看”,他隻這樣不遠處的小河,夜色傾瀉在水麵上,可那波光粼粼的水麵此刻卻亮堂堂,上麵漂浮著無數河燈,各式各樣的形狀,在河岸邊上,還有不少人或蹲或站,將手中的河燈點燃後放入水中,目光一直隨著河燈在水麵上飄動,直到自己的那一盞燈也被水流送到千盞萬盞的河燈裏,辨認不出,才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時景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是一眼,便又將目光放在江敘臉上,看著他眼底的映照著的點點燈火,眉眼間是比緩緩流淌的水流更輕的溫柔神色。

“師弟,你想要嗎?”,他先是問了一句,看到江敘回過頭時略帶驚詫的目光時輕笑一聲,沒給他回答的機會,轉身離開。

這裏賣河燈的地方不少,甚至不需要走多遠就能看見,時景玉一眼就相中了一盞淺藍的花燈,它被製成鳶尾的形狀。

江敘看著時景玉拿著盞漂亮河燈走過來,直到那盞燈被放在自己手上,他盯著河燈眨眨眼,“師兄?”。

“師弟方才好像很感興趣,我想你應該也想試試”,時景玉溫柔地笑,“我覺得這一盞很漂亮”。

他說的沒錯,江敘確實想放,他摸摸河燈製作的頗為逼真的花瓣,不禁感歎,在某些方麵大師兄真是足夠細心。

點燃了中央的燈芯,他蹲下來,要放入河燈的時候想起什麽似的停頓一下,仰頭看著站在身邊的時景玉,“師兄你不來試試嗎?”。

他用手撥動一下河燈,中心的火焰閃爍一下,很快恢複平穩。

時景玉垂眸看著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心底有什麽東西要蓬勃而出,但他隻是握緊放在身側的手,而後克製地蹲下來,把手放在那章河燈上,對邀請他的人說,“好,我也試試”。

二人一同放了那盞河燈,俊朗男子本身就惹人注意,更何況有兩個,不少人放完燈便往這邊看過來,眼中盡是驚豔。

放完河燈,江敘便站起來,立在河邊,他沒注意到投來的視線,感受著臉上輕撫過的夜風,眯著眼看著那河燈混入其他一眾,才回轉身,拍拍時景玉肩膀,誇張地感歎,“此生無憾了師兄!”。

時景玉噗嗤一聲笑了,“一生太長,師弟還是先別說這話”。

江敘嘿嘿一笑,問他,“師兄今夜找我是有什麽事嗎?不會又是要看看周圍的情況吧?”。

兩人離開河岸,往前走了些,時景玉聽他這麽問,隻輕輕一笑,“如果師弟還想再看看,我也不是不願意”。

哈!江敘終於想到今天的時景玉哪裏奇怪,明明平時最正直最容易受人調戲的人今夜卻是沉穩的很,還會反過來調笑他。

“師兄”,他故作嚴肅地走近對方身旁,壓低聲音,“你莫非是……被奪舍啦?”。

時景玉腳步一頓,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的時候,無奈地笑笑,“師弟盡可檢驗,有假的話你親自動手”,他看向前麵就快到達的石橋,手心慢慢滲出一點薄薄汗意。

江敘笑嘻嘻地看他一眼,沒再開玩笑,“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在這裏亂逛消磨時間,實在不像大師兄的風格。

時景玉深吸一口氣,竟是動手拉扯了下他衣袖,看著前方的那座石橋,“我們去那座石橋上看看吧”。

那座石橋是他們今日早些時候經過時時景玉說的“鵲橋”,那時未曾踏足,怎的今夜突然要上去?

時景玉已然先抬腳走過去,江敘沒再多想,立刻跟了上去。

石橋上的紅綢依舊悠悠然飄著,現在看來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些,聚集成一團,讓這座橋的兩邊看起來都像是似火的紅。

江敘跟著時景玉踏上石橋,然後看著前麵的人在中央停下,轉過身來正對著他,月光下,眉宇間竟是有幾分慌張無措,仔細看,臉頰也覆上一層薄紅。

“難不成師兄是被這些有情人的情義給感動到了?”,他笑著開口,帶著些故意的味道,“我原還說師兄今天怎麽不同往常,現在看來還是和之前一樣容易害羞臉紅”。

時景玉緊緊攥著手,並未回答他,他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個東西來,上前一步,喉結上下滑動幾下,似乎很緊張。

“師弟,我有事要同你說”。

-----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沒更新嗚嗚嗚,滑跪!

但是明天可能(百分之六十)也要請假了……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