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

遲鳴和約林分別站在方形擂台的兩邊。

同是A級雌蟲, 但約林的體型要比遲鳴大了不止一圈。

約林比遲鳴高了半個頭,肌肉大塊又誇張, 手臂大腿的肌肉幾乎要崩開衣服出來, 整個蟲站在對麵,就像一堵牆,讓蟲不由自主的呼吸困難。

而遲鳴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料的那一掛, 身上套著方便行動的休閑裝, 和約林一對比,竟有點嬌小可人的樣子。更別說他脖子上還帶著頸環。

約林甩了甩拳頭,冷哼一聲:“你那雄主是瞧不起我, 還是誠心想讓你死啊?”他將手指在自己的脖子處點了點, 暗指遲鳴的頸環, “上來打擂台賽還帶著雌奴頸環, 我今天要不遂了他的意思把你送進醫院, 就有些不禮貌了。”

遲鳴對他的話不為所動。

自己脖子上的頸環並沒有抑製戰力的功能,這件事極少有蟲知道。遲鳴也不打算多做解釋, 拿這讓約林放鬆警惕,也會使他的勝利更高一些。

鈴響的那一刻。

約林率先發起了攻擊。

戴著雌奴頸環的雌蟲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裏,比起挑戰者, 他更願意將對方劃分到被雄蟲遺棄並用這種方式殺死的可憐雌蟲。他所能做的, 就是用最快的時間送走對方, 不給他過多的痛苦。

“如果這一拳要了你的命, 那應該恭喜你。”

約林的拳頭帶著十足的力氣,眼瞅著就要打在遲鳴的胸口。

遲鳴在觀眾的叫喊聲中,淡定的側身錯開拳風, 右手掐住對方的手腕, 腳下用力騰空跳起, 淩厲的翻身,雙腿卡住約林的脖子,整個蟲用力向後背去。

眾目睽睽之下,約林被身形比他矮小但更加靈活的遲鳴摔倒在地,脖子被對方的雙腿卡住,呼吸逐漸開始困難,雙頰憋得發紅。

擂台之下,方才還歡呼雀躍的觀眾靜默了一瞬。

“顧淵!你小子還真沒限製遲鳴的戰力啊!”圖克激動的從沙發上跳起,突然就覺得今天還是幾分希望的。

被開頭來了這麽一遭,約林意識到自己有些輕敵了,但同時也在心裏犯嘀咕。戴著雌奴頸環還能有這麽輕盈迅速的身形,這蟲究竟何方神聖。沒記錯的話,蟲族已經很久沒有A級以上的蟲了。

約林掙脫手腕的鉗製,雙手捏著遲鳴卡在他脖子的小腿,使用蠻力硬生生掙開一個口子。他捏著遲鳴的雙腳腳踝,把蟲狠狠甩了出去,隨後雙手掌心拍在擂台地麵上,猛地起身,瞅準呈弧線下落的遲鳴。他的目標是遲鳴的腳踝,他想要掰斷遲鳴的腳踝,來報方才的仇。

遲鳴飛在空中難以維持身形,擂台賽雖然允許使用骨翼,但他並不想過早的邁入到這一步。

約林追上來的攻擊倒是給了遲鳴機會,他右手握拳砸在擂台邊角豎起圍欄的柱子之上,整個人在空中轉了個圈,再次對準約林的脖子,用了十足力氣踩在他頭部兩側。

約林身體素質很高,常年在角鬥場纏鬥,經驗不會比遲鳴少,遲鳴隻有頂準相對脆弱的頭部和頸部,才有機會在戰場戰鬥中取勝。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約林硬生生吃了這一擊,雙腿紮著馬步雙腳在地板上生生踩出一雙腳印,也沒有倒下。反而是立刻抬手雙手捏住了遲鳴的右腳腳踝。

約林臉色發黑手上使出幾乎要捏碎骨骼的力道。

腳踝處傳來的疼痛讓遲鳴皺眉,他抬起左腳照著約林的額頭、脖子、鼻梁狠狠踢了三腳,才將對方的動作逼停,從近身退出來,落在遠處站定。

短短幾個照麵,他就險些被對方廢了一條腿,遲鳴不由得沉下心。

這一戰比他想象的更加艱難。

約林抹了把鼻尖,啐出一口鮮血。

“我倒是小看你了。小子,你是A級?”

