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尚算安全,江敘安頓好溫翮雪後,便隨著白流一起,前往滄溟海。

他記性還算不錯,上次001帶他和師尊去時,路線大致記下來了,現在還能回憶起來,因而出了魔界,少了探尋的功夫,一路徑直朝著目的地而去了。

江敘看一眼白流的側臉,有些疑惑,他剛剛在殿內,將有關於鬼醫的事情都告訴了白流,對方卻出奇地並未十分驚奇,一句怨言也無,說走就走。

任憑何人聽了這話,或許第一反應便是他在編故事,除非是親身經曆過,否則哪能一下相信,他心思亂動,手下隨著思緒,無意識摸著帶出來的沉雪。

走了不知多久,白流停下來,江敘本就想著事情,走在他身後,這一停下來,整個人險些撞在他身上,忙刹住腳,皺起眉道,“怎麽突然停下來?”。

白流看他一眼,伸出手來,江敘往後縮了縮,警惕道,“莫非因為剛才我叫你小白,惱羞成怒要揍我?”。

“……”,白流忍著要打人的衝動,看著他道,“在你眼中,我便是如此……”。

“就是如此暴躁”,不等他說完,江敘補充道,嘴上這麽說,眉頭卻鬆了,臉上帶著故意的笑,“開個玩笑,不過真要說的話”,他低下頭摸著下巴,作出一副思索的模樣,沉吟片刻,道,“以往的白流不會,現在的嘛,我可不知道”。

聽見這話,白流不知怎麽的覺得心裏不爽快的很,哼了一聲便轉過身,不再言語。

江敘看他一副懶得和自己多說的樣子,笑著去撞他的肩膀,“開個玩笑嘛,”,他倏忽間認真起來,語氣輕卻穩,“現在的你,以前的你,不都是你嘛”。

白流腳步一頓,竟然就這麽站在原地,走著走著沒了人,江敘轉過身,見他不動了,奇怪道,“怎麽又不走了?我們須得快些”。

“…無事”,白流眉眼舒展下來,跟上去,同他並肩走了幾步,才接著道,“你也是”。

也是什麽?江敘搖搖頭,看著他驟然好轉的臉色,不清楚緣由,隻道這一轉眼許多年,以前能被自己一眼看透想法的人,現下一言一行卻也叫人摸不透來。

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啊。

若是對以前的江敘來說,去一趟滄溟海算不得太遠,這自然不是說路程有多近,隻是好歹是修仙者,是不用單靠著兩條腿走路的。

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完全變成個凡人,走了沒幾步便喘氣,白流聽著這喘氣聲,一路上眉頭皺了又皺,終於在江敘扶著腰第三次喊累的時候停下來,把人一把扛起來,下一秒兩人便浮上了半空。

江敘莫名覺得這場景熟悉,仔細一想,當時他第一次來魔界,便是被這麽帶著來的,隻是當時又是別樣的狀況心態,他和白流兩不相識,不知怎麽就被帶到了魔界。

想到這裏,他不禁笑出聲來,白流聽見笑聲,微微垂下眼看他,嫌棄道,“傻笑什麽”。他看著被風吹亂的發,默默將速度降下來,身體悄悄挪動,擋住大半迎來的勁風。

江敘微仰了頭看他一眼,臉的笑不減反增,眼睛彎彎,眼尾勾起的弧度盛著清朗笑意,“我突然想起當時被你擄來魔界,嚇個半死”。

那一次實屬意外,他隻以為這個人是與江敘長相想象的罷了,便隨手帶了來,當時似乎還恐嚇了一頓。

想到這裏,白流也忍不住微彎唇角,眼中泛濫出一點兒笑意,卻嘴硬道,“是你膽小而已”。

“什麽啊”,江敘白他一眼,“若是尋常人被你擄來,恐怕要直接嚇死了,我嚇個半死還是好的”。

迎麵而來的空氣驟然冷下來,江敘停了話頭,拽拽白流的衣角,探頭往下看去,在看到那片幽暗的枯木林時,壓低聲線,“就是這裏”。

白流隨他視線往下,略一點頭,伸手抓緊他肩膀,沉聲道,“抓穩”。

兩人急速下墜,在一株巨大枯木後停下來,剛一落腳,便覺得周遭一下子安靜下來,江敘鬆開手,屏氣凝神,仔細聽著一切細微的聲響。

這裏似乎連空氣也不流動,一丁點兒風也沒有,一時間,隻有兩人刻意放的很輕的呼吸聲,一起一伏。

“這裏不過是一塊兒荒地”,白流皺起眉,還要繼續再說些什麽,被江敘止住了,他轉頭豎起手指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接著轉身,手指按在枯木上,探出頭看了一眼,才扯著身後人的袖子,從枯木後鑽出來。

