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馬王爺當政
周運在睡夢中與世長辭，走得很安詳，這一覺睡去，再也不用醒來，可以睡一個天長地久。
馬王爺流幹了淚，出奇地安靜，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到周運真的咽氣的那一刻，他才發覺，自己的一顆心慌亂得仿佛永遠停不下來。
以前，就算他政令有什麽錯處，周運總是能幫他很好地善後，每一次都處理得讓他拍案叫絕，這是一種令人崇敬的智慧，馬王爺由此對智慧高看了一眼，終於明白，為什麽智者的地位可以和絕世強者相提並論。
隻是，今夜之後，朝堂之內，再沒有一人可以如此，一切都要由他去麵對，周運最後的托付，讓他徹底將大梁看作了自己的歸屬，而不是一個暫時休憩的地方。
周運離世的消息不知是如何傳出去的，隻知道這個消息如同天上的雪花，一夜之間覆蓋了整座王城。
密談、共謀、賄賂、收買、刺殺、下毒，一夜之間，有資格參與其中的人聞風而動，手段迭出，隻為了能夠在周運離世的這件事上占取更多的利益，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權力。
原本，馬王爺應該連夜召集周運麾下的一係大臣，準備應對第二天的朝堂之爭，如果沒有周運的那一番話，他就會那麽做，隻是聽了周運的建議之後，他已經打消了那個念頭。
馬王爺隻是靜靜地等待，等到天亮之後，看一個個標榜為君為民淡泊名利的大臣跳出來爭權奪利。
越來越多的消息從周運生前構築的情報網中傳到馬王爺的耳邊，馬王爺隻覺得自己之前確實太過幼稚了，如果真的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拉攏一批、打壓一批、提拔一批，那麽不出一年，朝堂之上恐怕就已經沒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隻可惜周相屍骨未寒呐！”
馬王爺心痛地閉上眼睛，他的眼睛早已通紅，看上去有些腫脹，稍微動一下就酸痛得厲害。
第二天，馬王爺以佐相之職位行代相之權，召集群臣朝議。
主殿之內，有照常穿戴的，有刻意穿了身黑袍的，也有白衣白帶的，外麵的大雪已然停了，隻是朝堂內卻很是寒冷。
馬王爺還沒有出來，群臣耐心地等著，腹中醞釀著到時候發難的說辭，目光時不時地和同僚交錯。
梁曦一直帶在身邊的小狗海盜已經在王座上睡了大半年，它從來就沒有在意過朝堂之上談些什麽，說些什麽，很多人把它當做一個笑話，甚至暗地裏把自己每日朝見一條狗感到不齒，隻是周運從來不提這個事，每當有人提及此事，都會被他嚴厲警告，梁曦曾經說過，見海盜如見他，又如何由得那些大臣放肆。
今日，海盜卻沒有一如既往地呼呼大睡，而是睜著它靈動的雙眼掃視著群臣，目光捭闔間似有皇家的氣勢，但是誰又會真的在意一條黑白小狗？更多的人壓根不覺得海盜閉著眼和睜著眼有什麽區別。
馬王爺姍姍來遲，披麻戴孝，雙目通紅，看得出來，馬王爺之前流了不少的淚，人也變得憔悴了不少，許多的老臣暗暗有些感動，馬王爺沒有召見他們，心中疑慮著馬王爺是不是狼子野心，隻是一看馬王爺這副樣子，就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馬王爺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海盜座前的客座之上，那是周運以前做的位子，直麵群臣。
有些大臣心有微詞，卻沒有說什麽，馬王爺還沒有說話，如何由得他們當先開口？畢竟此時馬王爺的身份是代相，行丞相之職責。
高大的殿門隨著馬王爺坐下緩緩關上，阻隔門外的風寒，高門明窗，也許是下了雪，大殿內依舊敞亮，殿侍從兩側的偏門進入大殿，默默地分立兩側。
心細的大臣心中一緊，百餘名殿侍都是生麵孔，馬王爺動作很快，連夜把殿侍全都換了，馬王爺這麽做可能是有大動作，不禁驚疑不定地看向馬王爺，想從馬王爺的臉上看出幾分端倪來。
但是他們失望了，馬王爺臉上除了疲憊就隻有平靜，仿佛周運死後，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心亂的東西了。
當然，也有滿不在乎的，朝堂所在的主殿是高門明窗的格局，門檻的高度與膝蓋齊平，所以說廟堂之高不是誰都可以進的，馬王爺就算有什麽動作，難道還能把他們全都撤了不成？能夠站在這裏的，多多少少都有所依仗，別說馬王爺區區一個代相，就算是周運還活著，也不敢對他們有所動作。
“都來了吧？嗬，少了幾個，已經死了吧？”馬王爺說話的聲音不大，很平和，掃視一圈之後已經低下了眼瞼，似乎在自言自語，壓根沒有搭理群臣的意思。
那嘲諷的意味聽在有心人耳朵裏怪難受的，隻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總不能馬上跳出來爭辯吧？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今日坐在這裏，是周相的意思，我隻想讓諸君做一個抉擇，願意完全服從我的，站到左邊，不願意的，站到右邊，我說的是完全，陽奉陰違的不要。”
馬王爺的嗓音變得低沉起來，有些老臣隻覺得背後襲過一陣陰氣，那個大大咧咧滿肚子糊塗賬的馬王爺突然間變了個人一樣，變得讓他們忌憚了起來。
原本就是馬王爺在小金島上的夥計二話不說地站到了左邊去，他們能夠站在這裏，完全是沾了馬王爺的光。
更多的人帶著戲謔地目光瞥了馬王爺一眼，心想這家夥不會是因為周運的死腦袋壞了吧？他區區一個代相，竟然有勇氣當著所有人說出這種話來，哪怕是大梁之主都沒有這個資格吧？
尤其是幾個小界原本的君主，他們本就是投靠大梁而已，原本的小界還是他們的親信把持著權柄，算起來他們在大梁之中等於是一方諸侯，能夠和馬王爺在朝堂上商量著辦事已經很給麵子了，真要讓他們全心全意地聽從馬王爺的吩咐，這可能嗎？
以盧升霸為首的小界君主不屑一顧地站到了右邊去，一時也不急著向馬王爺發難了，完全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來，他們可不相信大明界的老臣子們就是鐵板一塊的，讓他們這些人聽馬王爺這個“小輩”的話，那不是笑話嗎？
陸陸續續的，又有一些人做出了決定，或向左或向右走去，更多的，卻仍然還站在中間張望。
馬王爺穩穩地坐在靠椅上，單手支撐在扶手上，冷眼看著百多個大臣不一的反應。
等到大臣們一時間沒有了動靜，他才繼續開口，“我不想看到牆頭草。”
語氣出奇得強硬，猜得出來，馬王爺馬上就會針對大臣們的站隊實施一係列的舉措，到時候就是他們聯手反彈的時候，這個時候正好可以看看誰是自己的盟友，誰支持著馬王爺。
盧升霸看著站在他這邊的人幾倍於左邊的，嘴角掛起了一抹微笑，按這個比例來看，他倒是有機會徹底扳倒馬王爺，此時梁曦又不在王城，正是他鳩占鵲巢的好時機。
“來人，把站在右邊的人全都給我拿下！”
前一刻還靜若處子的馬王爺在等大臣們抉擇完畢之後，站了起來，俯視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