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侍鬼

說罷龔文亮口中默誦幾句真言,頓時鬼霧愈加濃厚粘稠起來,雖然紀墨能夠看清龔文亮,卻步履維艱,想前進一步都是難上加難。

念誦完畢龔文亮喝一聲“疾”,頓時隻見無數道五顏六‘色’的光線從四麵八方‘射’入進來,投入到龔文亮的身上,並融入到龔文亮的體內。

每一道光線的融入,都讓龔文亮仿佛爽到高‘潮’一般打一個冷顫,而他的臉也在不斷的發生著變化

忽而變得滿臉皺紋嘴巴幹癟頭發‘花’白像個老‘奶’‘奶’,忽而變成剃著桃子頭天真爛漫的頑童,忽而又變得千嬌百媚粉麵桃腮似的窈窕少‘女’,忽而又變成滿臉疙瘩酒糟鼻子絡腮胡的摳腳大漢……

紀墨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情況,一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隱約有些猜測,但是並不敢確定。

待到數以千計的光線都融入到龔文亮體內之後,龔文亮皺了皺眉頭:“不對,按照那秘法所說,這該是圓滿了,可為何又感覺缺了點兒什麽呢……但這缺的一點兒又讓我隱約感覺心驚‘肉’跳,究竟是什麽?”

思索了會兒,龔文亮抬起眼來深情的看著錢翠蓮枯槁的麵容:“不管了,就算是有魂飛魄散的危險,我也要繼續下去,翠蓮,等我!”

說罷龔文亮便把那幾句真言又念一遍,這一次他的眼中、鼻中、口中、耳中甚至都在滴血鬼和人不一樣,人流血是傷身,鬼流血是傷魂,輕則失去意識變成幽魂,重則魂飛魄散,從此消失在人世間。

他沒看到,錢翠蓮緩緩的閉上了雙眼,眼角垂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一道碧‘色’光線從錢翠蓮身上飄了出來,倏地投入到了龔文亮的體內。

“啊”龔文亮瞬間發出一聲淒厲的鬼嘯,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慌了神,拚命的晃動著錢翠蓮還溫暖的屍體:“翠蓮!翠蓮!,不能死啊!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啊”

他的麵孔又在發生變化,此時此刻變得明眸皓齒、‘豔’若桃李,卻是跟錢翠蓮生得一模一樣。

在紀墨看來,這一幕實在是太過於詭異。但是他也隱約明白了,難道說,這龔文亮剛剛融入的那些光線,乃是這滿城之人的魂魄?

這……這簡直是莫大的罪孽啊!

“不,不會的,怎麽會這樣啊……明明那秘法上說,我用所有怨恨之人作為獻祭,就能重生的!為什麽,會把翠蓮的魂魄也獻祭了啊,翠蓮,我不恨,真的不恨啊,為什麽會這樣啊,醒來啊,嗚嗚,醒來啊……”

龔文亮失魂落魄的喃喃著,到最後的時候他已經是哭喊了起來,他的眼中流淌下了兩行血淚,十分傷魂。

“啊,我的頭好痛,好痛”忽然龔文亮尖叫起來,他下意識的去捂頭,但是一鬆手,錢翠蓮的屍體便往地上滑去,龔文亮又慌忙去抓住她的屍體,但是頭痛‘欲’裂讓他瞬間脫力,竟然讓錢翠蓮的屍體摔在地上,他隻來得及抓住一隻手。

“翠蓮……”龔文亮痛得血淚直流,而他的身體這個時候也在發生著詭異的變化,在他的身體上不斷的拱出許多顆小腦袋來,頭上、臉上、手上、‘腿’上、屁股上……此起彼伏的,每個腦袋上的五官都清晰可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啊痛煞我也……”龔文亮如受傷的狼般嚎叫著,他卻不肯放開錢翠蓮,奮力還想把屍體重新抱在懷裏。

紀墨皺了皺眉頭,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本以為這是龔文亮的計劃,可是現在看來,龔文亮似乎也並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大膽孽障!”

便在此時,一聲斷喝從鬼霧之外傳來,隨之那把紀墨束縛得寸步難行的鬼霧就如‘門’簾般往兩邊掀開,一個黑袍道人大步走了進來。

紀墨定睛一看,那黑袍道人的道袍上繡滿了魂靈紋路,看道袍款式和顏‘色’,這竟然是個馭鬼‘門’的十二亞長老之一!

自從加入鳳魔窟之後,紀墨對各個宗‘門’也有了些了解。馭鬼‘門’‘門’主之下,有四大長老,個個都是涅境上人。四大長老之下,便是十二亞長老,都是傳奇境大修士。

這黑袍道人最起碼都是個傳奇境初期!

黑袍道人向龔文亮厲聲喝道:“你不但殺死我馭鬼‘門’弟子,更修習我馭鬼‘門’的禁法,便是死罪!竟然還敢在此造下如此殺孽,我若不收你,豈有天理循環?”

說罷一看紀墨,黑袍道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會有另外一個鳳魔窟的真傳弟子在紀墨也穿著道袍的,一眼便知。

“這位鳳魔窟的道友,”黑袍道人對紀墨微微頷首道:“可是接了仙俠草堂的功德任務?”