白流低頭看一眼自己被抓著的衣袖,出聲道,“為何要這般小心?”。

他做魔君這麽多年,從未有這般鬼鬼祟祟的時候。

江敘扭頭看他一眼,正色道,“若是和鬼醫正麵撞上那就壞了”。

如今再想起鬼醫的森森白骨,他還是覺得瘮人,況且鬼醫看起來實力並不弱,直接對上,要做的事情,便苦難許多。

上次和溫翮雪一同來此處時,他曾經看到過一個深藍的旋渦狀隧道,仿佛是連接這裏和其他地方的通道。

江敘四處打量,入目卻隻有滿目枯樹,他想起那一次自己險些刺中那個海水一樣粘稠的旋渦時,鬼醫倉皇失措的模樣,便猜測那東西定然是對鬼醫十分重要,哪怕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但既然是鬼醫的東西,想必也不會有多好,總歸是無用,不如直接毀掉來的安心。

“你說的鬼醫,比我還要厲害?”。

正想著,白流突然開了口,聲音悶悶的,他一愣,轉身看他一眼,實話實說道,“我不知道”,末了又補充一句,“但我覺得他挺厲害的”。

白流臉色一下子黑起來,看他一會兒,忽然扭過頭,自顧自往前走,“你以前說要教我捕魚,自己卻掉進河裏”。

江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他說鬼醫厲害和自己以前抓魚掉河裏有什麽聯係,這麽想,他也就這麽問了,“這二者有何聯係?”。

白流不回答他的問題,繼續道,“最後是我將你從河裏撈出來”。

“……”,江敘自然記得這事情,當時他覺得白流一定沒接觸過捕魚這事,便決定大展身手展示一下,沒想到魚沒撈上來,人先掉進去了。

所以這兩件事到底有什麽關係?

白流冷哼一聲,接著道,“當日吃的魚也是我捉的”,略一停頓,最後道,“沒幹過的事我同樣做得好”。

這下江敘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這人是聽自己說鬼醫厲害生氣呢。

可生氣歸生氣,幹嘛連帶著要把陳年舊事都翻出來,還順便把自己也嘲諷一次?難怪方才覺得這語氣陰陽怪氣,原來不是感覺,是當真在陰陽怪氣呢。

過了這麽多年,怎的還是如此幼稚?非得爭出個高下來。

“怎麽都是你有理”,江敘無奈道,“我不過是說他厲害,又沒說你不厲害,再說”,他停了一下,還是打算給以前的事情掙紮著辯解一下,“掉進河裏隻是因為我被石頭絆倒,外力作用,與我本身無關”。

