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交鋒(1)
王清華剛從車裏麵出來，迎麵就遇到了滿臉堆笑的龍天劍。龍天劍見麵就拿王清華開玩笑道：“我說王檢，現在我們這些人想稱呼你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了。你身為檢察院的副檢察長，卻經常不在檢察院上班，連檢察院的衣服也不穿。倒是去市委市政府的次數，比在檢察院上班的次數還要多。”
龍天劍說著，已經走到了王清華的跟前，假模假樣伸出手很客氣地和王清華握了一下手神秘兮兮道：“王市長好！”
王清華笑了笑道：“是不是韓檢讓你在這兒等我啊？”進檢察院大門的時候，遠遠看見龍天劍，又見龍天劍像吃了蜜糖一樣的笑臉，就已經猜了個差不多。
龍天劍馬上用了一個疑問的口氣哦了一聲道：“看來今後都不能叫你王市長了，應該叫你王半仙。哈哈哈”龍天劍又是一竄肆無忌憚的大笑。笑完，拉著王清華的手道：“你說的一點沒錯，韓檢在辦公室已經等你半天了。”
王清華跟著龍天劍往辦公樓裏走的時候，回頭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一下陳風。本來還目送王清華和龍天劍的眼睛，馬上移向別的方向。王清華就知道，肯定是自己給陳風打電話的時候，陳風就給韓舒靜通了氣。
進韓舒靜辦公室的時候，王清華下意識地欲要敲門，卻被龍天劍一把攔了下來道：“你就別在這兒假客氣了。趕緊進去吧。”
龍天劍的這句話讓王清華就有些不高興了，王清華沒有隨龍天劍進去，停下來道：“龍檢，這可不能叫假客氣，這叫禮貌。”王清華說完，執意敲了敲門，直到裏麵傳出韓舒靜一聲“進來”王清華才推門而進。龍天劍落了個沒趣，也隻好隨著王清華進去了。
韓舒靜的辦公室裏，韓舒靜正在埋頭看資料，桌子上堆的滿滿當當的。王清華進來後，韓舒靜略微抬了一下頭道：“是清華來了啊，先坐吧。我這兒還有點活，馬上看完了。你稍等一下。”
韓舒靜在那裏翻看那些資料的時候，王清華能看出來，韓舒靜看的很認真，看到要緊的地方，還要把前麵看過的拿出來比對一下。
王清華問：“韓檢，這些是不是小王莊案子的卷宗？”
韓舒靜點了點頭道：“是啊，本來好好的，可是趙金明這家夥真是粗心大意的厲害，竟然把一個很重要的結案資料給弄丟了。這一大堆都些原始的問詢資料，還必須整理一遍。”
王清華皺了一下眉頭，這才想起公安局的結案卷宗還躺在自己櫃子裏呢，就問：“卷宗的事情不是公安局那邊的活兒嗎，怎麽到咱們檢察院了？”
韓舒靜就嗨了一聲道：“這不是上麵馬上要下來檢查嗎。你也知道公安局那邊的工作效率，查案抓人還行，搞起文案工作就一團糟了。一來是為了趕時間，二來也是為了保險期間，我就親自上馬了。”
從韓舒靜話中的意思，不難聽出，中紀委的人可能馬上就要下來了。
王清華沒有再說什麽，一直等到韓舒靜將桌子上的一大堆資料捋順放好，輕鬆地喝了一口水。
龍天劍一直在旁邊坐著，一言不發，韓舒靜整理完資料，好像突然發現屋裏還有一個龍天劍，一驚一乍道：“龍檢，你怎麽還在這裏。你忙你的去吧。這兩天一定要讓大家抓緊時間，特別是調查處陳風那兒，那小子做事虎頭蛇尾的，你一定要做好監督工作。他整理出來的資料，你該複查的一定要認真複查，把該做的工作做在前麵，不要有任何僥幸心理。對了，特別要注意兩個地方一定不能出任何紕漏，一個是小王莊的調查資料，雖然我們是法律監督部門，但是工作也一定要做仔細，公安局送來的資料要認真複核，該讓他們重新做的就讓他們重新做。另外一個是前段時間你主抓的豪庭房產公司的案件，一定能經得起推敲。”
韓舒靜說到這裏，停下來想了想，覺得沒什麽要交代的了，就很幹練地給龍天劍說：“就這些了，你先去吧。我跟王檢還有點事兒。”
韓舒靜說的時候，龍天劍手裏一直拿個筆記本在記。直到韓舒靜說完，龍天劍合上筆記本，又看了一下王清華出去了。
龍天劍走了之後，韓舒靜變的客氣多了，給王清華倒了一杯水，放在王清華跟前道：“清華啊，你的工作馬上就要調動了，肯定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我本來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你添麻煩的。不過你也知道，中紀委要下來檢查，小王莊水庫潰壩的案子，又是你主抓的工作。所以還得麻煩你將這項工作繼續做下去。既然省委和市委已經給小王莊的案子下了結論，咱們的工作目標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完善手續的事情。”