紀墨也還禮道:“正是。”

黑袍道人誠懇的道:“道友,貧道是馭鬼‘門’武戈天,綽號九魂,亦是仙俠中人。此鬼殺我弟子,掠走功法,並造下如此殺孽,我馭鬼‘門’若不收了孽障,便無法給世人‘交’代。還請道友讓一步,讓貧道來收了這孽障,算我馭鬼‘門’欠道友一個人情,貧道也自有酬謝!”

按理說,這馭鬼‘門’的武戈天話說的夠敞亮,也是合情合理,可是紀墨也不知道為何,就是隱約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

不等紀墨說話,那鬼哭狼嚎的龔文亮卻是搶先開口了。

這麽一會兒,他身上已經沒再此起彼伏的拱出小腦袋了,雖然他的身體還在不斷的變幻著形狀,但好歹都隻是微調,看著沒適才那麽恐怖了,好像他的情況穩定了一些。

龔文亮向那武戈天叫道:“你們的秘法有問題!明明說好用所有怨恨之人的魂魄做獻祭來讓我重生,為何會連我摯愛之人的魂魄也收了,又為何我沒有重生,卻感覺體內充滿了‘混’‘亂’的力量,我,我控製不了這些力量,這力量……好強好猛……”

就是這裏不對勁了!紀墨眯起了雙眼,龔文亮是個書生,又不會不識字,怎麽會把秘法‘弄’錯?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秘法本身就是錯的。

但是被龔文亮殺的那個修士可是宗‘門’子弟,不是散修。散修手裏的功法,還有可能是錯的,馭鬼‘門’這種大‘門’大派,怎麽可能有錯的功法傳給弟子?

還有,像這種讓鬼魂重生的功法,對馭鬼‘門’弟子有什麽用?馭鬼‘門’弟子巴不得自己手下的鬼又多又厲害,怎麽會這麽好心去把鬼複活‘成’人?

難道說紀墨心中不禁有了個古怪的想法,難道說被龔文亮殺死的弟子,是有意要坑龔文亮的?

可是那馭鬼‘門’弟子圖什麽?人都被龔文亮殺了,他能圖什麽?

他既然什麽都不圖,難道說是被人故意送給龔文亮殺的?為的就是把這秘法讓龔文亮得到?

這秘法看起來,再加上龔文亮描述的,絕不是讓鬼重生‘成’人,反倒像是在把滿城的鬼魂煉化到一起,這樣……會煉出一個無比強大的鬼吧?

難道說,這便是把那馭鬼‘門’弟子送給龔文亮殺的人所圖的?

那個人,根本就是想利用龔文亮的執著怨念,想要煉成一個大鬼吧?

現在龔文亮已經接近成果,豈不是說來摘桃子的人,就是那個幕後策劃的人?

紀墨登時感覺頭皮麻麻的,這人未免也太狠了吧?如果自己剛剛推測出來的這一切是真實成立的,豈不是說這人根本就是這罪孽的根源,要把滿城之人煉化為一個無比強大的厲鬼!

而為了滿足他這個‘私’‘欲’,卻是犧牲了他的弟子,更犧牲了這遷城數千無辜百姓!

紀墨又驚又怒的看向武戈天,武戈天也正在看著他。武戈天的臉上現出一絲冰冷笑意:“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個聰明人呢。看起來,你已經都猜到了吧?”

“真的……是你?”紀墨咬牙道:“你如此喪心病狂,難道不怕天罰嗎?”

“不要胡言‘亂’語!”武戈天把臉一黑,喝道:“這滿城百姓都是因為這厲鬼的怨恨而死,一切的罪孽因果,全都在此鬼身上!我為弟子報仇,為百姓報仇,殺他,便是替天行道!何來天罰?”

“……”紀墨一瞬間全都明白了,這個‘混’賬,如此布置設計,便是在逃脫因果罪孽。他確實沒有直接去殺戮,但是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此算計,真不愧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精’。

“唔……頭痛!痛!痛!”龔文亮又是大叫起來,隻是這個時候他渾身卻已經恢複了平靜沒有再變幻形狀,而他的雙眼也漸漸變得空‘洞’起來,似乎是變成了傻子一樣,但是他在努力對抗著,他努力睜眼,眼中閃過傷感、閃過苦情他的雙眼癡癡地望著錢翠蓮的屍體,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一樣不能忘卻心愛的人。

“該死!”武戈天冷哼一聲:“真沒想到這廝不斷怨念滔天,竟然愛意也如此堅定。哼,你不遺忘一切,又如何成我的‘侍’鬼?好,好,好!你忘不了她,我便毀了她,看你還能撐多久!”

說罷武戈天厲喝一聲,揮手一掌向著那地上橫著的錢翠蓮屍體打去!

“不要”龔文亮一聲嘶吼,但是他稍微一動,便頭痛‘欲’裂,“噗通”跪倒在地上,血淚滿麵,充滿絕望的望著錢翠蓮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