說完剛才那一同,白流像是掰回了一局,臉色緩和下來,聽見這話,輕哼一聲,道,“可摔下去的人是你”。

“哎你這人,怎麽就愛逮著我欺負?”,江敘腦殼兒痛起來,看到白流眼中的笑意時怔愣一瞬,也不埋怨了,跟著笑了一下。

明明是來做危險的事,被這人插科打諢一番,恍惚間倒是叫人以為是故地重遊來了。

沒了說話聲,四周驟然又安靜下來,江敘剛要繼續往前走,便聽見一陣粘稠的**流動的聲音,他忙停住腳,小聲道,“白流,等等”。

白流輕聲嗯了一聲,停在他身後,他也聽到那股聲音了。

江敘順著聲音看過去,果然看見那如同水渦一樣的地方再次出現,正緩慢地、靜靜地流動。

他忙低聲道,“就是這個!”,接著便要抽出沉雪來。

這東西看著著實詭異,無論如何也不該留著,白流卻突然按住他的手,輕聲道,“等等,”,他眼神一凜,壓低聲音,“有人來了”。

平靜無波的空氣乍然流動起來,帶起一股一股的森然冷風,枯枝亂動,發出怪響。

江敘看著眼前胡亂晃動的黑色枝條,手緊緊攥著沉雪劍柄,不出片刻,風聲驟停,骨頭晃動的清脆響聲在前方響起,不多時,他看見了一團熟悉的白色毛團兒。

緊隨其後的,是身穿黑袍的鬼醫,每走一步,身上的骨頭似乎都在晃動,帶起一陣接著一陣的森然響聲,激的人冷汗連連。

白流緊盯著對麵的黑影,目光落在一團雪白的001身上時,神色一變,他眉頭皺起來,問道,“那是什麽?”。

“是一個叫係統的東西”,看見白流隨著疑惑挑起的眉,他才記起,自己並未說過001曾經跟著自己時的那一段故事,便道,“回去告訴你”。

他抽出沉雪來,鋒利長劍從劍鞘中利落地滑出,破空聲乍然而起,寒光閃閃。

鬼醫的麵目被黑色的麵罩擋的嚴密,與上次不同,卻露出一雙眼睛來,卻是空洞洞的,沒有眼珠,黑魍魍的,陰森可怖。

江敘冷不丁與那雙稱不上眼睛的眼對上,明明是空的,卻叫他渾身一僵,身體仿佛被冰冷海水淹沒般的恐懼感叫他忙移開視線,目光落在別處。

“宿主,你來這裏做什麽?”,鬼醫空洞的雙眼盯著他,半晌,開口了。

江敘沒想到這人還能這般客氣地詢問一句,心道總不能說是來破壞你的寶貝的,他盡量避開鬼醫那雙空洞的眼,道,“我有很多事不明白,特來請教”。

“他為何叫你‘宿主’?”,白流皺起眉,他這幾百年來見過無數的人、妖魔鬼怪自然也不少,頭一次看到這般奇怪的人,仿佛整個人都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江敘道,“這個也之後再說”,他看著鬼醫,開口道,“你當初說過的能量,是要用來做什麽?”。

他猜測過不下百遍,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鬼醫需要更換不同的宿主來經曆‘江敘’的一生,以此獲取足夠的能量,可這能量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他卻完全想不通。

鬼醫沉默地盯著他,江敘本就沒報多大希望,他來這裏隻是為了毀掉那個像水渦一樣的東西,若鬼醫要不斷地迎來新的‘宿主’,那一定要有一個兩個世界的連接點,極有可能,就是這個不停像海水一樣流動的東西。

可過了一會兒,鬼醫卻開口了,“無論是哪個世界,運轉都需要能量,宿主你曾經去過另外一個世界,那你一定很清楚,這兩個世界有什麽不同”。

他身側的001突然漂浮到眼前,漆黑的雙眼亮起來,光芒覆蓋了前麵一小塊兒空氣,很快覆蓋了一層光屏,江敘雖然原身並不是現實世界的人,但也確確實實的有曾經在那裏生活過的記憶,有關那個世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因此一眼就能看出在這層光屏上漸漸展現出來的畫麵,正是有關於現實世界的。

光屏上逐漸顯現出川流不息的街道,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繁華的商業街人流匆匆,畫麵很快一轉,高樓被漂亮雅靜的花草樹木代替,遠處青山與山下古樸的建築漸漸顯現。

看著眼前的畫麵,鬼醫終於再次開口,他抬起手來,寬大黑袖滑落下去,露出隻有森森白骨的手指,撫過光屏,“我來自於這個世界”,手指掠過之地,畫麵便再度變成高樓大廈一片,他順著層層高樓滑下去,光屏上幽光流轉,高樓之下,是一座汙濁的垃圾堆,它夾再兩棟拔地而起的高樓之間,在幽深的小巷內,無人知曉,發酵、發酵,直至臭氣熏天,老鼠四處流竄,發出尖銳的吱吱聲。

江敘一怔,他曾在這個世界生活過,也是在這樣的城市裏,見識過它的繁華,卻極少見過繁華掩蓋下的汙穢,如今以另一種形式展現在眼前,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鬼醫抬眼看過來,看到他的表情時,發出一聲吃吃的笑,像即將斷裂的木偶般古舊沉黯,“美中不足。”,他指著下麵,接著道,“還有這裏,一條……”,他停下來,手指滑過,於是畫麵上映出一條長河,“一條美麗的河流”。

河水表麵還算清澈,可隻要視線稍轉,便能看見河床下掩蓋在一片雜草之下的兩根粗壯水管,股股暗色的水匯入河流,鬼醫嗤笑一聲,聲音沙啞,“我便是誕生於此”。

江敘霎時僵住了,鬼醫生於……這條河?

畫麵一轉,河岸兩邊的景致消失不見,眼前變成一片幽暗,這是這條河的內部,沒了表麵那一層清澈水流的掩飾,水內的一切便昭然顯現在眼前,死魚的屍體、腐爛的水草和堆滿水底的垃圾,將這條河流的內部塞得滿滿當當。

鬼醫看向那個水渦,眼睛明明空洞,江敘卻覺得仍舊能從中看出狂熱的色彩,“我生於汙穢”,他摘下臉上的黑色麵具,露出臉來,森白的骨頭陰森可怖,“本以為會一直躺在河裏,可有一日,這通道出現了”。

江敘知道,他說的通道,便是那個流動的水渦。

“在那個世界,你可以擁有各種想要的東西”,鬼醫收回目光,隨手丟開手裏的黑色麵罩,光屏上的畫麵再次化作現在這個世界的模樣,是一片秀美的竹林,溪水潺潺,遊魚嬉戲,靜好一隅,他的語氣低下來,嫌惡道,“可是太髒了,不比這裏,倒是純淨無暇”。