遲鳴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台下的觀眾早在兩蟲第一次交鋒時的尖叫過後,就全然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過去見多了約林秒蟲的戰績,今天這種勢均力敵的戰鬥還是頭一次,大多數蟲都已經目瞪口呆了。

第二波進攻立刻就襲來,約林沒有等待,而是仍然主動攻擊,他和遲鳴纏鬥在一起,雙方打的難舍難分,間或有誰被踢中或者打中,退開後僅僅一瞬又繼續,速度逐漸快到一些等級低的蟲跟不上,眼前隻能看到重影。

“這真的是我們在角鬥場能看到的嗎?”

“不是,那個蟲難道不是一直帶著雌奴頸環?!”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他雄主不想要他了,現在看來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啊!”

“嘖……有點後悔全部壓了約林了,應該分出來一部分也壓給這個蟲的!”

刺啦——

眾蟲下意識的捂住耳朵。

刺耳尖銳的聲音在擂台上響起,鋼鐵般的骨翼在地麵劃出一道三指寬的痕跡。

伴隨著另一側骨翼從對方手臂上帶出的血珠的,是約林低沉的怒吼。

他的右手臂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正汩汩的向外流著血。

遲鳴的狀況也不算太好,他率先用骨翼奪得了先機,約林的雙腿和右手臂都被他的骨翼劃傷,雙腿的傷更重一些,依稀能夠見到森森的白骨,但他自己也為此付出了斷掉兩根肋骨,左腿幾乎骨折的代價。

雙方都是雌蟲,這些可怖的傷害正在強悍恢複力的作用下逐漸恢複,但到底是需要時間。

為了比賽的勝利,雙方都不打算給予對方徹底恢複的機會。

約林被徹底惹惱了。

他留在角鬥場一部分原因是為錢,另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取樂。

過去他以打贏每一個挑戰者為樂,以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蟲被毫無尊嚴的臉貼著地踐踏為樂。

他想要遲鳴像過去的挑戰者一樣,奄奄一息的在擂台上攀爬,渾身沾滿血跡的爬著從圍擋的下方鑽出去主動承認失敗,然後被主蟲帶來的蟲急匆匆的架走,而不是他自己在這麽個名不見經傳的蟲麵前,顏麵掃地。

擂台賽勝利的判定方法隻有兩個。

其一是其中一方主動或被動的離開擂台這個比賽區域;

其二則是其中一方被打死。

很好判定。

約林過去都曾給每一個挑戰者活命的機會,看著他們喪家犬一樣的爬走。

但麵對遲鳴,他突然不想那麽輕易的放他離開了。

反正對方的雄主都不在乎,雌奴頸環都不摘,不如他就了了那個雄蟲的心願。

約林也亮出自己的骨翼,兩個近乎半殘的雌蟲,驅使著靈活且堅韌的骨翼繼續戰鬥,任何一方都沒有放棄。

兩蟲唯一的區別就是,遲鳴隻是想要攻擊易傷的部位逼迫對方認輸,而約林是真的想要遲鳴的命。

戰鬥進入到白熱化階段,包廂中的顧淵盯著屏幕看得心急如焚。

約林招招致命,每一下不是盯著喉嚨、心髒,就是照著後腦勺、太陽穴下死手,任誰也看得出來怎麽回事了。

“艸!”顧淵猛一拍桌子,惡狠狠的瞪著圖克:“今天遲鳴要是,要是……在這兒,我肯定跟你沒完!”