韓舒靜說著話，拿起桌子上擺放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王清華能看見那隻水杯已經不冒熱氣了，不知道這是韓舒靜真的口渴了，還是有意有這麽一個停頓，給自己一個思考的時間。
王清華故意問道：“我們是手續不是已經很完善了嗎，還要完善什麽手續？”
韓舒靜將杯子重新放回桌子上道：“我們的資料當然沒什麽問題，問題是……”韓舒靜忽然又停頓了下來，重新拿起剛剛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水接著道：“問題是，你也清楚，關於小王莊水庫潰壩的案子，從根本上是存在漏洞的。我們雖然已經把該抓人抓了，該公訴的人公訴了，但是這個案子有一個很重要的漏洞，就是我們在進行法律監督的時候，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那就是關於這起案件的幹部瀆職問題。”
聽到這裏，王清華冷笑了一聲，也沒有說什麽。這也正是王清華最近一直調查的問題的關鍵所在。
韓舒靜繼續道：“關於幹部瀆職的問題，並不是我們不想查，而是省委和市委的領導都已經打了招呼，要保護幹部。我們作為檢查部門雖然跟法院一樣，具有獨立的司法權，但同時我們也是在黨的領導下工作。所以省委和市委領導的招呼，我們該聽的還得聽。”
韓舒靜說的合情合理，也是韓舒靜作為檢察院檢察長工作的難處。
接下來的話，即使韓舒靜不說，王清華也知道韓舒靜要說什麽。
韓舒靜還是將話挑明了說：“因此，我們現在就需要對瀆職問題的調查做一些補充。其實我們市委已經對一部分人瀆職問題做了處理。比如原分管安全生產的陳雲生副市長，還有還原安監局局長劉紅，清水鎮的黨委書記馮龍，鎮長蘭英等等，市委都做了非常嚴肅的處理。有些幹部甚至還因此判了刑，蹲了監獄。這些都是市委秉公執法的結果。”
韓舒靜沉默了一會接著道：“當然了，對這些人的處理，並非完全在我們檢察院的監督下進行的，有些可以說是直接送交法院判決的。但是這並不影響對整個案件審判的公正性。現在中紀委要下來檢查，這些問題雖然不能算是大問題，但畢竟是不小的漏洞，所以譚明月同誌前兩天打電話，讓我們盡快把這一塊的漏洞給補充一下。對了，剛才我看的資料中就有一部分是市裏專門派人送來的資料。”
韓舒靜說著從桌子上拿出來一踏資料，送到王清華手中。王清華拿過來看了一下，竟然是法院的判決卷宗。
這讓王清華感到非常詫異。照這樣下去，檢察院的法律監督工作估計也就形同虛設了。本來應該是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根據公訴內容進行審判，這下倒好，法院已經判決了，才將判決結果送過來，讓檢察院根據判決結果寫公訴材料。這樣弄出來的材料，估計無論如何也不會出現錯誤和紕漏了。
王清華將法院的判決卷宗翻了幾頁，哈哈笑道：“韓檢，我們這位副省長的辦法可以說是想絕了，上麵就是派如來佛下來調查，估計也查不出什麽問題了。”
韓舒靜臉上馬上掛了一副難以覺察的尷尬的笑容，接著道：“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市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不僅是省裏關注，中央也非常重視。但什麽事情都要從實際出發，咱們X市的情況，你可能還不是很清楚。X市之所以能有今天這麽大的成就，能在全省經濟排在前三名，完全是譚副省長在任的那幾年努力的結果。當然也與工作在全市各條戰線上的幹部是分不開的。所以，譚副省長對咱們市的幹部可以說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感情。”
王清華想問韓舒靜，譚明月對幹部的感情那麽深，難道就對X市的老百姓就沒有感情了嗎？譚明月這麽做對X市的幹部有了交代，可怎麽給小王莊三百多名死難者交代？難道那些平白無辜死去的老百姓就該死？
不過王清華最終還是沒有將這番話講給韓舒靜。因為王清華在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譚明月為什麽要指示韓舒靜讓自己處理這些亂七八糟案件的問題。本來該對自己保持警惕心的譚明月怎麽忽然對自己如此信任了，難道譚明月就不怕自己因為這件事情，把他賣給中紀委？
這個問題直到王清華拿著韓舒靜給自己的一大堆材料回到辦公室還在一直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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