鬼醫伸開雙手,“若是能聯結在一起,豈不妙哉?”,他擺擺手,001便後退了,眼前的光屏瞬間消失不見,“你問我要能量做什麽,自然是要完全打通這個通道,讓兩個世界完全聯結”。

募地從他口中得知這些事情,江敘一時怔住了,他沒想到鬼醫竟然會這般想,“可兩個世界本就是不同的,若是強行聯結在一起,一定會出事的!”。

鬼醫放下手來,空洞雙眼看過來,“宿主,你不過也是我獲得能量的工具,所以”,他攤開掌心,掌中縈出陣陣黑色霧氣,聚成成一堆,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我說過,你隻要乖乖睡著變好”。

江敘下意識便後退半步,白流緊盯著那團黑氣,傾身上前時在他耳邊輕聲留下一句,“我攔著他”,便擋在他麵前,手中長弓驟然現身。

白流不等鬼醫動手,便伸手勾弦,風箭瞬間成形,嗖的一聲朝鬼醫襲去,鬼醫閃身躲開,箭射在他身後枯樹上,哢嚓一聲,粗壯樹幹驟然斷裂。

江敘趁著時機忙朝著水渦跑過去,鬼醫注意到這邊,飛身便要趕過來,白流立時飛身擋在他麵前,射出第二支風箭,這次風箭直直射入鬼醫的左臂,骨頭瞬間碎裂落於地麵,鬼醫跌落在地,卻很快站立起來,碎在地上的骨頭緩緩升起來,重新凝在一起,左臂的手骨再次成形,他伸手往白流胸口襲去,被長弓擋住,接連後退好幾步。

趁著這時候,江敘快速跑到水渦前,沉雪高高舉起,在即將要落下的一瞬,001撞在劍身上,撞開了劍刃,擋在水渦麵前,一雙漆黑的眼緊緊盯著他。

江敘伸手要去抓它,卻被靈敏地躲開,他忙拿起沉雪,朝著水渦刺去,長劍沒入,即刻便被吸附住,並未任何損傷,他咬咬牙,抽出劍來,再次猛地戳進去,一直不停流動的水渦終於停下來,像是被卡住的齒輪一般。

看來有用,他忙再次提劍去刺,001卻再次衝上來,這次卻被他一把穩穩抓在手中,同時用力揮劍,沉雪重重向麵前的通道砸去,停止了流動的水渦不再柔韌,這一劍下去,發出了沉悶的碎裂聲。

江敘還欲再砍一劍,肩膀卻猛地一痛,一團黑氣直直打在他肩頭,衣服竟是直接被燒出一個洞來,手裏的001也趁著他受傷掙紮起來。

白流微微喘著氣,看著江敘受了傷的肩頭,眼神一暗,拉弦上箭,風聲呼嘯著穿過空氣,粗大的風刃直直插進那通道口,緊接著長弓收起,猛地朝鬼醫擊打過去,狠狠擊中頭部,霎時傳來骨頭碎裂之聲。

江敘咬牙甩開001,忍著痛高高抬起沉雪,緊接著在剛剛白流那一箭處用力劈下,一聲巨響後,通道猛然炸開,水流猶如凝固的冰刺一樣,隨著力度裂開來,他忙擋住臉後退,還是被鋒利的尖端劃破皮膚。

一瞬間,001突然停在原地不動,本來漂浮在半空的身體不斷下墜,變成半透明色,江敘站在不遠處,看見破碎的碎片落下來後,懸浮在半空的通道變成了黑色,黑洞一般,漸漸收縮,帶起一股股強大的風。

落在地上的001半透明的身體緩緩被吸附起來,竟是直接被黑洞吸入,很快消失不見,他忙轉頭去看鬼醫,看見原本與白流打的難舍難分的鬼醫此刻卻麵目猙獰,身上黑袍劃破了許多道口子,他正對著黑色通道,江敘莫名從他那一張骷髏臉上看出了恐懼神色來,下一秒就見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這邊來,白流避開來,胸膛微微起伏。

黑色通道越縮越小,鬼醫死死盯著江敘,卻無法反抗般被吸入通道口,接著也同001一般進入黑洞般的通道內,沒了蹤影。

風聲止息,黑色的入口完全閉合,縫隙全部消失,空中恢複一片明淨。

周圍複歸靜謐,江敘站在原地,等了許久,確定入口是完全消失了,才收回沉雪,這一動,便牽扯到肩膀傷口,他嘶了一聲,卻沒多看,眼睛往前去找白流,看見後兩三步跑過去扶起他。

白流揮開他的手臂,視線落在他受傷的肩上,眉頭蹙起,顧不得自己,道,“回去治傷”。

江敘卻搖搖頭,“我們現在不能回去”。

白流怒道,“可你受傷了”。

江敘沉默著同他對視,白流敗下陣來,移開視線,冷聲道,“去哪兒?”。

“淩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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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放飛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