顧淵沒敢把那個字說出口,他怕自己真的說中了,從此就要失去他的心上蟲。

他還沒有給遲鳴最好的,還沒有帶遲鳴去玩過,甚至還沒有跟遲鳴表明心意,他們還什麽都沒有開始!

圖克被突然暴怒的顧淵嚇了一跳,渾身一個激靈,梗著脖子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他的確是想質疑顧淵對一個玩物太過上心,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找一個雌奴就是。但顧淵那仿佛要吃了他的表情讓他人不住縮了縮脖子。

擂台上。

遲鳴心知約林是不可能主動認輸跳下台子,但他又不可能拿出要殺死約林的想法。不論是顧淵還是圖克,都更希望看到活著的約林,而不是一句不能交談的死屍。

遲鳴的戰鬥逐漸開始受到限製,他不能下死手,但對方卻每每用即使不要命也要拚上來攻擊遲鳴死穴的勁頭戰鬥。

不多時,遲鳴便落入了下風。

骨翼已經從攻擊為主變成了保護他為主,被動的阻擋著每一次的攻擊。

擂台上已經滿是鮮血,血腥味飄**在不是非常大的角鬥場,非常明顯。

觀眾的表情早已沒有最初的振奮,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害怕,不寒而栗。

遲鳴吐出一口鮮血,將自己身前的衣服染成紅色一片。

約林的骨翼順著他的左肩照著脖子砍下去,入肉三分,他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斷掉了。

遲鳴將兩邊的骨翼交疊在一起,脊背頂著地麵,單方麵的承受著約林的毆打。

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左腿骨折、右臂骨折、右腳腳踝踝骨被捏的粉碎、腰腹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口,就連頭上鮮血也順著額頭流到右眼,使得那隻眼睛沒有辦法睜開。

逐漸消失的體力和模糊的意識發出警告,遲鳴知道自己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遲鳴忍著五髒六腑的劇痛,做了兩個深呼吸。

在約林又一次的攻擊襲來時,遲鳴用骨翼頂開,然後整個蟲在地上滾了一圈,忍著雙腳的劇痛在地麵借力,整個蟲撲了上去,將不比他受傷輕多少的約林撲到,然後左手卡著對方的脖子,欺身坐在約林的腰上用體重將雌蟲壓製在身下。

他的骨翼正一遍一遍的用不帶利刃的那一邊,敲打著約林的頭。

約林被使出全部力氣的遲鳴壓著動彈不得,甚至對方還用已經被他廢掉的雙腿死死壓製著他的雙臂。

漸漸的,呼吸開始困難,意識逐漸模糊,眼前遲鳴頭破血流的模樣都閃過重影。

頭部被一下下的撞擊,饒是身體素質驚蟲的約林,也終於是在多次撞擊和脖子的窒息感之下,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遲鳴搖搖晃晃的全身,用盡最後的力氣,提著約林的衣領,將蟲扔下了擂台。

現場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別說在場的觀眾,就是裁判蟲和主持蟲也愣在了原地。

遲鳴強忍著全身的酸痛,維持著站立的姿態。

他要等到宣判勝利才能倒下。

否則,這場戰鬥會被判為平局,那麽他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突然,B-33號房間的單向玻璃牆被打碎。

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音,碎裂的玻璃崩的到處都是,站在B-33號房附近的觀眾蟲都忙不迭的捂著頭逃竄。

從那個包廂中跳下一個漂亮的金發雄蟲。

雄蟲怒目瞪著裁判蟲,眼神似彎刀,仿佛要將裁判蟲身上的肉一刀刀刮下來。

“裁判!宣判啊!”

顧淵大吼著使用了他過去兩年都沒怎麽用過幾次的精神力,勉強讓自己能夠搖搖晃晃的拂過在場的觀眾,踉蹌的落到擂台上。

“你他媽的快點宣判,再耽誤一分鍾我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